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泽察觉到云初的眼神,转身一看,笑着迎了上去:“您要走吗,我送您出去!”
云初见状,虽不知该如何称呼,却知对方身份尊贵,赶忙福了一礼。
对方顿住脚步,看向他们,英气十足的脸上带着笑意。
“这便是公主新收的义女,荣安县主?”声音低缓浑厚,让人心生好感。
第344章 岳父大人
云初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得再次福礼称是。:。
“不必多礼,今日来府上仓促,未准备什么见面礼,前阵子得了两柄趁手的短匕,赶明儿让人送来,你们两个拿去玩吧。”那人朗声笑道。
苏锦泽眼睛一亮,赶忙拱手道谢:“冀国公给的东西,自然不凡,锦泽先谢过了。”
云初亦福礼道谢。
那人笑笑,不再多说什么,出‘门’上马离开。
云初这才明白此人到底是谁。
冀国公,武胜军节度使,裴熠。
其父乃前朝名将裴景元,后追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太祖登基之后,御赐裴景元冀国公、上柱国,镇守北方。
裴熠是裴景元的独子,从小熟悉军事,‘性’情豪放,不拘小节。
裴景元死后,裴熠领武胜军节度使,常年镇守北关,极少回京。
最重要的是,年过四十,至今未娶。
他的亲事京城一度传的沸沸扬扬,有说他上战场杀敌伤了根本,也有说他好男风,总之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
上一世云初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是圣佑二十年死的,因那一年她刚嫁进周家不久,他的死,还曾在朝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喂!想什么呢!”苏锦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云初回过神,好奇问道:“冀国公怎会跟娘亲有旧?”
“冀国公自小便是官家伴读,娘亲是官家亲姐,幼时常在一处玩耍。”
苏锦泽随口说道:“冀国公的母亲、姐姐和妹妹与娘亲关系亲厚,娘亲平日里,对她们也很是照顾,所以冀国公常年在外,每次回京都要来拜访娘亲。”
云初听见这话,面容一滞,古怪地看向苏锦泽。
苏锦泽见状,皱眉问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初没有说话,拉着他去了怡红院。
摒退众人,她踱着步子想了想,忖度着开口:“按说……冀国公这样的少年将军,太祖应该不会放过才是……”
苏锦泽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什,什么,叫,不,不放过?”他磕磕巴巴地问道。
云初瞪他一眼:“你想想,自幼跟官家亲厚,出身武将世家,又是上柱国的独子,一方封疆大吏,太祖怎么会放过?”
“官家不好男风……”苏锦泽小声说道。
“呸!二哥!你想什么呢!”云初扶额:“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活生生的驸马人选吗?”
本朝没有驸马不能入朝为官的规定,所以当初苏毅德才会心心念念要做驸马。
当年只要长公主肯向太祖和官家开口,苏驸马领个实权的官职,不在话下。
也不至于只得个钦赐辅国大将军的虚衔。
等等……
辅、国、大、将、军!
云初猛地顿住脚。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何会费尽心机地,四处为长公主找寻佳婿!
又为何火速让长公主与苏毅德成婚了!
“驸马?驸马怎么了?”苏锦泽茫然问道。
云初看着他,沉默片刻,说道:“当年……或许太祖是想把娘亲嫁给冀国公的。”
“什么?”苏锦泽诧异地看着她。
“长公主自幼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平日里只喜欢捣鼓‘女’儿家的消遣,即便是在深宫之中,对于朝堂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力。为何那些人会费尽心机地找到先头那一位,再火速促成两人的婚事?”
云初顿了顿:“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直到今天见了冀国公……”
苏锦泽若有所思。
“太祖当年应该有意将冀国公尚给长公主,这样一来,对于年轻的官家来说,也是一大助力。却没想到……长公主看上了那一位……”云初忖度着说道。
见苏锦泽面‘露’沉思,她继续道:“咱们反着来推,那些人窥得太祖的意图,不愿让长公主嫁给冀国公,不愿让官家的江山固若金汤,所以才趁着太祖未赐婚之前,费尽心思在赶考的读书人里,找到能够打动长公主之人,一个不行,就准备十个,总有一个人会让长公主动心。”
“长公主自幼丧母,与太祖亲厚,她对那一位一见倾心,哀求太祖赐婚,太祖又怎会不应?”
苏锦泽神‘色’复杂地看着云初,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一位既不会打仗又无军功,太祖却赐了个辅国大将军的虚号给他,为何?”云初再次问道。
“因为太祖一直想把娘亲嫁给一个大将军。”苏锦泽喃喃道。
云初点点头:“所以太祖到死也没有重用那一位。”
说到此,云初再次想到上一世冀国公的死,若按照时间来推算,是长公主身亡的第二年……
见苏锦泽神‘色’有些恍惚,云初轻声唤道:“二哥……”
苏锦泽回神看向她,沉默一下,肃容问道:“你此时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倘若……真相果真如此,如今情势之下,冀国公恐有‘性’命之忧。”云初看着他,笃定地说道。
……
皇宫‘门’口。
云颂一张娃娃脸气的通红,喘着粗气从宫‘门’走了出来!
“师父,可曾见到官家?”容羽赶紧上前问道。
云颂皱眉冷哼:“避而不见。”
“师父莫气,无论做什么事,总得选日子,选日子就得找司天监,您在京里,官家必不会躲您太久。”容羽劝道。
云颂叹口气:“这次他们姓楚的做事太不要脸,明日待我见过七娘,再作打算,大不了……再假死一次!”
即便这么说,仍是满脸郁‘色’,正要上马车,只听见一声轻唤:“岳父大人,请留步。”
这声音……
这称呼!
云颂‘胸’中怒火噌噌往上升,看了一眼身边满脸呆滞的容羽:“走!别理那厮!”
头都没回,麻溜地上了马车。
容羽回过神来,跟着跳上马车,扬鞭便要策马离去。
却被斜里一双手拦在身前。
“岳父大人,小婿有话要说,还请岳父大人赐见。”楚沄对着马车揖道。
容羽面容再滞,师父说的没错,确实不要脸。
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这个自称“小婿”的人见礼……
只听见“咳咳”两声从马车里传出来。
容羽不动声‘色’地隔开楚沄的手,对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转开马头,扬鞭策马往云府驶去。
楚沄身子一僵,苦笑着翻身上马,尾随马车而去……
第345章 巴依死了
楚沄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玄衣,面容冷峻,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骑卫。
一行人跟在云颂的马车旁边,远远看去,不像求人办事,倒像是押送钦犯的。
此时已是黄昏,街上的行人匆匆,马车走的不快。
虽说城东住着的,皆非富即贵,可楚沄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露面,认识他的人不多。
路人们看见这副阵仗,胸中燃起八卦之火,都停下来议论纷纷。
“哎呦!那不是云大人的马车吗,旁边跟着的……那个冷着脸的少年郎是谁?怎地从没见过?”
“虽说长得还不错,可这通身的气势,我一看见两腿直打哆嗦……”
“杀气腾腾,莫不是寻仇的吧!咱们要不要去京兆尹府招呼一声?”
楚沄听见这话,脸色一黑。
云颂在马车里冷哼一声。
容羽笑着看了说话那人一眼。
“噤声!找死吗!穿黑衣的,又是这等风姿,那可是秦王殿下的亲卫!”
“天啊!秦王殿下?秦王殿下的亲卫为何会跟在云大人的车驾旁边?”
“许是秦王殿下想要提前迎娶荣安县主,请云大人看日子?”
“听说秦王殿下对荣安县主一见倾心,一往情深,云大人刚回京便派亲卫上门,也在情理之中啊!”
“这等喜事,云大人难道不该成人之美吗?却如此拿乔,难不成……两人八字有异?”
“我听说,那八字不是云监正合的,而是云少监合的呢……”
楚沄朝议论的人群冷冷看过去,闲聊的几个人瞬间打了个寒噤,赶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越往东走,行人渐稀,容羽驾着马车走的更快了一些,勉强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楚沄一路随行,直到了庄子门口,见马车停下来,他赶忙翻身下马,垂首立在一旁,只等岳丈从马车上下来,再去献些殷勤……
却没想到,容羽笑着看他一眼,对着门房使个眼色,门房快速将门槛卸下。
容羽甩开鞭子把马车驶进庄子里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庄子的大门在楚沄面前重重合上。
竟是半点面子也没给!
楚沄扶额,看向低矮的粉墙,紧走两步,想要翻墙而入,却又顿住了脚……
此时暮色已经四合,周围寂静无声。
跟在楚沄身后的侍卫们,默然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从没来过。
……
云初一夜无梦,睡醒以后,只觉得精神百倍,再想到马上能见到父亲,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快速梳洗一通,用完早膳,正要出门,只见宫芷笑着走了进来。
“娘子,老爷刚派人捎信儿来着,说他今天临时有事要去观星台,不能回城见您,等他处理完衙门的事,再使人来唤您。”
“梅娘捎信儿过来,说西泉坊盯着的那所宅子,昨夜好似死了人。”
“雨落郡主下了帖子,有急事邀您去康王府一叙。”
云初眉心一蹙,想到昨天楚沄说过要去见父亲,不知道两人可曾见过面……
“云影,派人去秦王府一趟,看看秦王在不在府里。”她唤了云影吩咐道。
云影躬身领命,下去安排。
云初沉吟一会儿,带上乐白和宫芷,直奔康王府而去。
……
康王府。
云初坐在临镜轩的正屋里,足足喝了两盏茶,落雨才带着熊大匆忙赶回来。
“对不住,临时出了些状况,让你久等了。”落雨歉然说道。
云初笑着摇头:“是我太心急,明知你府中忙,昨天还递帖子来……早知道应该晚几天再来见你,也免得给你添乱。”
“你不来找我,我还正想找你呢!咱们俩之间无需客套。”落雨摆手说道。
云初听见这话,欲开口相问,只见落雨对她使个眼色。
转身摒退众人,只留熊大一人服侍,又在屋里踱了几步,这才心事重重地说道:“巴依死了。”
云初不解地看向她,巴依是之前他们跟随落雨去延阳时胡商的领队,当时还查出来是康王的人。与玉娘的事也有些联系,在肃州之时,落爷已经将他控制住。
说实话,像巴依这种……既为康王效命,却又一直潜在落雨身边的人,她没想到巴依能活到现在。
死不奇怪,到现在才死,就很值得寻味了……
落雨知云初心中所想,解释道:“巴依不过是个小喽啰,云府里头玉娘的那个“娘”,才是他的头儿。
商队一回京,我把巴依放了,又找人跟着他,原本想把阮娘引出来,却没想到……”
听落雨提到阮娘,云初想到早上梅娘捎来的信儿,心里一动,说道:“实不相瞒,我这边一直派人跟着玉娘,上次太夫人寿宴之后,玉娘带着我大伯去了胡寺旁边一个客栈里,专程见了阮娘,后来我们的人跟着阮娘进了一个宅子,她便从宅子里凭空消失,再没出现过。”
落雨大吃一惊,赶忙问道:“那宅子可是在西泉坊里?”
云初点点头。
“巴依就是死在那所宅子里!前天巴依接了张字条,约他在那宅子里见面,署名便是阮娘。
我昨夜派人把那宅子悄悄围了,没想到没人进出不说,待到外头人觉得不对劲,闯进去的时候,巴依早已经死透了!”
落雨扼腕道,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云初亦是唏嘘:“宅子里有密道,我的人打从阮娘失踪以后,一直盯着那里,不敢打草惊蛇,也从未见有人出入过。没想到……
咱们还是沟通的太少,若我知道巴依没死,阮娘是他的头儿,也不会被人钻了这等空子。”
落雨摆摆手:“发现巴依死了以后,我的人把宅子里外全搜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密道,照你这么说,估计那密道应该藏的很隐秘……”
她顿了顿,又道:“无妨,我会命人再去搜,宅子里既然挖的有密道,必定不是现买现用的,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