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以后他们定国公府还有什么脸面被人叫国公府?
可他没等到定国公的回答,外面就又有小厮来报,赌坊的人压着定国公世子来索要欠款了。
***
此时,定国公家的后院,富明珠正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虽说她进门只是以贵妾的身份,但是肚子里揣着一个孩子,她自己又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自从进门后,诸逸致也是想着法儿的讨好,以让她心情愉悦,好给定国公府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想到今天早上丈夫出门前和她说的今天就能为她报仇的话,她的嘴角懒洋洋勾起一个带着狠辣的笑容。
她想着,带给她难堪的那什么镇国公世子输尽家底后,难道还能保持以前那股子嚣张样?
还有那讨人厌的卞彤,也不知现在得知消息了没有,哈哈哈,等她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世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呢……
明天开始,京城新一轮的八卦,就转移话题了。
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好呢……
可没等她的笑容持续十秒,她的院子里就闯进来几个粗鲁的大个子,他们见着名贵的东西就搬,完全不顾这里有人。
富明珠一下子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眼神发直,手指直颤指着那几个壮汉:
“你……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闯民宅强抢财物,知道这是哪儿吗?你,你,你,你!赶紧给我放下!来人呐……来人呐……这儿有强盗啊!”
富明珠尖叫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天子脚下会发生强盗事件。
“嚷什么嚷,这已经不是定国公家的物品了,这都是镇国公世子捐给边关将士的财物,我们清理好后就会换成物资送往边关,你他妈才是强盗呢!”
耳朵边被这女人尖锐的嗓音震得发麻,其中一个赌庄护卫忍不住怼了一句。
这女人他也是听说过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嘛,之前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怎么尖叫起来那嗓子比菜场的王大妈买菜的叫唤声还难听呢?
说完,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成功闭嘴,才又转头往里面去搬其他的物品。
他刚才好像还看到一个锁住的精致木盒了,里面的东西铁定值钱,可不能让定国公府的下人趁乱带走或者藏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呜呜呜,放下我的首饰盒啊……”
富明珠咬着唇,从嘴里溢出几句带着茫然无措的话语,但到底因为刚才被瞪的凶神恶煞的眼神,声音清浅地像是喃喃自语。
毕竟虽然钱财让她心疼,她更惜命。
谁知道这些蛮横无理的大个子会不会打她的主意呢?听说强盗都是见色起义的,嘤嘤嘤……
专心清理财物的赌庄护卫:“……”
这定国公世子的小妾看他们的眼神为什么像是看色中恶鬼,明明他们长得都这么正气凛然!
果然,妾就是妾,脑子里除了男欢女爱就想不到别的!
再说,他们家里也是有娘儿们的好嘛?怎么可能像条疯狗一样见人就上?
但是赌坊护卫投来的鄙夷眼神在富明珠眼里就变了个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豺狼盯住的小白兔,瑟瑟找不到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小姐……”
这时候,刚跑出去打探消息的宝珠回来了,看到富明珠没有了以往的强势,一个人缩在角落可怜楚楚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竟生出一点儿快慰。
“宝珠!你个死丫头,怎么到现在才来,到底怎么回事?”
见到自己手下的丫鬟,富明珠明显没了之前的瑟缩不安,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点高高在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丫鬟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面而生出的暴躁,她的语气比平时还要恶劣几分。
“听府里人说,世子爷把整个定国公府的家产全输没了,嗯,这些人应该是赌坊里的人,在收缴财物呢……”
宝珠语气淡淡地说道,话音里没有了平时的恭敬讨好。
毕竟,富小姐以后也养不起丫鬟了,自己跟她的主仆缘也将要结束。
一旁的富明珠听了,心神都被这荒诞的消息吸引了过去,哪还能注意自家丫鬟的语气神态。
这……几分钟前她还在幻想的镇国公世子的下场,怎么就到她丈夫身上了呢?这个蠢货,早上不是信誓旦旦说有十成把握的吗,怎么这会子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富明珠用手绞着帕子,骨关节都因为用力全变成了白色。
不行,他输掉了他家的财物,凭什么要把自己嫁过来的也赔进去啊,想到以后家徒四壁的样子,富明珠就忍不住想要找诸逸致和离。
可脚步才迈开,又想起自己是按小妾礼进来的,竟然连和离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她之前一直以女主人自居,忘记了这个事情。
这下可怎么办呢?
对了,找爹爹,她爹爹肯定有办法……
富明珠这么想着,眼底重新又燃起了一点儿希望,可是她却不知道,此刻她亲爱的爹爹自己正自顾不暇。
街道上,一队装备精良,神色肃穆的官兵直直朝着户部尚书的府邸而去,他们手中磨得发亮的银枪闪烁出锐利的凶光,任谁见了都不由退开脚步,生怕触其锋芒。
很快,户部尚书府就被这一圈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然后,不等家丁通传,他们就硬闯了进去。
围观的人群只看到往常官威四溢的户部尚书被官兵绑了出来,他身上衣衫狼狈,顶戴歪斜,一看就是犯下了滔天的大罪再不可能翻身才会被这样毫无脸面的绑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我还听说定国公府出事了呢,怎么着户部尚书家也……}
{这一看两个性质就不一样,定国公府是因为他们家世子乱赌输尽了家底,这户部尚书家看着就是犯了重罪}
{不会是谋反吧?}
{不像,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没看到官兵把他们家旁支全抓起来}
{管它为什么呢,没了一个户部尚书,还会有新的户部尚书,朝廷的事情啊,少议论……}
街道上,百姓的闲言碎语被被秋风吹散,大多数人讨论了一阵后就把这事情放到了脑后,反正只要不打仗,没灾害,改朝换代有时候都影响不到他们。
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些八卦只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聊资而已。
只有极少数关心时事的人,看着天边忽然聚起的浓厚黑云,感觉朝廷这回可能要进行一次大清理了。
第195章 镇国公府的败家世子19
紫元国从先王开始, 就实行了休养生息政策,实行十五税一。
等到新皇执政,因为更是加大了减赋力度,实行三十税一。
也是因为这赋税的减少,所以国库才会出现空虚的状况,以至于护国将军都不得不开赌坊维持边关将士的保暖防护工作。
而皇帝也是因此,对护国将军此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本以为,在这样的轻徭薄役制度下,百姓就算没有那么富足,以前冬天缺衣少食的死亡率也会下降很多。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前几年涌向京城的难民还会有如此之多。
开始,他想着可能是税法刚刚实行,需要一个缓冲时间,可如今三年过去, 状况好像还是没有好转。
他也怀疑过是不是新税法没有好好普及到地方,导致一些地方的税还是按照之前在收,可户部交纳上来账本明明白白写着全国都已经按照新税法在实施赋税制度。
一条条一列列都清晰地写着当年的交纳金额。
翻着秋收后各地上交给户部, 又由户部统计的账本,新皇的眉头轻轻皱起,这税,再低可是要影响国家运转了啊……
他的思绪运转间,一个一直萦绕心头的念头冒出:这账本,会不会被人动过手脚?
按他的预计,要是真的上缴三十税一的赋税, 三年来,百姓的生活怎么说都应该会有比较明显的改善。
可现实是,这三年,天灾没有比之前严重,百姓的生活却没有一点起色。
新皇的目光在这罗列清晰的账本上反复检查,前后校对,可就是发现不了一丝一毫的端倪。
到底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呢?
御书房的烛光明明灭灭,新皇对着那枯燥的账本看了两个时辰后,终于抵挡不住眼睛的酸涩,打算眯一会儿在继续。
可正在他迷迷糊糊之时,忽然,御书房的窗户被人破开,随之,整个御书房的烛光在一瞬间熄灭。
他心里当即冒出一个念头——有刺客!
他这样想着,就喊出了声,门外的禁卫军听到动静,也马上推门而入,瞬间把御书房包围的水泄不通。
新皇自己呢,在本能的驱使下,也已经在黑暗中摸索着扶手椅的椅背,退至椅子后一米远。
因为他刚才在那人破窗而出带入的朦胧月光下,分明看到一个人影急速闪到了他的桌案前,他自然是本能地起身相避。
当然,原本按那人的速度,在他起身的瞬间,应该就可以拿武器刺入他的身躯,即便不是心脏位置,至少也会让他受点伤,可等他翻身到椅子后,应该降临的疼痛也没有在他身上出现。
等他在黑暗中再次往桌案前瞥去的时候,那影子也早已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禁卫军把烛光点亮的时候,御书房根本就找不出任何可疑人的身影。
但是禁卫军还是不放心,大到窗帘后,小到花瓶里,全部仔仔细细搜查了个遍,万一那人是来投放什么毒蛇之类的毒物的呢?
可众人翻查许久,都没有发现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所有该搜查的地方都已经搜查过了,除了新皇的案桌,可那案桌上摆着的都是国家机密,禁卫军的人也不敢随意翻看。
正在禁卫军首领岩松左右为难之际,新皇开口了:
“退下吧。”
岩松面上的犹豫之色不过一秒,就被新皇眼里那摄人的帝王之气逼退。
然后,他只能朝新皇行了个礼,带着禁卫军离开了。
当然,新皇没怪罪他们守卫不力,他们却不能因此心安理得,岩松出了御书房,就调集了所有禁卫军,留下一支保护皇上,另外的人被他指挥着把皇宫翻了个遍。
不管能不能抓到可疑之人,搜捕一边起码确认他已经离开……
而御书房里的新皇,在禁卫军离开后,眼神却落在他桌案上原本没有的一本蓝皮账本上。
它醒目地放在摊开着的那本户部呈上的税收账目上,和底下那本一模一样的厚度,一模一样的封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新皇的脸色慢慢地发青,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翻看起那本神秘人送来的账本。
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新皇就把仍在进行搜捕工作的禁卫军首领岩松叫到了自己的桌案前,命他带人去抓捕户部尚书富大人并搜查他的府邸。
岩松当时就懵了,怎么刺客不抓了,反而要去抓户部尚书呢?
但是他刚想问一句,就看到新皇的脸色比之昨晚遇刺还要黑沉许多,不,不止是黑沉,简直就是黑成炭了。
那一双眼睛,更是泛着血丝,内里找不到一丝温度,就像是静谧深渊的寒潭,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冷得人灵魂都要被冻结一般。
新皇继位三年,可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户部尚书到底干了什么!把新皇气成这个样子?
不会是谋反吧?!
岩松低头领命,因着昨夜的失职,这次行动被他当成了新皇给他的将功赎罪的机会,所以带人抓捕搜寻的时候,就特别的仔细,命人不能放过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毕竟造反的东西,必定是藏在密室、暗格什么比较隐秘的地方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
当他们刨地挖墙的工作还没彻底展开,只是拿手指往户部尚书的墙壁轻轻敲了几下,户部尚书家书房的一面墙竟然裂了……了……了……
更奇怪的是,那裂缝里竟然还透出些许金光来。
岩松当即就朝被绑着的户部尚书投去一个狐疑的眼神,却只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了,眼里的惶恐像是要凝聚成实质一般,盯着那堵墙,双腿儿更是颤抖得厉害。
哈哈哈……难道老天爷也开眼了不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岩松这么想着,就赶紧命人把墙壁挖开,毕竟这金光,很有可能是造反的龙袍啊……
但是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挖出的不是龙袍,竟然是……满满一整面的金墙!
金子做的墙!
当那墙壁的泥土被清理干净的时候,岩松都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这堵金子砌成的墙给闪瞎了。
真的是金碧辉煌。
他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原谅他是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真的是从出生到而立,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
就算是户部再有油水,也不可能油到这个程度,这么多金子,都抵得上一整年的国家税收收入了吧?
所以这一刻……岩松心里终于能理解新皇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了。
***
这一次的户部贪污案,数额巨大,牵连甚广。
新皇震怒,自六部尚书及以下……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千人,为杜绝贪官污吏再次通过篡改账册数字贪赃枉法,新皇钦定全国上下必须使用文字大写数字进行账册记载。
也因为这贪污案,既定的会考日期都被推迟了一个月。
但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并没有因为这一个月的等待而更加心焦,反而比之以往每一年都要兴奋期待。
因为今天的会考,新皇不仅改革了考试制度,实行封名,让广大寒门子弟有了一步登天的希望,它还增加了录取名额。
毕竟这么多的官吏被惩处,那空缺的岗位,可不就是急需人才去填补吗?
***
十一月初的天已经分外寒凉。
镇国公府,卞彤正在为陆屿准备明天会考所需要的衣服、鞋袜等。
因为会考三天,考生都要在考场进行吃喝拉撒,连晚上也是统一睡在只有一个屋檐的两尺宽露天小房子里的。
考场虽说会发统一的被褥,但是这次考试时间推迟,光朝廷的被子怎么可能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