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诚嗅了嗅空气,没闻到一点食物的味道。他站在厨房前,有些失望,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陆闻人见他只站在门边并不进来,以为他是来告知一声,便也客气的问了句,“整理完了?”
“嗯。”易诚点点头,却没就此离开,而是抬步进来,好奇的问,“锅里煮的什么啊?”
陆闻人看看他,又看看冒着热气的锅,“没煮什么。”
“......”易诚看他们夫妻两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这夫妻两是打算吃独食?
真是不仗义!他都说了要付食宿费的啊!
易诚磨磨蹭蹭的来到灶前,又问,“烧火做什么?”
陆闻人奇怪道,“烧水。”
姜七七也疑惑的看向他,易诚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光这对夫妻想什么,此时,易诚的眼中只有那口冒着热气的锅。
听了陆闻人的话,他想也不想地问道,“烧水做什么?”
“......泡脚。”陆闻人顿了一下,“易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易诚摆摆手,又将话题绕回烧火上面来,他问,“烧个火用不着两个人?”
易诚说完,又想起人家是新婚,似乎新婚夫妻如胶似漆是很正常的。
他刚刚说服自己,就见陆闻人伸出手掌放到灶前,“我是过来烤火的。”
易诚:“......”
这就是欲盖弥彰。
这时,煮水沸腾,发出咕嘟嘟的声音,姜七七起身往木桶里舀水。
亲眼见到水全部被舀出,易诚总算信了这夫妻两蹲在小小的灶台前,就只是为了烧一锅水。
肚中的饥饿提醒着他,他需要尽快进食,于是他硬-着头皮问,“那你们不吃晚饭了?”
陆闻人诧异地问,“我们吃过了,你还没吃吗?”
“......嗯。”易诚看着他,目光希冀。
吃东西这事,想不起来的话,一两顿不吃也无大碍。可是一旦在饥饿的时候,期待过什么,然后愿望突然落空的话,进食的欲-望就是变得很强烈。
易诚如今就是这种情况。
他方才看到姜七七拿辣椒进厨房了,还在外边闻到过辣椒油的香味,满心以为能像上次那样痛快的吃一顿呢。结果,不仅没吃到预想中的食物,甚至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他肚子立即就不愿意了。
陆闻人想了想,残忍的掐断易诚希望的幼苗,“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方便做饭,忍一晚上。”
易诚咽了咽口水,吞下上涌的胃酸,感觉饥饿要从喉咙冲出来了。
他看向姜七七,后者根本没看他,提着木桶就走。
易诚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要离开了,忍不住道,“没有面条之类的吗?”
姜七七停下脚步,探究的看向易诚,这家伙很饿?
陆闻人余光瞟到,抢先说道,“家里没有面条了,橱柜边放着土豆和红薯,你要是实在饿得慌,就放几个土豆放灶灰里,捂一会就熟了。”
易诚听了,转头去寻他红薯土豆。
出了门,陆闻人问道,“你刚才想跟他说什么?”
听姜七七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想建议他,很饿的话可以喝点水充充饥”,陆闻人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他抬手掩住了嘴角的笑。
第二天早上,吃的是面饼。
虽然很好吃,但易诚因为没吃到他想吃的辣椒,心情不大美。
吃完饭,他仍不住问姜七七那些辣椒她准备怎么处理。
姜七七反问,“你想吃辣椒?”
“嗯。”易诚点头。
他不想吃的话,带这么多辣椒来做什么?
姜七七道,“中午,早上吃伤胃。”
“有劳了。”得了承诺,易诚便满意了。
他的满意也不只是嘴上说说,说完这话,他拿出两锭银,“这是我的食宿费。”
“客气。”
“应该的。”
吃过饭,易诚自己出去闲逛。
姜七七洗碗回屋,将所有的银子拿出来,美滋滋的点了一遍,小心的放到箱底锁上。
她直起身来,看到书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便拍拍箱子,“书生,咱们的家当越来越多了。”
“嗯。”陆闻人点头,然后看看她身上的冬衣,“你也是时候给自己添冬衣了。”
“我知道,最近忙呢,还没时间去镇上。”
姜七七说着拿过针线筐放在椅子上,将椅子抱到床边,脱了鞋袜,跳上床,裹着被子开始穿针引线。
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不是头次做这事。
确实她不是第一次做,而是当做了功课,没事就爱这么做。
陆闻人由第一次见到的震惊斥责,到后边的不时不轻不重的说两句,到如今,已经能对她的这个行为做到视而不见了。
夫妻两一个看书,一个做女工,谁也不干涉谁,和谐得很。
姜七七绣的是只鸟儿,绣了条尾巴,就放下阵线,把手塞进被子里捂着,抬头活动脖子。
看到书生还在看书,就提醒道,“书生,你也活动下脖子。”
陆闻人转头看她,“你这是关心我?”
姜七七正在做侧头的动作,闻言歪着头奇怪的看他,“你不是还让我买冬衣吗?我提醒你注意脊椎没什么问题?”
她这样提醒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问?
陆闻人一噎,“我那是,我那是见不得你每天钻被窝里不出来,像什么样?”
姜七七道,“那我也是见不惯你木头一样长在桌子前。”
陆闻人一噎,重重地翻开书,继续看自己的书。
姜七七看着他,摇摇头,最近这书生变得奇奇怪怪的,让人不能理解。
她自顾自的活动了一会儿,拿着阵线重新缝起来,缝一会儿歇息一会儿。
绣完后,她跳下床,来到陆闻人身边。把她之前写过的废纸找出来,裁剪成方块,然后在上面画写一阵。
画完,她对陆闻人说道,“书生,我们来玩个纸牌。”
“纸牌?”
“嗯。”姜七七简单的描述下规则。
见陆闻人有兴趣之后,她眨了眨眼睛,目带狡黠地说道,“这个要有赌注才好玩。”
“赌注?”
“弹脑门怎么样?赢的人弹输的人脑门。”
陆闻人额头生得很好,饱满得很,姜七七很久之前就想弹弹看,试试手感了。
陆闻人目光在她额头上扫过,也爽快答应,“好。”
易诚在外边逛了一圈回来,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笑声。
这是在做什么?
他好奇的往窗边看了看,就见陆闻人夫妻面对面坐在窗前。
姜七七神采飞扬的发着什么东西,陆闻人脸色沉着的坐在另一边,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他们拿起几张方正的巴掌大的纸,你来我往的丢了会儿,然后姜七七的纸先丢完,她努力憋着笑,竖起右手食指,左手按下一松,食指弹起打在陆闻人的额头上,立即在他白皙的额头上留了一道红印子。
姜七七笑得前仰后合,陆闻人则是沉着脸拿起那纸张重新发,然后再被打。
易诚很好奇,这对夫妻在玩什么,看着很有趣的样子,他想加入,最后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那是人家的睡房,人家夫妻间的玩闹也算是闺房之乐,他站在这里看,已经违背非礼勿视了。
易诚回了自己的杂物间,提笔想将他今日的见闻写下来,下笔的时候,突然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玩得太高兴,忘记给他做饭啊?
算了,还是先把东西写出来。
易诚的担心是多余的,正午时分,姜七七敲响了他的门,“吃饭了。”
易诚来到堂屋,没见到陆闻人,便问道,“闻弟呢?”
姜七七道,“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我端回房去陪着他吃,易公子请慢用。”
易诚点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易诚想起回来时看到的陆闻人额头上的红印子,那样的,多来几下,可能额头都会肿。
额头-肿?
陆闻人的额头让他媳妇敲肿了?所以不好意思出来?
不可能?
姜七七端着饭菜回到屋里。
陆闻人镇定的坐在桌边,等着吃饭。她也神色如常地摆着碗筷,一切都很正常。
然后......
姜七七的目光扫过了他红肿的额头......
“噗哈哈哈哈哈......”
就像被什么人隔空点了笑穴,姜七七捧着肚子笑起来。
她弹陆闻人的时候没怎么用力,可谁能想到书生的体质居然是碰一下要留下印子的类型。她连着赢了五局,他的额上就留了五道竖纹。那五道竖纹加上陆闻人这张板着的俊脸,怎么看怎么好笑。
陆闻人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姜七七努力止了笑,擦擦眼角笑出的泪,安慰道,“我说你身体不舒服来着。”
“吃完饭,再来。”陆闻人很平静。
姜七七摇摇头,严肃道,“书生,玩物丧志,你不能沉迷于纸牌。下午,你还是好好看,我呢,也需要练练字。”
“......这是消遣,不算玩物丧志。”
“可这消遣也太浪费时间了,耽误你看书,不好。”姜七七不肯松口。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愿意再打。
陆闻人并不动筷,只看着她,“你是不是怕输?”
“不是。”姜七七殷切的往他碗里夹菜,“快吃饭,吃完我再去看看二姐。”
陆闻人这才算放过她,用起饭来。
姜七七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写的纸牌用的是安阿伯数字和英文字母,这两样,陆闻人从未接触过。仗着这个优势,她轻松赢了前面三轮,到后面两轮,她已经赢得很艰难了。
五轮之后,陆闻人已经完全碾压她了,她连输两把,被弹了两下,就跑去做饭了。
要不是她去做饭,强行停止游戏,还不知道要被弹多少下呢。
书生身手不好,把自己搞得断腿烫手的,脑子倒是很好使。
第42章 42.荷花
易诚默默吃完午饭, 回屋埋头写了一阵,又出去逛。傍晚回来, 饭菜已经做好, 桌上只摆了他一个人的碗筷。
易诚坐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对着大敞的门,就着冷风吃饭,有种自己被孤立的感觉, 可这房子里明明有三个人!
太过分了!
他狠狠塞了口饭,看着陆闻人夫妻住的厢房, 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又在玩那纸牌了?那纸牌有这么好玩吗?
应该是好玩的, 不然也不会一个笑得直不起腰, 一个被弹得起了红印子, 还要玩。
想到他们可能正在背着自己玩有趣的纸牌, 易诚顿时食不知味起来, 他抓心挠肝地想知道那纸牌到底怎么玩的。
怎么才能知道呢?他沉思起来。
强烈的好奇心驱让他想出了很不错的办法。
姜七七收拾了碗筷出来, 见到易诚姿态享受的端坐在冷风中,一愣, 抬头看看天边的红透的晚霞, 似明白了什么,去了厨房。
回房的时候,易诚还在。
姜七七带上门,对陆闻人感慨道, “这有游历山河之心的人, 果然与众不同啊。”
傍晚的冷风, 都吹不熄他对大自然的喜爱。
陆闻人正整理着桌上的纸牌,闻言道,“这是脑子不好。”
姜七七听了,便又笑了,“唉,你还别说,你们读书的人脑子都长得跟常人不一样啊?”
陆闻人听到她语带笑意,仍不住抬头看她,果然见她眉眼弯弯的坐在床上。
她今天笑得很多。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奇怪的松快起来。
陆闻人问,“怎么?”
“之前,我好几次傍晚回来的时候,都见你坐在院门前来着,你那时候说自己在吹风,记得?”
“......”
这个问题,陆闻人拒绝回答。
挺冷的天,坐在院子前吹风,那不是跟易诚一样脑子不好?
他这反应直接让姜七七笑倒在了床上。
易诚原本的打算是,坐在院子里看夕阳,等发现这对夫妻再玩纸牌,他就立即循声而去,当场发现纸牌。
可他在院子里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到。
然后,陆闻人就来关窗了。见到他,还提醒道,“易兄,天冷,早点上床睡觉。”
啊?
睡觉了?
这么早?
易诚看着窗户被关上,傻呆呆的坐了会儿,实在不甘心带着疑惑睡觉。
他站起来跳了跳,让身体稍微回暖之后,敲响了门。
陆闻人刚躺上床,不愿起身去开门,便只侧过身子问,“易兄,怎么了?”
易诚略干的语气传来,“闻弟,弟妹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好些了吗?”
忙着塞被角的姜七七听到,扑哧一声乐了。
陆闻人脸一黑,他道,“好些了,我已经睡下了,易兄也快去睡。”
关心人他非要等到别人要睡的时候来吗?
易诚又站了会儿,觉得再打扰人家睡觉不好,只得回屋去睡了。
第二天,易诚早早起来蹲守,见陆闻人开门出来,忙往前问道,“闻弟,你身体好些了?”
“嗯。”陆闻人动作飞快的将房门关上,确保没留一丝缝隙。
她还在床上呢,虽说穿着衣服,他也不愿意让易诚看去。
他语带不善的道,“易兄,你失礼了。”
昨晚就很奇怪的来敲门,今天直接蹲守在房门前,实在太怪异了。陆闻人开始怀疑,留下他是不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