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求放过——青木源
时间:2019-04-05 07:55:57

  见着许姜点头,半夏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左尹侧室众多,管家不易,女君好好保重。”
  这也是当初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屈襄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屈襄的女人太多了,孩子也太多了。甚至女儿都能多到随意给公女做陪媵,一同出嫁的地步。
  她那时候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哪里能面对这么复杂的情况。哪怕屈襄再如何成熟稳重,有魅力,她就是敬谢不敏。
  说到这个,许姜眉宇里有些愁绪。
  半夏和许姜再说了几句话就走,半夏不太放心,再三请许姜不要去试图和屈襄说让屈眳娶她之类的话语,才离开了。
  半夏到外面,碰见过来拜见主母的廖姬,廖姬看到半夏,想起曾经被她整治的一回。哪怕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日了,但是看到她的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脊梁处腾起一股凉意。
  两人打了个照面,半夏目光淡淡的扫过廖姬,她停下来,和廖姬等人点了点头。
  廖姬立刻还礼,不敢在她面前自持身份。
  虽然屈襄如今已经另娶妻室,但廖姬清楚,对于男子来说,得不到的,比得到手的,更让人怀恋和迷恋。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呢。
  看着见吃不着,却是最好放在心里的。若是她和前几次一样,不小心得罪了她,夫主再知道的话,自己恐怕讨不了好。
  双方人行礼之后,各自离去。
  “苏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半点都没变。”
  “可不是,我们都老了,夫主都另外迎娶了新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难怪少主对她迷恋不已。”
  有个侧室轻笑,“何止是少主。也不知道这苏氏的女子为何这般有能耐,能将男子迷的晕头转向的。”
  廖姬回头过去,“都慎言吧,若是被夫主知道,那可就糟糕了。”
  她这么一句,让几个侧室想起之前廖姬曾经因为失言得罪过半夏,结果被罚禁足。顿时一行人也停了话语,纷纷去拜见许姜。
  许姜十五六岁,哪怕小腹凸起,看着有身孕的样子,可和一众侧室比起来,还是稚嫩的很。
  这个年岁做她们的女儿都可以了,现在却捷足先登,坐上了正室的位置。侧室们的出身也个个不差。心中妒恨,自然是要让许姜吃点苦头了。
  廖姬并不参与那些侧室对许姜的冒犯,她冷眼旁观,也是为了要摸清楚这许姜到底有多少斤两。
  她在屈襄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对于他的心思她还是能摸到的。屈襄若是有意娶继室,不会藏着掖着,和他当初有意苏己一样,多少会表露出来才是。突然之间就娶了许姜,简直让所有的人都莫不清楚头脑。
  许姜很快在侧室们的围攻下,溃不成军。侧室们言笑晏晏,话语听起来十分得体,但是细究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她也听不出来。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女君看起来很累,婢子们还是不要打扰女君了。”廖姬估摸完了许姜的斤两,终于开口道。
  侧室们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欺负人也得适可而止,不然许氏若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就不太好了。
  母家就在眼前,和她们这些母家在千里之外的,完全不同。
  她们走了之后,许姜气急,这些老女子说话厉害,她一句也说不过,不禁和人抱怨,“要是苏己在就好了。”
  要不然她母亲在也行。反正到时候这群侧室也不会如此嚣张。
  廖姬坐在堂上,一个侍女缓步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听完之后,廖姬让侍女退下。
  “果然苏己比我想的要厉害的多,小的在她手上。老的嫌弃不想要,却还在她手上牵着。”廖姬自语了几句,她笑了笑。
  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廊下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半夏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终于有了点表示,下了雪花。
  她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二次看到下雪。第一次是她在屈氏过得第一个新年夜,那时候屈氏宫邸里到处都热闹,就她那里冷冷清清。后来屈眳过来陪她了,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全家老小都集聚在一起,看方相氏驱傩。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怎么就撇下一大家子跑到她那里来了。
  “下雪了啊。”半夏看着外面的霰。
  她立刻从车里下来,外面先是下了一会的霰,然后霰渐渐的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雪花。
  半夏靠在柱子上,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
  屈眳来的时候,就见到她站在那里,抬头看雪。
  楚地难得下雪。屈眳看了一眼已经渐渐积起一层薄薄积雪的庭院,改从另外的侧道走过来。
  “回来了?”半夏看到他,上前迎接,“怎么不从前面过来?”
  “你不是喜欢雪么?”屈眳还记得她看到下雪的时候,双眼里的欣喜。
  “喜欢是喜欢,可是下雪又没有你重要。”半夏快步迎上去,她一头扎入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记得上次下雪的时候,我跳舞给你看了。”半夏说着去看外面的雪。
  开始的时候,还只有一点,现在越下越多了。
  “我这次跳给你看。”屈眳抬手轻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你会?!”半夏狠狠震惊了。
  “当然会。”屈眳说着,放开她直接踩着台阶到庭院里,他敞开双袖,开始起舞。
  贵族男子自小也学这些,他是土生土长的楚人,骨子里带着楚人烂漫。宽大的广袖扬起,广袖翩跹之间,可见男子劲瘦有力的腰。
  她曾经见过不少男子起舞,可是这世上没有一个男子,和屈眳这样令人惊艳。
  他回旋转身,广袖抬起挪开,露出茶褐色的眼睛。
  屈眳对堂上已经呆滞的女子微微一笑。
  半夏已经如同一只乳燕,从堂上飞奔下来抱住他。
  “你真的好美啊。”半夏抱住他的劲瘦的腰,深深感叹。
  他怎么能这么美呢?她快要被他的男色弄得无法呼吸了。
 
 
第104章 醉酒
  屈眳在雪中给她跳了一支舞。
  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动作,但是配合起他的身姿还有高冠广袖,哪怕是简单的动作都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半夏见过男同学演出,也有这样装扮的,但是没有一个,有屈眳这样的天生贵胄的气质。她扑到他怀里,激动的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完,凉风吹拂到她脸上,把她的神智给拉回来。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半夏立刻捂住脸,恨不得找个地方埋进去。
  心里想和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真的很不一样啊!
  半夏捂住嘴,她刚想从屈眳的怀里蹦出来,却被屈眳一手臂给圈住了腰。他垂首在她耳边,“你要去哪?”
  反正话说都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可能收回来,半夏眨眼看他,眼神里格外的无辜,“我没有要到哪里去啊。”
  屈眳低头看她,半夏把脸抬的更高,双目直接和他对上。
  她仔细看他的眼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燎火的光照在两人的身上,雪花落下来到他头上的切云冠上。半夏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那双茶褐色的眼睛被燎火一照,像是里头点了火似得。
  屈眳握紧她的手,她手掌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握在掌中如同捏着两团软云,柔若无骨。
  “进去吧。外面呆着也不好。”屈眳说着,一手直接搂住她的腰,裹挟着她大步往里头走,冬日里衣料厚实,广袖覆盖上来,几乎将她半边身子都给遮住了。
  他的手圈在她的腰上,用了点力气,就把她整个人都提起了一些。郢都不够冷,雪花落地之后,积起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化作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把履给弄脏了。
  弄脏履都还是小事,有时候脏水直接透过履面,弄湿脚。那就会很难受了。
  屈眳半搀半抱着她进内室,她才坐到床上,屈眳就直接握住她的脚踝,把她脚拉过来,手指在脚底那里一摸,没有探到任何的湿意之后,才放开。
  半夏见他伸手把自己的脚拉过去,以为他又要做什么。结果他只是摸了她的脚,就把她放开,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坐在那里,捧着侍女送上的温水。
  “我今日,被许姜请到宫邸里了。”半夏捧着手里的漆杯,水温透过杯壁,温度传到她的手上,暖着她的掌心。
  屈眳抬头,“哦?”
  “就是说了几句话,听她话语的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在左尹面前,给我们说几句好话,让左尹答应我们的婚事。”
  半夏说起来,还是忍不住叹气,“我拉住她,说她千万别。”
  屈眳听着也有些好笑,“许姜还真是热心。”
  “热心是热心,就怕她好心办坏事。”说着,她也有些惴惴的,抬头看向屈眳,“她应该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吧?”
  这话说着,她自己都有些担心,许姜那满心热忱的,能不能听进去她的话,还真不好说。
  “随便她吧。”屈眳坐在那里,“反正现在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父亲火烧火燎的给我选妇,郢都里没有卿大夫愿意将家中女子嫁给我了,又让贞人给四处占卜。”说起这个,屈眳都忍不住觉得好笑,屈襄这样,颇有些急躁了。不过还好,再急躁,还没有都饥不择食的地步,至少知道让贞人占卜。
  半夏听着,伸手撑在手边的矮案上,手捧着脸,“我听许姜说,贞人于四方占卜,都是不吉。”
  屈眳知道的比半夏还多,他清楚知道,贞人占卜出来的卦象何止是不吉,甚至还有大凶。卦象如此,象征祖宗天意。既然祖宗天意都这么说了,父亲就算再急切也没有用。
  “……”半夏把手里的漆杯放到一边,小心的打量屈眳,屈眳察觉到她的目光,回首看过去,“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甚么?”
  “不是,”半夏摇摇头,她吞吞吐吐,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想往外说。
  “有话直说,你憋在心里,别把你憋出甚么来,想问就问吧。”
  听他这么一说,半夏才犹豫开口,“都是不行,是不是太巧合了?”
  半夏是不会相信那些巫师对着烧的开裂的乌龟壳能占卜出什么来,她都见多了。是凶还是吉就是巫师一张嘴在那里说。更何况她自己也曾经捧着乌龟壳跳大神,对里头的把戏再清楚不过。
  她总觉得里头有些猫腻。
  半夏忍不住继续盯着屈眳,屈眳抬头,两眼格外无辜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屈眳终于无奈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吓!”半夏听屈眳这么说,坐实了心里的想法,她险些跳起来,“不会被左尹发现吧?”
  这在重巫的楚人看来,可是大事。若是被发现,说一句把天给捅破了都是轻的。
  屈眳不答反问,“半夏觉得呢?”
  半夏仔细打量他,目光在他的脸上转悠了一圈,见他没有半点焦急神色,她琢磨了一下,“你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吧?”
  他现在和过去不太一样了,没有把握,也不会出手。
  屈眳笑起来,伸手在她的发顶上摸摸。
  “不过,让人把你说成这样好么?”半夏惴惴了好会,还是问出口了。屈眳现在在郢都男女之事上,名声不好。虽然于她有益,但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为何不好?”屈眳冲她扬眉毛。
  “那些人说你……”半夏迟疑了下,眨眼去看他。
  屈眳摇摇头,“他们喜欢说,那就让他们说去。反正我们得到实在的就成。再说,我还要谢谢他们,尤其是申氏和国君,若不是国君和申氏,恐怕我现在都还要想办法来推婚事呢。”
  屈眳说着,手掌贴在了她的面颊上,“比起我,你才是最难捱的。”
  半夏不解的看他,只听屈眳道,“女子青春只有短短几年,都耗费在我身上了。等父亲松口,我还不知要多久。苦了你了。”
  半夏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其实她也不觉得苦啦。自己现在有钱,而且还有这么大的房子,这是她以前要奋斗半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
  这个时代,好男人难得。她想要紧紧抓住屈眳,若是两人真的没有结果,她一定会很伤心,但是苦还说不上。
  “真的没有啦。”半夏眼珠子滴流乱转,她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她越是这样,屈眳就越当她在口是心非。
  他抚住她的面颊,稍稍用力,她就只能回头过来看他,掌心和指腹间的老茧在她脸上温柔的摩挲。温热的肌肤贴在他的掌心上,厮磨出万般柔情。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过了好会,半夏终于开口。
  她不是非要做他的妻子,如果非要如此,也实在是为难他。何必呢。
  屈眳听出她话语下的意思,笑了几声,“晚了,我都已经看中你了。现在无人敢嫁我。你不嫁过来,那我岂不是一辈子无妻?”
  半夏咬住下唇,心头砰砰乱跳。
  “看来你这样还是我害的。不负起这个责任是万万不能够了。”
  半夏说着,做出一副丧气的模样。屈眳托住她的下巴,把她整个脸都抬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啊?”
  “可是我也在云梦泽救了你啊。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报,难道你不该以身相报么?”半夏说的理直气壮,把屈眳说的一愣一愣,被她绕进那个圈子,死活出不来了。
  屈眳目瞪口呆,半夏却高高兴兴的,把自己的脸从他的手里挣出来。她高高的扬起下巴,有几分的耻高气扬,“我现在也能养你。怎么样,屈大夫,以身相许吧。”
  半夏想起他之前的男色,眼睛滴溜溜的全盯在他身上,半点都不放开,屈眳怔怔睁着眼望了她半天,半夏睁大眼望着他。
  “其实对我来说,你在我身边就好。”她说着,两手习惯性的圈上他的脖颈,话语说出口,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你只能有我一个。”
  “因为我也只有你一个。”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