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民国女配[穿书]——烟秾
时间:2019-04-26 11:19:01

  大门打开,一辆汽车徐徐从外边开了进来。
  “大少爷,大小姐!”
  刚刚停稳车,老金就跌跌撞撞从车上跑了下来,一口气冲进了起居室:“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今日早晨咱们的织造厂着火了!”
  “什么!”
  方琮亭大吃一惊站了起来:“火势不严重吧?”
  老金一张脸完全是垮着的,两道眉毛成了倒八字,似乎要哭出来:“大少爷,东西全烧没了!还烧死了几个人!老爷得了消息赶过去……”
  方琮亭和方琮珠都有些着急:“我父亲没事罢?”
  “老爷跟着一块儿救火,结果……”老金的眼睛不敢看方氏兄妹,声音低低:“他可能是呛到了烟,昏迷不醒,这阵子已经被送去了苏州的药堂里了。夫人让我赶紧来给大少爷大小姐报信,让你们回去处置。”
  方琮珠脑袋里“嗡”的一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家里的时候,一直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硝烟味道在鼻尖萦绕——是她预感到了这次火灾?
  “走,快走!”
  方琮亭已经顾不上想明日交货的事情:“琮珠,咱们去看看父亲的情况,要不要将他送到上海的广慈医院来治病。”
  “好。”方琮珠吩咐翡翠感觉去拿了她的包下来:“快快快,咱们马上回去。”
  方正成生死未卜,厂里失火货物可能烧尽,更糟糕的是还死了几个人,这下家里可是要倒大霉了。
  “我陪你们一起去。”
  孟敬儒紧跟上来——方琮亭和方琮珠忙忙碌碌的,好像已经忘记了家里还有个访客,他也只能自己安排自己了。
  方琮亭赶紧拒绝:“敬儒兄,你还有你自己的事情,不敢惊动你。”
  孟敬儒可不是个闲人,他们家那么多商铺,每日里他查一圈都够得累了,怎么敢让他放弃家里的事情跟着他们回苏州呢?这一来一回之间,至少要一天一夜。
  “孟大哥,你忙自己的事情去罢。”
  方琮珠心里也有些感动,孟敬儒可真是个重情义之人,可他那份情义,自己承载不起。
  “没事,这两天还不忙,你们家出这事情,没有人手帮忙可不行。”孟敬儒执意跟他们一块儿走:“你们想想,伯父需要人照顾,家里厂里都得有人,你们俩怎么能忙得过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再说了,多一辆车也方便许多,你说是不是?”
  腿在他身上,方向盘在他手里,孟敬儒一定要去,方琮亭也就没有拒绝:“那就有劳敬儒兄了。”
  方琮亭坐了孟敬儒的车,方琮珠带着翡翠坐了老金的车,一行人匆匆奔着苏州那边去,不敢有一分一秒的停留。
  苏州这边果然是一片混乱。
  此刻只有方夫人与方琮桢在,没办法镇得住场面,工厂里一片狼藉,整个四合院烧得只剩断瓦残桓,里边的上品丝绸早就被烧成了一片灰烬,那些机器大部分也不能运转,只有后边新添置的铁制的机器还保存了下来。
  工人们正在清扫着这一片瓦砾,方琮珠走在厂房里,心情沉重。
  方琮亭这时候已经脚软,他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只手扶住了机器的转轴。
  原来这些机器上有成千上万的生丝,随着轴承转动,一匹匹布慢慢的从机器齿牙里吐出来,一点点成形,这时候的厂房,是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每一匹布都寄托着方家人以及工人们的感情——不仅仅给他们挣到钱,而且还给了他们生活的向往。
  可现在,一切都毁于一旦。
  “琮亭老弟,别太难过,只要人没事,以后还能东山再起的。”
  孟敬儒将手放在他肩膀上,低声安慰他。
  这场火确实烧了很大,从眼前的一切就看得出来,当时有多么惨烈。
  “琮桢,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方琮珠拉着方琮桢的手,试图能找出原因。
  这么多天里,她一直能闻到那点淡淡的硝烟味道,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是无意还是人为的纵火?她很想弄个清楚。
  方琮桢摇了摇头:“阿姐,我也不知道,今日一大早就有人过来敲门报信,说厂房这边着火了,父亲赶紧起床过来看,后来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都没回来。母亲有些着急,就带我过来看这边的情况,他们说父亲被烟呛到,送去街上药堂了。母亲也没了主意,只能让老金开车去苏州找你们回来。”
  虽然只有七岁,方琮桢口齿伶俐,很简单的将今日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方琮珠听着他说的这些,实在得不到半点帮助,这火究竟是怎么起来的,看来又会是一桩无头公案。
  “老金说烧死了人?”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心里一阵凄凉。
  厂里一般会安排两三个上夜之人,以防有宵小盗窃,烧死的人,肯定就是这些守夜的工人。他们昨天晚上来上夜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此时却已经眼睛紧闭,与家人天人永隔了。
  方琮珠心里一阵凄凉,举目四望,只觉得这间厂房暗沉沉的一片,充满了一种令人绝望的悲哀。
  “阿姐,死了三个人,全是守夜的。”
  “三个守夜的全死了?”
  方琮珠忽然脊背发凉。
  若是说起火了,一个人睡得死点没有能够逃脱,这倒也可以相信,可是三个人全死了,难道没有一个睡得警醒些?都睡得那样沉?
  这好像……是一场有预谋的火灾。
  “他们的尸首在何处?带阿姐去看看。”
  抓着方琮桢的手有些发抖,方琮珠的心砰砰乱跳,有了这个猜测,她只觉有一双眼睛在后边盯住了她,让她一阵阵恐慌。
  “阿姐,尸首被他们家里的人搬回去了。”方琮桢有些害怕:“我不去,我不敢去看他们!”
  “搬回去了?”方琮珠吃了一惊:“难道没有向警察局报案吗?”
  “父亲昏迷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人家哭哭啼啼的要抬着尸首回去,母亲也没法子阻止。”方琮桢扭着身子道:“阿姐,我不敢去看死人,你别让我和你一起去!”
  方琮珠叹了一口气:“阿姐先把你送回家,这里暂且不用你管了。”
  此刻的方家,一片愁云惨雾。
  大堂里一片灯火通明,方夫人皱着眉头坐在桌子旁边,一只手撑着额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母亲!”
  方琮珠踏步进去,方夫人猛的抬头,见着她走进来,赶忙站起身:“琮珠,你总算是回来了!”
  “母亲,我们刚刚去了厂房那边,正好把琮桢给带回来。”
  方琮珠心里有些难受,遇着这样的事情,饶是方琮桢才七岁,也要被迫挑起重担,守在厂房那边善后。
  方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们回来就好,你大哥还在工厂那边?”
  方琮珠点了点头:“是的,他在那边找东西。”
  厂房那里,方琮亭一直在绝望的翻着那些灰烬残垣,想要从里边找出一幅还没烧毁的布料,孟敬儒跟在他身后阻止他这种疯狂的行为,可方琮亭还是坚持着:“我要翻出一幅踏雪寻梅图的衣料给莫先生看,证明我们只是出了意外,并不是没有能力承担生产这种丝绸!我要说服他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赶工出来的!”
  他叫喊得声嘶力竭,一副非要找到不可的模样,方琮珠没有等他,自己带着方琮桢坐了老金的汽车回家。
  孟敬儒跟着过来,确实提供了不少便利,就让他去安慰方琮亭罢。
  方琮珠能理解方琮亭的心情,毕竟他好不容易签下这个合同,眼看着马上就能挣到钱了,忽然间来了这样一件事情,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个莫大的打击。
  家里工厂出事,这一个多月的功夫都白费,还赔上了蚕丝原料和一些机器,换成是谁,大概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琮亭他……”
  方夫人脸上满是担忧:“唉,这确实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只是琮亭不要过分担忧,咱们家这单生意应该还赔得起。我难过的是竟有三个人在咱们家厂里丢了性命,这可真是……”
  她长长叹气,低声念佛,方琮珠没听清楚念了些什么,大约是“南无阿弥陀佛”之类。
  “母亲,我将琮桢带回来了,你们吃饭罢,去药堂看望父亲。”
  “那边有阿大他们几个在,没事的,你先吃过饭再去罢?”方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有些难受,她也想到药堂陪着丈夫,可家里厂里都有事情,她也只能派自己的心腹过去守着方正成了。
  “不了,我过去看看比较安心。”
  方琮珠匆匆忙忙朝外边走了去。
  被烟呛了会昏迷不醒,这多半是因着缺氧引发的脑损伤,可能还会伴着呼吸衰竭的症状,要解除这个症状,最好是吸氧或者用高压氧舱。可民国时期高压氧舱可能还没有出现,不知道苏州的这所谓的药堂里有没有制氧的设备。
  按理来说,吸氧这种疗法,西医很早就有了,就怕苏州这边没有像样的医院,根本没有医生懂如何制氧。特别是听着方琮桢说,他们把父亲送到了街上的药堂,方琮珠就觉得有些不妙,药堂可能是中医坐诊?
  如果这是在现代,方琮珠很轻易就能找到制造氧气的原材料,用简易装置制出氧气来,可这是在民国,这个年代限制了她的动手能力。而且若是她真能制出氧气来,可能会被人怀疑她的来历——毕竟方琮珠在复旦大学念的是数学系,选修艺术,不是化学系的学生,她不可能全科全能。
  坐在汽车里心上心下,方琮珠很担心方正成的身体。
  虽然与方正成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可她能感受到方正成深深的父爱,对于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方琮珠来说,她已经将他看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觉得他就是自己的亲人。当听说方正成遭了变故,她的心就提了起来,一直不能放下。
  老金将她载到了苏州街上那间药堂里。
  果然是中医。
  方琮珠走进病房的时候,她看到方正成的头顶上扎了几根长长的银针,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跳动的火焰照着银针闪闪的发着亮。
  “这是在做什么?”方琮珠吃了一惊,指着那几根银针问阿大。
  “大夫说了,是气血逆行至头顶,需得用银针扎穴位,让血脉流通。”阿大赶紧解释:“不用多久的,上次才扎了一小会儿,这次很快就可以拔针了。”
  方琮珠有些无语,这是缺氧,跟气血逆行没什么关系啊,怎么能这样胡乱扎针呢?
  她赶紧跑了出去找大夫:“您能确定我父亲是气血逆行吗?他是被烟呛了,应该是缺氧啊。”
  “缺氧是什么?”那个老大夫一脸困惑的看着她:“这人昏迷不醒,是与头部有关,令尊乃是血脉逆行而至脑部有淤血,用针灸能将淤血散了,血脉通畅,这样就能醒过来了。”
  “可是我父亲已经昏迷整整一个白天了,你扎针都扎了两次吧,怎么还没醒过来呢?”方琮珠又急又气,这中医看病全靠诊脉,根本不用做什么全身检查,如何能得知真正病因?
  “这个嘛……”老大夫皱了皱眉:“令尊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醒过来吧?”
  “我不跟你说可能不可能,你现在去把我父亲头上的针给拔了再说。”方琮珠凶巴巴的盯着那个老大夫:“我要将我父亲送去医院去。”
  “哎呀呀,方大小姐,西医那些巫术怎么能相信?”老大夫跟在方琮珠身后嘀嘀咕咕:“靠不住的,靠不住!”
  “如果你能靠得住,那赶紧让我父亲醒过来啊!”
  方琮珠有些心急,这么久没醒过来,就靠着针灸,怎么行!
  老大夫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方大小姐,稍安勿躁!”
  “老金,苏州有什么西医的医院没有?不能再放到这间药堂了,再这么下去,我父亲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方琮珠没有再理睬那位老大夫,直接问老金。
  “有倒是有一家,可是大家都不敢朝那里送,只有一些信基督的人会去那边看病。”老金也有些犹豫:“还是中医吧?”
  “不,必须去看西医了。”方琮珠斩钉截铁:“都快一整天没醒过来了,还放到这里治?”
  方正成倒了,方琮亭又在厂房里,这儿也就只有方琮珠能做主了,老金无奈,只能走出去发动汽车,方琮珠让阿大和几个下人将方正成抬了出来,横着放在后座上,她歪着身子坐在方正成的脚头,阿大和另外一个下人挤到了前边的副驾驶座。
  好在这个念头还没交警,副驾驶上坐两个人,逮到保准是超载。
  他看了看方正成,头上的银针已经拔掉,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脸色有些红润,似乎正在沉睡一般。
  千万不要有事情啊,方琮珠心中暗暗祈祷着,方正成是个好人,老天爷应该会帮他渡过难关的。
  医院在苏州城北,还隔着半条街就见着了屋顶上有一个红色十字架。
  看到那个十字架,方琮珠忽然就觉得安心了,好像找到了一个失去很久的朋友一般。
  毕竟前世她学的专业跟医学有些挂钩,找到的工作也是研发抗癌药的,故此与医院打交道比较多,看到那个红色十字架,她就觉得亲切。
  几个人将方正成抬了下来,扶着走进医院,护士见着来了病人,赶紧推了车子过来接人,方琮珠跟着推车走进病房,等了没几分钟来了一位外国医生,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
  这个年头,中国的年轻人很少学西医,医院里大部分都有外国医生坐镇,苏州不算小城市,故此有外国医生也不奇怪。
  阿大他们的眼睛都盯住了医生,一脸惊诧。
  毕竟出门少,见得少,看到和自己长相什么有异的人,不免会多看两眼。
  “小姐,听护士说你父亲是救火的时候被烟呛到昏迷了?”医生用听诊器听过方正成的心跳以后,转过头来问方琮珠,他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沟通起来毫无困难。
  “是的,先生,我父亲应该是缺氧导致的脑部损伤,您这边有没有制氧设备,让我父亲吸点新鲜氧气,帮助他尽快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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