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贤妃心中打了个突。
  糟了,忘了还有荣阳长公主在这里,老四媳妇有孕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一般来说,妇人未满三个月不宜大肆宣扬,可凡事总有例外。
  老四正是与晋王争锋的时候,传出老四媳妇有喜的消息,对他无疑大大有利。
  荣阳长公主这个建议不错,这样的喜事当然要让皇上知道。
  当着荣阳长公主的面儿,贤妃立刻吩咐内侍去给皇上报喜。
  荣阳长公主笑笑:“刚刚太医去给齐王妃开药了,却忘了给燕王妃把脉呢。”
  别人忘了,她可是记着燕王妃装病的事,燕王妃想借此躲过没有这么容易。
  贤妃这才想起姜似来,朝她看过去。
  姜似站在美人榻旁,神色淡然。
  贤妃突然就想到姜似刚才说过的话,心头升起古怪感。
  “老七媳妇,你刚刚说你四嫂会沾沾你的喜气,难不成你早就看出来你四嫂有了身孕?”
  姜似露出诧异的神情:“娘娘说笑了,我又不是太医,哪里能看出四嫂有了身孕。再者说,太医还需要把脉才能确诊呢。”
  贤妃一听也对,却越发奇怪姜似说过的话。
  “我就是随口说说。”姜似不负责任解释着。
  荣阳长公主冷笑:“随口说说都能说准了,燕王妃真有本事。”
  姜似笑盈盈回道:“姑姑谬赞了,我其实不是有本事,可能是有福气吧。”
  荣阳长公主握了握拳,忍住扬手打过去的冲动,问道:“燕王妃现在身体又好了?”
  “听闻四嫂有了身孕,一激动确实觉得好多了。”
  因齐王妃突然被诊出身孕,贤妃早已顾不得计较姜似的事,打圆场道:“觉得好多了就行,你有着身子,仔细些是应该的,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不能拖着。”
  而后把注意力放在齐王妃身上:“老四媳妇,你月份还浅,更是如此,不要为了任何事委屈自己与孩子。这段时间你就不必进宫请安了。”
  齐王妃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压抑着心中激动道:“这怎么行,给母妃请安是儿媳应尽的本分。”
  贤妃闻言立刻睃了姜似一眼。
  果然是不能比,老七媳妇一有了身孕连照面都不打了,老四媳妇却如此懂事。
  不枉她心疼老四媳妇一些。
  “不让长辈担心也是晚辈应尽的本分。老四媳妇,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但眼下天寒地冻,你来请安反而让我不安。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府中养胎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齐王妃红着脸点点头:“母妃心疼儿媳,真是儿媳的福气……”
  姜似不耐烦扬了扬眉梢,出声道:“娘娘,我有些乏了,想回府歇一歇。”
  贤妃黑了黑脸,淡淡道:“去吧。”
  眼不见心不烦,她尚有许多话要叮嘱老四媳妇,且没空与这不懂规矩的东西计较。
  荣阳长公主见没能给姜似难堪,也没了留下的心思,遂向贤妃提出告辞,与姜似前后脚离去。
  没有了旁人,贤妃嗔道:“老四媳妇,你好歹是当过娘的人了,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居然不知道?”
  最后还是靠老七媳妇的胡言乱语给查了出来,简直荒唐。
  齐王妃面色讪讪:“自从生了媛姐儿,儿媳身子一直不大利落,月事并不规律,一时没有往这方面想……”
  “罢了,以后仔细些就是。我问你,刚才你与老七媳妇独处,两个人不大愉快?”
  齐王妃面色微变,脸上喜色渐渐褪去。
  “怎么,还不好说?”
  婆媳二人心知肚明齐王是奔着那个位子去的,有劲往一处使,贤妃对齐王妃自然没什么不能问的。
  “七弟妹直言瞧我不顺眼,让我以后少往她面前凑。”齐王妃忍着难堪说出来。
  贤妃诧异得眼睛都瞪圆了:“她竟然如此说?”
  宫里宫外的夫人太太,哪怕心里恨不得捅对方一刀,面上哪一个不是笑脸迎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贤妃喃喃着,被小儿媳妇弄得心头茫然。
  齐王妃轻轻摸着小腹,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语气微凉:“母妃,王爷本来让我与七弟妹好好相处,也好使他们兄弟亲近些,可七弟妹对我如此厌恶,七弟对王爷岂不是更疏远了……”
 
 
第489章 来日算账
 
  齐王妃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令贤妃动了动眉梢,眼底陡然结了冰。
  太子被废,老四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对老七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当然要好好拉拢。
  倘若因为老七媳妇影响了兄弟二人的关系,那她对老七媳妇的看法就要变一变了。
  厌恶一个人,她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可这个人倘若触及了她的根本利益,那就不是避而不见的问题了。
  老七媳妇如果一直如此而不知收敛,她就要考虑给老七换一个懂事听话的媳妇了。
  不过现在有这个打算还早了些,至少……想着姜似依然平坦的小腹,贤妃嘴角噙着冷笑。
  至少等老七媳妇生了孩子再说。
  齐王妃盯着贤妃嘴角那抹冷笑,眼底闪过笑意。
  燕王妃真是无知无畏,言语上逞威风能落到什么实质好处吗?简直愚蠢。
  对贤妃的手段,齐王妃十分清楚。
  当初她刚刚嫁给齐王,还觉得这位母妃是个慈善的,然而有一次齐王进宫来,一位宫婢大胆撩拨了几句,后来她就再没见过那名宫婢。
  对于贤妃干净利落处理了意图勾引齐王的宫婢齐王妃当然觉得快意,可也由此窥见了贤妃掩在贤良淑德面具之下的狠辣。
  贤妃对齐王寄以厚望,因而要求十分苛刻,不会允许任何人影响齐王,有损齐王的名声。
  挑动起贤妃对姜似的杀机,齐王妃心满意足,神情温顺听着贤妃的叮嘱。
  宫城外,入眼是一片银装素裹。
  昨夜一场大雪给京城披了新衣,道路两侧尽是玉树琼枝,在冬阳的照耀下灿烂美丽。
  青石板铺就的路有些泥泞。
  阿巧扶着姜似,小心翼翼往停靠在宫墙边的马车走去。
  “请留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姜似脚步微顿,往后望了一眼。
  荣阳长公主大步走过来,任由曳地长裙拂过地面,沾染上泥泞。
  一件新衣穿过之后自然没必要再洗,扔了便是。这对锦衣玉食的荣阳长公主来说再寻常不过。
  也因此,她走来的气势十分足,令阿巧生出几分警惕。
  “给长公主殿下请安。”阿巧挡在姜似面前,对荣阳长公主福了福,紧绷的脊背透出几分紧张。
  姜似瞧出阿巧的紧张,神色依然淡定。
  “姑姑叫我有何事?”
  荣阳长公主一扫阿巧,淡淡道:“你且退至一旁。”
  阿巧看了姜似一眼,没有动。
  荣阳长公主来者不善,万一伤了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如何是好?
  “燕王妃,你的奴婢真是忠心,莫非以为本宫会害你不成?”
  姜似微微一笑:“姑姑当然不会害我。阿巧,你且退下吧。”
  阿巧略一犹豫,默默退到一旁。
  荣阳长公主上前一步,陡然靠近了姜似。
  姜似面色毫无变化,通透如琉璃的一双眸子静静看着她。
  荣阳长公主嗤地一笑:“是个胆大的,比你娘厉害多了。”
  听荣阳长公主提起先母,姜似目光冷了冷。
  在她面前,荣阳长公主还有脸提起母亲,果然人若不要脸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娘不是不够厉害,而是脸皮不够厚。”与荣阳长公主对视,姜似毫不客气回击。
  荣阳长公主手动了动,咬牙道:“燕王妃,你以为你怀了身孕,本宫就奈何不得你?”
  “想来姑姑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推我一把吧?”姜似全无惧色,含笑问道。
  荣阳长公主冷笑:“本宫没那么蠢,本宫还犯不着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动手。”
  皇上儿子众多,皇孙更多,即便燕王妃生下皇孙又如何?
  现在燕王妃怀着孩子,她没必要动手惹皇上与太后不快。等燕王妃把孩子生下来,自有无数对付她的法子。
  别的不说,单是令产妇血崩而亡的东西她又不是寻不着……
  想到多年前经由她的手送进宫去的那个人,荣阳长公主露出轻松的笑意。
  姜似叹口气:“姑姑似乎格外针对我,是因为我娘么?”
  荣阳长公主眯了眼,看着那张与苏氏十分相似的面庞,一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因为苏氏么?有一部分是。对这张脸她无法生出好感来。
  可也不全是,真正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明月的失踪。
  “我且问你,朱子玉破坏明月的亲事,是不是你搞的鬼?”荣阳长公主压低声音问。
  姜似闻言笑了。
  “你笑什么?”
  姜似莞尔:“我笑姑姑的问题可笑。您随便拉着一个人问他可有杀人,哪怕真的是凶手,会傻得承认么?”
  荣阳长公主一滞。
  她并没指望姜似承认,只不过话赶话说了出来,散一散心头的烦闷。
  可没想到姜似突然放轻了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崔明月自食其果,可见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荣阳长公主没想到姜似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怒火上涌,扬手打过去。
  手腕在半空被牢牢捏住。
  “姑姑,动手动脚可不好。我好歹是堂堂王妃,父皇钦点的儿媳,您以为是公主府上的奴婢,想打耳光就打么?”
  姜似说完松开了荣阳长公主手腕,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倘若荣阳长公主再妄动,那她就要放虫子咬人了。
  令人瞬间麻痹的蛊毒她可不缺。
  荣阳长公主冷静下来,知道刚才有些冲动了,强压怒火警告道:“燕王妃,你且等着,有本宫找你算账的那一天。”
  她说完,拂袖转身。
  姜似在她身后喊了一声:“请等等。”
  荣阳长公主回过身来,冷冰冰看着她。
  姜似上前一步,轻声道:“我也有话对姑姑说。”
  “你说。”
  姜似声音放得更低,落在荣阳长公主耳中却字字清晰。
  “刚才的话如数奉还。也请你等着,有我找你算账的那一日。”
  姜似说完,对荣阳长公主屈了屈膝,转身对阿巧道:“走吧。”
  等到上了马车,阿巧惶惶不安:“主子,您得罪了长公主,以后她在背地使坏怎么办?”
  姜似靠着车壁,抱着手炉暖手,闻言微微笑道:“她或许等不到那一日呢。”
 
 
第490章 局面变化
 
  西市街那对开店的乌苗祖孙,不只郁谨派了人盯着,姜似同样叮嘱过阿飞多加留意。
  前几日,许是迟迟等不到乌苗那边的来信,老妪终于有了动静,尝试与宫中的人联系。
  在姜似看来,对方既然按捺不住开始联系,隐藏在宫中的乌苗女浮出水面是早晚的事。
  那名乌苗女罪名不小,至少是唆使陈美人毒害福清公主与十五公主的凶手,想必已经成了帝后心中的毒瘤,欲拔之而后快。
  而这个人当年怎么进的宫,定然与荣阳长公主脱不开关系。等到这人被揪出来,荣阳长公主就没有机会全身而退了。
  回到燕王府,姜似与郁谨碰了面。
  “在宫里贤妃可有为难你?”
  姜似笑道:“我现在怀着身孕,她想为难也只能暂时忍着,倒是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什么事?”
  “齐王妃被太医诊断出了身孕。”
  郁谨扬了扬眉,不冷不热道:“那老四运气不错。”
  这些日子他冷眼瞧着晋王与齐王明争暗斗,就像看戏一样。
  “本来平分秋色的局面,这下子他要占上风了。”
  “或许吧。”想到齐王妃的有孕,姜似有些不大确定。
  今日在玉泉宫与齐王妃近距离接触后,她体内蛊虫感应到了齐王妃的异常,以她有孕的经验来看,那是体内孕育生命的气息。
  齐王妃有孕,她确实早就心中有数,才会说出那番话堵住贤妃的嘴。
  可是前世她成为燕王妃从南疆回来时,齐王妃并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那时的齐王妃依然只有一个女儿,并为了齐王无子犯愁。
  也就是说,齐王妃这个孩子没有保住……
  想想今日贤妃的喜不自禁与齐王妃的喜极而泣,姜似轻轻叹口气。
  无论与齐王妃如何结梁子,她都不会对别人的孩子出手,只能说齐王妃这样心如毒蝎的人没有福分把孩子留住。
  郁谨揽过姜似,笑道:“只要不牵扯到咱们头上来,随他们狗咬狗去。”
  倘若牵扯到他与阿似,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齐王妃回到王府,难掩春风得意:“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
  “请王爷来正院。”
  齐王接到婢女传话,飞快皱了一下眉,这才抬脚往正院走去。
  立在屋门口的丫鬟见齐王来了纷纷请安,眉梢眼角掩不住喜色。
  齐王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进了屋子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齐王妃挥退了伺候的人,脸微微一红:“是有件好事叫王爷知晓。”
  “说说什么事儿?”齐王在齐王妃对面坐下来。
  “今日在宫里我有些不舒服,母妃让太医来看,太医把出了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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