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的野的根本不着家,我怎么带你?
快到五一了,有新通知下来了。林雨桐不光是县劳模,还是市劳模,省劳模。
这个没有争议。
开发区就是再大家的眼皮底下,发展起来的。
如今看那建筑,说是雨后春笋一点也不为过。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最早建好的是工业区,等到八月份,基本就全部能投入生产了。厂子一开工,人气就带动起来了。
靠着工业区的那一片有个小商业街,跟着同步建设。
哪里没有对外卖商铺,还是作为一个便民的设施。小摊位按照小时计时收费,卖早点可以,卖中饭晚饭也可以,晚上摆夜市也行。反正摆几个小时收几个小时的钱。
类似于这样的小商业街,每隔一段都会有一个。就是怕将来这路边摊不好管理。
都有了不怎么花钱还遮风挡雨的地方,大家也都知道去哪里能做生意,哪里能买东西。习惯了就成了自然了。
林雨桐如今天天催的是批发市场和酒店的进程。
厂子开始生产,就必然会对外销售,也必然会有外地客商前来。
这两个地方都是跟那边有这直接的关系的,得赶紧。
已经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施工了,林雨桐还是觉得慢。
四爷说她:“你是心急。”
啥事都不能一步到位。
急什么啊?
谁说都不顶用,上火啊,牙疼啊。
那边通知说省里开表彰大会,得赶紧准备。
她是真不想去,但这事不去真不行。当天去当天回,清远想跟着,不带!
小老太就叮嘱开车的秦芳:“可得小心着些……”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肯定开的稳稳的。”
林雨桐就跟小老太说:“机场这说话就开通了,等暑假的时候,带您去南边看看……”
小老太笑着说好,说这一辈子啥都坐过了,就是没坐过飞机。
出来一趟了,反正当天就回,给小老太买了西餐店做的糕点,又给孩子买了披萨,这些在县城里还是没有的。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小老太竟然也没睡,笑呵呵的跟俩孩子做一块看电视呢。
林雨桐笑着进去,笑容微微顿了一下,看着小老太的脸愣了几秒。
小老太看孙女:“看我做什么?给孩子们买东西了,忘了给我买了?”
那哪能呢?
林雨桐收起那一瞬的不自然,“有蛋糕,新做的,您尝尝。”
清宁欢呼着接过去,“妈你去洗手,我来切……”
四爷正好下来,见林雨桐站在一边,表情有些不对,就出声道:“这事避着我吃啥呢?”
清远招呼他爸:“有好吃的!快来!等到这么晚也不算亏了。”
张婶帮着清平拿碟子,林雨桐往四爷那边走了两步,低声说了两个字——绝汗!
绝汗如油!
林雨桐在小老太的脸上看见了。
没病没灾,不痛不痒,但就是到了大限了,能怎么办?
四爷钻了林雨桐的手,坐过去,看着俩孩子这个给小老太喂一口,那个给小老太喂一口。这个说这层奶油好吃,那个说夹层的蓝莓酱最可口。
小老太高兴,“是比当年在大上海吃到的,味道更好了。”
俩孩子就笑,主要是我们喂给您的呗,滋味就不一样。
林雨桐吸吸鼻子:“那是过去,您现在去上海,只怕早不是您记忆里的样子了。机场下个月就修好了,有直达上海的航班,到时候带您再故地重游去……”
小老太摆摆手:“这一辈子,遭过罪,可总的来说老来是享了孙女的福了……”
“您还得接着享我的福呢?”清宁嘿嘿就笑,用手指点了奶油点了弟弟的鼻子又点小老太。
小老太抬手作势要拍这臭丫头,嘴里念叨了一句:“调皮……”然后手就慢慢垂下了。
林雨桐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奶……”她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俩孩子后知后觉的,知道情况不对了。
清远轻轻的拉小老太的手摇了摇:“……您这还没吃完呢,咋睡着了?”
清宁手里的盘子掉到地上了,转身就去找电话:“电话……电话……叫救护车……”
天若杀人,医者难医!
四爷起身,将小老太抱着放回房间,林雨桐找了衣裳出来,给趁着身体还软,帮着梳洗完,利索的把衣裳给穿整齐了。
救护车来了也无济于事,只遗憾的宣布,人没了。
人没了,但也不能在县城治丧。
将人放到救护车上,直接回镇上。
这边救护车一响,惊动一片,这边人还没抬到救护车上呢,那边该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
乌泱泱的来了半条巷子的人,明光亲自过来之后,来的人更多了。
老孙也过来了,帮着招呼,安排人手送人回去。
老三得到消息的时候晚了,过来人给抬到车上了。
一家子跟着回去,一进村子,就一大片等着的人。是柳成知道消息给村部打了电话,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英子把宅子都收拾利索了,哪里停灵哪里做礼房哪里待客,亭亭当当的。
半夜一点,半个村子都灯火通明。
棺椁四爷早就踅摸好木料叫人做出来了,前两年悄悄的给放在杂物房里。平时也是锁着的。小老太并不知道。
提前办寿材这没啥忌讳的,还冲喜呢。
那帝王从年轻的时候就修建陵寝,也不没忌讳吗?
就这,林雨桐也没敢叫小老太知道。
谁都有走的那一天,小老太年纪大了,就怕有个措不及手。
可不真就措不及手,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面色红润,说话中气也足。等晚上回来,就这样了。
寿终正寝,临走没有受一丁半点的罪,是带着笑高兴的走的。
用大家的话说:这才是真正的福气。
这也是唯一叫人觉得安慰的地方。
林雨桐和四爷自然是要披麻戴孝的,后来认了英子,那英子和老二就也跟着。老三就说了,“咱家就剩这一个长辈了。老人对咱们不错。哪个孩子去了,都没薄带了。我给奶披麻戴孝。”
如此一来,金家的都跟着披麻戴孝。
赵爱华的俩儿子都回来了,正儿八经的穿着白,但袖子上却用红布抱着。
到了曾孙子辈分,都是得披挂红绸子的。
这意味着喜丧,是该欢喜的事情。
金家本来就有十个孩子,再加上外姓的两个,光是挂红的,就十多个。
人家说的时候都会说:哎呦!看这老太太的福气,这么多人给挂红呢。
这是长寿且子孙繁茂的象征。
好些人就说,福禄寿喜四样,小老太这辈子占全了。是一等一的有福之人。
又有人说,人家积德啊。不由的想起当年捐款的事。
林家成拄着拐杖来了,瞎子爹林家娘,专门从省城回来,按照辈分,老太太给他们养了孩子,是恩人也是长辈。披麻戴孝不过分。
如此一算,穿白的,带红的,满满的一院子。
齐家也来凑热闹,一个个穿着丧服,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屋里跪不下,就跪在巷子里。
不少人私底下就说:这后辈有出息了,这上赶着来当孝子贤孙的就多。
说的就是齐家这样的。
还专门找人给四爷和林雨桐捎话,说是齐家坟里有老太太的地方,叫把小老太给葬过去。
才不!
就跟蔡姥姥挨着就行,俩人还能做个伴。老二就在跟前,随时都能照看坟场。有个四时三节的,就算是赶不回来,也有人给烧张纸。
从第二天开始,来祭奠的就络绎不绝。从镇上到县上到市里,跟林雨桐和四爷有关系的没关系的,以集体的身份的,以个人的身份的,人就没断过。
车多的得专门安排交警指挥交通了。
光是花圈把整条巷子靠里头的位置堵了一半,每天还在增加。
啥叫牌面?啥叫场面?
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就说,好几十年,都不见这个热闹劲了。
放电影,就在英子饭馆门口,那里挨着大路,门前空地又足够宽敞。昼夜不停的演,也不管有人看没人看,因着这都是别人送的。图就是一热闹。
等到入殓了,英子就说,要不要添点金饰?
林雨桐摇摇头,没给添金饰,只把老太太一直保存的那颗子弹放在她的手心里,叫带着去了。
等到棺木合上,要出丧入葬了。
来帮着抬棺的几百人个都不止,把老太太的棺椁是举在头上一个个的往过传递着往前走的。谁家有过这场面?
根本不用抬,人乌泱泱的从家里能排到坟场去。都举着胳膊托着老太太。
清宁心说:我再也不嫌弃老家的人事多了,真的!别看平时麻烦了点,真到了事上,就显出来了。你把人家的事当事了,人家把你的事也当真的很。
就是一直不待见的大伯母和五婶子,到了事上,那也是不含糊。来回的招待女客,跑进跑出四天四夜的事,基本每天都是打个盹,醒来就去忙了。
别看披麻戴孝的多,可这里面没一个跟小老太有血缘关系的。都是些没丝毫血亲的人。
就是养了林雨桐,然后看着清宁和清远俩孩子长大了。
眼泪也只有他们掉的才是最真诚的。
可明知道别人都是假的,可这心里还是舒服。还是想着,把老人家最后一件事体体面面的给办了,叫她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走了。
看惯了生死了,难受着慢慢也就习惯了。
最接受不了的不是清宁,反而是清远。这孩子一下子都蔫了。
金大婶没了的时候,清宁是记得的,而且也是明白了,人死了是怎么了。
可清远那时候到底是小了点,有模糊的印象,但到底跟他奶的感情没跟小老太那么深。
孩子就问他妈说:“人为什么会死了?”
是啊!人为啥会死?为啥要死呢?
生老病死就是这么循环的,天道就是如此。
过了头七,一家子才回城。以后封双七三七都回来烧纸,一直要烧够七七。然后是五十天,一百天。
清远到家就发烧了,迷迷糊糊的。
林雨桐给灌了药,四爷看不是办法,“跟着咱们睡一段时间吧。”
没想到一个男孩子,在这事的接受能力上有这么大的问题。
林雨桐都没急着上班,就在家陪着清远。
清远有时候会对着小老太的房间愣神,要么对着遗像眼泪就下来了。
四爷就说送学校去:“转移一下注意力,就都好了。”
好是好了,可这孩子明显像是长大了懂事了一样。
每经历一件事,就会叫人成长一次,蜕变一次。大人只能默默的看着,帮不了他。
但这都是人生必须经历的。
去的人去了,其实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小老太在家,也不干啥,也不叫她干啥了。有张嫂呢。以前吧,林雨桐出门就很放心。张嫂再是保姆,可小老太只要在家,孩子在家就没啥操心的。可如今没这么个人了,张嫂再是熟悉,再是觉得不错,可把孩子跟保姆放家里,林雨桐就不放心了。
白天的事就尽量白天完成。真有工作要谈,咱不出去应酬,家里交保姆做俩菜,咱们在家里喝都行。
林雨桐把理由先说了:“我两都忙,真再外面不回来,孩子谁管?”
闺女大了,到了青春期不好管。儿子大了,开始调皮了,更不好管。
理解理解!
然后清远不怎么出去玩了,他发现更好玩的事了。
听爸爸妈妈跟那些人说话,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慢慢的,清宁就发现,清远可了不得了。在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这些人是来求办事的,还是商量事,来人跟自家爹妈关系的远近程度,他只看着这些人进门,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把这些写信给严格。
严格回信说:他现在也可以。
清宁才不信:小屁孩都能耐的不行了。
这天去学校,老师叫她还有另外俩女孩子去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个秃顶的男人。
这人清宁是见过的,一进门清远就说,这准是做生意的来巴结咱妈的。
她对这个人的发型记忆犹新。
不动声色的跟进去,结果老师就跟那男人笑着说:“张总,条件好的女孩子就这三个了。要是不行,您去外班找找。”
干嘛呢?
老师一说,清宁才明白了,这人是做服装生意的,到学校来找几个形体气质好的姑娘家做平面模特。给的价钱相当诱人,一次给两万。
这钱谁不动心?
清宁眯了眯眼睛,心里就警惕起来了。
如今怕是那些拍挂历的,也赚不了这么多?
学生装而已,一次给两万?一年四季的衣裳,一年岂不是赚八万?
这人这生意这么做不得赔死了。
县上这么多的学校,偏找到自家班上。怎么那么巧?
衣服说到底还是要发往大城市的,大城市多了去了,好看的漂亮的各方面条件好的也很多,干嘛不去选,偏在小县城选。
跟何况,用专业的模特岂不是更好。
县里的中学生,除了黑白免冠照片,再就是集体照,要么就是全家福。
照相的时候都少,那所谓的镜头感,摆姿势啥的,会吗?
还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去问问,给两万块钱,把家里的大姑娘卖给他的都大有人在呢。
不等对方说话,清宁就跟老师说:“我妈我爸都不让做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
这老师就不好说话了,但还是提醒:“这是合法的……”
合法收入?
多少人行贿都变相的把不合法的变成合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