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养成攻略(重生)——未妆
时间:2019-04-05 08:03:09

  一听这话,刘氏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嗔怪道:“什么话?这怎么能叫抢?是娘的本事,这鸡蛋合该就是咱们家的,那小寡妇没那个命,来,宝儿,快吃了。”
  阮宝儿早耐不住了,一把抢过鸡蛋,狼吞虎咽起来,差点给噎得翻白眼,把刘氏给急得,一通水灌下去,这才慢慢好转。
  吃饱喝足之后,阮宝儿一边打着嗝,才想起另一桩事情来,低声向刘氏道:“娘,我方才看见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阮宝儿凑近刘氏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着,刘氏一听,便瞪圆了眼,小声道:“你说的是真的?那死丫头……”
  阮宝儿笃定地点点头,道:“我亲眼见到的,她那个竹筒里头,有东西。”
  刘氏顿时心头火腾地蹿起,又道:“你说,那死丫头把好好一个白面窝窝头,给了别的人吃了?”
  “可不是。”
  刘氏心疼得好似有人割她的肉一般,嘴里骂道:“败家玩意儿,好东西先不想着自家人,反倒给外边的猫儿狗儿分了去,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
  阮宝儿砸吧了一下嘴,道:“娘,我看她那竹筒里头,还有不少的样子……”
  刘氏眼睛一转,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道:“好宝儿,娘会想法子的,既然她自己不吃,也不能便宜了外人才对。”
  阮宝儿一听,便觉得十分开心,娘俩正合计得起劲,那头阮庚二一路过来,受了不少白眼,正莫名间,打听几句,便知道自家婆娘又做了什么好事,也没脸跟那些乡亲们拉扯,闷头往自家这边走。
  抬眼见了猫在行李后头的刘氏和阮宝儿,张口便道:“你又做了什么事情?”
  刘氏丝毫不惧他,两眼一瞪,嗓门比他还大:“我做了什么事情?你又从外头听了什么歪话回来寻我的错?”
  说着便是往地上一坐,一拍大腿,拖长了声音哭号起来,话里话外无非是她嫁来阮家这么多年,连肉都没吃上一块,累死累活,忙里忙外,阮庚二还要怪责她之类的云云,一旁的阮宝儿还得给他娘助一助兴,扯开嗓子一个劲干嚎。
  霎时间好似锣鼓喧天,一场好戏热闹非凡,引得旁边人家探头探脑,阮庚二只觉得脸要丢光了,实在无法,索性闷头走远了,不再搭理,刘氏也不以为意,哭声戛然而止,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一身的灰,将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落定在一个瘦弱的身影上。
  远远望去,她那九岁的亲亲侄女儿,正坐在老村长的身边,认真地听着大人们谈话,女娃儿背上挎着两个大竹筒,黄褐色的竹筒被打磨的光滑无比,在日头下折射出闪闪的光来。
  刘氏揩了揩方才撒泼时挤出来的眼泪,心里又开始打起了主意来。
  却说午间短暂休息过后,一行人便又在村长的吆喝下,开始上路了,这一走便又是几个时辰,迎着火辣辣的日头,人都走蔫了,好似渴水的白菜秧子也似,蔫头耷脑的,孩童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至夜幕四临,才勉强找到了一个没干透的小水沟,一行人安顿下来,得了片刻喘息。
  人们很快便生起火来,热一热干粮,烧点水,就着对付吃一点东西饱肚子,不多时,孩童们又开始成群结队地疯玩起来,他们就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大人们只觉得多呵斥一声,都是浪费口水了。
  施婳捧着小竹筒的盖子,里头是温热的白水,泡着小半个高粱面窝窝头,卖相不好,光线也差,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团,完全引不起人的食欲来。
  等窝窝头泡发的时间里,也有大人好奇问道:“阿九,你那吃的什么东西?”
  施婳小口地啜着温水,答道:“是地瓜干。”
  哦,这东西倒还不错,饱肚子,那人又道:“你家里还有这个啊。”
  施婳点头,道:“哥哥留下来的。”
  那人忍了一会,厚着脸皮道:“叔也好长时间没吃过地瓜干了,给叔来一口尝尝呗。”
  施婳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村长开了腔,语气不大高兴:“你一个大人,怎么还想着娃儿这一口半口的,也不嫌丢人?庚二他家也有地瓜干,怎不见你去讨来吃?”
  这是骂他欺软怕硬,那人被骂得一缩脖子,周围人都投来鄙夷的目光,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娃儿讨东西吃,确实没什么脸。
  那人灰溜溜走了,施婳这才细声细气地对村长道:“谢谢村长爷爷。”
  村长听了,却觉得心酸,摸了摸施婳的头,长叹一口气:“年头不好,人心也不好了啊。”
  竹筒盖里的窝窝头已经泡发了,施婳吃着那粗糙的高粱面,仔仔细细地咀嚼着,和着水吃下肚去,轰鸣作响了小半日的肚腹才得到了些微安抚,安静下来。
  她垂着眼,慢慢地喝着温热的水,不经意想到了那个小孩儿,谢翎,也不知他晚上怎么过,一个窝窝头,只够顶半天吧?
  念头闪过,施婳又不由失笑,想那么多做什么?她也管不着,先顾好自己的小命吧。
  盖上竹筒,施婳忽然察觉到了一束目光,有些刺人,她抬眼望去,只见她的婶婶刘氏正站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上面,朝这边看过来,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即便是隔着模糊不清的夜色,施婳也能确定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她这位婶婶今天看了她一路了,施婳思忖着,略微往后缩了缩,避开了那道目光。
  赶了一天的路,所有人都很累了,孩童们也都早早入睡,山林中到处都是蛐蛐儿和不知名的小虫子吱哇乱叫,烦人的紧。
  但即便是如此,也没有扰了众人的好眠,直至凌晨,天光蒙蒙亮的时分,一声变了调的啼哭声号了起来,打破了山林间的静谧,透着一股子不详。
  大多数人都被惊醒了,原本身上就酸痛得很,再听那催魂似的哭喊声,只觉得脑门上青筋直蹦,一时间喝骂声,斥责声四起,一窝蜂好似一群被惊动了的鸭子似的。
  那哭号声仍旧在继续,一高一低,隐隐约约的,似乎在喊着:“娘!!!”
  施婳也醒了,她坐起身来,却见不远处的村长已经起了身,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少青年汉子也都起了,面面相觑,跟着村长往那边走。
  施婳心中微微一紧,发了片刻的呆之后,她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棉布小毯子叠好,收起来,再将两个竹筒挎上,远远朝那边看了一眼。
  哭的声音还很稚嫩,分明是孩子,一长一短,显然是不止一个,施婳去了小水沟旁边,水只有一指来深,够了点水抹脸,再回来时,便听到了些风声。
  “是村西栓子他媳妇儿……”
  “可怜啊,怎么去的?”
  “听说是半夜里用裤腰带把自个给吊死的,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那大娃儿牵着小娃起夜,抬头就见到他娘挂在树上……两个娃儿才几岁大呢,抱着他娘的脚不肯挪窝,哭得嗷嗷的。”
  “她不是还有个婆婆,怎么说?”
  “就哭呗,我同你讲,昨儿我还看见她婆婆还劈头盖脸骂她呢,说是没用,连个鸡蛋都守不住,被刘泼妇昧了去,活着还浪费粮食,倒不如去死了算了。”
  “这……唉,也是个想不开的。”
  那妇人唏嘘:“谁说不是呢,若是换了我是她,怎么也得拉上那泼妇垫个背,可不能白死一遭。”
  第 6 章
  这一通事情闹了一阵,天全亮了,村长回来时,唉声叹气,脸色不大好,想是愁的,人一去,那一家子就剩个老婆婆,还得着病,底下两个五六岁大的娃儿,这眼看着是要过不去了。
  一大清早遇着这种事情,所有人的心情不由沉重,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就愈发鄙夷庚二那一家子,你说非要昧人家一个鸡蛋做什么?这好好的,倒要了人家一条命,也不知那鸡蛋吃下肚去,烧不烧得慌?
  阮庚二又发了一通脾气,责骂了刘氏,这回刘氏撒泼哭闹都不管用,骂完之后又把阮宝儿也骂了一通,直到又到了启程的时候,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了。
  但是此事带来的阴影,依旧盘旋在所有人的头顶,挥之不去,有人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都令人深感不安。
  不管如何说,路还是要走的,又过了一日,待次日傍晚,那孩童的哭嚎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是眼皮子一跳,小孩儿的哭声撕心裂肺,直冲云霄,透着一股子张皇无措的绝望。
  村长正准备坐下,听到这哭声,顿时一个趔趄,施婳扶住了他,村长摆了摆手,拄着拐杖赶过去了。
  施婳想了想,看他脚步蹒跚,还是跟在后头,免得他摔了,等到了那哭声传来的地方,已经有几个年轻人在等着了。
  见了村长来,一个人便道:“是他奶。”
  地上躺了一个老妇人,半趴在行李上,一动不动,眼看着是没气了,两个小孩儿围在她旁边,张着嘴哭嚎,一把鼻涕一包泪的。
  村长上前探了探那老妇人的鼻息,施婳清楚地看见他哆嗦了一下手指,然后问那两个小娃娃:“怎么回事儿?”
  一个大一点的男娃打着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她两天……没、没吃的了……呜哇嗷嗷嗷……”
  是饿的,施婳站在一边,看着那老妇人枯槁的面孔,大张着的眼,无声无息,不只是施婳,便是旁边的几个青年汉子,都觉得瘆得慌。
  饥饿就像是一个持着刀的恶鬼,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身后,只待时机一到,便悄悄割下一人的头颅,将他带走。
  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会是谁?
  最后在村长的安排下,几个青壮汉子去不远处刨了个坑,把那老妇人抬去埋了,施婳在一旁漠然地看着,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死在前头倒还好,有坑可埋,到了后头,坑都挖不动了,就只能曝尸荒野了。
  大人们看着那两个小娃儿,瘦骨伶仃的,几乎可以想见他们日后的命运,不由透露出几分怜悯来,又或是想起了他们自己。
  小孩子最是敏感,仿佛是有所察觉,哭得愈发厉害,嗓子都嚎哑了,村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那两个小孩领了回去,他家里也不算富裕,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但是总不能真看着两个孩子饿死。
  这一夜的气氛分外沉重,不远处爆发了一阵争吵,叱骂声传开去,在寂静的夜里令人心惊肉跳,但是大多数人,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力气去管,那些平日里爱打探消息的妇人们,也都没有兴趣了。
  争吵变成了争执,又变成了争斗,打得热热闹闹,和着孩子的哭嚎声,妇人的哭喊声,男人们的叫骂声,混在一处,仿佛在厮杀一般,施婳听出了其中有她二叔那一家子的声音,但是她没有动,就窝在火堆旁,偶尔拾起一根柴棍儿往里头扔,声音到了后半夜才平息下去。
  许是因为下午的事情,施婳睡不着,周围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脑门上青筋直跳,她最后站了起来,趁着月光,往山林的方向走去,好歹那里安静些。
  施婳与那些乡亲们都不同,她曾经经历过一次逃荒,她几乎能够想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于她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她甚至恨不得自己没有重新活过,就像他们一样。
  熬一熬,总能熬过去,但是一旦知道了那一段期间有多么难熬,这痛苦就愈发明晰而刻骨。
  施婳往林子里走了几步,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勾勒出一大片阴影,由于太长时间没有下雨的缘故,地上满是落叶,踩上去会发出焦脆的声音,干燥无比,只需一点火星,这里就霎时间会化作一片火海。
  两旁的树叶都蔫头耷脑的,用指尖折一折,都会迸裂开来,正在这时,施婳听见了一点轻微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传来,那是另一阵脚步声。
  施婳猛地停下,心道不好,这么些日子以来,尽管她再三掩饰了自己竹筒里的秘密,但是时间一长,有心人还是能够发现的,她一直刻意跟在村长身旁,就是为了防着这种人,冷不丁地下黑手。
  但是经过今天的这事情,她心绪烦乱,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施婳心中暗暗后悔,不该独自跑出来的。
  只是现在想也晚了,下山只有一条路,而那人就堵在那条路上,施婳别无他法,只能拔腿往山上奔去,竹筒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脊背上,生痛无比。
  身后那人显然也发现自己暴露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步跟了上来,施婳张口喊了一嗓子,在山林间远远传开去,她试图以这种方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是此时正是深夜,经过半个多月的磋磨,大伙儿的睡眠已经比从前好了不少,便是有人在耳边大声争吵,也能不动如山地继续酣睡,更别说施婳这种隔远了的呼声了。
  施婳人小,步子也小,几步就被那人用力按倒在地,一只粗糙的手捂了上来,不让她发出声音。
  施婳差点一口气没呼过来,那人粗糙的手心刮过她的脸颊,生痛无比,她往后面拼命仰头,一口恶狠狠地咬上了那只手。
  那人痛呼一声,发出了声音,施婳一愣,竟然是个妇人声音!
  紧接着,那妇人似乎来了脾气,被咬的那只手一时间抽不出来,腾出另一只手对着施婳就是两巴掌,嘴里压低声音叱骂道:“好你个死丫头!还敢咬我!”
  施婳立即听出来,这是她婶婶刘氏的声音,于是咬得愈发用力了,恨不得咬进她的骨头里去,一双黑亮的眼睛近乎仇恨地盯着她看,在月光下散发出黑黢黢的光。
  刘氏愣了一下,顿时火从心头起,她挣了一下,没挣脱施婳的牙齿,反而把自己的肉给撕裂了,一时气急,左手恶狠狠地掐上了施婳的脖子,骂骂咧咧道:“老娘这就送你去见你死鬼爹,臭丫头……”
  做惯了粗使活计的妇人,手劲极大,施婳被她掐得翻起白眼来,孩童细细的脖颈捏在手里,就像是捏着一把细嫩的水白菜一般,只需略略收紧,就能听见那细微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刘氏脑后一痛,似乎被什么重物砸到了,她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施婳立时得了片刻的喘息,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腔子里,令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氏怒火冲天地回头一看,一个身影正站在她后边,举着石块又来了一下,霎时间鲜血奔涌而出,糊了眼睛,她唉哟一声,手上却毫不含糊地一推,将那身影推了一个大跟斗。
  那身影却灵活无比,爬起身来,拽着施婳飞快地朝一旁跑去,刘氏下意识抓了一把,那人一个轻微的趔趄,但是仍旧是跑了,滑溜无比,跟一条鱼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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