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芸心情不好。好吧她承认,她这一刻有些悲天悯人了。
可是,她还是想要为自己想救而没来得及救的两个小姑娘做一点事:“狮驼,你让人去查查死了的那两个小姑娘,生前可有什么遗愿未了?若有,便帮她们了了吧。”
狮驼立刻就去查了。第二天就回禀了上来:“那个被砸破额头而死的是一个村姑,长得好,家里养不起,卖了。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攒够十两银子,让弟弟到了年纪能到私塾上学。属下已经让人往她家中去了,会以流朱花坊的名义留下十两银子,就说是那姑娘攒的,特意留给弟弟上学。”
顿了一下,狮驼道:“另外那个伺候红袖姑娘的丫头,是跟红袖一起卖进青楼的。原本就是从小伺候红袖的丫鬟。据说,这个丫头生前没有别的愿望,只想她家小姐一生无忧。”
百里芸听了,简直不知道该悲哀还是讽刺。丫头忠心耿耿,希望小姐一生无忧。最后,小姐却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把丫头留在了魔掌之中,甚至连丫头临终最后一面都不肯去见。
这种愿望,还真不知道让人如何是好了。
“算了。”百里芸轻叹一声,“救人与不救人,帮人完成心愿与不帮,本就安的是我自己的心。这件事,就这样吧。”
第514章 乡间汇合
派到京城的暗卫回来的时候,百里芸和拓跋猎已经住进了百里芸在京郊十几里外的一个宅子里。
宅子不起眼,不过比大户农家略微讲究几分。距离几百米处就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是一处淳朴安静的地方。
宅子里并没有过多的仆役,平日里只有一对老夫妻守着。这种地方帮忙看家的一般都是百里敬或百里敦手下带过的伤残老兵。这一处也不例外。
老人几十年前当过老将军的亲兵。家就在旁边的村子,打仗的时候立了军功,但也在战场上瘸了腿。回来以后,除了拿抚恤金回来,给儿子娶媳妇、置田地,还得了这个差事继续养家糊口,对百里家十分感激。
百里芸和拓跋猎来到宅院门前,只见院门大开,里面人声狗吠,很是热闹,不由对视一眼:什么情况?难道说祖父他们已经先到了?
他们没猜错,的确是百里敬一行人比他们提前半日抵达了此处。
狮驼通过暗卫的联系,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暗卫的规矩,主子不召不出来,主子没有危险不出来。因此死心眼儿的狮驼虽然知道了消息,却眼巴巴地等着百里芸叫他。
百里芸站在宅子外头愣了一会儿,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顿时感觉无奈,原地喊了一声:“狮驼!”
狮驼嗖地一声就出现了,简直像是从空气中分离出来的一样:“拜见主上!”
百里芸恨铁不成钢地瞅着眼前的中年劲瘦汉子:“以后有什么消息,该主动报的时候就主动报,记着没?”
狮驼委屈了。委屈的同时又有些茫然:“主上的意思,是让属下随时现身?”
百里芸非常肯定地点头:“嗯!你现在相当于我的贴身护卫和对外联络人,自然要随时现身。现在,说说看,这两天都有什么消息要报啊?”
狮驼忍不住一阵激动:“回禀主上:老大人一行昨夜抵达此处,正在此宅之中。”
百里芸“哦”了一声:“果然如此!行了,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狮驼猛地抬头:“属下……属下就这么进去?”
百里芸莫名地大量一眼他一身挺合身的黑衣服:“难不成,你想换身衣服?”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狮驼难得地语无伦次起来,一着急干脆直接蹦起来,僵硬地站在了百里芸和拓跋猎的身后,“属下遵命!”
他要正大光明地露脸了!他要就这么走在主上的背后,去见老大人、前主人、还有当朝太子!
嗷嗷嗷!
宅子虽大,但是是乡间大院的样式。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中间一个敞亮的大院子。门口栓了一条大黄狗,汪汪地吠叫着。
院子中间栽种着几棵果树,一棵桃树正开了满树粉色鲜艳的桃花。
桃树下放着一张轮椅,前任皇帝、如今的富家老爷黄金台正坐在轮椅上,瞪着眼睛跟孙子吵架。
黄金台:“我是你爷爷!你当孙子的给爷爷做点事怎么了?你个混账东西!孽孙!”
屠果跳着脚:“我是孽孙?我混账?我要是混账,你这一路爬山越岭的,是谁背你的?听说过过河拆桥的,没听说过河还没过就要拆桥的!我给你说,这可才刚出京!惹恼了我,往后的日子别想我再管你!”
黄金台:“你敢!我是你爷爷!”
屠果:“屁!我爷爷早死了!”
黄金台生气地拍打轮椅:“白老头儿!你过来!给这混账小子说,我到底是不是他爷爷!”
屠果也气愤地告状:“曾祖!这老头儿太欺负人了!孙儿不伺候他了!”
一旁穿着一身妇人装扮的“黄大娘”急着劝:“哎哟老爷,您小心别气坏了身子!小少爷,求您少说两句吧!您看老爷都要气坏了!”
“她”一开口,祖孙两个齐齐掉头吼她:“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闭嘴!”
黄大娘:嘤嘤嘤!奴才好委屈!
几步之外的梨树下,七十岁的老将军没眼看地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啧啧两声。
至于劝架什么的……他们屠家爷爷孙子、主子奴才的事儿,他才不管!
看院子的老兵乐呵呵地帮着媳妇挑水做饭,对于老主子带来的这闹腾的一家子,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大黄狗原本是朝着院子里正在吵架的人汪汪叫的。叫着叫着,忽然往外面扑腾扑腾地狂吠起来。
刚吠了没两声,“嗷呜”一声就吓得夹着尾巴缩回了墙角。
老兵奇怪地赶忙跑出来看。这狗一向凶猛,这是来了什么东西,竟然把狗都吓得夹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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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回事,精神状态很差,调不过来。再欠大家一章,明后天一并补上。
不过,话说,这两天是不是好多宝宝在复习考试啊?怎么感觉忽然好冷清?
第515章 拓跋姑父
拓跋猎一眼瞪退了某犬科动物,与百里芸双双踏进院落。
百里芸刚看清院内的状况,还来不及打招呼,就听几人同时朝着她两眼发光地喊了起来。
屠果惊喜地飞奔过来,那小表情委屈得像是在外面遭遇坏人欺负的小孩:“姑姑!”
高德有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泪目:“哎哟,姑奶奶您可算来了!”
就连景泰看到她的那一刻,两眼都是一亮:“哈!收拾孽孙的人到了!”
百里芸:……
正好此时,老兵夫妻已经把饭做好,正要端上桌。百里芸便让狮驼去帮忙。百里敬看了激动的狮驼一眼,加了一句:“上了饭,便让他们老两口也早点回村,这两日不必过来了,且与儿孙们团聚吧。”
老夫妻俩没什么信不过的,嘴巴也严。但有些事能更少人知道,对谁都好。
狮驼一听就明白,这是让自己也露个面,以后好联系的意思。越发感动地去了。
正堂摆饭,除了狮驼和高德有打死不敢上桌,搬了张小桌子在堂屋门口的院子里,一边警戒一边吃饭,其他人都坐在了一起。
没有外人在,景泰大马金刀地占据了上位。屠果立刻冲着百里芸吐槽:“姑姑,你看他!明明扮的是曾祖的大儿子,却处处都想占曾祖的上风!”
景泰抓起筷子就往屠果脸上扔:“你个孽孙!你曾祖在皇陵里躺着呢!这里是朕最大!你给我搞清楚!”
屠果也是自小习武、弓马娴熟,这两根筷子自是抬手就抓住了。不过脸上的气愤和委屈可真不是装的,扯着百里芸的袖子:“姑姑你看!从出门到现在,他就老这样!这要是在外头漏了馅,可真要害死我们所有人了!”
百里芸拍拍屠果的手臂,以示安抚。目光却首先看向的是自家祖父。
百里敬正坐在景泰的侧手位置,两耳不闻地安心吃饭,一点忧心的模样都没有。
看到祖父如此态度,百里芸略微一想,心里就有数了。
百里芸从屠果手中拿回筷子,瞪了景泰一眼递给他。又安抚地给屠果夹了一筷子菜,道:“果儿,你是一国储君。自古君无戏言,更不要说是在姑姑面前。你刚才说,你祖父自出门起,便一直这般,可是真的?”
屠果被问得一滞:“这个……基本上,凡是没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真正在外面的时候,倒也……不过就是老故意折腾我。”
“哦?都怎么折腾你了?”
屠果忿恨道:“只要不做车、不坐轿的路程全都让我背着!明明高德有也跟着,还非要让我给他洗脸洗脚!”
这辈子他就心甘情愿伺候姑姑洗脸洗脚,连父皇都没伺候过!这老东西凭什么!
真不懂父皇干嘛还要留他一条命。当年宫变之后就该让他死了算了!
拓跋猎本来在沉默吃饭,闻言看了一眼景泰和屠果,眉毛挑了一下,不吭声继续吃。
每次跟屠果在一起,他就有一种十分难以描述的感觉。
明明是一个比他媳妇还高大的男子汉,却偏偏跟他媳妇是母子式的感情。
原本娇娇的小媳妇儿,每次一到了屠果面前,就有一种成熟母亲的既视感。弄得他这个便宜爹的心态简直无法描述……
百里芸其实早就发现了,每次屠果和拓跋猎都在时,两人能互相不说话,就绝对一个字都不说。
她多少能感受到这一对被她无奈扯到一起的两人中间的沉默气氛。但讲真,从屠果个子比她高的时候开始,她就好想猎哥哥能多少帮衬她一点“教导孩儿”的职责。
好歹,她是姑,他也是姑父么!
敏感地发现了拓跋猎看向屠果和景泰的目光,尤其是看向屠果时,拓跋猎眼里的那一抹不赞同,百里芸立刻抓住机会:“猎哥哥,果儿刚刚说的话,你怎么看?”
要是屠果自己问,拓跋猎肯定什么也不说。当然,屠果也肯定不肯开口问。但自家媳妇问了,拓跋猎还是看了屠果一眼,言简意赅地开了金口:“他一个废了两年的老头儿,都知道在外面要装着,没人的时候才闹!还知道不找你百里曾祖闹,不找高德有闹,就找你闹!你都多大个人了,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还要意思告状?”
景泰拍着桌子吼:“谁是废老头儿?你说谁呢?嗯?”
屠果的眼睛也瞪起来了!这都多久,没有人这么不客气地斥责过他了?
姑姑虽然也常骂他,可谁能跟姑姑比?这拓跋猎还真是……还真把自个儿当姑父了啊?
第516章 忽然这样
百里敬忽然开口了,不过却没理睬景泰和屠果,反倒是对拓跋猎道:“猎儿,说说看,你觉得果儿没想明白什么?”
景泰见没人理睬他的控诉,直接掉转:“就是!你说!”
屠果也不服气地瞪着拓跋猎。就是,你说!
拓跋猎淡淡瞥了这几乎是同样不服气的祖孙俩一眼。拿起桌上的汤碗,很自然地盛了一碗汤,恭敬地放在百里敬手边。
然后继续吃自己的饭:“身为祖父,没点祖父样子,固然可笑。可身为一个孙子,祖父不良于行,背着走走路、伺候洗脸洗脚,这种事也拿出来告状委屈,也不必当祖父的好多少!”
景泰脸皮贼厚,眼珠子骨碌骨碌转,没吭声。而屠果则发现,这个讨厌的姑父说的话,自己竟然无言反驳……
而且,看着拓跋猎说完这席话后,百里曾祖欣慰地看向他的目光,和姑姑一脸“我的男人咋这么帅”的表情,屠果觉得郁闷都加倍了!
接下来总算景泰和屠果祖孙俩不吵吵了。
一桌人安安生生吃了顿饭,高德有和狮驼把桌子收了下去。几个人彼此这才讲起各自出来后遇上的事儿。
百里芸便把在流朱花坊遇见南陵侯作恶的事儿说了。一点儿没隐瞒。
百里敬看了景泰一眼。
景泰难得没闹脾气,只是脸色也不见得多好看。瞧见百里敬看他,顿时不满地道:“看我作甚!老南陵侯是开国功臣。又一直镇守南境,邕贵的爵位是传下来的,又不是朕封赐的!再说了,不过些许小事。武人手重也是难免。当年拓跋猎不也在宫中弄死了我不少金甲女暗卫?”
百里敬才不跟他辩论这些是非,只淡淡“哦”了一声。
景泰炸毛了:“你哦一声是什么意思?”
百里敬一脸憨厚:“哦就是知道了,还能有什么意思?左右南陵侯也惹不到我这儿来,与我何干?”
景泰越发生气得吼了起来:“你个老东西,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朕不在位了,你也不在位了吗?你可是大周朝的辅国大将军!二品武将!国之武事,什么叫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