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继续过下去
小青也把豌豆黄抱进了东厢的北耳房,以后豌豆黄会住在这里。豌豆黄也不愿意搬家,扯开嗓子就要嚎,一下被小青捂住了。小青低声道,“听话,改天我帮你说情,再让你出去野十天。”
豌豆黄便闭了嘴,又狠狠瞪了一眼把它和小悦儿撵出上房的臭男人。
进了上房,姜展唯似才注意到屋里红彤彤一片,如新房一般。他对陆漫笑了笑,先去净房洗漱。
因饭前他才洗了澡,现在只净了面,漱了口。
他出来后,陆漫又进去。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精壮的身体和那股熟悉又久远了的冷香又让陆漫的心猛地颤了颤,她到现在还是有些怕那股味道。
大木盆里已经倒好热水,氤氲的水面上飘浮着一朵朵花瓣。
陆漫坐进大木盆里,被热水浸泡着,大半天的紧张和兴奋才得到充分舒缓。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一见到姜展唯就有些乱分寸,应该跟第一次有很大关系。这就是“下马威”的威力吧?
从姜展唯的一封封柔情蜜意的来信可以看出,他是不想休她的,也不愿意当合约假夫妻。再看他今天的表现,更加坐实了之前对他的猜测——他想跟她继续过下去……
当然,陆漫现在也不想跟姜展唯合离,但她更愿意跟他当一对合约假夫妻,相互帮助,共同获利。她总觉得他不一定是真心爱自己,即使暂时不休她,也是基于多种理由。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他真心喜欢自己了,想跟自己好好过日子,可她总也忘不了他那夜的粗鲁,以及先前对她一步步的利用和算计,她放不下那些委屈。
不可否认,陆漫的心底深处没出息地已经被这个男人身上某些特有的优质所吸引。特别是今天,他沉静的大男人气质,让人忽略不了的威严,看她时一闪而过的柔情,宽和的微笑,对姜悦的宠爱,居然让她产生了一种安全感,让她有一种想依靠的感觉。
来到异世这么久,她付出了许多,对亲人关心,对长辈孝顺,教养女儿及弟妹,人人都称颂她的“贤良淑德”。她还弄出了“神药”,救治了无数病人,甚至窥视到了天大的秘密。她如此努力,不仅为了过好日子,更是希望在异世能有一分归属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累,有多怕,有多想找一个厚实而温暖的肩膀,靠一靠,歇一歇,伴随她在这个世界终老。
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不会是自己的良人。她怕,怕自己真的沦陷进去,后半生将万劫不复。
就像两年前的那夜,自己傻傻地沉醉进去,第二天就被一闷棍打醒。只有一夜的沉醉,她都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来疗伤。若是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所有的感情毫无保留投入进去,还傻的在同一个地方犯错,自己会蠢死,而且连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说,让时间证明一切!
时间能见证真情,也能见证变迁。
精于算计的男人,看到的永远是利与弊,是容易改变初衷的。何况那还是个强势冷静,善于伪装,又有些别扭的男人。她看不透他,算不过他,还有可能要受他的气,只能好好保护自己。
她是一个平凡的女人,脑子也不太够用。“发明”那么多“神药”,救治那么多病人,都是在长亭长公主的庇护下完成的。若没有这么强硬的倚仗,“神药”及配方或许早就不属于她了,救治的那些人也不知哪个是福哪个是祸。
她无力改变什么,唯有妥协,如他所愿,跟他当一对同床异梦的真夫妻。
今夜,她将如当初那样,不能拒绝。当初是因为他所说的“交待”,以及他做为丈夫的权力和她做为妻子的义务。
而今天,基于的理由更多。除了他们各自的权力和义务外,她还想给女儿一个表面和谐、快乐的家庭,想让关心她的亲人安心,想他和她在暂时的契合中让“狸猫换太子”的冤案大白于天下,为外祖平安。还有,她在疲劳之时有一个厚实的肩膀可以靠上一靠……
只是,她必须把握住自己的情感,千万不能爱上他,不能沦陷在他温柔的陷阱里。千万千万,要紧要紧。
等到他觉得该合离了,甚至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可以提分手了,分开就是。或者,两人都觉得这种日子可以继续过,那过一辈子也无不可。在古代,真正因为相爱在一起的夫妻又有几对呢?
矛盾了半天,想通了,陆漫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才觉得水有些凉了。
来到卧室,身着白绫衣裤的姜展唯正坐在床上等她,下人都被他打发下去了。高几上只有一根红烛亮着,光线朦胧而昏黄。
屋里,少了一张小床和她的小天使,又多了一个强势又琢磨不透的男人。
外面的狂风更大了,刮着厚实的窗纸发出特有的声响,更显得屋内温暖如春,寂静无声。
姜展唯等了很久,觉得快失去耐性了,才把陆漫等出来。
她今天没有洗头,黑发随意在头顶打了个卷儿。由于洗得太久的原因,小脸红如胭脂,较之平时多了几分浓艳和倚丽。
她微低着头慢慢向他走来,走得很慢。在距他一丈多的时候,脚步还顿了顿。在她的眼里,他看出她多了一份紧张疏离,没有了前一刻的平和安静。
看来,她依然没有放下那份委屈不甘以及对自己的不信认。
她的这个态度,也在姜展唯的意料之中。都怪自己。这么美好娇柔的女子,自己当初怎么忍心那样对她。
姜展唯心里急得不行,却静静地望着她,耐心地等着她。在她龟挪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抬手想拉她,却看见她的身子一紧,大眼睛惶恐地看向他。
他无奈地笑了笑,把手缩回来,说道,“我背后的伤还有些痛,你给我看看。”说着,他转过身去。
听了这话,又看不到姜展唯的脸,陆漫一下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医生的自信和从容不迫又重新归位。
第三百二十三章 用一生来化解
陆漫过去把姜展唯的衣裳撩开,看到后背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深深浅浅好多根疤痕。其中一处新伤最触目惊心,有两寸多长,一指多宽,皱皱巴巴,又红又肿,虽然伤口长在一起了,但还没有完全长好。
她的心都抽紧了,埋怨道,“天,这么长这么宽的伤口,还没有长好呢,怎么能被水打湿呢。若是感染……哦,若是化脓了,就好得更慢了。”又嘟嘴道,“都怪柳春,他说你只受了小伤,又已经大好。”
姜展唯感觉到陆漫是在关心自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转过身笑道,“无事,这个伤在战场上的确算小伤了。”
陆漫固执地说道,“我给你上点药膏,在伤口结痂之前背部不能再碰水。还要继续吃黄克来,至少再吃十天。”
说完,她就要去西屋书房拿药,却被姜展唯一把抓住了。他说道,“漫漫,若没有你制出的黄克来,我或许已经死了。我死了,你还会恨我吗?”
陆漫悠悠说道,“这种假设毫无意义,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姜展唯又说道,“那这样,让我的伤一直不好,让我多痛一痛,让你出气,好吗?”
想到那条狰狞红肿的伤痕,陆漫摇头说道,“作为大夫,我不能让你的伤一直不好。”
姜展唯被感动了。暗道,嘴硬!你明明不忍心,还要拿大夫说事。
姜展唯双手环住陆漫的腰,把脸埋进她的胸部,说道,“漫漫,你这么好的女人,还有我可爱的女儿,若我狠心抛下你们,老天都会惩罚我,不让我下一世好过。我活着回来了,还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们今生再也不分开……”
他的话很肉麻,他的头在她的胸前轻轻蹭着,让她十分尴尬。
陆漫费力地把姜展唯的手拿开,说道,“我去拿药。”逃似地走开了。
西屋书房里放了一些常用药,她宝贝的黄克来也锁在这里的抽屉里。
她拿了一盒药膏,一颗黄克来,在那里站了一阵,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才转身回到卧房。
见姜展唯还噙着笑意看着她,陆漫把黄克来放在他手上,去桌前倒了半碗水来递给他。说道,“喝药。”
姜展唯非常听话地喝了药。
陆漫又说道,“转过身,我给你上药。”
姜展唯怔怔地望着她说道,“真是傻女人!让我多痛一痛,不好吗?”看到陆漫抓狂地要离开,赶紧又说道,“好,好,我转过去。”
他转过身,陆漫把他的衣裳脱掉,给那条伤口涂了药,他肩上还有两条小些的伤口没长好,也涂了一些。
姜展唯笑道,“你的手真轻,摸在身上庠酥酥的,比军中那些医官强多了。”
陆漫没理他,用绷带把抹了药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又用大拇指狠狠按了那条长伤口一下,痛得姜展唯闷哼一声。
他转过身说道,“真是最毒妇人心,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陆漫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三爷真是难侍候,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看到她灿然一笑,姜展唯顿时觉得屋子里一下亮堂起来,连心里都亮堂起来。他把嘴凑近她的耳边,坏坏地说道,“真的有一种事,轻了不好,重了也不好。轻了我不舒坦,重了你不舒坦,要不轻不重正正好。”
先陆漫没反应过来,可看到他脸上的坏笑,也明白了他指的“一种事”是什么。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提高声音嗔道,“你胡说什么啊,不理你了。”
说着,她就想起身,被姜展唯一把抱住。
姜展唯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把她衣裳的带子拉开,说道,“我的衣裳是你脱的,我也要脱你的衣裳……”声音含混不清,低得像是直接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他的吻落下,在她的唇齿间纠缠。再是慢收回的游离,鼻头,眼睛,脸颊,下巴,脖子,胸前……他想了她两年,七百多个日夜的梦牵魂绕,想她想得似要发疯发狂。
今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没去抱抱她,亲亲她。
现在,他终于抱着她,亲着她了,一遍一遍亲不够。他的爱如化不开的蜜,断断续续诉说着自己的相思和爱意。他的吻和抚摸如星星点点的火苗,一点一点灼烫在陆漫身上,让她止不住地颤栗。
陆漫不像上次,上次姜展唯的柔情和酒精让她醉得不轻,脑子不清醒,身体不由自主配合着他,予求予取。但她此刻是非常清醒的,他的热情让她羞愧和不知所措,还有些稍稍的抗拒。渐渐的,他的火苗似把她也燃着了,她全身瘫软,浑身无力,从嗓子眼里发出碎碎的呻吟声。
陆漫流泪了。为她之前的委屈,也为此时的情不自禁……
她的泪让姜展唯心疼不已。他感觉得出来,这次她明显没有上次那样投入,只是承受着,某些时候还有些小小的抗拒。
是他先伤了她,之后的算计又把他们渐渐缩短的距离再一次拉开。她不信任他,怨他,那他就用一生来化解他的怨,来证明他是真心爱着她。
自从两年前他离开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做了决定。那七百多个日夜,他几乎时时都在下着决心。只要他能活着回来,不管她怎么想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他只认准他们是夫妻。
什么合约,什么承诺不再动她,那是他还不了解她时制定的糊涂协议。现在,他就是要违约,就是要食言。在自己媳妇面前,什么自尊,什么面子,都丢了。
窗外的月亮躲起来了,天空又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撒落大地。那扇橘色的小窗里,偶尔会传出男人絮絮的低语,以及女人小猫似的呜咽……
陆漫是被姜悦的哭声吵醒的。
她一下坐了起来,喊道,“宝贝,你怎么了?”
说着,就往之前放小床的地方看去。小床没有了,只看到铺在地下的大花绒毯。她才想起来,昨天女儿已经住去了东厢,姜展唯住了进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霸着睡
陆漫看看四周,到处挂着红绫彩灯,还有红帐红被,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罗枕,夜里那一幕旖旎风光又浮现在她眼前……
姜悦的哭声不时从窗外飘进来,一声赶着一声,委屈极了。
陆漫看看窗棂,已经大天亮。
这时,王嬷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说道,“三奶奶醒了,姐儿也刚刚醒了,看不是在她原来的屋里,就哭起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陆漫问道。
王嬷嬷帮陆漫穿着衣裳,笑道,“已经巳时初了。三爷辰时三刻就领着八爷和二姑娘去给长公主请安了,让老奴不要叫醒你。”
陆漫有羞恼不已,那个男人有些地方精明,有些地方又粗糙得紧。他一个人去请安而自己不去,还不知道被别人怎么取笑呢。
她迅速穿好衣裳,洗漱完,去了东厢。
姜悦正爬在老驸马的怀里痛哭着。老驸马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哄她,见陆漫来了,大声埋怨道,“唯唯媳妇,看把悦儿委屈的。为什么让唯唯跟你一起睡,而不让小悦儿跟你睡?你这么做不好。”
老驸马的话让几个下人忍得难受,才把笑忍住。
这个老傻子,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气死人。
陆漫又羞又气,嗔怪道,“祖父胡说什么呢,再胡说不理你了”说着,便把姜悦接了过去。姜悦还在生娘亲的气,哭着转过脸去不看她。
陆漫哄道,“宝贝快莫哭了,娘亲抱抱,亲亲……”好话说了两箩筐,才把小妮子哄过来。
陆漫又亲自给小妮子洗了脸,李妈妈给她喂了奶,又喂了小半碗粥,小半碗鸡蛋羹。陆漫也匆匆吃了点东西,回屋化了个淡妆,才抱着姜玖同老驸马,一猫二狗一起去了鹤鸣堂。
为了欢迎谢家军搬师还朝,今天上衙、上学的爷们都休沐,一家人都早早来了鹤鸣堂。
厅屋里,除了在东侧屋密谈的长公主和姜侯爷、三老爷、姜展唯,还有才赶到的陆漫、老驸马、姜悦,所有主子都坐在了这里,包括一早陪着哥哥来的姜展唯和姜玖,以及三姑娘姜珍。
老驸马没见着长公主,就带着姜玖、敏哥儿、和姐儿,以及一猫二狗去了西侧屋玩。
此时,二老爷的笑声打得极是响亮,没话找话地跟姜展举几兄弟谈论着朝堂大事。若是原来,长公主单叫把老大、老三进侧屋密谈,二老爷是会沉脸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