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金黄杏子肥(重生)——吕宋
时间:2019-04-28 08:54:37

  高氏自觉说的远了些,捻帕遮了遮唇角:“蕴儿,这样,你回去跟你二叔商定好,挑个好日子,咱们把庚帖互相换了,过完八字,就能议小礼了。”
  她心念苏行蕴年纪轻,二叔又是个不管事的,想必到时还得自家这边多操点心。苏行蕴一听林家爹娘如此轻易就首肯了,当即喜不自禁起身,弓腰谢礼道:“多谢叔婶信任,我,我必定会对穗穗好的。”
  众人都不免笑了起来,谁也不想一向能说会道的小大夫,到这关键时刻,竟也变得笨嘴笨舌的。
  苏行蕴暗暗汗颜了一番,还得将实情说完:“我从京城来时,已跟我二叔商量了此事,他不日就会赶来临安,但是...”苏行蕴解释说自己还有公差在身,这回是被朝廷派来赈灾治水的,最迟也得等到陈郡那边的事了结,才能再正式提聘礼上门议亲。
  林家爹娘听完这番话,又不免惊叹咂舌,苏行蕴再三保证:“等水患一事平息,我必风风光光迎娶青穗进门。”
  ***
  苏行蕴不便耽搁太久,傍午时又要启程前去陈郡,林青穗送他出门,一路上面色说不上是喜是愁,两人牵着匹马默默走了一程,眼见就要到了岔路口。
  立在路边的垂杨柳下,大马花鸡去到处拱泥土寻青草,苏行蕴垂着手看向林青穗,问:“你怎么不高兴啊?”
  林青穗眺望着远处,天空灰茫茫一片,阴蒙的云层盖住了日头,空气又冷又湿,呼吸凝滞,堵塞在鼻间尤不畅快,她跺了跺脚,踢开靴子脚跟处的一块泥。
  心情是复杂难言的,本不欲扰他思绪,但到底按耐不住,将话说出了口:“你今儿跟我爹娘说那些...让我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可是,可是你却隐瞒了重要的一点。”
  “什么?”也不知是他装傻还是怎地。“你心知肚明,不过吃准了我爹娘心肠软,就只知在我娘面前一味装可怜,”林青穗闷声闷气,她垂下视线,声音里带着点指责:“可关于嘉柔郡主的事,你竟闭口不谈,方才也就是在我爹娘面前,我不好拆穿你,若让我爹娘知晓,你家里还有个皇亲国戚的未婚妻,看他俩会不会拿大棒子将你扫打出门!”
  “噗嗤...”苏行蕴被逗得一声失笑,林青穗撇过头,拿眼光剜他:“你还好意思笑?这事都说到这份上了,想讨你一个明白说法,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苏行蕴连忙摇头,他想去牵林青穗的手,被她赌着气地闪身躲过。她在气自己这关口还在计较这些,一点也不明事理,可也不满苏行蕴避重就轻,“罢了罢了,这些以后再说吧。”
  “我退亲了,”苏行蕴简简单单一声,语带笑意的回。
  “什么?”林青穗下意识只当自己听错话,鼻息一顿,唇齿微张。
  “我跟嘉柔郡主退亲了,不骗你,”苏行蕴笑得春风满面,眉眼和煦,他走近伸臂揽过林青穗,低喃道:“要想光明正大迎娶你,就跟皇帝陛下直接摊了牌。”
  林青穗尤未反应过来,她“啊”了一声,心头却是一紧:“怎么就,你如何退的?皇帝怎会应?”
  “圣上也知嘉柔无心于我,她早就吵着要嫁给温行易,只是敏仪公主那边一直不肯松口,”苏行蕴解释:“之后我与郡主寻了个时机,索性将这事摊开了说,圣上宠爱郡主,召敏仪公主进了宫,帮着搅了搅浑水,劝了些子好话,公主也就点头了。”
  “就这么简单?”林青穗不敢置信道,苏行蕴凑在她耳边低声轻笑,闻着她身上清淡的花香气味,心情愉悦:“不然呢,强扭的瓜不甜嘛,我与郡主各有心属,还不如和和气气的散了,以后还能做世交。”
  林青穗哑然,困扰几人这么久的难题,竟这般轻易的解了?苏行蕴又道:“还有一点,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大配得上郡主。”
  林青穗仰头等他说完,苏行蕴难得见她呆头呆脑的模样,俯身抵着她白润的前额,轻轻蹭了蹭,眼里不尽笑意:“本来我年满二十后,可以承袭我父亲的一品郡公爵位,以这个身份配及郡主,勉强还算上得了台面。”
  “但是,我在圣上面前,将承爵之事推了,”苏行蕴挑挑眉:“是以如今我一个区区从五品长史,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晋升到一品大员,公主怎会忍心将郡主嫁于我吃苦呢。”
  “推...推了?”林青穗纳罕:“这事还能推吗?”
  “那要看推给谁,比如推给我二叔,”苏行蕴得意道:“于情于理都合适,以后你再见到他,要唤他一声郡公爷。”
  “而我,就是个芝麻小官,你可千万莫嫌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快月底了,谢一波营养液!!哈哈~都是老熟人了,么么哒。
 
 
第96章 离奇的梦
  “不承爵位...”林青穗面色复杂地仰头看苏行蕴, 半个身子依偎在他臂膀之中, 喃喃道:“你,你可是为了我才这样?”
  苏行蕴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 想也不想的便是摇头:“我本来就不想依靠父荫入仕,功名我自己能挣回来,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只是能利用这桩事, 解决一点小麻烦, 也算恰得其所。”听他说话的语气,仍似个裘马轻狂少年郎, 只是一看形貌便知, 苏行蕴已渐渐褪去了昔时的青涩骄稚, 不单是面容或身量上的变化,更明显的通身气质, 显得越发冷硬持稳,似一柄尚未开锋的宝剑, 明眼人却都能看出这并非凡品。
  林青穗心里软陷得一塌糊涂,答案的是或否,就像苏行蕴说的那样,到如今已无关紧要,她只觉得自惭形愧:“我如何值得你...”
  “快别快别,”苏行蕴举手作降,笑道:“我就怕你说这些沮丧话,青穗, 要不要我告诉你理由,我放着京城那么多漂亮姑娘,世家小姐不要,唯独非你不可的理由?”
  林青穗眨巴着眼睛点头。“说来还有些离奇...”“你且说说,”林青穗连忙道。
  苏行蕴咳了咳,板正面孔,酝酿了一下语言:“那我说了啊”。
  “当初刚认识你时,你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身段模样也不甚起眼,胜在厨艺算好,印象还不错。”
  苏行蕴心虚地觑林青穗,好在她面无波澜,便又道:“之后有一天夜里,我胡乱做了个梦,梦里我躺在地上,又冷又饿的,肚子都绞在了一块儿。当时我突然想,若是那个小丫头在,能再给我烤只香喷喷的荷叶鸡吃,那该多好。”
  “等我睁开眼睛,当真就看见你在我身边,还在给我喂吃的,”苏行蕴一本正经道:“不过喂的是馒头,这让我有点儿不满意。”
  “....我什么时候给你喂馒头了?”林青穗语生狐疑。
  “嘿,我还没说完呢,”苏行蕴安抚住她,接着解释:“不过吃了你几个馒头,你却跟我哭诉,说那是你最后一点干粮了。我当时见你可怜,便应诺你,等我日后逃出困境,必定还以千百倍的美味珍馐。”
  记忆忽地飘散过零星光影,林青穗眉心拢起疑雾,她失神的看着苏行蕴,耳边听他又道:“再之后,我又次睁开眼,这回才是真正的醒来了。”
  “就是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梦,我跟我二叔说过,他说我是嘴馋了,”苏行蕴目光深沉,神色认真:“可我一直记得,梦里有女子在喂我吃的,我应诺要还她珍馐美味。”
  “原本梦醒过后,我不大记得她的模样,谁知机缘巧合之下,叫我再碰上了你,”苏行蕴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离奇,“不知怎地,总觉得,你应当就是那女子。”
  苏行蕴说完,林青穗半晌没回过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你这说的...也太没根没据了些。”
  “谁说不是呢,”苏行蕴咧牙笑,又释然道:“管它呢,这梦不过是起由罢了,之后的事情就说不大清了,情之一字原本就难解。总而言之,咱们如今相互见过了长亲,就便算受过父母之命了,以后夫妻同体一心,再不要说什么配不配,值当不值当的话,好不好?”
  林青穗一听“夫妻”二字,羞意便从双颊蔓延到耳根,她垂下头,不敢与他灼热的目光对视,悄声应道:“好。”
  苏行蕴高兴了起来,揽着她的双臂收得愈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额上,他声音藏着柔意万千:“你乖乖的在家里养好病,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行,待我办完了公差,便用八抬大轿来迎娶你。”
  有晚风拂杨柳而过,低垂的枝条摇曳不停,林青穗的心池,乍然间也被吹起水纹,涟漪泛起,波澜不息。
  ***
  送走苏行蕴之后,回到家中,高氏竟拉着林青穗要商议嫁妆之事。
  林青穗措手不及:“怎地这就要着手准备了?”
  “万事都该起手准备了,这还晚了呢!”高氏满脸喜色,拉着林青穗进屋,塞给她一只檀木盒子:“你瞧瞧,人蕴儿的一片诚心就搁这儿了。”
  林青穗揭开盒盖,只见里头放着一对水亮透润的玉镯,底下压着一纸红帖。
  她的手有些发颤,怕摔了镯子,连忙将盒子放于书案上,林青穗喉咙发干:“这,这是他什么时候留的?”
  “就你之前转背端茶的功夫,”高氏小心翼翼地将庚帖抽了出来,缓缓的摊开来看,尽管她认识的字一双手指头数的过来,却也不妨碍她越看越欢喜:“明儿就找个算命先生来看看,先将八字合一合,以后就免了这道功夫。”
  林青穗指腹抚着沁凉柔滑的碧玉手镯,心绪一片恍惚,当真如同做梦一般。
  过了两日,老林头夫妻驾马车回了丰杏村,想请他大伯伯娘一道来商办这桩喜事。
  村里头刚遭了回水患,虽不似临安城那般严重,大伙儿却也吃了大苦头。靠田边的被水淹,傍山脚的遭山泥坍塌,被连月大雨冲垮屋梁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村上村下一片愁云惨淡,老林头俩夫妇闷声闷响的回了屋,他们家宅屋地基打得高,四面又都砌了高墙,水槽也挖的宽且深,自是无大碍。
  林大伯家的房子也无事,当初他们那一片屋遭了火灾,用官府的银子架了新屋,都是实打实的用料,现在就尝到了好处。
  “他三婶,你们怎么回来啦,荞儿穗穗那边都没事了?”老林头夫妻登了门,大伯娘赵氏惊奇地一声喊。
  “大嫂,”高氏声音里抑制不住喜色:“就是有关咱们穗穗的,有件大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赵氏将两夫妻迎进屋,端了暖盆来坐定,高氏将苏行蕴的事情一说,赵氏喜不自胜的连连惊叹:“合适合适,这哪还有多话说,那苏小大夫是何等人物,咱们穗穗就该配这样的!”
  “就是那地方,太远了点,京城啊,”高氏又免不得发愁:“这一嫁出去,以后再想见面就难咯。”
  “生了女儿,都得忍着这份苦楚,”赵氏安慰她道,边给她续上热茶,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赵氏示意高氏噤声,听见外边的喊声,面色沉了下来。过了会,门外妇人嘶着嗓子仍喊闹不休:“大嫂,我知道你们在,三弟他一家也回来了是不是!”
  “老二他们家垮了半边屋,三天两头的来闹,要钱又要粮,”赵氏慢吞吞的朝门口走,一边跟高氏先打了招呼,门刚打开条缝,只见林老二婆娘罗氏,噌的一下蹿进屋。
  见着老林头就哭嚎:“三弟,你可得救救你侄子们的命啊!”
  林老二跟弟兄两家的恩怨,陈谷子烂芝麻往事,数起来能说个几天几夜,不过后些年这两家日子过得好了,懒得再跟老二夫妻俩计较。
  但当年罗氏给财八爷那帮人指路那桩事,说是和林大伯家结了仇也不过分,赵氏心里头横竖过不去这道坎。大凡有些皮脸的,谁还再来弟兄家门口显眼,偏罗氏是个泼皮赖肉。
  “行了行了!你这是给谁哭丧呢,”赵氏黑沉着脸,骂得也半点不客气,罗氏权当没听见,她知道老三家油水足,净拖着老林头夫妻干嚎。
  高氏无奈,只得拿了五两银子出来,先将她哄了回去,罗氏欢天喜地一走,赵氏叹气道:“你把她胃口惯坏了,以后有的烦。”
  “屋子垮了是大事,”高氏为难的说:“就帮她这一回吧。”赵氏拉着妯娌又是一番叹:“这样的年头,谁家都难,只怕知道你家回来了,都要来跟你张口伸手。”
  果不然,罗氏刚走不久,村里这家那户的,都上门来找老林头夫妇借钱。
  有含蓄客套半晌的,有直截了当开口借的,也有见面就只知哭的,老林头夫妻俩听尽了感激话,甚至还受了不少的拜响头。幸好高氏银两准备得足,每家五两,却也不是白送,拮据和红泥都事先有备好,虽不要村里人的利息,但这本钱以后仍是要还的。
  “这...都是穗穗准备的?”接连借了几家后,赵氏也看出了端倪,高氏微微点头,长叹一声:“咱们幺妹的心,其实比谁都软。”“也幸好是个聪慧的,”赵氏感慨:“若是她先回村,只怕那些人更要闹个没完。”
  “她和芜儿去杜李村找老崇去了,”高氏道:“估计傍晚才能回来。”赵氏了然,便说:“天擦黑的早,我待会儿就让他大伯去接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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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伯,这批药十分的重要,您还得多上心,千万别在这当口出岔子,”林青穗走前再三嘱咐李崇。“穗丫头你放心,”李崇正色道:“我知晓轻重。”
  林青穗点点头,她和李崇合作这几年,自是知道他是个靠得住的。当初她和李崇在山峰上头发现铁皮石斛,之后异想天开的想要移株自种,糟蹋了不少好东西,最后还是林青穗去寻了舒云大夫请教,才摸清楚一些门路。
  之后他两家凑钱,慢慢的买了座山头,全用来家种各色药草,他们种出的药成色好,价格又公道,和城里各家药商皆有往来,今年听临安药行那些人的口风,隐隐有抬举李崇入会的意思。
  至于崇伯的儿子李鹄,早些年在妙手堂没学到什么本事,之后回到家中,帮着爹爹种药泡药,又时常去宋仁堂学医,这些年技艺反倒精进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再过一个比较关键的情节,就要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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