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清楚。”她撒娇似的说,有一种致命的蛊惑。
林思虞这时候已经放开了许多,冲着话筒里“啵啵啵”的撮着嘴唇弄出了些许响动。
甚是奇怪,这样的动作多做了两下,好像真的接触到了她的嘴唇,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触到了柔软的东西一般,意乱情迷。
方琮珠清晰的听到了那几声,一双腿都微微的有些发软。
没想到打一通电话竟然还能有亲临现场的效果,她惊讶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思虞,等我。”
“好。”
电话那头,林思虞的声音渐渐低沉。
打过这次电话以后,日子似乎变得更加难熬,虽然已经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放暑假,可方琮珠却觉得日子异常缓慢,她恨不能将那些日历纸飞快的撕掉,睁开眼一看,第二天就是回上海的日期。
好在除了要准备期末考试,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住宅建好干了两个月,住进来的那一周,方琮珠开了一次酒会,宴请香港名流。
郑庆东男爵一家自然是座上嘉宾,亨顿一家的请帖也是第一天就发出去的,另外的请帖,都是方琮珠请教了孟佩君,综合方式织造分店里的VIP会员发放的。
那天晚上,方琮珠设计了两个别出心裁的游戏,这是效仿上辈子电视综艺节目里看到的那些简单环节,可是在现在却是很新奇的,晚会气氛被调动到了最高点,大家玩得异常开心,都赞郑男爵的干女儿真是聪明得很,这住宅盖得漂亮,装修风格简单大方,招待酒会也是让人一见难忘。
“只可惜这块地还小了一点,应该只有五十亩罢?要是大一点,还能弄出个大游泳池来,夏天可是个惬意的好去处。”
有夫人惋惜得很:“方小姐,你可以再想想法子的。”
她冲着亨顿夫人那边挤挤眼:“你可以与她再去说说。”
方琮珠笑着点头:“您说得没错,有个大游泳池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因为亨顿先生有自己的顾虑,我也不好强求,有五十亩地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把父母兄弟接过来,这些房间够住了。”
“方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
那夫人欣赏的看着她:“难怪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好,是你很会为人着想,体贴周到。”
‘“夫人过奖了。”方琮珠微微一笑:“做生意当然要替顾客着想,不能光顾着自己挣钱而不去考虑顾客的需求。夫人,等九月份我会快开一个女子会所,到时候会派请帖给您,还望大驾光临。”
“女子会所?”那夫人颇有兴趣:“大概是些什么经营项目?”
“涉及项目很多,会有老师教插花、茶道、烘焙和刺绣,另外还会有美容项目。”
“美容?”
周围几位夫人都来了兴趣:“怎么美?”
“我会聘请专业的老中医配制一些调理身体的中药,以及敷面用的名贵材料,通过外敷内服能排毒养颜,让大家的脸更漂亮。”
方琮珠已经计划了这个项目很久,女人的钱好挣,女人花在脸上的钱更好挣,特别是这些富家安太太们,总担心自己的容颜衰老,她们的丈夫会生了厌倦之心,到外边去采野花,甚至是抬姨太太进门——香港这边,纳妾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只要家里稍微有些钱的男人,大部分都有姨太太。
作为生物工程学的毕业生,她对于这些美容小贴士还是有一定心得体会,什么鸡蛋清蜂蜜面膜、青瓜补水面膜,只要她愿意,分分钟能想出N种唬得住人的高大上品牌面膜来。
当然敷面膜只是治标,还需要治本,标本兼治才能让女人从内到外得到滋养。方琮珠的脑海里,还记着好些种养生汤的配方,这个拿出来卖那可是她的独创,以后传了下去还能冠一个祖传秘方的称号呢。
她这几个月在中环看了好久的铺面,最近才租到合适的地方,有两层楼,门面比较大,适合做会所,下边可以学习各种才艺,上边那一层楼做美容——她准备采用会员制的方式,每个月多少会费,赠送课程与美容项目,超出赠送内容需要另外购买。
香港有钱人很多,有钱人的太太们也舍得花钱。
何必舍不得花钱?自己舍不得花,丈夫会花到别的女人身上。
故此,在香港看到的富家太太,一个个都在攀比着如何花钱会比较爽,这就给方琮珠提供了无限商机。
只是这会所肯定还得请人打理,方琮珠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只不过还得要与她的家人商量之后再说。
孟佩君听说方琮珠想开这个会所,非常感兴趣:“琮珠,我可要做你的第一个VIP。”
“干妈当然会是我会所里第一位贵宾了。”方琮珠连忙点头:“我会先给干妈试试我的独家妙方。”
孟佩君笑了起来:“那我就等着你妙手回春了。”
方琮珠今晚的酒会,不仅仅是庆祝新居落成,更重要是要给自己的女子会所打打广告,这个目的轻而易举的达成了,香港的各位夫人们都盼着她的这个女子会所快快开业,一个个满心希望通过方琮珠的独家秘方能让她们容光焕发。
第79章 危机重重险过关
汽笛长鸣, 船舱的人都欢呼起来。
他们看到了一线黑色蜿蜒——那是港口的岸边,从船上站着看那边,隐隐约约能见着一些建筑物。
在海上漂泊了四日, 终于见到了陆地, 这不免让人兴奋, 想到能见着分别多日的亲人,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有些人甚至激动得落泪。
方琮珠站在船只上,望着愈来愈近的港口,脸上虽无太多表情, 可心里却还是有按捺不住的高兴,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跟她说着话:“方小姐, 快到家了。”
方琮珠点了点头:“是啊, 终于到家了。”
“我帮你提行李下去罢。”那年轻人讨好卖乖。
“不用了,我丈夫会在码头接我。”方琮珠笑着看了他一眼:“多谢李先生一路照顾。”
年轻人愣了愣,脸上有些尴尬:“啊……方小姐结婚了么?我瞧着你好像还很年轻啊!”
方琮珠笑了笑,这个年轻人从在甲板上遇到她时就显得很殷勤, 她已经刻意的回避了, 可他只要看到她在甲板上就追过来了,真让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翡翠有了身孕, 不宜远行, 黎生要照顾她,方琮珠没有让他们俩跟着回上海,做了一趟独自一人的旅行, 没想到桃花如此旺盛,上到船上就遇着了一位姓李的年轻人,他在法国留学回国,途径香港拜望亲戚,然后再转乘轮船回上海。
李先生的眼睛不是特别好,戴了一副眼镜,可依旧没看出来方琮珠的实际身份——她已经是梳着发髻,没有再梳辫子或者是长发披肩,这种盘得严严实实的发型一看就是已婚妇人才弄的。
一个人旅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方琮珠特地让翡翠给自己梳了个少妇发型,可没想到还是遇上了眼睛不太好的李先生。
好在李先生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听说她有丈夫在码头接,彬彬有礼的说了一句“打扰”,也没说多话,回自己船舱去拿行李了。
船只渐渐靠近码头,码头上站着不少人,见着船只过来,码头上的人挥着手欢呼起来。
方琮珠努力的看着码头上的人,最终她找到了林思虞。
可怜的他,果然是瘦了不少,衣裳穿在身上有些宽松,空空的飘来荡去。
方琮珠鼻子一酸,几乎要落泪。
两年前见到的那个脸颊丰盈的少年,现在脸上都没有几两肉,看他这般辛苦,累成了这模样,她还真是于心不忍。
“琮珠!”
船只靠岸,码头上的人蜂拥到了船上接人,林思虞快步走上舷梯到了一等舱,见着方琮珠站在甲板上,冲了过去拉住她的手:“琮珠,你可算回来了!”
“思虞,你瘦了。”
方琮珠摸着他骨节突出的手,实在怜惜:“下半年你可以别担负那么多事情,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林思虞点了点头:“我想通了,《申报》与市政厅,我总得要丢掉一个。”
现在他的实习期已经结束了,可是陈署长似乎还没有做决定要不要留他。林思虞知道另外两个实习生家里有钱有背景,但他们放对于工作的态度和个人的能力,应该是比不上他。陈署长迟迟不表态,或许是等着自己去送东西——他们说要进市政厅是比较困难的,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就能让你变成政府职员?总得要让署长得些好处才行。
林书明从林夫人那里得知林思虞在新闻出版署实习的事情,就和林夫人提要她拿出钱来送礼:“总得给思虞弄一份稳定的工作。”
只是林夫人并不相信他,生怕他把那些钱胡乱花掉了,就算是要拿钱送礼,也得放到林思虞手里。然而林思虞并没有这个打算,那两位实习生家里肯定送了不少钱,自家能拿出来的,不过只是那么一点点,和那两位相比,相差甚远,自己就不必前去凑热闹了。
以前怀着天真的想法,认为只要是金子就能发光,可进了市政厅以后才发现,这里并不会管你是不是能发光,这里只讲权钱交易,他爹林书明虽说是个副局长,可在市政厅要员的眼里,啥都不是。而要是提到钱这个方面,自家可真是寒酸,他又不愿意动用方家的钱财为自己谋前程。
为了避免让陈署长觉得左右为难,他还是放弃了市政府罢——《申报》的记者,这身份其实挺不错的,走到上海街头有点小小特权,而且也不用每天在那一缸污水里泡着,不用担心自己会近墨者黑。
“丢掉一个?”方琮珠看着林思虞那略显疲惫的脸孔:“那你还是继续到《申报》供职罢,市政厅那边……感觉不是特别好混啊。”
原来她支持林思虞进市政厅试试看,后来搭上了盛雅茗这根线,方琮亭现在又索性脱离家庭去专心专意闹革命,已经不需要林思虞去那浑浊之处了,更别说以后战争爆发,市政厅的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是不是要被逼站队,谁又能说得清?
万一站队错了,到时候一家老小会跟着有危险。
乱世里,要么就要坚定的跟着必将胜利的一方,到时候能做开国元勋万古流芳,要么就默默无闻尽量能避祸,明哲保身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足够了。
她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这个民国是不是历史上那个民国,她也不能鼓励林思虞就立即站到胜利者的那一方——现在正是最黑暗的时候,贸然下水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无数人的牺牲才造就了将来的光明。虽然方琮珠敬佩那些流血牺牲的烈士,可她却还是有些自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为国捐躯。
或许她的思想还没有经过洗礼,没能达到那样的情怀。
“琮珠,你也支持我不到市政厅那边去找工作?”林思虞抓紧了方琮珠的手,只觉非常幸运,他的妻子与他心意相通,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幸运的呢?
方琮珠点了点头:“记者是无冕之王呀,这职业再好也不过了。”
“无冕之王?”林思虞想了想,笑了起来:“琮珠你可真是会说话,我的同行们听了肯定会个个心里高兴。”
“方小姐,我要下船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年轻的李先生拖了箱子出来,挥手与方琮珠告别,见着林思虞,不免愣了愣:“啊呀呀,方小姐,原来你是我同学的妻?”
“李晟言!”林思虞也吃了一惊:“你不是去英国留学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我已经毕业了啊!”李同学很开心的走过来与林思虞握手:“你不也是今年毕业么?”
林思虞想了想,笑了起来:“是的,我也已经毕业了,六月份就拿到了毕业证书。”
他转身望向方琮珠:“琮珠,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中学的同学李晟言,他那时候成绩特别好,我们以为他也会考复旦的,后来他去了法国留学,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人各有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方琮珠笑着看了林思虞一眼:“你啊,就是少见多怪。”
李同学感慨道:“唉,到国外真是辛苦,不比你啊,老同学,又大学毕业了,还娶到了娇妻,我和你一比,可真是吃亏了,早知道就该留在上海的。”
“我们怎么和你相比呢?你现在回来可是大学里争抢的人才啊,估计复旦很快就会下聘书让你去教学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拎了行李箱下了舷梯,到了码头上,林思虞看了李晟言一眼:“没有人来接你?”
李晟言摇了摇头:“没有,我谁都没有通知,自己悄悄回来的。”
“李先生,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我们有一辆汽车,送一下你用不了多长时间。”方琮珠笑着邀请了一句,毕竟是林思虞的同学,自己客气一点是给林思虞挣面子。
“这个……”
李晟言拎着行李箱看了一眼前边的人群,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林先生林太太了。”
三个人移步朝那边走过去,就见着出口处有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正在一个个的查看从船上下来的那些人,速度非常慢,一大堆从船上下来的人正挤在那里,卡得一动也不动。这时候李晟言忽然开了口:“思虞,你能不能帮我提一下这个包?”
林思虞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李晟言。
他提了一个旅行箱,背了一个背包,应该不是很重,可是同学开了口,自己拒绝似乎显得有些太不讲人情面子了。
林思虞愣了愣,伸手将李晟言的背包拎了过来。
方琮珠有些紧张,这位李同学怎么忽然有这么一个要求?她看了一眼前边长长的待检队伍,一颗心提了起来。
李同学的包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她想到了历史书上记载着的事件,一些思想先进的青年人去法国勤工俭学,这位李同学是不是其中的一个?而他的包里,是不是夹带了什么违禁物品?
“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