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是我,我来看看阎老师。”
近了,看到脸,原来不是陌生人,是来看阎老头的,她有些埋怨,“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大的两条狗,也不怕吓着人!”
李梅梅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张婶,是我考虑不周到。”
沈立轩只好拽着狗绳,把两条狗拴到了门下的一根柱子上。
张婶一边把孩子抱起来,一边道:“没事儿,不过婶子可提醒你一句,狗可得牵好了,千万不能松开,这附近可是住了不少老痞子,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净想着讹人。小心他们装作被狗咬,然后讹上你,我跟你说啊,这胡同最往里有一家人也养狗,前些日子就被人给讹上了,赔了不少钱呢,胡同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他家的狗咬掉别人一块肉,我告诉你们啊,全都是瞎说的,被咬的那人我认识,打小就在这胡同里坑门拐骗,昨儿我还见他大摇大摆的在这附近晃荡呢,也就是新来的人家不了解他,才吃了这个亏,换作我,早打死他了!什么玩意儿!”
李梅梅耐心的陪着张婶闲聊半天,终于等到阎老回来,她热情的挥手,这个点儿才下课,看来学校的课排的很紧。
“你们怎么又来了?”阎老佯装吹胡子瞪眼,好像不欢迎他们似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和张婶互相问了好,把公文包夹到腋下,掏出钥匙开了门,“进来坐,我去生点火。”
这种小事儿哪能让他亲自干,李梅梅搂袖子要帮忙,白皙的一段藕臂露出来,沈立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上前拉住她的手,“先别忙,我们请阎老出去吃饭?”
阎杜衡人老成精,狐疑的多看了他们几眼,视线在两人握着的手上打转,良久,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道,“好小子,我就说沈部长为何千方百计找到我这里,让我给你配药,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沈立轩笑道,“您医术卓绝,首都不少人都仰慕您的医术,家母正是其中之一,我身体不好,虽然老天垂怜,侥幸变得与正常人一般无二,但家父家母心系于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斗胆请您出手,帮我配药。”
阎老嘴角抽了抽,不满的哼了声,“臭小子,别和我来这一套,我在乡下呆的时间太长了,文邹邹的那一套早就不适应了,既然我这徒弟看上了你,你就好好调养你的身子,按时吃药,我老头子说了不算数,不过她父母可不会把闺女嫁给一个病秧子!”
李梅梅囧了个囧,“您说话怎么不算数啦,虽然我资质愚钝,做不成您老的关门弟子,但我这心里可早就把您当做我的亲师父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说的话我都听呢。”
阎杜衡一挑眉毛,半开玩笑的道,“行,那我让你和他分开,你愿意不?你是个优秀的孩子,齐大非偶的道理应该懂,这小子家世可不普通,你在首大上学,政治敏锐度应该有,只要那位潜龙能名正言顺,沈家作为他坚定的支持者,早晚得去淌浑水,这一步艰难,要么一飞冲天,要么万劫不复,你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吗?更何况他还有一个难缠的爷爷,你可得想好了,真要和他处对象的话,这压力可不会小的。”
他这话说到一半,沈立轩突然变了眼神,原本人畜无害的气质多了震惊和冷冽,沈家和那位的关系向来是个秘密,阎老是如何得知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很多想法,又很快的甩出脑海里,很快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
十年前,首都始乱,那位预感到不妙,在被下放之前想尽一切办法保全了沈氏一脉,让他们得以生存下来。
当然,为了留在首都,为了保护家人,沈立轩的祖父和父亲,开始退出权力中心,沈老将军直接“病了”,在疗养院一住就是十年,而沈部长呢,则在一个清水衙门管着离退休老干部们的日常生活,做着和居委会主任差不多的工作,一干就是十年。
老干部们都是老革命了,个个身经百战,脾气和本事一样大,一退休,猛的清闲下来了,心里不适应,火气特别大,为了照顾好这些老人,沈部长比亲儿子做的都到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门拜访,衣食住行全部过问。
不过,别看人家表面干的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关键的时候,这些人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新领导班子组建的时候,wjb空缺一个副部长的职位,这些老吉祥物拍着桌子举荐沈兴良上位,不同意是,行,那我下次还来,你又不能不让这些人来开会,都是老功臣啊,立下的汗马功劳一个人比一个重,H和他们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你算那根葱,敢和这些人叫板,何况人家也没犯错误,举荐的这个人也确实合适,你也不能指着鼻子骂人家倚老卖老不是?
所以这么着,沈家又重回权力中心了,又过了半年,沈老将军病就好的差不多了,也重出江湖,担任了抗大的名誉校长一职,多少人看不懂沈家的这番骚操作,背地里偷骂这一家都是老狐狸,这十年里,能像沈家人一样把明哲保身做到极致的人,着实不多。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里头,除了沈家人自身的本事外,究竟有多少那位老人的手笔在。
还有啊,为了不给别人留下把柄,沈立轩的大伯自请去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工作,沈家所有小辈都下乡,而且都没有留在首都附近,借着高考的东风,沈立轩,沈立仁都顺利的回家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沈家其他人也都能回家了。
阎老神神在在,“小子,这里是首都,这里遍地都是秘密,这里也没有秘密。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一个穷教书的,不懂政治,碍不着你们的事儿。”
李梅梅假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眨巴眨巴眼睛,“您老多虑了,我和他现在正是相互了解的阶段,要是以后各方面都合适的情况下,我们就结为革命伴侣,您说的这些问题我都不怕,万丈深渊也能一起跳,再说了,这最难熬的十年都过去了,后头的路开始变平坦了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日子过的也太难受了,何况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嘛,处对象和结婚可是两码事啊!”
沈立轩本来还挺感动,但是听到李梅梅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扶额,意思是他这名分还不算彻底定下来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这对师徒了。
罢了,眼下形式一片大好,他们沈家和那位的关系也不怕别人知道,至于处对象这事,只要他不犯错误,迟早能抱得佳人归,要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他凭什么姓沈。
闫杜衡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看中的小辈,有骨气。走,不是要请我出去吃饭吗?正好我饿了,也不想开火,就厚颜蹭这小子一顿饭。”
李梅梅点头又摇头:“这顿饭我掏钱就不叫蹭了,我们走,我正好也有点事儿要和您商量。”
“呦,敢情我还吃不上他这一顿饭呐!”
沈立轩勾了勾唇角,“怎么吃不上,我这里有一张华侨饭店的餐券,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就让我请客。”
阎老锁门的时候,才看到不远处有两条拴着的大狗,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谁家的狗,看着怪吓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见哦
第90章 放假
“你的意思是, 这狗是你从一个山里人手上买来的, 现在送给我看家护院?”
李梅梅点头,虽然她这个理由编的有些不合情理, 但是也没人去怀疑于她,毕竟两条这么大的活物, 主人家养不起了偷偷卖掉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又道,“您说巧不巧,本想借胡同里邱家的狗吓唬吓唬人, 但是人家不舍得, 我也不能强求, 从他家走了没多远,就碰上大黄大黑了, 牵狗那大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硬是让我指天发誓,绝不吃狗肉。”
又压低声音,伸出五根手指,“花钱不多,这个数, 要是有人问起来它们的来历,就说前主人养不起送给您了,可不敢说是买的。”
“瞧着是两条好犬, ”阎老围着大黄大黑转了一圈,目露怀念,“这条大黑狗和我以前养的一条狗, 叫bck的像极了,机灵,能看懂人的脸色,分得清好坏。”
大黄大黑毕竟来自修真位面,虽然是凡兽,也难免沾染些许仙气,不仅寿命要比普通的狗子强,就是智商也高多了,能敏感的察觉到别人身上的恶意,正是因为如此,李梅梅才放心的把狗带来这里。
李梅梅看阎老的神色,猜测他与那条叫bck的狗感情应该很好。
沈立轩在一旁插话道,“我们出去吃饭,带着他们多有不便,是不是要找人照看一二?”
他这话把阎老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阎老轻叹一声,“我去请张家妹子帮帮忙。”
华侨饭店高大辉煌,在这个年代里,绝对是一流水准的饭店,足以和帝都的东方酒店媲美。
因为经常有达官贵人出没,这里的服务也是极其到位的,李梅梅终于在这个年代了享受了一把宾至如归的服务,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国营饭店里的服务员和厨师哪个不是牛逼哄哄的,花钱吃饭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这里就不一样了,李梅梅自己做饭的水平和这里的厨师,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那道葱爆羊肉滋味美妙,还有锅塌豆腐,说句十分乡巴佬的话,她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
沈立轩十分有绅士风度,给李梅梅夹菜盛汤的动作十分熟练,表情也十分淡然,这关怀备至的样子,看的阎老眼角直抽抽,他当年要是有这小子这么心机深沉,佳人也不会另嫁他人了。
半晌,他想起了什么,停住筷子,一拍脑袋,“你把大黄大黑放在我这里,我也没地儿养啊!”
四合院里可不止住了一家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少人家呢,他们能放心自己在院子里养了两条这么大的狗?
李梅梅清了清嗓子,“您放心,我保证,不出三天,您老就能回家住了。”
她在“家”这一字上重重咬了音。
“清溪路的房子?”
沈立轩微微讶异,问道,“梅梅也听说了?”
“听说什么?”
“我正要提起,昨天我从学校离开,顺道去那里看了看,原本住着的四户人家已经搬走,剩下一户正在搬家···”
说到这里,沈立轩面色奇怪,“听说那里闹鬼。”
阎老道,“当年,我阎家几代的牌位都被他们砸了,许是祖宗们知道我这个不孝子孙回来,大显神通!”
他突然又话锋一转,“我不信这世上有鬼,我看是这些人心里有鬼,本以为我阎家没人了,没成想,我回来了,既然如此,这就是老天帮忙,两天后我就搬进去,现在这个地方人住的杂,屁事儿就多,烦!”
阎老又开始絮絮叨叨讲着当年事,他无儿无女,孑然一身,除了李梅梅和徐卫东,这些话也不知道该和谁去讲。
“小王,现在,应该是老王啦,那时候给黑社会当小弟,隔三差五来我家药铺买药,有伤的日子比没伤的日子多,他说,他那样的人,什么都不会,只能冲在前面,这样老大才会给他一口饭吃……我父亲给他钱,送他去学车,给了他一份活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带人抄我家时,洋洋得意的嘴脸,就是他,打死了bck,说什么,它有一个英文名字,说明我们一家的思想都不纯洁,都是资产阶级,可他明明知道,建国之后,我父亲主动把药店上交国家,只管经营,每年只拿固定的红利,之所以辞退他和保姆,是因为我父亲说,这两人在我家干了大半辈子,没有了工钱,家里的一家老小怎么办?”
“唉,一个司机,一个保姆,那种情况下,怎么说的清!”
李梅梅突然觉得她下手还是有些轻了,入梦符和迷梦符只使这几家人处于恐慌之中,若是梦魇符的话,效果则会大大的增强。
两日后,李梅梅和沈立轩偷偷逃课跑出来帮阎老搬了家,阎老的房子位于清溪路,位置很好,独立的一栋小洋楼,白墙红砖的那种,里头的家具能用的不多,这间房挪一挪,那间房凑一凑,总算布置出了一个简陋的客厅和卧室。
一个老人养两条狗可能有些费劲,沈立轩本来想把大黄带回自己家,阎老却觉得只留下大黑一个,它会孤单,索性两条一起养着,除了这套房子,当年没收的家产,也还回来不少,两条狗而已,一个月也吃不了几块钱。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暑热已经袭来,外边艳阳高照,教室里头的学生个个满头大汗,正在奋笔疾书。
首大学风严禁,考试严格,他们这批学生,被寄予厚望,出题老师们毫不手软,一道难过一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考完最后一门,李梅梅长出一口气,脚步轻快的走出教室。
阵阵热浪侵袭,她白皙饱满的脸庞也只是略有薄汗而已,一点都不狼狈,王娟羡慕的看着她道,“你到底是咋长的,怎么就越看越好看。”
说着,她又嗅了嗅李梅梅,“我们都一身臭汗,就你香香的,气死我了!”
吴红兵被她逗的大笑起来。
考完试之后,就得回家了。李梅梅是她们宿舍最后一个走的。
李抗美带着一身腱子肉来学校接人,却在堂妹的宿舍楼下见到沈老将军家的小孙子,两家并没有来往,他只看了一眼就挪回了视线。
等到堂妹提着两个藤箱下楼,他正要上去接,没想到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小妮儿?”
“哥,你咋来了?”李梅梅一下楼就看见了这两人,因为放假,楼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只有他们最瞩目,李抗美健美阳刚,五官俊朗,沈立轩君子端方,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李抗美双手插兜,不善的扫了眼殷勤的沈立轩,道,“我来接你回家。”
李梅梅和沈立轩处对象这事,虽未刻意隐瞒任何人,但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全世界宣告,偶尔去四叔家的时候,也没人会问她谈恋爱了没有,四叔四婶是没有这个催婚的习惯的,比较开明,所以她一直没主动提过。
三人边走边说。
她大致和抗美堂哥讲了讲自己恋爱的经过,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平平淡淡,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在一起慢慢地互相了解彼此,现在感情正是腻歪的时候。
毕竟是重来一次的人,那种琼瑶式的轰轰烈烈她也受不了,当然,沈立轩这人还是比较冷静克制的,他也受不了,觉得父辈那种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的感情才是他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