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爽笑颜如丝,将赵良泽紧紧圈在她的情网里。
赵良泽忍不住笑了,见她还能开玩笑,心里轻松了一些,拉了拉自己的迷彩服领口,心有余悸地说:“这几天你可把我吓坏了,我还真以为你……”
“真以为我叛国了?”白爽慢悠悠地说,似乎一点都不忌讳这个话题。
顾念之这时回头跟着插话,笑着说:“我早就知道白姐姐不会啦!因为你的表现太奇怪了,好像就差在你脑门上写上‘我有问题’四个大字。”
“我虽然对白姐姐了解不多,但这么明显的差异,还是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表现出来,让人不想多都不行啦……”
“还好我没有看错你!”
“你真厉害!把里德希都骗过啦!”
白爽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看着霍绍恒开车的背影,淡淡地说:“其实,我没那么伟大。里徳希刚刚拿出我父亲死亡的真实原因的时候,我确实恨过怨过,也想过要报仇,让你们付出代价。”
顾念之闭紧了嘴。
赵良泽抱紧了白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白爽叹了口气,继续说:“可但当里徳希向我展示我父亲对他们立下的功劳,看到那些因他而死的外勤们,我才知道我父亲……真的是死不足惜……”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跟人意见不同,才遭到打压。
后来特勤部北美分部出的事,又是绝密,她脱离了国家发言人的位置后,就再也接触不到这些消息。
因此这个误会一直埋在她心底。
直到里德希出现,先用父亲的真实死因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挑起她所有的不甘和愤恨。
然后又用她父亲为外国情报机关立下的“功劳”,将她的怒火和愤怒全数浇熄。
她再也没法昧着良心说父亲罪不至死……
这些日子她都是怎么过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我只是想做点什么,为我父亲赎罪……”白爽的眼神渐渐发直了,她看着虚空,好像那里有她的父亲母亲,“父亲做错了事,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为他偿还。”
“你做得很好……”赵良泽紧紧搂着她,将脸贴在她越来越凉的额头,虽然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哽咽:“白爽,我为你骄傲!”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你帮我们抢回重要数据资料,还杀了里德希这个贱人!我回国会为你请功!”他嘶哑着嗓子大声说。
白爽悠悠吁了一口气,声音越发飘忽:“不,不要请功……我没这个脸……代我向他们说声对不起……”
她抬起手,颤颤巍巍地触摸着赵良泽的下颌,小声说:“小泽,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赵良泽重重点头。
“你真的爱我吗?不骗我,不要同情我,不要感激我,不要因为我追过你就说客套话。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过我?”
“不爱也没关系,我就要听真话。”白爽瞪着大眼睛看着赵良泽,其实她的视线已经模糊,快要看不清了……
赵良泽抱着越来越冰冷的白爽,双唇激烈地哆嗦着,说的话却斩钉截铁:“我爱你,我当然爱你,我一直爱的是你,从来没有别人!”
“我就是个笨蛋!连自己真心喜欢谁都能搞错。”
“白爽,你再坚持一下,不要睡!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等你伤好了,我们马上结婚!我退伍,你什么都不要做,守着我就行。”
“我开公司赚钱给你花,咱们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哥哥一定要疼妹妹,不疼就打断他的腿。”
“我们一起去买学区房,再贵也买。也许会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吵架,但不许不理我,就算吵架,吵完也要跟我说话……”
白爽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半晌含笑说了一句:“……真好”。
然后,吐出最后一口气,永远闭上了双眼。
第1216章 最高荣誉
赵良泽一直抱着白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贴着她的额头,似乎还想温暖她冰冷的额头。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白爽都无法再感觉到暖和了。
霍绍恒猛踩油门,一路狂奔,终于开进在华夏帝国驻开普城的领事馆停车场。
他一路上打过好几个电话,跟这里的领事和武官以及一秘都联系过,让他们赶紧准备好担架和药品,医生护士全部到位,一下车就马上抢救。
所以他们到的时候,领事馆的停车场里已经站了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背着药箱,举着支架,翘首以待。
汽车吱地一声响,在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面前停了下来。
霍绍恒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走到后车门前,拉开车门,皱着眉头说:“小泽,快让医生救白爽。”
赵良泽抬起头,看着霍绍恒,双唇激烈颤抖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抱她进去。”
他托着白爽躬身从车里出来。
白爽身上披着的那件燕尾服悠悠荡荡落到地上。
红裙如瀑,一下子从赵良泽的手臂间舒展开来。
赵良泽打横抱着白爽,就像抱着一捧艳丽的曼珠沙华,郑重地将她放在担架上。
顾念之从车上下来,朝白爽看了一眼。
停车场里灯光明亮,她瞥见白爽裙子腰间的那段红色比别的地方要深一些。
而赵良泽身上深灰色的室内迷彩服,已经被染得血红一片。
顾念之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迅速将担架抬入领事馆的手术室。
赵良泽一言不发,马上跟在他们后面来到手术室门前,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霍绍恒拉着顾念之的手,跟着来到手术室前,看了一眼赵良泽,问道:“你的肩膀没事吧?”
赵良泽摇了摇头,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肩膀的存在。
这时,手术室门口顶部那个大红的“手术中”的灯亮了起来。
顾念之担心地问:“白姐姐会好起来吗?”
霍绍恒没说话,握了握她的手,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他看得出来,白爽应该早就不行了
手术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听诊器弯下腰,放到白爽胸口。
没有听见心跳。
医生愣了一下,再翻看白爽的眼皮瞧了瞧。
摇摇头,不无遗憾地说:“晚了,已经去世了。”说着,剪开白爽的红裙,赫然看见她的腰间有一个暗红的弹孔。
这就是致死原因了吧。
不到五分钟,手术室门顶的“手术中”红灯就熄灭了。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赵良泽的心狂跳起来。
以白爽受的伤的严重程度,这么短时间手术就结束了,绝对不是好现象。
霍绍恒走了过来,对着第一个出来的医生问道:“请问那位小姐的伤势如何了?”
“伤势?枪伤太严重,已经在路上就不行了。你们节哀吧。”医生摇了摇头,也没问白爽到底是如何受的伤。
他现在是领事馆的医生,前来送症的人打着特别行动司的旗号,这位医生很明智地没有问什么问题。
“去世?!你是不是瞎了眼?!你给她检查都没检查!只看了一下眼睛,就说她去世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赵良泽一听医生的话,顿时盛怒,猛地站起来,一直问到那医生脸上。
那医生虽然同情他们,但被人质疑专业能力总是不爽。
冷着脸拉起白爽的手,对赵良泽说:“她的症状,是典型的失血过多。你一路跟她在一起,难道不知道她失血过多?!”
“我怎么知道?!”赵良泽怒不可遏,“我们从地库出来,那里冷得一逼”
“小泽!”霍绍恒厉喝一声,脸色沉了下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准备棺木,我们带她回国。”
棺木?
这个词如同一柄大锤,重重击打在赵良泽胸口。
他眼前一黑,肩膀的伤势这时如同决堤的洪水呼啸而来,他终于受不了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让他直接晕倒在手术室前。
几个医生护士又忙乱着将赵良泽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顾念之看着一脸严肃的霍绍恒,轻声说:“霍少,你一定要好好的”
看见白爽的死,也看见了霍绍恒他们的战斗日常,顾念之开始提心吊胆。
以前的她知道霍绍恒的工作是隐秘的,危险的,但并没有直观印象,因为她毕竟没有真正见识过。
而且她对霍绍恒盲目崇拜和信任,坚信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倒他,战胜他。
虽然也想过他也许会牺牲,但那种预想,和现在直观地面对别人的牺牲,是完全两码事。
她发现自己其实无法面对有一天,他会和他的战友,会和白爽,甚至会和她祖父顾浩泽信里写的何守望一样,死在战场上
紧紧抱住霍绍恒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压抑了冲口而出的哽咽。
霍绍恒明白她的感觉,不过他见这种情况见得多了,虽然难过,但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更没有如同赵良泽一样整个人濒临崩溃。
他一直是强大的,冷静的,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的战争机器。
并且以此为自豪。
顾念之的顾虑,他懂,但并不在乎。
作为军属,这应该是她的自觉。
霍绍恒亲了亲她的头顶,“我会小心。”
说完,霍绍恒接通蓝牙耳麦,开始布置后续任务。
没过多久,赵良泽也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
他的肩膀伤势比较重,本来被子弹击中之后淤青很严重,又抱了白爽一路,肩关节都肿了起来。
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肌肉损伤。
包扎之后,养几天就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就走。”霍绍恒一刻也不能停留,“我已经联系了海军和空军。海军接我们去最近的军事基地,从那里乘坐空军专机马上回国。”
赵良泽面无表情看着霍绍恒,“白爽呢?你说了带她一起回去的。”
“当然一起回去。”霍绍恒朝他郑重点头,“我说话算话。”
二十四小时之后,一架来自南半球的军机徐徐在帝都国际机场t航楼降落。
这里已经是凌晨五六点钟,晨曦初露,太阳将出未出,含苞待放。
虽然在北半球,五月初的天气正走向夏季,但清晨的天气还是有些凉。
机场的停机坪里,站满了乌压压的人。
帝都所有的高层几乎都汇集在这里,给予烈士白爽最高荣誉的接待。
首相白建成、军部最高委员会大佬季上将、议会上院院子龙议长,都穿着黑色礼服,胸前别着白花,脸色肃穆,站在队伍最前面。
“立正!敬礼!”
停机坪上的仪仗队一声令下,高大的仪仗队员们齐刷刷看向机舱的方向。
机舱门缓缓打开,四个穿着特别行动司军装的军人,抬着一座樱桃木的棺木,从飞机上缓缓走下来。
棺木上,覆盖着一面鲜红的国旗。
第1217章 我跟你去
白爽母亲早逝,父亲已死,在国内的亲人,只有伯父白建成和叔父白长辉这两房是最亲的。
她的堂姐白悦然代表亲属抱着一捧百合花走了过来,轻轻将百合花放在棺木上。
低头亲吻着棺木,白悦然哽咽着说:“妹妹,姐姐接你回家。”
军乐声倏地奏了起来,雄壮的军歌响彻在帝都国际机场上空。
天地肃穆,岁月横亘,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这时,一轮红日破空而出,金色的阳光洒在樱桃木棺木上,给那束百合花和鲜红的国旗都镶上了一道金边,闪闪夺目。
现场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振。
虽然我们有牺牲,但正因为有这些牺牲的人,才给我们带来真正的希望!
白悦然轻吁一口气,看见了抬着棺木站在右前方的赵良泽。
这几个月,他不知道去哪里执行任务了,看上去脸比平时黑,但又毫无血色,显得苍白。
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完全对前来献花的白悦然视若无睹。
白悦然想到白爽和赵良泽之间的事,只能一声叹息。
她默默地让开一步,目送着特别行动司四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军人抬着棺木越走越远,就像赵良泽的心,也离她越来越远。
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
等机场接机的人都走了,顾念之和霍绍恒才从飞机上下来。
霍绍恒是不能露面,顾念之是不想露面。
今天是白爽的大日子,没人能夺去她的风头。
顾念之将头靠在霍绍恒肩膀上,喃喃地说:“霍少,白爽……她差不多是自杀吧……”
如果她早一点说自己中弹了,如果她没有穿那一身夺人眼球,红艳似火的红裙,后果可能不一样吧?
枪伤没能马上致命,但流血过多在短时间内要了她的命。
霍绍恒没有说话,下颌的线条紧紧绷着,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
他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微温的双唇触到顾念之有些凉的肌肤,霍绍恒顿了一下。
触感那么好,他舍不得放开了。
于是双唇从额头往下滑落,经过她笔直精致的鼻梁,来到俏皮可爱的菱角唇,重重亲了一下。
顾念之被亲得双唇发麻,眼前一阵眩晕,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只不过一个吻而已,她怎么会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