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说不出的炙热如同失控的野兽般在她的体内乱撞……
唐九儿惊愕地挑眉,口中喃喃:“不对啊!你怎么会……”话说了半句,她脸上突然出现惧色,下一秒她抬手就把花柔按在了椅子上,双手在花柔身上连点几个穴道,花柔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唐九儿脸色大变,一摸腰间,手上冒出七八支银针来,迅速扎上了花柔的穴道。
片刻后,花柔不再抖动,那难受的燥热也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轻爽了许多。
唐九儿动手给花柔拔针,她将每一根银针都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左手的一张帕子里,那份谨慎与缓慢就好像银针是灰尘,轻轻一碰会湮灭似得。
银针拔完后,她目光清冷地看着花柔,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
而终于舒坦了的花柔自然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我要吃这些药丸啊?还有我刚才……”
“后院里的房子,你选一处住吧。”唐九儿直接打断了她的疑问,至于答案,根本没有。
“什么?”答非所问,花柔很不适应,可是唐九儿的脸色冷冷地,像冻了八百年的石头,很用力地吐出两个字来:“出去。”
“可是我……”
“我要休息了。”不悦的驱逐,让满肚子疑问的花柔委屈又无奈。
这人怎么这样啊……
花柔心里囔囔着低头退出了主厅。
她一走出去,唐九儿抬手甩袖,一把匕首飞射而出“铎”的一声斜插上门顶,切断了绳索,立时那厅门上卷起的帘子垂落下来遮住了门扉。
唐九儿伸出右手扶住了长桌,此刻的她脸色发白,脖颈处一滴汗顺着颈纹流淌下来,滴落在了长桌上。
她深呼吸了两下,才低头看向左手,在她的左手摊开的手帕里,所有拔出来的银针底部全都是黑色的。
她的手慢慢地握住,身子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
被撵出来的花柔,茫然无助地盯着那遮挡的主厅珠帘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与张望。
陌生的院落,陌生的一切,她想要了解这里,自然就得有人给她指点。
看来这位九姑娘是不可能了,看看院里能遇到谁吧?
见过了机关房对慕君吾欢迎的阵仗,她想着自己也能遇见几个人的,但是她绕完了整个院子,竟然一个人也没遇见!
人呢?
花柔拍拍这个门,敲敲那个窗,逛了七八间房,无一例外都是空空如也!
“喂!有人吗?”
始终看不到人的花柔干脆出声喊叫,七八声后回答她的依然是一片死寂!
“这毒房……怎么没人啊?”
花柔懵掉了,显然这院落里,除了那个九姑娘和她,就再没人了!
就在花柔困惑诧异的时候,门主后堂的寝室里,懒惫又可怕的姥姥却立在窗前眺望远方,她神情专注若有所思,脸上还浮动着些许的晦涩,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一个人。
姥姥眉眼犀利的一扫,见是唐九儿,立刻眼有期待地低声询问:“如何?”
唐九儿的声音隐隐有些抖动:“是天脉。”
姥姥登时喜出望外:“当真?”
“鸩毒丹吃下去她都没事。”
“好!太好了!我还以为毒房一脉要折在我手里,如此一来……”
“毒房会复苏的。”唐九儿打断了姥姥激动地言语,她盯着姥姥,眼神直勾勾地:“只是,请门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第27章 毒主
唐九儿的话音刚落,姥姥脸上的喜悦就骤然变成了愠色,双眼含怒道:“你不必提醒我。”
姥姥摆手,唐九儿没有说什么,她抿着唇默默地转身从角门悄然离去了。
唐九儿一走,姥姥脸色的喜色又渐渐爬升了起来,她搓着手兴奋无比地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后,眉却又皱起低声咕哝:“不对,不对……这太不寻常了……一个是天脉,一个居然看过《衍阵录》……”
眼珠子转了几转,姥姥有了决定:“红姑!”
一声唤,红姑从正门进来:“姥姥。”
“派几个夺魂的人,弄清楚慕君吾和花柔的身份。”
“是。”红姑答应着立刻退了出去。
姥姥回到了软塌上坐下,手指轻搓,目色复杂。
这是老天的恩赐,还是别有用心的圈套呢?
……
花柔寻觅了半天寻不到人,就找了离主厅最近的东厢房住下了。
姥姥让她当个什么洒扫的奴仆……虽然她不是很乐意,但总比没了命好,故而住在这里也是想着方便人家找她。
大约是太累了,人一趴上床抻展开来,这困意便袭来,她打了两个哈欠就抱着包袱直接睡着了。
睡梦中,她飘飘摇摇地回到了农家小院里。
小院里火光冲天,她的娘和爹手拉手地坐在主厅的地上,笑吟吟地望着她。
娘!爹!
她大喊着,十分激动地向她们冲过去,可是才跑了两步就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靠近她的爹和娘。
而此时,火势越来越大,她娘对她摆摆手,那是让她离开的动作。
娘!
她扯着嗓子大喊,可是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而这个时候她爹的身体就像一张纸一样开始发黄,而后转瞬便得焦黑,随即如黑蝴蝶一般在火焰里飘忽翻腾……
爹!爹!
她挥动手臂,努力迈步,可是她依然还在原地,而她的娘此时张口说话,她明明听不到她的声音,却偏偏看着她的唇,知道她说了什么。
保重啊小柔……
心,骤然酸涩,痛楚如一把尖锥扎得她遍体鳞伤。
她睁开了眼,屋内一片漆黑,竟已是夜晚,而两鬓凉嗖嗖地,她伸手一摸,湿漉漉的。
她叹息一声,坐起身来,使劲儿地抹了抹眼泪,才爬起来点燃了烛火。
烛火照亮了屋子,也照出了她的孤单与落寞。
她回到床边,将包袱打开,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半截珠花,摩挲在手心。
白色的大喇叭花陪衬着藤萝绿叶,图案款式和她娘留给她的那条腰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不过……
她翻转珠花,看到了断痕。
这是半支?
花柔眨眼不解,而后又看向了包袱里那几条腰带,顿时觉得心里闷闷地。
娘,女儿没用,您明明说了叫我远离蜀地,远离唐门,可我还是……
她叹了一口气,把珠花贴在心口。
女儿不孝,没听娘的话……但我以后一定会找机会离开的。只是……您还有咱家的亲戚们,到底和唐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都有一样的腰带?有为什么绣的图案不同?还有那些奇怪的刺客,他们到底为何死去?为什么死时……都是那般模样?为什么……
“叩叩”门被敲响,花柔迅速地放下珠花,一把拽过旁边的被子掩盖了包袱和物件,此时门推开,唐九儿走了进来。
花柔紧张不安,她呆滞地望着她,既忘了下床起身,也忘了叫人,而唐九儿根本不在意她的情况,只是走进屋放下了一个食盒。
“吃吧!以后到了饭点,自己去唐门西南角上的灶房院里吃去。”
说完她冷着脸就走了出去,根本没有更多的搭理。
花柔愣了愣起身走去了门口,看到唐九儿一掀竹帘入了主厅。
她回头看了看食盒,走过去打开,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她立刻抓起筷子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她的泪滴落在碗里,但是她觉得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
“喀拉”,厚重地石门升起,长明灯下的密室幽暗昏黄。
姥姥手持烛台走进密室,将密室四个角上的蜡烛逐一点亮户,密室内的一切变得清晰。
长方形的密室内,整整一面墙堆叠放置着如同小山般的牌位,而牌位前除了供奉的瓜果与长香外,还有一把金灿灿的杖,那杖头十分特别,竟是一只眼睛的式样。
姥姥放下烛台,开始整理衣裳,她的态度十分认真,不但对齐了衣襟裙摆,还拢了发髻,抚平早已发白的鬓角,她一丝不苟,虔诚无比地焚香入炉后,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历代唐门门主在上,今日唐香前来报喜,唐门虽仍在危机之中,却偶得天脉之人,毒房有望复兴,我唐门……或可改变命运。”
姥姥虔诚叩拜,那如山般地牌位在轻烟里浮沉明暗。
……
花柔慵懒地抻了个懒腰睁开了双眼,却不想看到了唐九儿的脸。
她惊得猛然坐起。
“你叫我‘毒主’吧。”唐九儿看着她,面无表情。
“毒……主?”
这是什么称呼?花柔觉得怪怪地。
“没错,其他各房的总管你也都要如此称呼,比如火器房的总管,你要称之为火主,机关房的总管是机主。”
唐九儿说着指向床边放着的一身崭新的衣服。
“换好衣服,就来主厅找我。”她说着起身往外走,但走到门口时,她看了花柔一眼:“带上你的包袱。”
唐九儿离开了西厢房,花柔则是紧张地转身寻找自己的包袱。
包袱还在她的身侧,看起来和她睡前打包的一样,不过……
她不安地赶忙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而且和她放置的位置一模一样。
花柔放心地舒出一口气又疑惑地朝外看了看,随后将包袱重新打好,才去拿毒主给的衣裳。
衣服刚拿起来,一条腰带掉落在花柔的膝头。
咦?
花柔很惊讶,这腰带款式是她熟悉的,但是绣花图案竟是她从未见到过的,那是一只葫芦,但一半黑,一半白。
花柔眨眨眼,看看腰带,看看包袱,眼里闪过谨慎小心之色。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花柔抱着包袱走了出来,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主厅见毒主,反而是猫着腰跑向了后院。
她娘不许她来唐门,包袱里又有那白花藤萝的腰带,拿着去见毒主,万一她要查看怎么办?又万一有什么牵扯呢?
出于小心谨慎,她决定把腰带和珠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所以她跑进后院就四处张望找寻地方,却不料诡异的声音飘摇入耳……
第28章 变态
奇怪的声音并不大,但充满痛苦,似动物叫声,又像人在呻吟。
花柔心里发毛,抱着包袱跑远了些,随后她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洒扫房。
这是一个不大的暗室,里面堆满了打扫用的扫帚水桶之类,花柔用一件旧衣裳包裹了腰带和珠花后,塞进了落满灰尘的犄角旮旯里,又用一堆杂物完全遮挡,而后才退了出去。
她抱着包袱准备返回前院,谁知途中她又听到了那奇怪的声音,而且声音较之先前更加急促频繁,简直是一声接一声。
花柔走了几步,实在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劲儿,便循着声音在院落里转,最后她竟转到了毒房院落最深处的角上,站在了一扇黑漆漆的房门前。
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房内传出来,花柔蹑手蹑脚的凑上去趴到门前,想从门缝里往里瞧,但她万万没想到,那门居然没关严实!
她刚一靠上去,门朝里打开,她直接摔了进去,狼狈不堪地趴在了地上。
花柔迅速又狼狈地爬起来,就看到了令她嗔目结舌的画面。
这屋子不小,有许多木架,它们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而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奇怪的昆虫、蛇蚁之类;架子与架子间隔的地上,是一个个大小各异的木笼子。
花柔迈步向内,她发现木笼子里面竟然全是各种动物的尸体,而随着她的深入地面上陈旧血污残留的黑色越来越多,且那怪怪地呻吟声越发清晰。
花柔的心里发毛。
她觉得自己应该迅速离开,可是那声音里夹杂的痛苦却勾着她,让她一步步向内,直至她看到了一头羊。
这羊个头不小,它倒在地上,抽搐着,呻吟着,它的身上满是疮包糜烂,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腥臭气息。
呕……
花柔觉得恶心,但相比恶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在她的背后毛毛地升腾……
没有犹豫,她转身就往回跑,想离开这里,然而就在她跑到离门大约一丈之距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这是一个男人,个头高大,因为他处在背光处,花柔根本无法看到他的面容,但是……她看到了他手中的短刀,也看到了他衣服上刺眼的红。
血!
花柔心头一缩,张口就喊:“啊……”
然而她才叫出半个音,那黑影就嗖地一下冲到身前,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
“闭嘴!”
低声的呵斥带着紧张与不安,花柔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浓眉大眼,心想不会自己又命悬一线吧?
“不想死的话,就别叫,知道吗?”
花柔惊惶点头,男人慢慢地松开了手。
花柔没有叫,她很清楚自己此时保持安静是安身之举,而男人则狐疑的看着她:“你是谁?”
“花……花柔。”花柔本不想回答,但她看到了对方的衣服和腰带,已经明白这人是唐门中的人,不过他的腰带上图案既不是红色水滴,也不是白花藤萝,而是飞针。
本着都是一个门派的认知,她才老老实实作答。
男人闻言将她打量,当他目光落在花柔的腰带上时,他的眉明显高挑,声音竟透着一点激动:“你就是昨天刚进毒房的那个?”
花柔脸有怯色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