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阔不知其中关键,闻言只是如实作答,颔首应道:“是啊,就是顾家的三小姐,说是此前与少夫人有过约定,这才上门来寻的,至于她来寻少夫人所为何事,奴才就不知道了,这只怕得问少夫人身边的人。”
文韬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测,只是还没有证据,不方便说出来罢了,因而闻言便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待会儿我会自己赶回去的。”
他就知道母亲不会突然叫人请他回府用午膳,只怕……却是为了顾安雅来寻婉容一事呢。
可母亲到底要做什么呢?
……
文天阔受命回了国公府,到谢氏那里去回了话,说文韬答应了会在午膳前夕回来,便去忙自己的去了。
至于先前见到文韬时候的那点儿疑惑,他并没有问。
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该他知道的他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他绝对不会多加打听,这才是生存的长久之道。
……
午时将近,谢氏身边差人来请谢婉容和顾安雅一道去湖心亭用午膳。
文府乃御赐宅邸,占地非常广,其中园艺景色也皆是上乘,否则的话,谢氏也不会每每常办什么赏花宴,宴请京中贵夫人和贵小姐们了。
往常顾安雅哪有机会自己登门?
而今不仅自己登了门,还有幸被谢氏留下一道用午膳,而且,还是以贵客礼仪接待的,顾安雅心里那高兴劲儿啊,简直就别提了!
见到谢氏,顾安雅连谢婉容也顾不上了,忙一步冲到前头,福身见礼,“晚辈见过夫人,愿夫人福寿康宁。”
谢氏见状双眼微微一眯,随即笑着叫落梅将人扶起,“三小姐客气了,不年不节的,怎么行如此大礼,你是客人,你这样,我心里可要过意不去了。”
“晚辈见到夫人便觉得亲切,纵不是年节,却也是行得大礼的,夫人是长辈,也绝对受得起,夫人您这么说才是客气呢,夫人如此厚爱,晚辈实在愧不敢受啊。”
谢氏闻言便哈哈笑了起来,好像十分喜欢顾安雅这话似的。
“好好好,好一张灵巧的小嘴啊,来,随我进去坐吧,今儿你是客人,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等改明儿你来的多了,我就不这样隆重了,今儿是头回么,隆重些也是应该的。”
顾安雅被谢氏亲自牵着手带进了湖心亭,高兴的近乎失措,脚下都有些发飘。
待进了湖心亭,余光里见到谢婉容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不由更是暗喜,实在担心笑出声来,忙低下头去,狠狠咬了下嘴唇,方才忍住。
正偷着乐呢,忽听外面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道是:“婉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顾安雅一下子就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
文韬!
文韬回来了?!
这,这怎么会呢?
文韬这个时间,怎么,怎么会在府里呢?
正不敢置信呢,便听谢氏道:“去瞧瞧,是不是二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文韬偕同谢婉容一起进来了。
见到谢氏,文韬便揖手行礼,“母亲。”
而对于谢氏身边坐着的顾安雅,却完全当做没看到似的,连眼风都没扫一下。
顾安雅见文韬不理她,先是一羞恼,接着却又不由皱眉。
按照她对文韬的了解,文韬不是这么不懂礼数的人,但是明明见到自己也在,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唯有一种可能说得通,那就是,他在忌讳别人。
可他忌讳谁呢?
谢氏待自己分明亲近喜欢得很,文韬总不会故意跟自己母亲唱反调,如此一来,那就只有……只有谢婉容那一方面的原因了。
文韬与谢婉容初初成婚,想来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为了不叫自己的新夫人多心,只怕是要对别人年轻女子不假辞色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谢婉容!
谢婉容谢婉容,什么好的都叫这女人占去了,她得了文韬的正妻之位,本该贤明大度才是,不想却如此善妒!
怪道自己那么殷勤,她却还是三小姐三小姐的叫着,原来,是早就防备着自己呢!
真是可恶!
不过,幸好文夫人喜欢自己,相比而来,与其去讨好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的谢婉容,还不如好好笼络住谢氏的心呢,这样,兴许来日不必她自己筹谋,便自有谢氏开口将她聘做文韬的妾室了呢。
顾安雅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靠谱,因而更是打定主意要好生讨好谢氏。
而谢氏见到文韬来了,却显得有几分惊讶,“呦,今儿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衙门里不忙了,你可用了午膳呀?”
文韬虽不知道母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揭自己母亲的短,因而闻言便答说:“今日不忙,不必一直待在衙署,儿子便回来了,走得早些,还未曾用午膳呢。”
谢氏一听这话,便乐了,“那倒是巧了,我们也正准备用午膳呢,今儿府上来了贵客,娘特地叫厨房备了一桌宴席,既然你回来了,那不如就一道用吧,就当帮着娘跟你媳妇招待贵客了。”
说着,又指着顾安雅说:“顾三小姐这位贵客在此,韬儿,还不跟三小姐打个招呼。”
第993章 明与不明
谢氏既这么说了,文韬自然不能再作没看到顾安雅。
但是,若叫他对顾安雅多殷勤也是不可能的,他不喜此女为人做派,即便看在谢氏的面子上,却也不过略微点了下头,道了声“顾三小姐”便罢,再无其他表示。
可即便如此,顾安雅心里却也暗暗高兴了许久。
毕竟,这可是文韬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单独跟她打招呼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招呼打的太过简短了些,若是能再多说几句,顺势聊开了则更好。
都怪谢婉容,若非顾忌着她,文韬怎么会对自己这样?
要知道,她可是谢氏亲自点名介绍的贵客,文韬哪有不给自己母亲面子的道理呢?
还不都是因为谢婉容太过善妒!
等来日自己入门承宠,定要谢婉容好看!
文韬忽然在午膳前夕回府,已然叫谢婉容很奇怪了,现在谢氏又特地吩咐文韬留下待客,这就更叫谢婉容看不明白了。
她弄不清楚谢氏到底意欲何为,但却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谢氏会故意害她。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
待众人落座,谢氏便吩咐落梅叫人上菜。
落梅福身应了声是,然后出了湖心亭,对等在外面的丫鬟们道:“上菜吧。”
两个小丫鬟轻声应了声是,然后便去厨房催菜去了。
等不多时,丫鬟先端来一个托盘,其上放着一个白瓷酒壶,莹白如玉,甚是精巧,霎时间便将顾安雅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谢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双眼微微一眯,笑道:“这是国公府内藏的桃花酿,我喜欢这酒的清甜味儿,所以每年都叫她们采摘花瓣酿酒,这是今年新酿的,度数不高,便是不胜酒力之人喝了也不会有事,姑娘放心喝就是,醉不了人的。”
顾安雅原本确实没想饮酒,因为怕饮酒误事,但谢氏都这么说了,她实在没有理由回绝,因而便立刻含笑应了。
“多谢夫人照顾。”
“客气了不是,你是贵客,这不是应该的么。”谢氏哈哈一笑,然后,又朝落梅使了个眼色,示意落梅亲自给顾安雅斟酒。
落梅意会,从丫鬟手中接过酒壶,先替顾安雅斟了一杯酒,然后,才是谢氏、文韬和谢婉容夫妇二人。
待酒倒好,冷盘也送上来了,接着是热菜,汤品等等佳肴,一一都送到了桌上。
谢氏热情招呼顾安雅用膳,又叫她别客气。
甚至好像是生怕顾安雅不习惯放不开,还特地叫落梅在顾安雅身后伺候,自己另用了别的丫鬟。
由此可见,谢氏确实对顾安雅很有些“另眼相看”。
要不是顾安善于隐忍,这会儿只怕是定要高兴得失了态了。
相比于顾安雅的受欢迎,谢婉容这个谢氏的正经儿媳妇,反倒像是被谢氏给忽略了似的,几乎没怎么理会。
谢婉容一头雾水没有解答,颇有些食不下咽。
这反映落到顾安雅眼中,自又是一番暗喜得意不提。
再说文韬,他原本也是弄不明白谢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不过,在看到落梅拿起那个酒壶的时候,却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趁着顾安雅低头吃东西的间隙,他深深地看了谢氏一眼,得到了谢氏暗暗警告的一个眼神。
文韬随即敛下眉目,略一思索后,居然开了口。
“三小姐觉得菜色可还合口味?”文韬如是问道。
这话其实听平常的,但是从文韬口中说出来,落入顾安雅和谢婉容口中,就着实不寻常了。
文韬虽不像陆铮那样,对除了家人之外的女子全都不假辞色,但也从不见与谁真的亲近过。
同谢婉容成婚后,就更是洁身自好,无事从不与年轻女子交谈,可他现在居然主动关心顾安雅吃的可习惯?!
虽说这也可以说是文韬看在谢氏喜欢顾安雅的份上,才这样做的,但对于顾安雅来说,文韬能主动跟她说话,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她强忍着激动,但脸上仍旧不免飞起点点红霞,口里羞涩道:“多谢二少爷关心,菜色都十分好,安雅很喜欢。”
文韬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谢婉容忽然觉得口中的青笋变得苦涩不堪,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强忍着吃下去了,只是眼圈却忍不住红了。
未免失态,她赶忙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瞧见她的眼睛。
但这细微的变化,却未能逃过顾安雅的双眼。
顾安雅见谢婉容这么个反应,差点儿激动地当场跳起来!
好在最后还是强忍住了。
但由于太过激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饮了三五杯酒下肚。
反应过来之后,她忙注意着不敢再多喝。
虽说这酒确实如谢氏所言,并不辣口,劲头也不大,她喝了五六杯下去,也不过只是觉得面上微微有那么些许热意而已。
但毕竟是第一次登门做客,万一喝醉了,岂不是要给文府众人留下个不庄重的印象,这可万万不可。
因有了这个想法,顾安雅接下来就不肯再多喝了。
只在谢氏劝酒的时候,又饮了两杯,后来便再没有喝。
好在这桃花酒确实如同谢氏所言,没什么劲儿,喝了也不上头,所以她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没有醉酒。
不过,再没劲儿,那也是酒,所以,等到宴席用罢,顾安雅多少也觉得有些脸热,一动起来,头似乎也有那么点儿晕。
如此虽未到喝醉的地步,但到底也是有几分上头的。
她本想趁此机会先告辞离开,但转头见到文韬和谢婉容头挨着头在小声说话,心中不免又起了妒意,稍稍一想,竟又起了别的念头。
她想要留下。
可宴席都用完了,若要留下,那必然是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思来想去,顾安雅觉得借意装作醉酒,就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这桃花酒是谢氏劝她喝的,先前也是谢氏说了这酒不会醉人,可她偏偏就喝醉了,怎么说,谢氏也该留她歇歇,醒一醒酒再叫她走才对。
第994章 试探
因为打定主意想要多留一阵,顾安雅便趁着谢氏等人不备,朝秀琴使了个眼色,示意秀琴过来扶她。
秀琴见到顾安雅朝她使眼色,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趁着大家都在忙,悄悄从外面溜进了亭子里,站到了顾安雅附近。
等她一过去,就见顾安雅忽然抚着头,装起了晕。
秀琴这下才明白顾安雅要干什么,于是在顾安雅要倒下去的时候,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顾安雅,口中还立刻叫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顾安雅其实真的有那么点儿头晕,并不完全都是装的,所以,装起晕来反倒更像那么回事。
她在心里暗暗地赞了秀琴一声机灵,然后,便装起了醉酒发晕。
秀琴的声音立刻将谢氏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大家纷纷来看她们主仆。
谢氏一见顾安雅面色潮红地歪在秀琴怀中,便道:“哎呦,这不会是喝醉了吧?”
顾安雅听见谢氏这话,不由暗喜,心道谢氏可真是她的福星,她心里想什么,谢氏就帮她达成了什么!
谢氏自己这么说了,她都不用再故意引着大家往这方面想了。
如此倒是自然得不行,纵然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该有人怀疑她才对。
这般一想,顾安雅不由更加欣喜。
见秀琴还愣着,忙暗中掐了秀琴一把,又避着众人在秀琴差点儿叫出来的时候,朝人投去了警告的一瞥。
秀琴接收到顾安雅的警告,忙将即将出口的尖叫憋了回去,然后,忍着害怕道:“国公夫人,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一向不胜酒力,看这样子,怕是,怕是真喝多了,您看这可……”
秀琴没敢直接问谢氏该怎么办。
但谢氏却好像很了解她的心思似的,闻言便道:“姑娘喝醉了,这可真是我的不是了,来人啊,快扶姑娘先去客房休息休息,再叫厨房赶紧准备一碗醒酒汤过来。”
顾安雅和秀琴主仆听到谢氏这话,都不禁暗暗一喜,心道谢氏这也太给力了,简直是想什么,她就帮着做什么,比菩萨都灵!
谢氏一声令下,丫鬟婆子们便立刻动作起来,先扶着顾安雅去客房休息去了。
谢氏好像还不放心,又叫落梅跟着过去,务必要安排妥当才行。
……
片刻后,一大堆人簇拥着顾安雅离开,文韬这才问谢氏:“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谢婉容这会儿已经是委屈得无从诉说,听到文韬这么问,也眼巴巴地看着谢氏,想要知道谢氏到底是何用意。
谢氏转头瞧瞧他们小夫妻俩,笑着哼了一声,道:“什么意思?我这是替你们俩收拾麻烦呢,你们说我什么意思。”
谢婉容还是不解,实在忍不住问说:“娘,您说是替我们收拾麻烦,我却怎么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