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魁在这处长吸了一口气,强压了胸口怒火冷冷一笑道,
“左宗主打得好算盘,你怕是也瞧见了,如今这四壁墙上俱是强弓硬弩,你当方某人被你一激便会跳下场来与你近身相搏么?”
届时左御河只要指使手下与方家人混战,那上头的布置立时便废了,左御河倒是好算计!
左御河笑道,
“方六爷怕了!这刀方六爷难道不想收回了么?”
方魁冷笑一声却是往后退了两步,
“待到左宗主伏尸此地时,我方家人自会请回宝刀,一洗前耻!”
说罢一挥手,
“放!”
上头早已利箭上弦一声令下,弓弦弹动之声四起,
“嗖嗖嗖……”
一阵密集的箭雨扑头盖脸而来,娲神派人立时挥刀格挡,这一众人将左御河护在了当中,只听得身边噗噗噗声不断,方家人所用的弓弩乃是多年前百手门专为皇家所制,自那密室之中取出,仍是光润如新,弓弦不过重新上油调试便可使用。
方家人恨娲神派入骨,这一回以家眷为饵,方魁等人又亲身诱敌深入,便是要杀尽这一众来犯之敌,为方家堡中死去的冤魂复仇,这厢自然是狠手连连。
上头箭如雨下,下头只凭着身上的软甲根本无法抵挡,一蓬箭雨过来院中娲神派人立时伏尸小半,院中惨叫哀嚎声不断。
娲神派人边挡边退至进门之处,再撞那门却已是纹丝不动,方家人早从外头调了备好的巨大圆木将门死死抵住,务必不能放走一个娲神派人。
左御河眼瞧这情形立时咬牙道,
“都给我往里冲!”
外头必定严防死守,接应之人多半也不能幸免,倒不如往里冲说不得能杀出一条生路来,娲神派人这厢冒着箭雨,踩着同伴的尸身冲入了廊下,立时与早就严阵以待的方家人撞到了一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厮吼一声立时挥刀就砍,双方这时才混战到了一处。
乱战之中方魁却是只紧紧盯了被团团围在当中的左御河,这厢几个跃起到了半空之中,大吼一声,
“左御河!纳命来!”
孤身跳入了人群之中,左御河见状挥刀相迎,
“想要我左某人的命,且看你有几分能耐!”
两人战至了一处。
一时之间这宅子里头四处喊杀声不断,鲜血飞溅,惨声不断……
宋屻波在外头瞧着左御河等人进去不久,便有一队人马与那接应之人战到了一处,
“不好!里头怕是有变!”
宋屻波左右之人见了都暗道不好,
“宋兄弟,左宗主只怕有险……”
宋屻波点头道,
“那宅子被人四面封闭,分明是有人等着瓮中捉鳖,左宗主中计了……”
那两人立时大惊失色,
“这要如何是好?”
“不如杀进去!”
宋屻波摇头道,
“我们不过三人进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回去搬救兵!”
郭家庄里还有留守之人,蔺州城中也有萧三娘坐镇,
“宋兄弟说的对,立时回郭家庄让人飞鸽传书与萧宗主!”
两人立时带着宋屻波转身就走,
“咦!你是何人?”
宋屻波突然回头一指,那两人齐齐回头,
“噗……”
宋屻波已伸手抽了右边人腰间刀,一刀扎进了左边人腹中,
“你……”
右边人一愣抬手指他说了一个“你”字,便被宋屻波抬起一脚正正踢在胸口,
“蹬蹬蹬……”
连连倒退几步,宋屻波转身抽了另一人腰中刀便追了过去,那人失了刀也是没有想到宋屻波出手如电,
“噗……”
这一刀刺在胸口,那人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宋屻波抽刀回身又给另一人补了一刀,这才往那宅子而去,外头娲神派人与方家人打成一片,他过去专在人背后动手,这厢瞅准机会从背后一刀子捅过去,也不管人死没死便展开身法转身就跑,敌我双方却是没有一人能瞧清了他真面目。
他在这处抽冷子杀人,里头方魁与左御河已是杀的眼红,不知不觉渐渐往这后院逼来,此时这宅中家眷早已撤离,里头空无一人,左御河杀到这处便一头撞入屋中,方魁紧跟进去,
“当当当……”
屋中黑暗,两人举刀对砍刀锋相见,方魁只觉着手中一轻,自己的刀已被玄天宝刀砍断,左御河哈哈一笑道,
“方六爷,你们方家的宝刀果然厉害!哈哈哈……”
这厢虚晃一刀,人已撞破窗户出去,方魁心中暗恨紧追不舍,出来遇上娲神派的黑衣人赤手空拳夺了刀,再寻左御河已是跑远了。
忙向后院追去,前头左御河到了后院墙边便被守在这处的方家人拦住,却正是方炀,
“左御河你逃不掉了!”
提刀来战,左御河迎上去两人战到一处,只是方炀武功终逊方魁一筹,左御河又有宝刀在一手,两下硬碰手中钢刀立时折断,左御河长笑一声手中刀已逼近了方炀面门,方炀脸色大变连退数步,那凛然的刀气已是扑面而来,眼见着他已是退无可退……
“小辈尔敢!”
后头有人一掌劈来,左御河只觉劲气袭身心知后头来了高手,当下回身劈挡,
“当……”
玄天宝刀与肉掌相击竟发出金石之声,眼前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左御河只这一招便知这老头儿厉害,若是与他缠斗在一处只怕不过片刻就要被方家人围攻。
当下大喝一声手中玄天刀挽出一个刀花儿来,向老曲头扑了过去,老曲头微一侧身避过锋芒,正要出手却见左御河那身子却是陡然止了攻势,竟诡异的向后退去,这厢脚踩高墙便要跃出去。
“小辈休走!”
紧追了过去,一掌隔空劈去,
“砰……”
正击打在他后背之上,左御河立时口中一甜,喉头涌出一口鲜血,
“嗯……”
闷哼一声强忍了气血翻腾勉力上了墙头,老曲头追上去眼见得他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人便落到了外头,
“追!”
方家人紧跟了出去,左御河也是聪明,他瞧这情形便一头撞入了正与方家人厮杀的娲神派人中,众人过去立时就被娲神派人挡住,眼瞧着他身影往远处窜去,
“取弓来!”
那头方魁追出来,伸手取了弓箭,这厢弯弓搭箭瞄准了左御河后背,这时节那宋屻波正躲在暗处,见此情形眼珠了乱转,待到方魁那一箭射出,人却立时冲了出去,
“宗主小心!”
宋屻波以身挡箭,那箭直插胸口人立时被带得凌空飞起,正正撞在左御河身上,
“噗……”
这一撞让他伤上加伤又吐了一口血,宋屻波挣扎起身奋力将胸前利箭拔出,
“宗主快走!”
伸手扶着左御河到了道旁,那处是早已预备好的马匹,本是留待杀人后撤离之用,两人翻身上去共乘一匹立时打马狂奔而去。
第九十五章 来相托
方家人在后头已是追之不及,不得不恨恨跺脚。
回去将这一腔的怒火全数发泄在了其余娲神派人身上,这一场厮杀由三更到五更足足杀了近两个时辰,娲神派在这绿柳庄中只除了少数几个逃脱之外,其余全数被歼,只可恨走脱了一个左御河。
待下次再见时定要取他狗命,夺回我方家宝刀!
那头宋屻波带着左御河,两人连那郭家庄都不敢回,一路冲着蔺州城直奔而去,这一跑便是近正午时分,眼见得官道上人来人往,他们这样一身是血无法进城,这才躲到了外头一处破庙之中。
宋屻波将左御河扶到空无一人的破庙中坐下,
“宗主,你且在这处等一等,我进城寻萧宗主!”
左御河神情萎靡,拉了他手道,
“你……你的伤?”
宋屻波应道,
“小子无事……”
说着掀了衣裳将里头露给他瞧,外头衣裳连着里头软甲射穿了两层,他在里头还穿了一层,取下来白皙的胸口上一大片青紫,
“小子怕死在里头穿了两件轻甲……”
方魁那一箭虽是力大毕竟远了些,再有两件软甲护身,宋屻波只受了些震伤,当下咬破了舌尖,当着左御河的面吐一口血水,
“无……无事,只是受了些内伤!小子即刻进去寻萧宗主,您且先等我一等!”
安顿好左御河之后便急匆匆出去,绕到后头却是慢悠悠转到岔道口处,寻了那卖茶的老板买了一身粗布的衣裳,进了城买了两个肉饼子填饱肚子,又喝了两碗醪糟水,这才慢悠悠到了城里宅子,进门便一脸惶急道,
“快!快寻萧宗主!”
有人领了他去见萧宗主,萧三娘不巧正在那芙蓉里幸男宠,听了信儿连衣裳都未穿好便出来,宋屻波见她露在外头的大半个酥胸忙转了脸,
“禀萧宗主,我们中了那方家人的诡计,左宗主受伤现下在城外破庙之中!”
萧三娘闻言忙吩咐人备了车马,又带上随行的大夫,这才匆匆过去见左御河。
左御河在那破庙之中内伤外忧,久见人不来心中不由的暗暗揣测,
“难道是方家人竟已追至了这蔺州城中?”
“也不能,他们方家乃是朝廷通缉的钦犯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跑到蔺州城中!”
“难道是屻波被方家人逮到了?”
……
心中焦躁牵动伤势立时胸口气血翻腾,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想起打了自己一掌的老者,
“看来方家果然如宓秋寒所言一般所图甚大,暗中所藏高手十分了得……”
只是这一回打蛇不死,再想寻到只怕是难了!
正在乱想间,萧三娘带着人到了,左御河被娲神派的人救回,那头方家人已带着家眷撤离了绿柳庄,这处也是呆不得了,前头应是怕女眷在山中辛苦,如今也顾不得了。
方智此时已被点了穴道,全身捆绑扔到了马车之上由方鑫亲自看守,方鑫瞧着他真是越越恨,不由上去伸手就是几个耳光,
“孽畜啊!孽畜!你纵是对长辈管教有何不服之处,你也不应里通外贼害了全家上下啊!”
方智冷冷盯着方鑫,面上却无半点悔过之意,
“哼!管教!你若当我是你亲生儿子管教倒也罢了,你扪心自问在你心中我可是与方忠、方信一般无二?”
方鑫微微一愣,良久才道,
“原来……原来你心中一直觉着我对你不公么?”
方智如今自知死罪难逃,心里多少的恨意此时不说便再无机会了,这厢双眼通红瞪着方鑫,
“你即是只爱你正妻一人,又何必抬了我娘做姨娘,害得她如今青灯古佛,即便是要寂寞终老,却还是对你念念不忘?你即是只重嫡子又为何要与我娘生下我来,我自认武功才智不差方忠、方信,却为何家中诸事你从不替我出头,任我被人打压,跑腿报信做下些下人活计,为了几两银子四处奔波,到头来连心爱的女子也养不起……”
方鑫闻言这才恍然原来自己这庶子对他早已积怨甚深,良久涩声道,
“你娘……我确是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但孽畜啊!孽畜!你怎知我不看重你,需知成大事者兼能忍人所不能忍,我方家养育子孙,从来都要磨练心性越是负大事者,越需从小事做起,你可知你六叔年轻时做过多少下人活计?三叔祖令他到码头做脚夫,每日里担担负重,所挣不过二十个铜板……”
方智一愣,他心中对父亲充满了怨恨,连带着对整个方家也是心有不满,却从未想过长辈许是用这种法子在磨砺他的心智,当下挣扎道,
“我不信,这分明就是你寻的借口罢了,你即是要磨砺我便罢了,为何不让怜玉进门?便是做个妾也好,奴婢也好,你们都不许她进门,害得她好好的孩子生生滑掉了!那是我的长子!”
方鑫却是仰面流泪,长叹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