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帅估计是忍了又忍, 总算是忍不下去了,派人打电话来催。
霍平章听得老脸发热, 忙对着话筒道:“告诉大帅,让他安心,今天少帅就回去了!”
挂断了电话, 霍平章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这是生了个什么闺女啊,没羞没臊的,和新姑爷俩人胡天胡地闹了多少天了,竟然还不知道收敛!
“春巧!阿颜还没起么?”霍平章虎着脸问。
春巧默默往楼上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小声道;“应该是……还没起吧?”
霍平章:“你上去敲门,就说十分钟内,这两个人若是再不下来,我就拿扫帚把他们赶下来!”
“是!”春巧偷偷吐了下舌头,噔噔瞪跑上楼,在房门上敲了敲。
“干什么呀?”里面传来霍颜懒洋洋的声音。
春巧瞄了一眼楼下,见霍平章还背着手站在那里,便道:“阿颜姐!班主说了,您和少帅今儿个要是再不出来,他就拿扫帚进来打你们!”
里面安静了一瞬。
霍颜:“嗯,知道了,你去告诉我爹,我们这就起来了,让他老人家不用去找扫帚。”
霍颜的声音很大,不用春巧转达,霍平章在下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霍平章见死丫头片子终于要领着她那新女婿从淫`窝里出来了,才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于是,别看只是多了霍颜和谢时两个人,今天早上的餐桌却显得特别热闹。
相比于黑脸的霍平章,霍老爷子,霍老夫人和霍刘氏却对这新婚小两口特别宽容,尤其是霍老夫人,一见到孙女婿,就笑得看不见眼睛。
霍老夫人:“小谢呀,这是特地给你炖的汤,你多喝一点,小两口刚结婚,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
“是,奶奶。”谢时恭恭敬敬接过来,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霍刘氏也笑道:“慢着点,别烫到了。”
既然是入赘,那就不只是说说的,在成婚当日,谢时便上了霍家的族谱,并改姓为霍。只是因为谢时的身份特殊,为了方便,霍家决定平时还是以谢时称呼他,只在祖宗祭祀的时候才让他用霍姓。
霍平章看不惯一家人这么宠着两人,敲着饭碗数落闺女:“阿颜你也是,就不知道收敛点么!沉川又不是寻常人物,那么多公事需要料理,你怎么能缠着他不放?为人妇,就要贤良淑德!如今帅府的电话打到了家里,这,这成何体统!”
霍颜咬着筷子头,侧头看了谢时一眼。
谢时:“爹,是我的错,是我贪图安逸,不想料理公务。”
霍颜满意地扬起唇角。
谢时也垂眸看霍颜,淡淡一笑。
霍平章:“……”
霍老爷子霍老夫人和霍刘氏,同时向霍平章投以同情的眼神。
活该!让你乱管闲事,又被秀了一波恩爱。大早起的,自己找腻呢?
霍平章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虽然吧,霍颜是他闺女,但是这女婿听话听得他都看不下去了!就不能硬气一点么?天天这么宠媳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媳妇?
吃完了饭,谢时的小汽车早已停在霍家大门口,张副官这几天等得脑袋上都快结蛛网了,今天听说少帅终于要回公署处理公务,差点感动到流泪。
霍颜恋恋不舍地送谢时出来,一会儿给他整理整理衣领,一会儿又给他掸一掸军服上的褶子,还亲手给谢时围了一条围巾。
这下两人的狗粮不止是喂给了霍家人,更是撒遍了整条如意街。
霍颜叮嘱:“现在天气冷了,你白天在公署办公,要注意保暖,可不要受凉了。”
谢时点头:“嗯,你也是,出门记得拿着汤婆子暖手。”
霍平章不放心,生怕这两个小家伙新婚不知轻重,再耽搁了谢时的正经事,所以跟出来送行,谁曾想,猝不及防撞到了这黏黏糊糊的一幕,腻歪得他牙都疼了,于是咳嗽一声。
霍颜见她爹来了,只能松开谢时的手,目送他上车,临别又问:“晚上想吃什么?”
谢时:“就吃你爱吃的。”
霍颜笑得甜蜜,“我爱吃你爱吃的。”
霍平章:“……”
终于把谢时送走了,霍颜这才一脸幸福地迈进自家大院。
霍平章酸溜溜地问;“呦,和谢少帅结婚,就这么开心?”
霍颜眉毛一挑:“那当然了!”
霍平章:“臭显摆啥,你爹我又不是没成过亲讨过媳妇!”
有啥了不起的!
霍颜却努努嘴,“爹。”
霍平章:“干嘛!”
霍颜:“你知道,因爱情而结合是什么滋味吗?”
霍平章:“……”
霍颜一脸嘚瑟地进屋了。
霍平章一脸气急败坏。
切,老子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老子和你娘谈恋爱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霍颜也好几天没有顾得上生意了,今天谢时出门,她正好也去如意楼和称心斋转了一圈。在称心斋里碰见了方先生,霍颜一看到对方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最近戏楼的生意肯定特别好。
“哎呦,方先生,您今儿气色不错呀!”霍颜主动上前打招呼。
方先生一看到霍颜,就像老鼠见了猫,都快做病了,“你,你又要提钱?”
霍颜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要提钱了,先生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方先生明显不相信霍颜,一直保持着警惕,直到霍颜准备转身离开了,这才信了她,低头沉吟片刻,又叫住霍颜。
方先生:“小姐!”
霍颜:“说了多少次了,先生以后就叫我阿颜嘛。”
方先生看上去有点为难:“这件事吧,涉及到内宅,本不应该我插手,但是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提醒您一下。”
霍颜;“嗯?怎么了?”
方先生拿出账本给霍颜看,“您看看,这是最近两个月霍家的日常开销,伙食采买这块比以前高了太多!您看,光是小米和牛乳这两项的花费,都快赶上过去半年全家的开销了!小姐要不要留心一下?”
霍颜看着那账本愣了片刻,随即忽然明白了,笑道:“原来方先生是担心我们院子里有家贼?”
方先生叹了口气:“那几个常住在家里的,我也都见过,都是挺好的孩子……不过人都有个急难的时候,还望小姐仔细调查,再做决定,不要轻易发落他们。”
霍颜:“方先生您多虑了,实话和您说,我们家里前些日子不是来了个特别能吃的产妇么,其实这些新添加的花销啊,都是花在那产妇和新生的婴儿身上了。”
方先生:“婴儿?什么婴儿,能吃这么多啊……”
霍颜笑着摆摆手,“反正就是特别能吃了。”
中午霍颜一边在如意楼里喝茶,一边看当日的报纸,发现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有不少报纸在报道她和谢时的婚事呢。特别是婚礼第二天,有关婚礼的内容铺天盖地,尤其是那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迎亲队伍,连续几天,一群戴着大红花的猫几乎占据了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
霍颜又翻了翻,这时,一条新闻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昨天那掌写出了一个bug,袁大帅其实是有两个女儿的,不小心写成了没有女儿,实在是抱歉,特此更正~
第157章 名扬四
这条新闻标题是:一山难容二虎, 东北军或将与谢家军开战?
配图居然用的是霍颜婚礼上的一张抓拍, 也不知道记者怎么就那么有才,刚好抓住了一张谢大帅撇嘴同时袁大帅翻白眼的瞬间。
照片虽然好笑, 但是霍颜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印象中的历史,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北平地区的掌权军阀根本不是谢大帅, 而是现在屈居于山西的黄大帅, 谢家军只是一个飞快被历史洪流抹去了存在的小军团,而且特别低调,要不是霍颜后来在大英博物馆看到了霍家的皮影作品, 上面标注是谢江汉五姨太所有,可能都不会对这个军阀有什么印象。
而在真实的历史中,东北袁大帅和平津黄大帅的确是交战了,双方先后两次恶战, 堪称军阀混战时代两次最大规模的内战。
那么如今历史的轨迹已经稍有改变,东北军和谢家军会不会也同样爆发大规模的战役呢?
想到她和谢时婚礼当天,袁大帅和谢大帅之间微妙的关系, 以及后来袁大帅言语中的刺探,霍颜心中不免担忧。
而就在霍颜破天荒第一次, 展现出一个穿越女的王霸之气,开始产生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操时, 谢家父子正在和袁大帅围在一张会议桌边议事。
袁大帅看了看谢时,又看了看谢时,忍了半天, 终于没忍住,小心试探着问:“我说大侄子啊,你热不热?要不把你那围脖摘下来吧,咱这屋里可是点着火盆呐。”
谢时脖子上还围着霍颜临出门前给他围的围巾,甚至连样式都没变,一看就是一整天都围在脖子上没动过。
“我不热。”谢时面无表情地说。
袁大帅看着谢时鼻尖上渗出的汗珠,吞了吞口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大帅看不过去,在旁边帮着找补一句,“那什么,这孩子小时候胎里落下的病根,怕冷。”
怕冷?
袁大帅一点都不想再看这对父子了,心说你们糊弄得了别人,能糊弄得了我么?又不是没见过谢时小时候的样子,当初在东北三九天的大雪地里,这小崽子可是光着膀子打狍子的!
谢时:“继续谈正事吧。”
“好好好,谈正事,谈正事。”袁大帅点头应和着,随手翻了下摆在他面前的一厚叠公文,“我说,咱能不能别整这些没用的?你们明明知道我不识字,弄这些干什么?我这次大老远过来呢,拢共就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呢,就是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北方海陆空大元帅,老谢啊,你倒是给句明白话,这官职我是接啊,还是不接?”
谢大帅笑道;“这件事沉川成亲那天不就说明白了么,这个大元帅之位啊,非你莫属!”
袁大帅黑黑的大粗眉一挑:“哦?当真?”
谢大帅:“当真。”
袁大帅盯着谢大帅看了许久,似乎在掂量这“当真”二字中,究竟有多少水分,“老谢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有些话可就得捅开了说。我若做这个北方区的陆海空大元帅,可就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入关,肯定要带着驻军进你这北平城啊……”
军阀之间最忌讳的无非就是这“军队”二字,这年头南京政府就是个幌子,一切还是凭实力说话,什么都是虚的。按理说,袁大帅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是在触碰一个军阀头子的底线了。
然而谢大帅竟然毫不犹豫地点头,“这多正常,你尽管带着人来呗。”
袁大帅这回是真的愣住了,“老谢,你没诓我吧?”
谢大帅:“瞧你说的,我诓你干什么啊?”
袁大帅这回是真的迷了,放在其他人那里,别说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就算是一个像陆海空元帅这般的空头职位,也要争得头破血流啊,不见血是不会谈妥的,怎么到了谢家这里,就这么痛快了?
其实袁大帅这次入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南京政府那边下的任令,摆明了是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想要谢家和他们袁家互相牵制。他不接受职位吧,将这位子拱手给谢家,有点不甘心,毕竟他东北军的实力摆在那里呢。但是接受吧,又难免和谢家起冲突,毕竟身为东北四省的实际统治者,他不可能光杆司令一个人过来就职。
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谁能容忍外人在自己的地盘豢养恶犬?
可偏偏面前这对奇葩的父子,就这般轻描淡写地同意了!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谢大帅默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手伸进去,摸出一个小鱼干塞进嘴里嚼,还很大方地将罐子递给袁大帅:“吃嘛?”
袁大帅:“……”
最后就是袁大帅以及东北军的高层军官们,分别从谢大帅以及谢家军各位军官手中接过小鱼干,然后满屋子穿着军装的大老爷们儿大眼瞪小眼,一起吃起了小鱼干。
袁大帅一边嚼鱼干一边嘀咕:“老谢啊,你说你们是咋想的呀,怎么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我这要求呢,你们就不怕我野心勃勃,吞了你在北平城的地盘?”
谢大帅笑呵呵道:“老袁啊,沉川成婚那天,可是你自己说的呀,我那儿媳妇是你的干闺女了,咱两家变成一家,还分这么清楚干嘛?你尽管带着兵进来,以后你们陆海空元帅府的开销,全都从北平的税收里出!就当是我们谢家给的聘礼啦!”
袁大帅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说的是呀……你儿媳妇可是我干闺女呢!成!那我就当你这是聘礼了!不过嘛,嫁娶嫁娶,总要有来有去呀!咱们接下来就来谈谈我这次入关所为的第二件事吧!”
谢大帅:“你是说咱们两家在热河的争议地界吧?”
袁大帅:“是啊是啊,其实就是几亩地的事儿!有什么好争议的?你看这样如何,以后兴隆城以南的地界,就全都划给你了!我也实话给你说,我来就职时会带三万人入关,你就拿这块地儿,养我那三万人的吃喝拉撒,等我走了,这块地方也就彻底给你们了!”
谢大帅;“这怎么好意思呢……”
袁大帅豪爽地摆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卖我这么大的面子,我还不得回点礼啊?不然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这就当是我嫁干闺女的陪嫁了!”
谈判会议就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中完成了,谢袁两家缔结了和平友好同盟协议,彼此针对休战、促进贸易、互通资源有无以及基础设施建设等各方面,签订了多达数百条双边协定,开展了全面战略合作。
从此,北方袁谢两方势力结盟,一度成为国内最大的一股军事势力,足以震慑国内大小军阀,保障了东北华北地区长达十余年的和平安定。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