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心想，宋女士连自己的儿子都没带过，是她婆婆谢姿妍亲自将霍绍恒带大的，怎么会有空带孙子？
她也没指望过，不过，她也没打算近期内生孩子啊……
握紧了方向盘，顾念之讪笑着说：“宋女士我知道您开玩笑的。不过说实话，生孩子确实太耽误时间了……”
“怎么耽误时间了？”路近小声bb，“其实做个受精卵，找个代孕什么的……”
顾念之斜睨了过来，路近马上抿紧嘴，不敢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顾念之才慢悠悠地说：“孩子肯定是要生的，不生是不可能的。但只生一个，再多没有了。还有，我不要‘做个受精卵’，也不要‘找个代孕’。”
“我生孩子，要自己生。”
路近坐立不安，以为顾念之生气了，绞尽脑汁要哄顾念之开心。
“念之，爸爸也没有催生的意思，其实你生几个都行，不生也没关系。”路近检讨自己，“爸爸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不要跟爸爸一样，一辈子孤家寡人。”
顾念之眼圈立刻红了，忙说：“爸，我知道，您这样挺好的。如果我能跟您一样，做梦也要笑醒。”
“我有什么好的？”路近不解地看了看自己，“到现在也没结过婚，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是……”
顾念之又黑线了，忙转移话题说：“爸，您会高能物理啊！我一看物理书就要睡着了。”
这话题宋锦宁感兴趣，马上又跟路近聊上了，说：“念之这么聪明，不学物理学法律太可惜了，我一直劝她跟我学高能物理，可惜她就是不同意。”
路近这时候却跟宋锦宁又没有共同语言了，他马上说：“那不行。念之天生就是要学法律的。她亲生母亲就是非常著名的大律师，我很高兴她继承了她母亲的法律天赋。”
“啊？你难道不想她继承你的衣钵，跟你学物理？”宋锦宁惊讶了，又对顾念之的亲生母亲好奇，“那念之的妈妈呢？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霍绍恒当然没有跟宋锦宁提过秦素问的事。
宋锦宁压根不知道顾念之的亲生母亲就算对路近来说，就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禁忌。
顾念之担心地瞥了路近一眼，果然见他的脸色阴郁下来，紧紧抿着嘴，倔强地看着窗外，就是不说话。
顾念之只好含糊而委婉地说：“宋女士，这话说来就长了。不过我爸不愿提，您多担待些。”
宋锦宁明白了，她也不是特别八卦的人，立刻歉意地说：“是我多嘴了，对不起，念之，路先生，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路近回过神，笑嘻嘻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和宋锦宁各自认了一回错，对对方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顾念之听着他们俩说话，微微勾起唇角，将车开得越发快了。
没过多久，她就开到了霍家在军部大院的那栋大宅前面停了下来。
雕花铁门前已经停了一辆车，看车牌正是特别行动司的车。
这应该就是霍冠元坐的那辆车了。
顾念之把车停好，从车上下来，问那辆车的司机道：“请问霍大校什么时候来的？”
那司机在车边站得笔直，跟站岗似的，忙说：“霍大校刚到，才进去。”
他认识顾念之，对她很是恭敬。
顾念之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转身对刚刚下车的路近和宋锦宁说：“咱们进去吧。”
宋锦宁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虽然有十几年的时间都是在病中，但对这里还是非常熟悉的。
顾念之只来过这里几次，不过她记性好，对这里更是印象深刻，因此也是熟门熟路地带着路近往里走。
霍家门口站岗的战士认识顾念之和宋锦宁，但不认识路近。
等他们走过来，伸手拦住他们，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是……？有通行证吗？”
顾念之笑着说：“这位先生是我父亲，他来见一见我未婚夫的父亲。”
那位站岗的战士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才弄清楚这些亲戚关系。
缩回手，他对顾念之敬了个礼：“顾律师请进。”
顾念之也点头回礼，“谢谢。”
三人一起走进院门口的雕花铁门，顺着青石板的小路往霍宅的主屋走去。
路近四下看了看，摇头说：“这里的房子，没有何家的气派啊。”
顾念之心想，那能比吗？
何家在对面世界，就跟皇帝似的，那是绝对的一把手。
而霍家在这边，在高层里面的地位还是比较普通的。
如果不是有霍绍恒作为后起之秀被季上将重点培养，就凭霍学农和霍冠辰父子两人，霍家大概要江河日下了。
宋锦宁看了路近一眼，心知那边世界的事大概不是这么简单，但这些事并不是她一个做学问的人能问的，就当没听见一样，和路近一起走上台阶。
顾念之在前面开路。
推开虚掩的大门，顾念之一眼看见了霍冠元高大的身影，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大门的方向站着。
中间略微凹陷的客厅里，l型的藏蓝色长沙发将客厅中央圈了起来，另外一个高大男子站在沙发前，正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站在沙发前的男人，当然就是霍冠辰。
他看着这个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的男人，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大……大哥？！”他快走几步，上前就要跟霍冠元握手，惊喜不已地说，“你真的是我大哥？！你还活着？！”
“我活着，让你很失望吧？”霍冠元背起一只手，没有跟霍冠辰握手的意思，拳头却在背后紧紧攥了起来。
霍绍恒在对面世界对他说的一幕幕情形出现在他脑海里，脸上的神情不由更冷。
第1934章 欠收拾
“大哥？！你真是我大哥！十八年了，你到哪里去了？！当年大家都以为你实在那场失败的实验里了！”霍冠辰惊喜交加，一个箭步走上前来。
他想跟霍冠元握手，但是霍冠元却把两只手都背在了身后。
霍冠辰伸出的手落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神情有些尴尬。
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毕竟突然见到大哥的惊喜，还是盖过了他刚才那点不尴不尬。
“……大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是……去出任务了吗？”霍冠辰热情招呼，“快坐下，要喝点什么？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大哥，我们十八年不见，今天一定要大醉一场！”
他已经反应过来，霍冠元当年是情报司的骨干。
做情报工作的，有时候会“假死”换一个身份去执行任务。
当然，像霍冠元这样一去十八年，还是非常少见的。
霍冠辰没有继续追问霍冠元这十八年去哪儿了，他已经回过神，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他能问的。
霍冠元却没有坐下来，他神情微冷，语气缓和地说：“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我不在家的这十八年，你又做了些什么？！”
霍冠辰从小到大都很崇拜尊敬这个大哥，一直以为大哥是他逾越不了的大山。
不过霍冠元“牺牲”之后，霍冠辰奋发图强，现在军衔已经远远高于失踪时候的大哥，他的底气又回来了。
“……大哥你不在了，父亲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压力太大了，不过我一向以大哥为榜样，丝毫不敢懈怠。”
“我没有辜负父亲和大哥的期望，我现在已经是上将了。”霍冠辰微笑着说道，“大哥，真的不坐下吗？你可知道，这十八年来发生了多少事……哦，对了，你的妻子罗欣雪，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霍冠辰想到罗欣雪和罗嘉兰，不胜唏嘘。
“大哥，你瞒得好紧啊！罗嘉兰居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霍冠辰摇了摇头，惋惜地说：“她后来犯了大错，被判刑关在监狱，已经死在监狱里了。——真是太可惜了……”
霍冠元刚刚缓和的语气霎时如同凝结了寒冰：“……可惜？罗嘉兰虐待了你病重的前妻十几年，你居然觉得她可惜？！”
轰！
霍冠元上前一步，呼地一声，一拳挥出，正中霍冠辰胸口，将他打得往后倒飞出去，掉在身后的l型长沙发上。
虽然没有摔到地上，但是胸口那一拳，还是打得霍冠辰几乎吐血。
他胸口一阵刺痛，眼冒金星，一口气不上不下撑在咽喉处，梗得他张口结舌，满脸紫涨。
顾念之和宋锦宁、路近就在这个当口走了进来。
他们没有看见霍冠元出手，只看见霍冠辰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样子，一看就是被揍了。
顾念之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就差拍手叫好了。
路近走到霍冠元身边站定，目光在霍冠元和霍冠辰之间逡巡，迟疑地问：“……这就是你的亲弟弟？”
霍冠元点了点头，不再温和沉稳，而是声音很冷地说：“他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他！”
“……不怎么样啊……”路近走过去，偏着头仔细看着霍冠辰，“没有你帅，也没你有本事，看来也没你能打。”
他又回头瞅了瞅宋锦宁，好奇地问：“……宋女士，你的眼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挑了这么个玩意儿，不选我们路老大？”
宋锦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是第一次，她体会到路近“重度人际关系障碍症”的杀伤力。
真是童叟无欺，一视同仁的无差别攻击。
顾念之本来想打圆场，但眼角的余光瞥见霍冠辰突然满脸怒色，挣扎着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立即闭了嘴。
霍冠辰这才看见宋锦宁，当然也看见了顾念之，不过这个时候，他心情激荡，根本没有把顾念之和另外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放在眼里。
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捂着胸口，他终于站了起来，哑声说：“……大哥？你真是我的亲大哥？”
“我没牺牲你很失望？”霍冠辰又握了握拳头，眸色黑浓，冷硬地说：“还是不想认我？”
霍冠辰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不适，盯着霍冠元，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不想认你，而是你不把我当亲弟弟！——我的亲大哥，从来没有打过我！”
霍冠元抿了抿唇，两手插在了裤兜里，对霍冠辰说：“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得习惯。——再说你不想认我也没关系，季上将认我就行。”
霍冠辰猛地一震，更惊讶了，“季上将也知道你回来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我们今天下飞机，季上将、龙议长和白首相都到机场亲自迎接霍冠元大校回国。”顾念之故意把这一切都说成是因为霍冠元的缘故。
虽然他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其实是路近。
不过霍冠辰不用知道。
“至于为什么没人通知您您的亲哥哥霍冠元大校归队的消息，您心里没点数？”顾念之毒舌起来，也是很招人恨的。
霍冠辰胸口堵着的那口气更难受了。
他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用手颤抖地指着顾念之，咬牙说：“顾念之，长辈说话，你不要插嘴！”
路近见不得别人说他女儿，上前一步将霍冠辰的手拨开，昂头说：“好好说话！你乱指什么？！我女儿哪里插嘴了？她有宪法赋予的言论自由！”
“你告诉我，法律哪一条哪一款，说了长辈说话，晚辈不能插嘴？”
霍冠辰横了路近一眼，沉声说：“阁下又是哪位？顾念之的父亲不是去世了吗？又从哪里认了个爹？”
“啊呸！你才去世了！”路近大怒，手指直接点上霍冠辰的额头，“你听好了！我是念之的亲生父亲！有dna为证！”
“首长，您没事吧？”霍宅的勤务兵们见状，都围了过来。
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上门来打他们首长的脸。
不过上门的四个人，一个是首长的前妻，一个是首长儿子的未婚妻，还有一个，听起来好像是首长的亲哥哥，至于那个瘦高的男子，是首长儿子未婚妻的父亲，也就是首长的未来亲家……
说起来，都不是外人……
所以他们也谨慎，没有贸贸然上前。
如果不是这些人上门，这些勤务兵早就在他们动手之前，把这些外来的闯入者全部抓起来了。
他们身上的配枪可不是玩具枪……
霍冠辰朝自己的勤务兵挥了挥手，“我没事，你们下去。”
他努力站直了身子，深深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宋锦宁，然后对霍冠元说：“大哥，十八年不见，没想到一照面，就揍了弟弟一顿。”
“我这个弟弟，有哪里对不起大哥？你要对我下这样的重手？”
“我为什么要揍你，你心里没点数？”霍冠元不知不觉被顾念之感染了，套用了她的话。
霍冠辰又看了宋锦宁一眼，见她看也不看他，一派生疏到极点的样子，心里怒极，继续说：“我确实没数。想来我就是个傻子，当年我的亲大哥觊觎我的妻子，我心里也没数！”
“所以大哥十八年后归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见我，见父亲，而是去见弟弟的妻子，还带着她来弟弟家耀武扬威。——这样的大哥，我宁愿没有！”
霍冠元大怒，上前一步，揪住了霍冠辰胸前的衣襟，恼道：“你眼里就只看得见男男女女那些事？！难怪你这么无耻下流！”
他头也不回，手指的方向却精准无比地指向了站在他斜后方的宋锦宁，“当年宋女士病重，你居然在她重病期间跟她离婚，我们霍家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