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医——寂寞的清泉
时间:2019-03-10 09:55:34

  见家里基本收拾好了,陆漫几人就要去鹤鸣堂了。
  姜展唯今天回来,是大喜事,必须要穿得隆重喜气些。
  但陆漫知道自己今天会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不好意思穿得太高调,平白让人取笑。也不好穿得太低调,让长辈们不喜。
  她特意穿了一件烟霞红绣玉兰花云缎对襟小袄,领口、对襟、袖口还镶了白色狐狸毛,银红色撒花锦缎长裙,三支嵌翡翠的长短钗插在发髻,妆容玫红偏淡。喜气又不失雅致,明艳又不失柔媚。
  倒是把姜展魁、姜玖、姜悦三人好好拾掇了一番,都是大红刻丝绣团花提金对襟小袄(长衫)及长裙(裤),都戴着七宝璎珞圈,系着红色发带。陆漫还应姜玖小姑娘的请求,在她的眉心点了一点诛砂痣,也给姜悦点了一个,美得两个小姑娘不行。
  打扮完毕,又披上厚厚的斗篷,去了鹤鸣堂。
  今天果真是一个好天气,尽管刮着刺骨寒风,但晴空万里,朝阳明媚。地上的积雪都被清理干净了,树枝廊下,都挂着红绫彩灯,一片喜气祥和的景象。
  鹤鸣堂上房里烧着地龙,还燃着炭炉,温暖如春。屋里更是花团锦簇,从花房里搬来了月季花,仙客来等多盆盆栽。一进屋子,就如从天寒地冻的冬季进入了明媚多彩的春天。
  几人脱下斗篷,进了侧屋。看到除了上衙的几位爷们,还有去街上看热闹的六爷和七爷,其他主子全都坐在这里了。
  他们刚坐下,就有人来报,谢家军已经来到城下,太子出城门迎接了。
  三刻钟后,又有人来报,谢家军进城了,走在军队最前面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三爷、谢大爷,还有两个年青英武的将军。接着是装完颜图的囚车,几排士兵后,就是坐着玉辇的太子和骑着骏马的谢大帅……
  报信的小子会说话,“……在众将士里,咱们家三爷最最俊俏,最最威风。哎哟哟,夸三爷的大姑娘小媳妇最最多。”
  他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长公主大笑道,“小猴儿,真会说话。快,赏他二两银子。”
  大奶奶又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四弟妹还没看过三叔吧,他是咱们家爷们中最俊俏的一个。”
  江氏抱着大肚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故作吃惊道,“三叔会比大伯和五叔还俊俏?”
  大奶奶笑道,“那当然了。”又指着陆漫笑道,“你看看三弟妹,她跟三叔是俊男配美女,宝马配香车,最最般配的一对了。”
  说得众人一阵笑。
  三夫人笑道,“这些小媳妇们该打,哪能背后这么议论小叔子、大伯子。”
  长公主也大笑道,“快,快去掐那个小猴嘴儿,哪有大嫂这样说小叔、弟妹的,连香车宝马都说上了。”
  姜展玉笑道,“祖母,您不能让人掐大嫂,否则大哥回来就要难过了。他没当上英雄,又没三哥俊俏,您老还让人掐他媳妇,想想多辛酸啊。”
  说得众人大乐不已。
  做为现代人,陆漫的脸皮其实挺厚。但她跟姜展唯不熟,更说不上亲密,两人真正的关系又是那样,被人如此调侃,总有些不自在。
  时到晌午,报信的人来说谢大帅率部分将军进了皇宫。
  不久,姜侯爷派人来报,姜展唯等人被皇上留在宫里吃御宴。吃完御宴还要看歌舞,还要禀奏一些前线事宜,可能晚上才能回去。
  老太太也累了,留众人在鹤鸣堂吃过饭后,就打发他们回去歇息。既然姜展唯不会早回来,就让大家伙申时初再去鹤鸣堂等着。由于太激动,她昨天夜里几乎整夜未眠,要好好歇歇。
  陆漫等人回了东辉院。
  她刚转过偏厦,柳芽就来报,跟姜展唯去打仗的另几个亲兵已经回来了,还拉回来了十几车东西,放在前院,他们几人也由明叔等人陪着在院后喝酒。
  陆漫点头,说道,“不要动那些东西,由三爷回来处置。那几个亲兵让人招呼好,再每人赏二十两银子。”
  跟姜展唯去打仗的共有十二个亲兵,最终回来八个。那四个阵亡亲兵家人,之前陆漫已经让明叔和柳春去安抚了,又每家赏了一百两银子。其他的,等姜展唯回来再说。
  不成功便成仁,就是这么残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强留
  陆漫回了上房,把姜悦哄睡,刚上床躺下,何氏就来了。
  何氏急道,“刚刚同仁堂的人来说,陆鑫去同仁堂把承儿接去陆家了。”
  陆漫一下坐起身,问道,“弟弟一直不喜陆家,怎么会跟着去了?”
  何氏叹道,“那个人已经回陆家了。陆鑫说他腿受了重伤,请承儿去给他看看伤。承儿是大夫,那个人又是他生父,他们那样说了,怎么好不去呢。”
  这个理由也的确没有办法拒绝。
  陆漫安慰何氏道,“娘放心,弟弟看似温和,实际上很是倔强,不会被陆家人哄进去。他一看完那个人的伤,就会回来。”
  她也睡不着了,穿上衣裳和何氏坐在侧屋闲聊。其实,她很想说,以后陆放荣或许缠你比缠何承还甚,但还是忍下来。古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怕自己说得太多,让何氏再多心。
  大概未时,何承回来了。一来就说道,“姐,我还没吃饭,饿了。”
  他的脸色不好看,头发有些零乱,靓蓝色的长袍有些皱巴了,上面还有几团污渍。
  这个美人弟弟有洁癖,特别爱好,随时都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陆漫一惊,赶紧让人去厨房给他弄吃的,拉着他的手问道,“怎么,陆放荣为难你了?”
  何承看看一脸紧张的母亲和姐姐,又笑起来,说道,“无事,你们放心。”他坐下后,说了一下去陆家的情况。
  陆放荣的左大腿被敌军用刀砍成重伤,刀砍进了骨头里大半。还好用了几十颗黄克来才把腿保住,现在伤势已经好多了,但走路还不利索,要用拐杖。
  何承一去,就被陆放荣搂着大哭,陆老太太也过来紧紧抱着儿子孙子大哭,何承根本挣扎不开。
  何承无法,只得等那母子两个哭过后,才看了陆放荣伤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剩下的只是保养。
  他留了十颗黄克来和一瓶水杨丸,又开了几副汤散,就起身要走。无奈他的手一只被陆放荣拉着,一只被老太太拉着,死活不许他走。
  等到吃饭了,何承说要去出恭,才摆脱那两个人,偷偷溜出陆家大门……
  后来被发现了,陆鑫和两个下人追到了胡同口才把何承追上。陆鑫倒也没有强拉他回陆家,还跟他说,“祖母和二叔只是太思念承弟了,是情不自禁,承弟不要怪见。先让二叔再冷静冷静,再请承弟回家详谈。”
  “……那个人和陆老太太,真是,真是太让人无语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强人所难!”何承叹着气摇着头,又嘱咐何氏道,“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娘都不要去陆家,咱根本猜不出他们会使什么招。”
  陆漫听了陆放荣和陆老太太的作派,都快吐了。她充分相信,因为何氏在场,何承不好说那母子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不要脸的话。
  她也怕何氏被哄回陆家,陆放荣再来个霸王硬上弓什么的,那就坏了。她也嘱咐道,“娘,弟弟说得对,不管陆放荣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回陆家,不知道他们会干什么。”
  何氏倒不以为意,说道,“娘已经被休,他们再如何也不敢强拉我回陆家。倒是你们,你们是他的亲子女,面上总不能太忤逆。”
  看到何氏一脸担忧,陆漫说道,“娘莫担心我和弟弟。陆放荣再无赖,他头顶上还有姜展唯呢。你不了解你那个女婿,他若无赖起来,陆放荣不是他对手。”
  何氏嗔了她一眼,说道,“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相公。女婿是正人君子,是皇上金口玉言嘉奖的大英雄,怎么会无赖。”
  陆漫呵呵笑了两声,没好再言语。
  一说起姜展唯,何承也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我在同仁堂就听人说了,姐夫骑着骏马同另几位年青将军走在谢家军的最前面,威风得不得了,还说他俊俏无双,最得妇人们的青眼……”
  陆漫摆手笑道,“言过其实了,他再俊也没有我弟弟俊,还什么无双……”
  话没说完,又被何氏瞪了一眼。
  王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笑道,“舅爷饿坏了吧,快来吃饭。”
  她把一盘豆芽炒肉,一盘香干炒腌肉,一盘凉拌木耳,还有一碗鸡汁馄饨摆上炕几,又拿了一小壶温好的桂花酿。
  何承满了十五岁以后,也开始学着喝酒了。
  何承净了脸和手,再吃饱喝足,母子两人才回了青榆院。其实,何承很想去鹤鸣堂等着,能快点看到英雄姐夫,但何氏不许。她说自己两人到底不是姜家人,不好在人家合家团圆的时候插进去
  等到一身光鲜的姜展魁和姜玖喜笑颜开地来了上房,姜悦也醒了,陆漫把自己和闺女收拾利索,几人又去了鹤鸣堂。
  睡饱了的姜悦更精神了,知道自己爹爹要回来了,根本坐不住,同敏哥儿、一猫二狗在厅屋里玩闹着,孩子的咯咯笑声和猫叫狗吠连成一片。
  九个月的姜珍也想去玩,哼哼唧唧闹着,抱着她的乳娘根本不敢去。她早得了吩咐,要离鬼精又爱打人的姜悦远着些。
  陆漫等人陪着长公主和老驸马在东侧屋说笑。其他人都高兴,唯有老驸马提不起精神来。他觉得自己很忧伤,唯唯那么讨嫌,还不能骂他。骂了他,唯唯媳妇和小悦儿,还有长亭都会不高兴。
  大奶奶、江氏、姜展玉开着陆漫的玩笑,逗得长公主和众人笑不停。姜展昆则屋里屋外忙乎,因为他还没有上衙,家里又忙,长公主暂时让他管着一部分庶务。
  冬日天短,刚到酉时天色就渐渐暗下来。虽然没有黑透,厅屋、侧屋都亮起了玻璃宫灯,把屋里照得透亮。全府里,廊下树上的红灯笼也被全部点亮,真是“火树银花触目红”,历年的元宵夜也没有这么气派。
  看来,长公主和几位老爷为了欢迎姜展唯的回归,下足了功夫。
  突然,传来厅屋里姜悦兴奋的大嗓门,“爹爹,飞飞,吧吧。爹爹,飞飞,吧吧。”
  吧唧声极是响亮。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终于回来了
  众人都一愣,姜悦怎么突然叫起了“爹爹”,还叫得这样大声?
  一个熟悉又惊喜的的声音传了进来,“好闺女,你居然认得出爹爹来,真是好闺女。”
  声音深厚,低沉,压抑着激动。
  “‘爹爹’图图,飞飞,吧吧。”又是姜玖的声音。
  姜展魁和姜玖起身向门口奔去,望着外面齐声喊道,“哥哥。”然后,向门外扑去,还能听到姜玖激动的哭声。
  再接着,看到身着簇新戎装的姜展唯怀里抱着姜玖,一左一右被姜展魁和姜玖抱着,站到了门口。
  真的是姜展唯回来了!
  姜展唯的气势较之以前大不一样,五官更加硬朗和威严。哪怕嘴角扯出了一抹笑靥,那双幽深的眸子也如不可测的深潭,还有那如刀刻般的轮廓,让人心悸。
  残酷的战争,还有领导黑暴营必须拥有的睿智和彪悍,彻底改变了他的气质。此时他的跟两年前完全两样,那时他的冷峻如寒冰,是别扭狠戾的愣小子,让人避之不及。可此时的他,沉静霸气,压迫感十足,是一位气吞山河的大将军,既让人害怕,又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安全感。
  战争能够改变人的心性,让人迅速成长。果然如此!
  跟进来的姜展昆笑道,“孙儿想给祖母和祖父一个惊喜,没让下人先来禀报。”
  除了老驸马,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长公主眼泪都出来了,向前走了两步,哽咽道,“展唯,真是我的展唯孙子回来了。”
  姜展唯抱着一个拖着两个,步履稳健,从容不迫,一步一步往屋里走来。眼光虽然看着最前方的老太太,但余光却留意着那几个妇人中的陆漫。
  余光中,他看不清她穿的什么衣裳,也不能清楚看到她的容貌,隐约是一团如霞光般氤氤氲氲的衣裳衬着粉嫩嫩的小脸,如俏生生的花朵,美得令他窒息。他真想过去抱抱她,拉着她的手说,我活着回来了,我会同你好好过日子,让时间证明一切……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不好意思看她一眼。
  在路过她的时候,他的身子一紧,脚步顿了一下,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转向她,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听到有妇人发出轻微的笑声,有些红了脸,眼神又转向前面,继续走向殷殷看着他的长公主。
  来到长公主面前,他把姜悦放下,跪下给长公主磕了三个头,说道,“孙儿展唯,给祖母磕头。”
  长公主抱着他的脑袋大哭了起来,说道,“孽障,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完完好好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两年来,我们有多担心你,我和你媳妇为你流了多少泪。我的头发愁白了,多少个夜里睡不好,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怕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怕你闺女媳妇成为孤儿寡妇……”
  被老太太抱在怀里,听着她这些情真意切的话,她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姜展唯也情不自禁流出了眼泪。
  祖孙相见的感人一幕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男人用袖子擦眼泪,女人用帕子擦眼泪。看到爹爹和娘亲哭了,连姜悦都瘪着嘴哭起来。只有老驸马和三姑娘姜珍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三夫人和大奶奶都走过来相劝。三夫人先说道,“婆婆,快莫哭了。您等了展唯一天,展唯也累了一天,你们都辛苦了,快坐下来歇歇。”
  大奶奶则咯咯笑道,“祖母,您老人家巴巴地拉着三叔说不够,也不想想三叔心里猴急着想看他媳妇呢。”
  她的话把众人都逗乐了,长公主也抹着眼泪笑起来。
  长公主把姜展唯扶起来说道,“快去看看你媳妇。你不在的这两年,她辛苦了,给你生了一个讨喜又聪明的闺女,代你孝顺长辈,我和你祖父的身体被她调养得极好,把小叔小姑教得也好,还弄出了几种神药,也治好了一些病人……”
  姜展玉又笑道,“三嫂的好说一天也说不完,祖母您是想说到明天早上吗?”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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