第40章 四十样
卫灿把带来大包小包一一放在茶几上, 便利店的塑料袋放在地上。
一小盒一小盒的精致包装整齐铺开，有小馄饨、烧麦这类点心, 也有汤汤水水和饭菜, 木萧有种看见了满汉全席的错觉。
她不适应卫灿的殷勤，连忙劝住：“我自己来吧。”
卫灿递给她一双筷子, 用一种专业拉皮条的口吻说：“局里这几天很忙, 老大很想来看你，但是走不开, 你要见谅哦。”
听她的语气，是把她当作江近的什么人了。木萧解释：“……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你讨厌他？”卫灿动作一顿, 目光直直地向她看来。
“啊, 那没有。”木萧摇头。
“那就好了。快都拆开吃了, 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们老大，”卫灿笑眯眯地说，“别担心, 他迟早会把你搞定的。”
木萧：“……”
她又没在担心什么。
卫小姐的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地别具一格啊。
与此同时, 卫灿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还以为那天晚上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感情进展神速，以致老大人在外地, 都不忘惦记着木萧，还派她来跑腿。
可看木萧的反应，两人的关系还远没到那一步。
“啧啧，”卫灿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局长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似的。”
一会儿见不到心上人就不安心。
而且还有“病情”加重的趋势。
就好像言情小说里写的，男主怕得不到女主的芳心，就提前派了个性别女的卧底，潜伏到女主身边，天天说他好话。
等等……卫灿狐疑地看了看木萧。
老大打的，不会真的是这个主意吧？
卫灿买来的食物都是热腾腾的，这顿不吃，下顿味道就会大打折扣，木萧拆了几样，招呼卫灿一起吃。
卫灿本来就是抱着跟木萧共进午餐的想法来的，大大方方地坐在地垫上，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又喝了口汤。
怕气氛无聊，木萧打开好久不放的电视，选了个下饭的轻喜剧：“看这个行么？”
“行啊行啊，”卫灿应着，目光往屏幕上一瞟，“巧了，我也喜欢看！”
两人便一面看，一面吃起来。
卫灿趁人不注意，偷偷给江近发消息：【老大，你是把我送到目标身边当间谍吗？】
她给江近发消息，非特殊情况，那人一般都不会秒回，甚至不回。卫灿习以为常，要把手机放回包里，手里却传来一声震动。
她翻过屏幕一看。
江局：【你觉得我需要？】
隔着屏幕，卫灿被他们老大这语气帅了一脸血。
也是，不说性格，她们局长只靠这张脸，都能帅倒一片的小姑娘。
卫灿不懂他怎么还没泡到木萧。
她咬了咬筷子，起了八卦的心：“木小姐啊，你觉得我们老大怎么样啊？”
木萧拨了一下米饭：“挺好的。”
“好人卡的那种好啊？”卫灿追问。
先前还真没发现，卫灿问话这么犀利。
木萧只得说：“……不是。”
卫灿若有所思，拖长音“哦”了一声。
几轮对答，她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木萧是喜欢他们老大的。
只是心里有点障碍过不去罢了。
明白了这点，卫灿的八卦心理已经得到了满足，她不想当个八婆去掺和，索性跟木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点别的。诸如房屋装修心得，美容美妆之类，倒也津津有味。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木萧身上，好奇起来：“你这皮，是真的吗？”
和平时代，会跑到调查局工作的人类，大多都怀着一股探索未知世界的爱好，和对妖怪的兴趣。卫灿在局里专管资料这块，对木萧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画皮早就想一探究竟，现在亲眼见到了，当然按捺不住想问个详细。
两人先前就打过交道，卫灿又是个自来熟，边吃边聊下来，木萧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她正色道：“不，是人造革。”
卫灿瞪了她一眼：“萧萧，我看你是真的皮。”
木萧笑了一会儿，认真说：“其实是精变的时候，天生就有的一块皮。”
“哦……”卫灿若有所思，“你能变成男人吗？”
“能。”
“老爷爷呢？”
“能。”
“小孩儿？”
木萧：“也可以的。”
作为妖怪爱好者，卫灿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两眼晶晶亮：“快变个我看看！”
木萧：“……”
察觉到了不妥，卫灿急忙改口：“不不不，我随便乱说的。”
真是的！这可是未来的大嫂！
说话怎么能这么随意！
木萧解释：“没关系，就是要变的话，时间有点长。”
毕竟画画是件费时的工作。
卫灿不好意思起来：“我也就随便说说，那个，要不我们一会儿去逛逛街吧。”
她没忘老大的吩咐。要她带木萧去玩的。
何况，和木萧相处起来很舒服。
木萧显然一愣，末了点点头：“好。”
家里开着暖气，木萧只穿了件紫色的连帽衫，黑色收口牛仔裤。临出门前，她在衣柜里拿了件黑色的大衣穿好，又戴上口罩和棒球帽，乍一眼看去，全副武装。
卫灿惊讶：“这是逛街的架势？”
木萧不好解释，只对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走吧。”
她不像很多女孩子那样有许多鸡零狗碎，便没带包，唯一一把钥匙装在左兜里，右边放手机。卫灿斜背着一个挎包，挽上木萧的手臂，两人走在街上，均是高颜值好身材，瞬间就吸引了一大波关注。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颜值，那个个子高的姐姐太漂亮了吧，大美人啊。”
“另一个口罩小姐姐肯定也好看啊，你看她眼睛的形状。“
“你小声一点啦……”
“两位美女，打扰一下，”正走着，前面忽然冒出一个个子高挑，蓄着一把小胡子的男人，他举了举手里的单反相机，“可以给你们拍个照吗？”
大概是个业余摄影爱好者，卫灿征询了一下木萧的意见，木萧觉得反正有口罩护体，爱拍就拍吧，就点了点头。
“小姐姐，可以把口罩摘掉吗？”摄影师对了会儿焦，探出头来提问。
“不可以。”木萧说。
“好吧，OK。嗯，也很有味道。”
摄影师把照片翻给她俩看，“我是安城街拍的，这张照片可以放到网上去吗？”
照片里，卫灿一手搭在包上，一手挽着木萧，笑得婉转妩媚；木萧则微微眯起眼，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偏着头，好像看什么都是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拍得挺好的，传吧。”卫灿说完，才想起问一问木萧，“你觉得呢？”
木萧对于不露脸的事，都没什么所谓：“行。”
如果她知道“安城街拍”是个粉丝量近千万的微博号的话，大概会再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答案。
第41章 四十一样
逛完街, 跟卫灿分别之后，木萧看看时间还早, 便决定沿江走路回家。走了一段路, 她停下来，趴在江边的石栏杆上看风景, 忽然想起了那个摄影师, 就在微博里输入“安城街拍”搜索起来。
头像是安城某着名地标建筑，后边还加了个“V”, 木萧点开一看，立即被粉丝数给震惊了。
986万。
安城远远没有没这么多的人口, 看来这个微博号在全国范围内都挺出名。
木萧点进主页。
她跟卫灿的照片还没被放上来, 顺着时间往下翻, 可以看到摄影师以往的作品。
有时候只拍一个人，有时候则是两个，大多都是安城年轻好看的小姑娘。
风格挺统一, 都是美中带点小酷的类型。
最新的微博下面有人评论：【竿哥好久没更新了啊。望眼欲穿.jpg】
就在一秒前，安城街拍回复了它：【快了】
木萧退出微博, 刚好收到了卫灿的消息：【不好意思啊，局里突然有事，本来说好一起回去看电影的, 哎，一群不靠谱的人。】
【我们老大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把你护送到家的！】
还发了个捶胸顿足的表情。
木萧看得好笑,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没关系的，我散散步。】
【那你注意安全啊。到家跟我们老大说一声吧。】卫灿关键时刻不忘助攻。
木萧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下：【好】
刚发出去，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木萧立即抬眼去看，只捕捉到了一个落水的身影。
不远处，有个女孩朝外探着身体，大喊：“宋成！！”
江边的风又冷又大，这一条路上没有几个行人，有也离得很远。木萧左右看了一眼，心一横，快速摘了口罩塞进裤袋，脱了棒球帽和大衣扔在栏杆上，纵身跃入水中。
冬季江水冰冷刺骨，入水的一瞬间，木萧感觉衣裤瞬间吸满了冷水，登时冻得一个哆嗦。
妖怪的视力在暗处要比人类好一些，木萧潜行游出一段，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那个落水的男人。
他还在小幅度地挣扎，只是力气越来越小，渐渐往下沉去，木萧加速游过去，托了他一把，然后从身后用手肘轻轻勒住他的脖子：“你别乱动。”
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反正木萧一路带着他往回游的时候，他没有胡乱动弹，只是止不住地在咳嗽。
从落水到被救起，只不过短短几分钟，江边却陆陆续续地走来了好多人。木萧仗着自己水性好，一面带他往岸边游，一面从裤袋里掏出口罩准备戴上。
谁知这个关头，那男人却忽然脚抽筋起来，慌乱地大叫了一声，木萧一个不稳，手下一松，口罩就这么滑入了水中。
她张开五指，徒劳地捞了两下，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倒霉……”
距离江边还有一小段路，围观人群还没找到小道下来，这个距离，应该看不清她的脸。
木萧问他：“到这里，你能自己游回去吗？”
宋成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咳，我不会游泳……”
木萧无奈，只得送佛送到西，一路带他到了岸边。
江面地势低，岸上有道长长的种满花草的斜坡，再往上，则是半腰高的石栏杆，木萧的大衣就挂在那上面。
木萧游速很快，刻意选在了离她下水地较远的地方，匆匆上岸后一路小跑，在人群到达这里之前，快速取走了大衣和帽子，也不管身上是不是湿的就囫囵穿上，而后迅速离开。
先前在岸上呼叫的女孩跑下来，气喘吁吁：“宋成，你没事吧？”
宋成摇了摇头，继而恼怒起来：“早跟你说了我坐在江边的时候，不要瞎胡闹！”
女孩一副快哭了的表情：“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可后悔了，真的。还好有人救了你……哎，她人呢？”
宋成抹了一把水淋淋的头发，只觉得浑身发冷，冷之外，又嗅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他心里有点失落地抬起头去看——
那个女孩走过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只余下袅袅一条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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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木萧洗了一个热水澡，感觉浑身上下重新暖起来之后，才舒舒服服地窝回了沙发上。
她光着脚，把毛毯随手扯过来盖着，一边看电视，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
手机铃响，她停下动作，伸手接起：“喂？”
听到听筒那边的声音之后，木萧心里微微一动：“江近。”
那一瞬间，她居然有种“好久不见”的心情。
算算也的确好久不见，自那晚别过，有两三天了。
“我明天下午到安城。”他那边背景稍微有点嘈杂，过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大概是换了个地方。隔着话筒，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木萧屏息等他下文，谁知他却没有再说话。
木萧揣测圣意：“我来接你？”
江近笑了，那笑声隔着话筒传来，碰着她耳朵，格外低沉撩人：“不用。”
他只是有点想她。
还有，放心不下她。
“哦，那好。”木萧干巴巴地说。
他回来之后，还会来找她吗？
就眼前这种情况，她想不出自己还能跟江近有什么交集。
不去想还好，稍微一想，她就会觉得自己留在安城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又不想和他谈恋爱。
留下来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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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萧知道自己正在被全城寻找，那是第二天醒来之后的事了。
家里的冰箱太久没存货，只有几盒卫灿送来的牛奶，木萧向来不肯在吃这一方面亏待自己，便照例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茫茫人海，能遇到赵的几率极低，不过她还是习惯了这样。
超市离家不远，一路走过去，看到的都是寻常景象。察觉到不对劲，是在超市里，垫着脚拿一盒麦片圈的时候。
旁边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举着手机，一会儿看看屏幕，一会儿看看她。
木萧收起脚后跟，转身问她：“你在看我？”
那女孩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大概是想想这事没什么，便举起手机，把屏幕正面翻给她看：“姐姐，这个人是不是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