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公主殿下昨晚上吩咐的,今天开了城门便遣人去将她们几个接进府来。”乐白细心解释道。
  见云初急匆匆起身,她又道:“殿下早上素来贪睡,这会儿还未起呢,娘子不必着急。”
  “二哥那边可起了?”云初边起身边问道。
  “二郎那边也未起呢,想是路上累坏了。”乐白笑着回答。
  待到梳洗完毕,徽竹带着婢女拿着几身襦裳站在她的面前,云初看见那几件衣服,嘴角抽了抽。
  一水儿的粉嫩粉嫩的颜色,处处透着甜美和梦幻的色彩。
  乐白一看见云初这等神色,不由得抿嘴一笑,上前说道:“殿下常说,女孩子在闺阁里,就要有闺阁的样子,身上穿的用的,都要处处显出女子的柔美才行。当年郡主未出阁的时候,在后院穿用的一应物事全由殿下安排,虽说郡主的性子大大咧咧,平日里出门最喜穿男袍,可在家里的时候,殿下是不许郡主这样的。”
  云初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那些齐胸襦裙,领口都开的极低,在整个大梁朝里,地位越是尊贵,在穿着上便越是……豪放,现如今她成了长公主的义女,从地位来说,这些襦裙的领口恐怕开的不会太高……
  “娘子放心,殿下从来不拘着郡主学规矩,郡主最喜骑射,性子跳脱,公主从未干涉过郡主的喜好,只是这闺阁里的巧艺,还应该懂得一些,殿下说,女孩子懂这些,不是为了取悦于人,而是为了取悦自己。”
  乐白笑着说完,认真帮云初挑了一件素淡的烟绿色,询问地看向云初,云初苦着脸点点头,惹得四个贴身丫鬟皆侧过头笑了起来。
  “娘子,这一回您总该每天花些心思好生打扮了,整天束发穿男袍,让徽竹整日闲的与我们几个抢差事,若再这样下去,徽竹就要去跟云影习武,做您小厮了!”角荷与徽竹上前服侍云初穿上襦裙,笑着打趣道。
  云初佯怒地瞪她一眼,闭着眼睛任由她们几个折腾。
  “好了,娘子还请睁开眼看看。”乐白笑着说道。
  云初睁开眼,惊讶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烟绿色的半臂、襦裙,肩上松松软软地搭着一条藕荷色的帔帛,鬓间簪着两支四蝶银步摇,整个人看上去既清新亮丽,又带着十五岁少女特有的灵动婉约,肤如凝脂、面如白玉、配上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简直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一样。
  “哇!乐白姑姑太厉害了!娘子简直像换了个人!”角荷赞叹道。
  宫芷、商兰和徽竹眼中具是惊艳的神色,连乐白也迭声夸道:“娘子身上的贵气生生将这身衣裳穿出几分仙气,若是公主殿下见了,肯定会更加欢喜的!”
  上一世在开国伯府,虽说云初也捣鼓了不少妆容技巧,多是以周明煦的喜好为主,周明煦最喜素雅,她便将自己打扮得像朵兰花一样素雅,周明煦喜欢含蓄贞静,她便从来都将裙裳穿的严丝合缝一丝不苟……
  “娘子恐怕还不知道,不止是郡主和娘子,就连雨落郡主小的时候,都被康王妃亲自送到长公主府上,请公主殿下教导这些闺阁巧艺呢!如今虽说雨落郡主常常在外头以男装示人,可若换上女装,这些妆容服裳、花艺厨事、闺阁陈设、清赏之艺都样样皆通呢!”乐白恭谨地说道。
  直到此时,云初才隐隐有些明白,长公主是如何养女儿的。
  不论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女子,首先得学会做个女人,你要懂得如何打扮自己,追求四季雅境、装点闺室、修身养性,无需你亲手去做,却应该都懂才是。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世家女子的必修课,由主母自小传授教导,但绝大部分的世家女子,闺阁教育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取悦未来的夫君,而长公主与生俱来的尊贵地位,她所学所教的东西,一来集众家之所长,二来其目的是为了取悦自己,更好的享受生活。
  她重活两世,皆自幼丧母,上一世未出阁之前,草草随周氏学了一些,嫁到伯府以后,重心全在管家之事上;而这一世,打从一开始她便没想过要呆在内院里,更是从未再涉猎。
  既然长公主有心教导,学一学也是无妨的。
  云初笑着点点头,对乐白福礼道:“娘亲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还请乐白姑姑多多教导才是。”
  乐白侧身避过,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见娘子对于这些都手到擒来,想必以前也受过极好的教导,日后只需稍稍用心,即可同两位郡主一般无二了。”
 
 
第270章 玉蝉
  云初用过膳,顾不上欣赏洗桐院的景致,便带着乐白姑姑和宫芷去了长公主的落霞院。
  刚见完礼落座,只见刘喜匆匆打外头进来,躬身说道:“官家派了莲公公来,这会儿马上就进府了。”
  “二郎那边可都准备好了?”长公主端起茶盏问道。
  “已经都妥当了,只等莲公公前去探望。”刘喜恭谨地回答。
  “嗯,准备迎吧。”长公主淡淡地呷口茶,眼角的余光扫过云初,见她端静坐在椅子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暗暗点头。
  不多时,穿着一身朱红内侍服的莲公公带着一帮人,从外头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云初站起身,半垂着头立在一侧。
  莲公公上前一步对着长公主见礼,“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莲公公今日登门有何事吩咐?”长公主笑着问道。
  “官家得知二公子归家,心里十分挂念,特命奴婢前来探望。”莲公公恭谨回答。
  一提起苏锦泽,公主脸上带着几抹悲色,不由得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
  “多谢官家记挂着,二郎侥幸捡回一命,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幸亏我这闺女的救治,才不至于让二郎一命呜呼。”长公主指了指立在一旁的云初说道。
  莲公公闻音知雅,这才凝神朝云初看去。
  云初沉默而端庄地朝他见了礼,莲公公扫过她手腕上那只羊脂白玉的镯子,点点头侧身避开赞道:“这便是公主殿下新收的义女吗?果然气质不凡!”
  长公主对着莲公公欣慰一笑,“承公公吉言,刘喜,送公公去二郎院子里。”
  刘喜躬身上前对着莲公公一礼,乐呵呵地把一个荷包递进他的手里,这才领着他去了苏锦泽的院中。
  长公主笑着对云初招招手,云初小步上前,被她亲切地拉着坐在旁边,“这莲公公自小服侍官家,是官家最信任的人,他既称赞了你,回去必会为你说些好话,若以后见着了,记得跟他道声谢。也不必再送他什么东西,寻常人送的,他可是不收的。”
  云初知道这个莲公公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多少人拿着金山银山想走他的门路都巴结不上,历来是个对官家忠心耿耿又不贪的,点头称是。
  长公主见她举手投足虽端庄得体,却略显拘谨,也不点破,又与她说了会子话,听见刘喜回报莲公公带着人回宫去了,这才交代乐白姑姑带着云初四下转转。
  ……
  公主府极大,乐白带着云初粗粗转了一圈,便用去大半天的时间。
  云初小心留意各处,阿晚曾经说过,他进不来永福坊里,可这一圈逛下来,她既没有发现柳眉姑姑魂魄的影子,也没有发现能够阻隔阿晚进来的特别之处。
  无奈之下,只有去找苏锦泽想办法。
  “什么?没有?难不成她是自己投了井吗?”苏锦泽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云初坐在榻几上,疑惑地看着他,慢声说道:“有可能元凶并不在府里,或者是真的自己投井死的。”
  “可她为什么临死之前还要去找父亲?”苏锦泽喃喃道。
  “柳眉姑姑死之前去找过驸马?你是怎么知道的?”云初赶忙问道。
  苏锦泽回过神,沉默一下,“那天我派去跟着落爷的暗卫告诉我的,娘亲把这件事按下了,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清理了。”
  云初心思一动,迟疑地说道:“不瞒你,我曾经见过有个冤魂,死后被人施了禁术困在一个地方,不能四处飘荡,也不能跟在元凶的身后。倘若柳眉姑姑最后真的找过你父亲,姑且不论元凶是不是他,总归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才会如此,就算是嫁祸,她为何不嫁祸到别人身上,偏嫁祸给驸马呢!”
  “你的意思是……”苏锦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唯一的突破口在驸马身上,我们不如先查驸马。”云初建议道。
  “好!怎么查?”苏锦泽干脆利落地回答,神色十分坦荡,“若什么都没查出来,咱们就想办法在娘亲面前,还父亲一个清白!”
  云初颔首,“我听说公主殿下前阵子和驸马大吵了一架,算时间应是你去般若寺的时候,这件事你可知道?”
  苏锦泽茫然地摇摇头,“我的贴身小厮、婢女因为那次的事,全部被清理个干净,从那以后身边就只有暗卫,从未听见过什么消息。”
  “那你如今回府以后,是什么人服侍你?”云初疑惑地问道。
  “还是暗卫,娘亲上次又清了一批人出去,如今府里剩下的,都是跟在她身边最老的那一批人。就连柳眉姑姑……虽说也是老人,却不是打小服侍娘亲的,是出宫时,官家亲自赏给娘亲的人。”苏锦泽细细回答。
  云初诧异地看着他,若柳眉姑姑是官家的人……这件事就太耐人寻味了。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按说公主殿下身边的一切事情皆是刘喜在管,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纰漏,害得……公主殿下差点丢了性命呢?柳眉姑姑究竟是怎么下的手?”她疑惑地又问。
  一提起这个,苏锦泽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当日掳走柳眉姑姑时,娘亲是察觉了的,柳眉姑姑一回到她身边,便主动将这事情告诉了娘亲,还拿给娘亲一只玉蝉,说是我送的。”
  顿了顿,他又说:“那毒便是下在玉蝉里,娘亲因为想念我,整日带在身上,一想起我,便摩挲那玉蝉,久而久之才会……”
  “毒下的不算重,娘亲原本就贪睡,直到前些日子,才发现精神有些不济,找了太医又查不出什么来,就当自己是天气太暖,犯了困……”直到现在,他想起这件事,仍心有余悸。
  “究竟是什么毒,太医查不出来,等到落爷回来以后,发现事情是柳眉姑姑办的,说解便就解了?”云初更加困惑。
  “是前朝皇宫里的秘毒,一查出来是柳眉姑姑,这毒又这么厉害,毒一定是出自宫里。刘喜便即刻进了宫,将玉蝉拿给官家。前朝皇宫里的那些东西,全都在官家手上,官家的暗卫一比对,便寻出来是这个东西,这才解了毒。”苏锦泽回答道。
  “因为玉蝉是出自柳眉姑姑的手,而柳眉姑姑又是官家钦赐的宫女……官家知道了这件事必会彻查。所以公主殿下才会按下柳眉姑姑死前曾去找过驸马的事情,否则若是让官家知道,驸马有嫌疑,恐怕就……”云初忖度着说道。
 
 
第271章 驸马
  “官家身边的婢女,手里握着前朝皇室的秘毒,这件事官家必不会姑息,我私下问了刘喜和落爷,宫里头前几日清了好些人,贵妃娘娘也因为这件事从般若寺回宫了。”苏锦泽肃容说道。
  云初站起身,踱着步子,沉吟道:“那么如今看来,长公主虽护得住驸马一时……若官家真的查到公主府里,或是谁把这事透了风声出去,驸马的嫌疑若洗刷不了,恐怕早晚会……”
  苏锦泽正要开口,只见暗卫匆匆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驸马正从知秋院往这里来。”
  两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苏锦泽沉默一下,急忙说道:“我躺回去,你就在旁边守着。”
  说罢快速蹦到床上,躺了下去。
  云初重新拨了拨香炉里焚的香,屋子里的香味瞬间浓了许多,配上苏锦泽身上令人作呕的药味,屋里瞬间变得让人有些难以站立。
  苏锦泽和云初两人,路上常闻这药味,还不觉得什么,侍立在一旁的暗卫,闻见这个味道,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绿。
  “你出去候着吧。”云初低声吩咐道。
  暗卫逃似得走了出去,倒让云初和苏锦泽觉得有些好笑。
  云初重新回到榻几上坐着,手里捏了把团扇,以手支颐,半阖双目,如老僧入定一般守在屋里。
  苏锦泽则闭上双眼,佯装睡的极沉。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屋外迟迟走了进来。
  云初似被惊醒,腾地坐直身子,睁开双眼,看见眼前的人,赶忙站起来,张嘴要唤,却被他摆手止住。
  苏驸马穿着一身月白的家常襦袍,头发整整齐齐梳起,用一根白玉簪固定,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和苏锦泽相似的眉眼,带着温润的光华,通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又儒雅的风采。
  与昨天城门口见到的那个,面目憔悴、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完全判若两人。
  直到这一刻云初才发现,苏锦泽的相貌原来是随了驸马,可想而知,苏驸马当年是如何的风光霁月,让长公主一见倾心……
  见驸马探究地看过来,云初规规矩矩福了一礼。
  苏驸马朝她颔首,目光扫过她的面容,未做停留便径直走到了床边。
  屋子里的气味,时间久了发散不出去,便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连云初闻惯了这种气味的人,都忍不住蹙起眉头。
  而苏驸马坐在床前,怔怔地看着苏锦泽,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令人十分刮目相看。
  苏锦泽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的身影,半晌,才沙哑地轻唤道:“父亲……”
  “二郎,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苏驸马柔声问道,声音如外表一般温润。
  “多亏了云娘,儿子已经好多了,父亲不必挂怀。”苏锦泽朝云初看了一眼,慢声回答。
  苏驸马这才转头看向云初,温声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救了二郎的云娘?”
  “云娘见过阿爹。”云初再次福礼道。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