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奶娘回来就说郡主回去之后哭了很久,也不让她们说出去,可她也问不出什么。
炜亲王咬牙,立刻让人去打探今日郡主都去了何处,好在他怕平雯郡主出事,私下里瞒着她给配了两个侍卫暗中保护,很快将人喊来一问,这才知道七皇子今日见过郡主,之后郡主随七皇子离开一趟之后回来就这样了。
炜亲王诧异不已,他那七皇侄儿?
炜亲王百思不得其解,想寻个机会问问他这七皇侄儿,只是翌日等炜亲王亲自私下里去了一趟温将军府将这婚事给黄了之后,刚回来就听说有人要见他,他过去大堂,等瞧见转过身朝他拱手的少年,眯眼:“七皇侄儿怎么有雅兴来本王这了?倒是稀罕啊。”他正说要去找对方,对方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周惜琰本来是不想再与炜亲王有牵扯,可昨个人听完沈贵妃的话,她就将三年前琼林宴上发生的事仔细盘查一点点细细询问之后,发现了一个关键的人。
她刚看到那人的名字时觉得有些眼熟,后来终于想起来上辈子炜亲王在平雯郡主死了之后因为误会开始与章相爷合谋对付沈家,当时他们并不知炜亲王为何针对沈家。
当时为炜亲王打前阵的是一个翰林院的编修,名叫岑元瀚,当时那岑编修几乎是跟沈家死磕上了,一段时间弄得外公一家愁眉不展,当时不知缘由,后来才知当年这岑元瀚曾经受过炜亲王恩惠,这才为他这般出头。
只是当时并不知炜亲王授意,着实头疼很久。
不过经过这一查,她发现这岑元瀚如今与炜亲王府还有往来,逢年过节必备着厚礼前去炜亲王府,不仅如此,这岑元瀚是跟顾云绗一届的,顾云绗当年是状元郎,这岑元瀚则是探花,后来入了翰林院。
当时琼林宴上这岑元瀚也在,她思来想去冒然去见岑元瀚怕是不妥,只能先来一趟炜亲王府。
第23章
只要能将三年前留在周帝心里对顾云绗的印象改观,那么之后章相爷想先入为主让周帝对顾云绗印象不好反而将这件案子偏向章相爷的心思也就消了一大半。
更何况,经历了两世,她对她这所谓的父皇还算了解。
对方对章相爷也不是那么信任,不过是想拿章家来制衡沈家,从而来达到他坐收渔翁之利的稳赢。
若是她先将顾云绗当年的事说清楚,改变周帝对顾云绗的印象,这时候若是章相爷再去说顾云绗那件案子,也许一开始周帝会不喜,可随后却不一定了。
她不信周帝对那位知州的事当真一点不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一旦章相爷的手伸到他面前,想用他这个皇帝来达到目的,反而触碰了周帝一直掌控的那块大饼。
如此本末倒置,周帝想拿章相爷当一把刀这没什么,可若是章相爷想他这个皇帝当刀来用,那章相爷可就想握刀柄却不小心握成了刀刃,先自伤三千。
周惜琰原本是想等之前的事解决之后,将三年前琼林宴上的事为顾云绗正名,如今只是提前而已。
炜亲王大步走进大堂,坐在首位上。
周惜琰拱手施礼,在下首的位置坐下来,只是刚刚看到炜亲王那一眼,对方明显眼底带了气,她这辈子如今这会儿没得罪过炜亲王,反而因为她这会儿心性简单不牵扯朝堂之事,不如大皇子他们表面上客套背地里使刀,炜亲王反而更看好她。
往日在朝堂上遇到,炜亲王也都是笑脸相迎。
让炜亲王突然表现到明面上,怕是炜亲王知晓了昨日的事。
平雯郡主不是多嘴之人,更何况,这种事对女儿家而言即使是父王也不便开口,那就是炜亲王私下里探出来的。她心里有了计较,反而淡定下来,拱手道:“小侄儿今日来是想问问平雯堂妹可还好?”
炜亲王的确心里有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小子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可他没想到,周惜琰直接开门见山,他脸色好看一些:“她没事儿,不过……昨日出去一趟回来就一直哭,本王倒是好奇,昨日发生了什么,才让她这般伤心难过?”
他有意试探,周惜琰有意交好,她本意没打算将炜亲王拉拢过来,上辈子炜亲王参与其中,最后却并没有落得好。
沈家落败之后多年,炜亲王终于在一次知道真相,可那时候章家早就权倾朝野,大皇子为帝,章皇后为太后,章相爷把持朝堂,炜亲王那时候因为与沈家斗,早就是个空壳子,以卵击石的结果,下场凄惨。
可刚刚那一刻,她改了主意。
与其以后让章相爷再利用炜亲王,还不如一开始,就与炜亲王合作。
想通了,周惜琰嘴角的笑意更深,她对上炜亲王为平雯郡主抱不平的双目:“皇叔,我倒是觉得堂妹丢了这门婚事,反倒是好事。”
“嗯?”炜亲王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周惜琰道:“虽说皇叔没让温将军说出去,可堂妹适龄,温荣熙又弱冠到了娶妻的年纪,皇叔虽说去的隐蔽,可一旦被有心人看到,稍微一想也就知是何事。到时候想瞒却也瞒不住,侄儿也正是从这里瞧出的,更何况,堂妹与温荣熙是在一品斋遇到的,两人频频偶遇,不少人也看在眼里,纸里是保不住火的。”
炜亲王气哼哼的:“那又如何?本王的嫡女难道还配不上温家那老二?”
周惜琰垂眼:“是温荣熙,配不上堂妹。”明明心有所属却为了利益脚踏三条船,即使上辈子堂妹没出事,怕是日后一旦需要舍弃,堂妹会是那第一个被舍弃的,这种人,自然是配不上她心底纯善的堂妹。
炜亲王挑眉,脸上不好看,可心里的气却顺了大半,吹着胡子面上已经带了压都压不住的笑意:“那是,那小子哪里好?长得是一表人才,可大男人看得是人品,只有人品过得去以后才能不受欺负。”
只可惜,平雯这孩子就是想不通,就痴迷上温荣熙那小子那张脸,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不是良配,他见过两次温荣熙,那小子虽然彬彬有礼温顺谦恭,可他表现的太完美,对平雯也进退有度,可正是因为如此,对方太过端正,太过完美挑不出任何瑕疵,才让他不安,觉得温荣熙……怕是根本没对平雯动心。
他已经是亲王,他那大哥当了皇帝忌惮的太多,他也不需要平雯来换利益,他只想她好好的寻个真心相对的,才会平安过完这一世。
如今她想通他比谁都高兴,却又心疼。
炜亲王心情好对周惜琰也没之前那么冷淡,喊了声管家让他去备茶,等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才皱着眉想起来:“不对啊,那温荣熙不是你的伴读?都说你们情同兄弟,他这门婚事成了以后本王绝对不会亏了他,本王看侄儿你这意思,是不同意?理由呢?”
周惜琰看着他,开了口:“如果我跟他根本就没传言中的那么好呢?”
“不可能,半年前你为了给温荣熙谋个工部的职位,亲自去找人说情,当时闹到你父皇那里,好生骂了你一通,当时本王还吓了一跳,头一次见皇兄发这么大的火。”都为了对方不惜惹恼周帝,这样还不算好?
周惜琰敛下眼,回头看看,更加骂死当年一叶障目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以前的种种都是真心的,可如今……知道一些事,也就如同平雯郡主般,想通了。”
炜亲王眉头皱得紧紧的:“知道一些事?你知道什么了?”
他不知为何,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惜琰抬眼,声音平静:“知道……他的爹是章相爷的人。”
沈家与章家不合,已经很多年了。
周惜琰只是这句话,炜亲王猛地坐直了身体,等想通这其间的关键处,一张脸铁青下来:“什么?温将军是章相爷的人?那温荣熙那小子要娶平雯,岂不是……”什么情投意合?不就是想攀上他这个亲王,拉拢权势为章家站队牟利?
炜亲王气得站起身就要去温家讨个公道,却被周惜琰唤住了:“如今所有人都不值,皇叔你即使去,也讨不了半分好。反而会让京中的所有人都知堂妹与温家在商谈婚事,堂妹反而会吃亏。既然章相爷想瞒着,我们不如……从另外一边讨回这个公道如何?”
炜亲王的步子停了下来,偏过头眯眼:“另外一边?哪一边?”
第24章
周惜琰朝炜亲王走去,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头,嘴角带着笑,只是眼底却是森冷一片:“章相爷擅长背后使阴招,皇叔你这般在明,对方在暗,最后反而是我们有理的吃亏。既然对方不仁,我们自然也可不义。我说的另外一边,自然……之前我们在明,如今我们改一改,在暗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如何在暗?”炜亲王虽说是个亲王,可周帝一直忌惮他们这些亲王,他为了保全自身,保全炜亲王府,实权不多,哪里有这个暗势力跟章相爷抗衡?
周惜琰从炜亲王的眼神里猜到他的心思,摇头:“既然侄儿过来,自然做好了准备,也不用皇叔动手。不过,做与不做,却要看皇叔您的了。”
炜亲王迟疑,他虽说刚刚很气,这会儿冷静下来,眉头皱了起来,他是亲王不错,可论实权却不如章相爷,反倒落了下乘,可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
欺负到他的平雯身上,他这个当爹的不给她撑腰,还有谁能给她撑?
炜亲王咬牙,既然章相爷已经盯上他这炜亲王,怕是也无法独善其身,如今年纪最小的七皇子也已封王满了十六,怕是很快就会有储君之争。
早晚他都要站队,老七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沈老此人他信得过,三朝元老,大家之风,不像章相爷,只会背后使阴招的小人。
他原本哪边都不想站,可这朝堂哪里容的他独善其身,既然如此……
炜亲王瞧着周惜琰,可是不是帝王之才,还需他试探一番,炜亲王并未将话说满:“你所谓的做好准备是什么?你做好了什么准备?”
周惜琰知道他已经动摇,只是还差一剂定心丸。
“前几日刑部沸沸扬扬的那场七品县令顾云绗谋杀七人的案子,想必皇叔也听说了。”闹得这么大,大理寺的洪大人、沈老、章相爷的人都到场,自然早就传遍整个京城。
炜亲王自然有所耳闻,不仅听了还知道的不少,毕竟每个月都有人来几次拜访他,期间也说了不少这些事,他听了,却不知这件事跟章相爷有何关系,炜亲王不懂,也就问了出来。
周惜琰既然要向炜亲王借人,那这件事也瞒不住,她因为知道上辈子的事知道炜亲王最关心的只有平雯郡主,也不担心炜亲王会说出去:“皇叔应该已经得到消息,父皇今晚在宫里摆了宴会,文武百官以及皇家子嗣都会到场。可往年并没有腊八举行宴会之说,你不觉得奇怪?”
“是奇怪,可这跟章相爷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场宴会,他那皇兄一向欢喜心血来潮的事,也无人敢过问,指不定就会被周帝多疑给惦记上。
伴君如伴虎,被一个皇帝惦记上,只有坏事没有好事。
“自然有关,因为章相爷想借着这场宴会将那件案子重新提及,皇叔你说,若是父皇本来就厌弃不喜一个人,而这个人翻了错,介于有罪与无罪之间,若是你,你会偏袒哪一边?”周惜琰道。
炜亲王想了想他这皇兄的性情:“有罪。”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这就是他这皇兄的作风,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却又一贯装作一副仁君的模样,可背地里下手跟章相爷一丘之貉。
可这些他从不敢在外人面前道来,隔墙有耳,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周惜琰:“所以……若是我们让章相爷今晚不仅不能成功反而让父皇对他起疑,皇叔你说长此以往,一旦我那父皇对一个人起疑,接下来会如何?”
炜亲王眼睛有异光一闪:“你是想给他挖坑?”他那皇兄只要怀疑了一个人,以后无论这人做什么,对的或者错的,怕是都会被他觉得别有用心。
一个皇帝觉得你事事别有用心,长此以往,就像是你建房子,根基不稳,这楼阁啊,建得越高……也越危险,早晚有倾塌的一日。
炜亲王忍不住多看了周惜琰几眼:“不过多日未见,七皇侄儿你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说吧,你想让本王做什么?”
对他自揭老底这么久,他可不信周惜琰只是为了帮他,怕是有所求。
周惜琰拱手作揖:“还是皇叔眼力高,小侄儿的确有一事相求。”
炜亲王哼了哼,只是眼底却明显带着欣赏:“什么事啊?”
周惜琰道:“侄儿想向皇叔借一个人。”
炜亲王一愣:“谁?”
周惜琰:“……岑元瀚。”她顿了顿,加了一句,“当年琼林宴上与顾云绗一状元一探花的岑编修。”
周惜琰从炜亲王府再离开时已是一个时辰后,她相信晚宴时炜亲王会把人带过去,她不怕炜亲王失约,前世见到炜亲王为了平雯郡主穷其一生与沈家作对,他这辈子只在意平雯郡主一人。
若是谁动了他的郡主,那炜亲王这个当父王的,不介意跟对方死磕。
周惜琰看还有时间,按照约定去了沈府,去见了沈老,不意外在那里见到了顾云绗,正在陪沈老对弈。
沈老瞧见周惜琰过来,停下来,端着茶喝了口笑了:“怪不得今日一直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在等这混小子,怎么这会儿跑来了?”
周惜琰走近拱手行了行礼,这才依偎过去:“这不是刚去办了些事,晚上不能单独陪外公只能先过来提前带了礼物过来,外公不要嫌弃才好。”
“你啊,老夫晚上也去宫里,你那父皇也给老夫送来了请帖。”往年倒是没见这般热情,怕是不知谁在他面前说什么了,这是来试探来了,他无所谓,请了他就过去。
周惜琰没想到连外公也一起请了,怕是章相爷这是想专门用顾云绗这件事气外公,脸色有些沉。
沈老大概也想到什么,挥挥手:“行了,多大点事,既然还要回宫准备就先回去吧,小顾,去送送。”
顾云绗早就在周惜琰过来时起身,此刻才应了,周惜琰昨晚上已经让沈贵妃递了信给沈老,后者也知道,不过却瞒着顾云绗,她想给顾云绗一个惊喜。
顾云绗送周惜琰出去时,两人一前一后的,虽然没说话,周惜琰也觉得心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