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鱼汤,温行易脸不由得热了热,不着痕迹的移过目光,温清影又似不经意的问:“易儿,你想去明府常住么?”
“你明姨说见不得我吃苦,再三邀我去她府上,我还没应诺她,你若是喜欢,咱们便去明府住上一阵如何?”
“也好,只要母亲舒心,”温行易顿了一瞬,微微点头道。
温清影见他明明不情愿的样子,还要嘴犟,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婉声说:“那行,咱们明日便收拾东西去吧,正好,她府里几个小姑娘我挺喜欢,你也能同明家几位少爷切磋切磋学艺。”
温行易闷声无语半晌,好一会后,才轻声提醒她:“母亲,那,林姑娘母亲的病”。
“那倒无妨,小事罢了,”温清影挑挑眉,“大不了我书信一封,让她们去找舒云,我虽不愿再同苏泽旧人来往,但昨日既破了一回例,也不怕破二回了。”
温行易再次沉默了下来,只是唇角抿得愈紧。“你不是不喜欢这处住处么?”温清影侧头看他,语调讶然:“怎么搬离这儿,却似乎有些不情愿?”
温行易不说话,温清影又逗他:“昨日你见过明府那几个小姑娘,如何?我看着都挺中意,一个个鲜苞朵儿似的。”
“母亲,”温行易无奈的叹息一声。眼看就要走到兴祥巷子口,温清影锲而不舍再问:“总有一个看得过眼的吧,那个明三姑娘怎么样?”
“哪位?”“哎,就是昨日穿绯色衣裙,还弹了首曲子的那一位。”
“没看清,不记得了,”温行易侧过头淡淡开口,温清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母子二人回屋看过高氏,温清影细细诊脉看过,而后面色轻松的同林青穗道:“你母亲康复得不错,我晚时再行几次针,将她残余毒逼出体内,眼睛大约也能复好了。”
“夫人,您这样的大恩,我该如何回报才好,”高氏醒来听青穗说过这位温姓夫人,千恩万谢不足辞。
温氏笑笑道:“林太太不必客气,我与你小女儿有缘罢了,”她起身再去写另一单药方,嘱咐林青穗:“我之前也说,我只会祛毒,并不会治病,待你母亲这毒都散尽,你最好还是领她去看看别的大夫。”
林青穗受教的点点头,待接过新药方,再要去医馆抓药时,温行易十分自然的与她一同走出屋门,林青穗微微诧异,含蓄的提醒:“温小少爷,我熟路的。”
“我陪你再走一趟吧,”温行易面色如常的继续领路。
也好,林青穗尾随在他身后,两人往宋仁堂方向走,一路无言,走了许久后温行易突然开口问:“你怎么不好奇,昨日我与我母亲去了哪里?”
“咦?”林青穗有些意外,她扬着眉好笑的看向温行易,斟酌了一番道:“你与夫人,大约是去走访亲友了吧。”
“嗯,”温行易背着手,不自主的探了探袖口,道:“昨日我母亲生辰,我母亲的故友设了宴,邀请她去府上相庆。”
“温夫人也过生辰?”林青穗这回当真是意外了,险些脱口而出自己也是,“哎呀!你怎么不早些说,我都没来得及备份薄礼。”
“不用,”温行易松开手,淡淡道:“我母亲不大在意这些,也不爱收些个金银俗礼。”
“话不能这么说,生辰嘛,总要有些礼物才好的,哎,”林青穗越想越觉得自己失礼了,昨日应该多问一句,若是得知温夫人也过生辰,怎么也得做些什么以表心意才行。
“你昨日收到礼物了么?”温行易问她,林青穗一侧头:“啊?”
“送你吧,”他从袖口处掏出一个木雕玩偶来,递给林青穗,也不看她,只道:“过生辰嘛,总要有些礼物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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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接, 还是不接?
林青穗呆愣了片刻,而后缓缓探出几指, 从温行易手中接过了那只木雕玩偶。木雕模样精巧, 似是只娇憨的狐狸,歪脖盘尾,颈边却又绕着一圈鬃毛。
“这是什么, 狐狸吗?”有一瞬的小惊喜,她不由得失笑,眼眸弯成两弦月牙, 不曾想自己竟被温行易将当做小孩子哄。
“不是, ”温行易偏过头去, 以手握拳抵唇, 清了清嗓音道:“是腓腓。”
“腓腓是什么?”林青穗不解,拿着手中的小玩意颠来倒去的瞧,她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自然难免新奇欣喜:“很可爱。”
“传说中的古兽,有福瑞的兆意,”温行易状似随意的解释一声。
山海经有言,霍山有兽,名曰腓腓,养之可解忧。
“随手刻的小玩意儿,”用以祝你平安喜乐,余生无忧,他又不动声色的说:“不值钱, 你若不喜欢,便也罢了。”
“噗嗤,”林青穗翘着唇角一声窃笑,这小孩儿可真别扭啊,歪着脑袋去看他,果然见他耳根处已染了薄绯,她笑着用正经的语气同他道谢:“温小公子,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林小姑娘,”温行易半转身来看她,眉宇间显露些无奈,将早憋在心里的话索性说出了口:“你较我年弱三岁有余,从前几次见面,也是唤的我温公子,为何之后,却总离不了一个“小”字?”
“呃...”林青穗一时语塞,乍听他唤林小姑娘这个称呼,确确然有些奇怪,也难怪温行易介怀至今。再说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思最沉,定不乐意被人看轻看小了去。
林青穗了然的笑笑,再朝他一昂下巴:“那行,依你所言,今后唤你行易大公子如何?”二人四目相对,双双忍俊不禁。
温行易再走两步,瞥见她额前的仍还红肿着的磕伤,扶了扶额示意道:“你这里,不曾抹药么?”
林青穗下意识跟着摸了摸额前,痛得嘶的一声,摆摆手道:“还好,较前日退肿了许多,再过两日自然就好了。”
“喏,给你用,”话未落音,温行易又变戏法似的,再从左边袖头摸出一小盒软膏来,低声解释道:“从前摔伤时母亲给我配的药,效用挺好的,还剩了许多,你要不要?”他自己也觉得颇拿不出手,又说:“或者待会儿去医馆,再买些其他药膏也行。”
林青穗简直受宠若惊了,她双手接过他的膏药,啧啧叹:“哎哟,您,您这也太好了吧。”
打开小盒子一看,白乳状的药膏,果真是用剩下的小半,她心里反倒坦然了,高兴的笑道:“挺好挺好,用这个就好了,还买其他作甚,没得白费那个钱,我用好了再还你呀。”
她说着便顺势用中指挖了一小块,凭知觉胡乱地轻抹在额前,温行易看着她没章法的动作,手指不经意的动了动,克制再三,又背过手去不看她。
***
两人仍是进宋仁堂来抓药,伙计已识得温行易,客客气气将二人请至药房,利索的依照方子捡了药。
这回抓药不好再白拿,林青穗问了问拢共需多少银钱,便要掏荷包自己付钱。伙计昨日已得过舒云大夫的特别吩咐,这位小公子抓的药都记在他的账上,便摆摆手笑呵呵道:“不用不用,舒云大夫嘱咐过了,小小姐抓的药都不必付钱”。
“哎哟,是谁呀,竟让抠门鬼舒云这般慷慨相待?”
伙计话一说完,只听见后堂悠悠传来道清朗少年声,林青穗心中一动,便见有修长白净的几指挑开门帘,从里头探出一张如雕如琢般俊朗面容来。
他朝林青穗方位望来一眼,看清人之后,面上顿时浮现几分讶异几分惊喜,脱口喊道:“哎?竟然是你!小姑娘,又看见你啦。”
林青穗倏地身体僵直,她紧握双拳,屏住呼吸,神情紧绷的待那人自己走过来。
苏行蕴没看出这头人脸色的不对来,仍是笑嘻嘻的大步迈出门帘。他随二叔常年行走江湖,难得遇见如此有缘的同龄伙伴,何况他记得这小姑娘尤其善厨,因而这么快又再见面,难免心存一两分亲切感。
“当真有缘,”苏行蕴阔步走近,他身量颀长,林青穗不及他肩周,半俯着身看向小姑娘,人畜无害的咧牙一笑:“你还记得我么?”
林青穗呼吸渐渐粗重,面色发白,苏行蕴见她一副快要炸毛的模样,疑惑地竖起一根食指,大摇大摆在她眼前晃了晃,亲切的寒暄道:“怎么瞧见我也不高兴?小丫头,你母亲的病可曾好全啦?”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出口,林青穗怒气一冲脑袋,眼睛一红,当即撒开手脚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顿王八乱拳就冲人身上狠命抡,“神棍!骗子!害人精!”
事变就在一瞬一息之间,满堂伙计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统统惊得呆若木鸡。明明片刻之前还在言笑晏晏叙旧的两人,如何说翻脸就翻脸,这是,打起来啦?
“贼杀的,你干嘛啊?”苏行蕴一时反应不及,脸面中招,捂着被一拳砸麻的悬挺鼻梁,边躲边退:“有话好好说,你给我住手。”
“骗子,我就知道,故弄玄虚的神棍,小混蛋!”
有道是冤家相见,分外眼红,又有道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林青穗积攒已久的一腔怒气怨气,终于找到了可宣泄的对头,咬着牙帮子追着一顿胡踢乱打:“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行医,你可知道你们险将害死了人!”
“疯了啊这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苏行蕴躲躲闪闪,硬钳着她的手臂,也不好真的出手还招,只能连呼救命:“都愣着看啥戏?帮我架住这野丫头啊!”
“啊?”伙计迟疑的哈了一声,“咋咋,咋就打起来啦?”“快找人拦住她啊,别打了别打了。”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全涌了上来帮忙,哎哟哟的一人一句劝架,拦的拦挡的挡,“哎呀,小小姐,”“苏小公子。”
“一人退一步,一人退一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哪能一言不合就打架啊。”
一阵鸡飞狗跳,满堂伙计一人劝一边,将那厮打中的俩人远远隔开。明明毫无还手之力,却被众人牢牢架住的苏行蕴左边手捂着鼻梁,右手指向林青穗,颤颤巍巍的控诉道:“你,太过分了,我做错了什么,哪里招你惹你了?见面就是一顿好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还没个数在不成?”林青穗满脸愠怒,眼睛微红,粗粗的喘息着回骂道。
“做,做了什么啊?”伙计齐齐转头看向苏行蕴,能让人家小姑娘这样不顾颜面的动手打人,这指不定得,得做了什么大错事吧?
“你,你,”苏行蕴放下左手,哈的一声吸气,少年意气用事道:“你说,你说我对你做了什么,难道还非礼了你不成?”
“呸!不要脸,”林青穗见他这样轻佻,愈发怒气难平,“小混蛋!害人精。”众人哗然,哎呀,果然是另有隐情在的,这是一对小冤家啊。
“怎么了,怎么回事?都干嘛呢!”浑厚的男人声音从内堂传出,舒云大夫匆忙踏进药房,只见众人不成体统的凑成两堆:“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舒云大夫。”
伙计们这才缓缓散开,戒备着虚虚拦着苏行蕴,七嘴八舌跟舒云大夫解释:“苏小公子和这位小小姐,不知何故起了争执,”“据说是早前结下的梁子,”“几番争吵之后,互相打起来了。”
苏行蕴气得跳出来骂人:“胡说,什么叫互相打起来了,我根本没动手。”
但林青穗一番大动作之后,发髻也乱了,衣衫也皱了,满脸虚汗,眼角泛红,形貌看着也不体面的很,任凭谁看来,这不是互相厮打是什么?
“咳,”舒云看一脸叉腰喘气的苏行蕴,再瞟一眼余怒未平的小丫头,以及她身侧伸臂虚揽着人的温行易。
状况颇有些让人应付不及。
舒云猜不透这二位是否认识,想及双方爹娘的恩恩怨怨,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斟酌着建议道:“要不,都坐下来,喝些热茶缓缓神,将误会摊开了说说?”
温行易冷着脸不置可否,林青穗咬着下唇死盯着对面,倒只有苏行蕴,沉不住气的昂着脑袋喊冤:“好呀,说啊,有本事对簿公堂啊!”
待众人端茶上水,摆上香炉,布置妥当后,几人围坐在暖炉茶几旁,舒云缓声安抚林青穗道:“林小姑娘,吃茶。”
林青穗冷静下来,自知失态,遂微微垂着头像舒云行礼致歉:“舒云大夫,失礼了。”
“呵呵,罢罢,”舒云端着茶碗拨拉着茶盖,瞥一眼温行易,再看着林青穗笑笑道:“小姑娘一时意气用事,无伤大雅,只是不知你这样动怒,所为何事?”
“舒云大夫,”林青穗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掐在掌肉之中,“并非我任意胡作非为,行凶撒泼,委实是有缘故在的。”
“这个庸医小神棍,和他的师傅,”林青穗伸指用力指向苏行蕴,悲愤的狠声道:“险些害死了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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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什么?”此言一出, 苏行蕴当真是生气了:“一派胡言,你别血口喷人!”
茶盏哐当一声被重重摔放在几案, 苏行蕴愤愤然起身, 瞪着林青穗道:“小丫头,你无理取闹我不同你计较,但你冤枉我二叔这事, 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再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