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易又羞又恼,才发现自己一味往前走,都快走到巷口了,只得咬牙硬着头皮再往回走,暗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别生气啦,”女孩子又轻笑着说,“我又没有说要和你断交,”知道你将来会有那样的本事,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如果你不嫌弃我们这些,又穷苦又庸俗,眼孔还短浅的贫民百姓头的话。”
“你明知道我不会,”温行易快声回道,将唇角抿得愈紧。林青穗笑声道:“那真的太好了,老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抱紧你和俏俏这两棵将来的大树,说不定到时我也能分点汤羹喝。”
“温婶儿今儿好似没有回来,要不你来我家吃完汤面吧,”林青穗朝他招招手,“饿不饿啊?”
温行易很不想这样没骨气的又走回去,但他真挺想吃林青穗家做的汤面的,自家娘亲的厨艺太一言难尽,自从在林青穗家蹭过饭,他就再难挡这份诱惑了。
“饿,”温行易磨磨蹭蹭的走近来,委屈巴巴的说一声。
“穗穗儿,”林青荞在屋里喊:“怎么还不叫温少爷进屋来啊,快些快些,汤面都下好了,过一会儿就软稠了。”
“来了来了!”林青穗连忙回一声,拉着温行易的衣袖就往屋里走,“走了走了,状元郎,吃我家一碗面,以后可要双倍还的啊!”
***
因留了林郁夜宿,林青穗家的床铺不够,只得和青芜两个跑到隔壁朱俏家借宿一晚。
三个女孩子本就有说不尽的话,凑在一起睡觉,叽叽喳喳谈天说地,半点停不下来。
“哎,原本以为那苏小大夫,不过是个油头粉面的小滑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到小郎君身上,林青芜感慨道:“今日见他出拳出脚那样干脆利索,竟像是个练家子,简直太厉害了。”
“嘻嘻,芜芜,你不会是看上苏小大夫了吧,”朱俏挠挠她腰背笑嘻嘻道。“什么呀!我怎么会看上他,”林青芜矢口否认,反身过来又给她一顿好挠:“你说我干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温少爷?”
“才没有,”朱俏嘴犟不肯认:“我只不过见他是读书人,又长得好,才对他另眼相看罢了。”
“穗穗,你喜欢哪样的郎君啊?”两个人闹了一通好的,又翻身过来压着林青穗不放,“你林郁哥哥那样的?还是温少爷,或者苏小大夫?”
“我啊,”林青穗失笑道:“我都觉得不错。”“哈!你竟这样贪心?”那两人又左右攻击挠她。
“不都是好邻里,好伙伴么?自然都是不错的,”林青穗又道:“可是若说到谈婚论嫁,我一个都不会选”。
“咦,”两人收住手,羞声道:“怎么就说到谈婚论嫁上去了。”
“俏俏,”既说起这事,林青穗不由问她:“你有想过将来会嫁于温公子么?”
“什么啊,”朱俏拍手打她:“连你也笑话我。”“不不,”林青穗连忙正经了语气道:“我是说真的,你待温公子别样好些,我们都看得出来,将来若是能嫁给他,无论名分如何,你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林青穗一说完,朱俏忽然就静了下来,她听懂了穗穗的意思,她这样的家境,孤儿寡母,母亲还有哑疾,温少爷那样出众的人,家世地位定然不低。
门不当户不对,自然不能嫁给他做正妻的,若是做妾室,朱俏咬着嘴唇,攥紧了被角,狠心摇摇头道:“不。”
“我不想嫁给温少爷做妾,”朱俏哑声道,过了一会儿,她又带着哽咽道:“我这辈子,最恨纳一堆妾室的男人,也讨厌给人做妾的女人。”
见她声音不对,林青穗与青芜顿时一惊,连忙拉着翻身过来,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啊。”
“穗穗,芜芜,你们知道吗?我母亲,”朱俏颤抖着说:“我母亲原本是能说话的,就是被那个贱婢小妾毒哑了!”
“我这辈子,绝不会给人做妾。”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作者菌要作大死了!!
感觉良心有点痛,一直没定下来男主哪位,优柔寡断的作者简直该挂墙头。
因此申明一下,我之前评论回复过,苏是本意,温是墙头,如今下定决心,描粗:男主是苏行蕴!
个人而言,真的非常喜欢温,我看的文男主基本上全是高冷禁欲男设定,导致我真爱就是温。
但对林青穗来说,显然无论家世还是性格,苏行蕴更适合她一点。
不是说温行易不好,而是他太好了,人品才华家世相貌,他都是一等一的好,并且温行易将来,注定会高中状元,会平步青云,直至位高权重。
林青穗上辈子发誓不想做官太太,如果和温行易在一起,走世家宅斗路线,会过的很辛苦。
但是苏二货就不同了,他怎么不同我接下来会写,唉就不多解释了。
对支持小温的伙伴们说声抱歉。尤其jinyu1990,我不是痴汉两位小伙伴,真心非常抱歉,一直没和你们说清楚,温行易将来前程万里,他的人生,不会拘泥于区区情爱,他会遇到很好,也更适合他的妻子。
心好累,伤了,下本文一定站定禁欲清冷系男主。
下本古言打算写:小郡主x高冷状元郎。
男女主双重生。小郡主先重生回来,过几年后状元郎才重生,因此他俩对于前世认知有偏差。
初期女追男,后期男追女。女主前期小胖子,之后会蜕变。(喜欢温的可等这本)。
不过要等到接下来的现言小甜橘写完。
废话完了,烂作者顶着锅盖遁走。估计会有很多弃文的,我的玻璃心啊,哭了,迟早得修炼成金刚石。
江湖再见,大家还是小伙伴,抱拳!
第41章 前事
朱俏的态度这样决绝, 让林青穗大为意外。她不禁有些怀疑,前世那场状元报恩纳妾的美谈, 或许别有隐情在。
临睡前朱俏又喃喃道:“温少爷就像天边上的月亮一样, 看着是极好的,可像我这样的贫贱商贾女,也就只能看看罢了。”
林青芜悠悠叹了口气,难得的感慨道:“是啊,像咱们这样的人家, 将来怎么也不过是,嫁给方圆村里家境差不多的农户, 可是...”
可是什么她没有说, 林青穗沉沉的合上眼, 心想, 连母亲的事情都变了, 将来的事情未可知,若俏俏当真不愿,未必非得嫁给那状元郎为妾。
毕竟门第悬殊, 这门婚事外人看着风光, 可内里的苦楚,她再感同身受不过了。
*
“爹, 爹, 我不要嫁,我不想嫁给赵二憨!”二姐青芜站在自家院门口,抹着泪哭哭啼啼。林青穗心里蓦然一慌, 所见景象皆虚虚幻幻,方知自己又坠入了前世的梦境。
“不嫁他你还能嫁谁?”梦里她爹老林头全然变了个人似得,手里拎着一根细棍,粗声粗气的骂:“一群赔钱货,养你们这多么年还不知足,挑三拣四要寻哪样的人家?明儿趁早全嫁出去。”
“我不嫁我不嫁!”林青芜一贯倔犟,一屁股塌坐在地上哭嚎,死活不肯起来。“爹,我也不想嫁,”旁边又有娇柔无力的女声哭诉着。
“不嫁都别嫁!”老林头勃然大怒:“好好的人家不嫁,你们是想去窑子里作娼妇不成?”
“再如何也比嫁给赵二憨强!”林青芜一伸指,破罐子破摔道:“他家一个瞎子娘,两个憨子兄弟,穷得丁里哐当响,我嫁过去就是得熬死累死”。
“还有大姐,那关屠夫都三十多了,整日喂猪杀猪,又臭又脏,你竟然让她嫁那样的人家,娘不在了,你就这样可劲儿糟践我们!”
被戳中痛处的老林头气急,操起棍子就是一顿打。林青穗早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见爹爹又打人了,连忙伸手去拦,不曾想她二姐正似怒似怨的盯着她:“凭什么三丫就可以嫁到贾家去!”
林青穗手脚一顿,二姐怒气腾腾的指着她道:“凭什么我跟大姐只能嫁些瘸瞎憨货,三丫就能嫁贾家那样的好人家,将来她能做官太太,那我们呢,就她一个是你亲女儿不成?你这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林青穗惊得瞠目结舌。
梦景一换,有一行人拿着火把牵着恶狗,气势汹汹在她家屋前叫唤,恶狗吠叫不停,伴着阵阵怒骂声:“林老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不起钱,就拿你儿女来换!”
林青穗猛地一下吓得惊醒。眼前仍是黑暗一片,额头冒冷汗,四肢软绵无力,心惴惴急急的剧烈的跳动着。
她终于想了起来,前世他爹性格大变的缘故,还钱还钱,他借了财八爷的钱,还不起钱就拿儿女换!
老林头急着将三个女儿嫁出去,偏偏他家新丧了婆娘,又穷得光秃噜连根针线都没,加上老林头借了人家利子钱的事,邻里村乡都传遍了,就这样的情况,正经些的人家,谁会娶林老三家的女儿。
林青穗另想起些内情来,当初,她娘亲是在寻医的途中咽了气的。
村里的老人说,丧在外边的人,魂灵认不得路,就再也归不得家了,永生永世不能飨子孙香火供奉,亦不能化成地仙庇佑后辈。
将咽气身冷的人抬回村里,更是会给一大家族,甚至于全村带来霉运,所以三叔那几个当初死活拦着不肯放她娘出村。
大概前世也是大伯和郁哥哥最后帮了一把,她娘亲却当真在半路魂消魄散。今后若村里谁家有何不顺,皆可将罪名推到她娘身上,都怪那老林头家的病痨子,损了全村的运势。
直到这时,林青穗才通透了一些她爹当初的苦心。
妻子早丧,村里人埋怨疏远,债主就快逼上门来强抢儿女,这样的绝境之下,跑断了腿,说瓢了嘴,才替女儿们寻了几门亲事,男人心粗,以为只要能正经嫁出去就是好的。
可女儿们不解他一番苦心,哭天嚎地这个不嫁那个不肯,他爹先还耐着性子劝,最后索性几棍子全打了出去。
林青穗重重的喘息着,到最后,大姐还是嫁给了那关屠夫,二姐呢,二姐自己卷了几件衣服偷偷跑了,再无音讯。
林青穗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这个旧梦加剧了她的危机感。娘亲这关是挺过来了,可财八爷的的银钱如何是好,眼看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手里边的钱却越花越少。
要尽快赚钱,不能再闲闲散撒玩闹似的了。
她不禁有些羡慕温行易,卖铁皮石斛和卖字画,是林青穗暂时能想出的,最轻易就能挣大钱的法子了。野生的三年老铁皮石斛难得,几斤也不过十来两银,可温行易昨晚两贴桃符,就是八两白花花的银子。
听闻读书人一字千金,她不由得起了些奢想。
她也是读过书的,当初贾家婆婆听闻贾清文在京城谋了好差事,欢喜的连摆三天流水席,以为儿子很快就会回来,接她一家人去京城过好日子。
她怕大字不识的林青穗去了京城给儿子丢脸,破天荒的花了银钱请人教导她礼仪规矩,嘴说好歹识两个大字。
恰巧隔壁县有个女西席,唤作白竹娘子,早前在城里大户人家做教养嬷嬷,年纪大了还乡来,给家境殷实些的女孩们教些礼仪女诫,水七娘咬牙费心请了她来。
白竹娘子不知道贾家的内情,也以为林青穗是要去京城做官家夫人的,她尽心尽力的教导林青穗,还道正房夫人需主持府里中馈,另教了她识数算账。
林青穗学得很用心,她素来敬仰读书人,等自己有机会学文识数,当真是日夜都在琢磨学样,笨拙的在地上用木棍一遍遍的划字,夜夜抱着算盘拨拉盘算。
诗文还没学多少,贾清文却奉旨返了一回乡来,也正是这回,林青穗怀上了唯一的麟儿。
贾清文再上京城的时候,没有带走这一窝子上不了台面的老家人。
水七娘一场好梦落了空,自欺欺人道:“宝儿初在京城谋了差事,定是还有许多难处在,等过些日子,他站稳了脚跟,再回来接咱一家去也不迟。”
可林青穗的诗文规矩却没让再学,白竹娘子见得多了,也猜到其中一二,安慰了林青穗几句,当晚就背着包袱回家了。
前程往事纷纷乱乱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搅得林青穗头昏脑涨。
耳边忽地回荡起二姐那句厉声哭嚎:“凭什么三丫就能嫁贾家那样的好人家!”
林青穗眼角一酸,这样一对比,似乎贾家当真是户上天入地都难寻的好人家。
凭什么?水七娘那样精明的一个人,贾清文自幼就被相邻捧夸文曲星转世,笃信他将来要做官老爷的,人人都说,这样一门好亲事,为什么会便宜了三丫林青穗?
***
“娘,我们先出门了!”林青穗和林郁仍是担着些灯笼出门,便高声嘱咐高氏:“你和朱婶儿在家,闲了打几个络子,别累着自个。”
“哎哎,放心,”高氏朝孩儿几个挥手,朱母也啊啊的唤了两声。
高氏的眼睛渐好了,看人看物已无大碍,又有旁边朱婶儿的照看,林青穗才放心让她独自在家。
家里其余人都要出去抓生计挣钱。老林头和林青松经由林泽介绍,去给人河工帮忙扛包抬货,两人每日也有百来文的进账。
林青荞青芜俩人仍旧去码头卖散酒,有朱俏帮着收钱算账,林青穗也放了些心。
她还是想做灯笼买卖,卖灯笼本是很有赚头的,何况有林郁手艺这样好,不愁没人买。
因昨日闹了那样一场,林青穗不敢再去原来的地方,换了条街照旧摆摊。
腊月二十三四祭灶日,不少人家来买扎竹马,生意尤其好做,林郁一整日忙个没停,林青穗在一旁搭手刨篾,到暮黑时,兄妹俩破天荒赚了一两多银子。
喜得林青穗笑眯了眼睛:“郁哥哥,你再这样好,我当真脸皮比城墙厚,不想放你回村去了。”
“穗穗儿,我哥跟我说了你爹的事,”林郁叹口气道:“利子钱这玩意沾不得,若想半年挣五十两,难啊。”
“哥哥也没啥大本事,不瞒你说,我跟我舅舅学木匠,出师才两年多,做的功夫统共攒起来,才七两多银子,”林郁再叹,“到时候实在没法子,哥哥再帮你去找那些旧主顾凑一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