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蓁蓁羞红了脸说:“臣妾身上没力气了……”
先前皇帝这伺候的活只做了一半,蓁蓁的头发这会儿还湿着,没了这衣服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她的肩胛四处淌开。皇帝吻住她的唇耐心地逗着她,直到她松了牙关。
“别忍着,朕喜欢听小娘子的声音……”
他抱着她像易碎的珍宝,在她唇边轻轻呢喃。
蓁蓁有些难耐地低下头,伏在他肩上,一头长发顺着他的肩膀垂到地上。
“官家……官家……”
皇帝稳了稳呼吸,一时情动险些忘了她的身子。他极是温柔地搂住了她,惊涛骇浪已过,此时便是轻舟缓行,顺风顺水再无颠簸了。
良久两人搂在一起轻轻喘气,两人都是肤白之人,氤氲的水汽下都透着温润的光泽,皇帝拾起一旁的汗巾擦着蓁蓁额头上的汗。
“有没有哪不舒服?”
蓁蓁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慵懒地靠在他肩上只说了一个字:“热……”
皇帝笑了笑,抓起刚才脱下的中衣裹住她,打横抱起她走了出去。
········
九月初一,皇帝终于下令缓行南归,这一日驻跸青城地方行宫,随行的大臣们都在行宫附近扎营。佟国维作为领侍卫内大臣要负责守卫皇帝,他的营帐离行宫最近,送抵皇帝跟前的奏折还有引见大臣的事也都由他安排。
他比皇帝先一步到行宫打点,这会儿皇帝进了行宫安顿下来他才能好好歇一会儿。随从端了他的晚膳来,出行在外皇帝和大臣们其实都不怎么讲究,今儿晚膳无非也就是两个白面馒头,一盘牛肉和一大碗牛骨汤,这要是江南那边的豪商们知道了非笑话寒酸不可。
佟国维并不怎么在意,他一口气把汤喝了大半,才刚咬了两口馒头就又有事来了。外头通报说是京里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奏折。
佟国维搁下馒头随意在袍子上擦了擦手掌,此时就有个侍卫夹着一个明黄色绢匣走进他的帐子。
“大人,八百里加急。”
来人虽低着头,可这稍显稚嫩的声音佟国维还是听了出来,这是这回北巡在皇帝跟前出了大风头的少年——遏必隆家的小气,那个年幼的真嫡子阿灵阿。
说来佟国维出仕的时候还在遏必隆手下当过差,此时仔细瞧烛火下阿灵阿的脸,倒是比他在钮祜禄家的那个女婿生得更好,但不像他那个首鼠两端党附鳌拜的死鬼阿玛,倒是有几分像他的祖父额亦都。
额亦都去世的时候佟国维还没出生,可他的英勇事迹老人们口口相传,他是□□哈赤最喜欢的臣子,他的画像也一直挂在盛京皇宫和太庙里。阿灵阿这一对黑眼珠子像极了画像里的额宜都,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精神气。佟国维想他身量高大挺拔,武艺出众,胆识也过人,假以时日定能在皇上麾下拼出一番事业。可惜他的小女儿已定了进宫,否则招他做个女婿倒是不错。
哎对了,大哥家里还有个女儿,回头倒可以问问。
这些杂念都想了一遍,佟国维才道:“呈上来吧。”
阿灵阿一点都不知他已经很不幸地从佟国维的女婿候补成了佟国纲的女婿候补。他双手递上匣子后就低着头候在一旁,佟国维打开匣子,里头只有一封奏折,上面只写了一个大大的“急”字。
佟国维眉心紧促,他“啪”地一下合上匣子吩咐阿灵阿:“快,速速进行宫递给皇上!”说完,他抓起管帽往头上一戴,也顾不得嘴上还剩的油水就往外跑。阿灵阿素来知道佟国维是个小心谨慎又心细之人,看他一副兹事体大之态更是不敢耽搁,忙跟着佟国维一路小跑。
两人匆忙在行宫门口验过腰牌进内,皇帝此时已歇下了,院子里烛火已熄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梁九功提着灯笼出来见他们,他脸上略有疲色地问:“两位大人怎么这么晚前来?可有急事?”
佟国维让阿灵阿把匣子交给他,“是京城来的急递,我估摸着,是……太皇太后或者皇太后……”
梁九功一听也是脸色大变,忙夹着匣子进屋,没多久屋子里的灯就全亮了起来,黑夜里的佟国维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站在院子外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
佟国维料得不错,来的是裕王、恭王联名加急奏折,还附有皇太后金印,报的是太皇太后违和。
太皇太后自从上了七十就时有病痛,各种小恙违和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每回皇帝出门都会留恭王或裕王在京城留守,这一次也是一样。两位王爷联名派人星夜来报,必然是太皇太后突有重病。皇帝一展开折子粗粗看了一眼,一股气蓦地哽在胸口,他脚下一个锒铛,狠狠地被绊了一下。
“怎么了?”蓁蓁一把撑住皇帝,她惊异地发现皇帝的手竟然是颤抖的。
“皇祖母中风了。”皇帝说完,就紧紧抿着唇,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蓁蓁握住皇帝的手问:“谁送来的?”
梁九功道:“佟国维大人亲自送来的。”
皇帝还杵在那里没有发声,于是蓁蓁抢先吩咐梁九功:“去传令给佟大人,吩咐他赶紧准备一下,一刻钟后皇上就起驾回京。”
梁九功也不待皇帝反应了,领命就去传话。而皇帝依旧脸色铁青,他紧握得蓁蓁的手生疼。
良久他才稳住自己,沉声叮嘱她道:“朕连夜先回京,你和其余人等随后再出发。”
蓁蓁甩了他,从箱子里翻出自己和皇帝的披风,先给皇帝披上,再披上自己的。
“听话!”
蓁蓁自己给披风打好结,看着皇帝说:“您去哪我去哪。”她握着皇帝的手轻吻了他的手背,“太皇太后是您的皇祖母,就不是臣妾的了吗?”
皇帝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了紧紧的一抱,此时无声胜有声。
···
又是一日一夜的驰马飞奔,只是这回太子和大阿哥也在其中,一行人在午时从东华门入宫,皇帝都没有多看候在东华门的内侍一眼,便策马由协和门过五座金水桥入熙和门再由武英殿旁金水桥过,最终在慈宁门前下马。
蓁蓁也跟着停在了慈宁门口,她翻身下马见苏麻喇姑跑来扶住了皇帝,皇帝骑在马上一天一夜一直脸色铁青没有怎么说过话,此刻见到苏麻喇姑才红了眼圈问:“苏嬷嬷,皇祖母……”
“皇上快进去吧,太皇太后早上醒来过一次,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了。”
皇帝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放心之下脚一软差点跌倒,蓁蓁赶紧从后面扶住他唤道:“皇上快进去吧。”
“好好。”皇帝的忧心显而易见,蓁蓁扶着他从他的手心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苏麻喇姑领着皇帝急匆匆入内,一绕过慈宁宫的影壁,蓁蓁却愣住了,皇贵妃在慈宁宫大殿下的抱厦跪的笔挺,之前已有身孕的的贵妃也随着皇贵妃一起跪在秋风里,惠妃则在一边想要扶贵妃起来,贵妃说什么都不肯,口中道:“惠妃姐姐见谅,就成全我一片孝心吧。”
皇帝等人进院让惠妃抬起头来,她惊喜叫了一声:“皇上!”
皇贵妃和贵妃齐齐回头,皇贵妃红了眼眶也唤了一句:“皇上!”
皇帝本来就焦躁忧心,慈宁宫门口的这出大戏他根本就没兴趣欣赏,他冷着脸说:“都跪着嚎什么丧,滚回去!”
皇贵妃和贵妃俱是惊恐,皇帝根本不管他们领着蓁蓁就要往里走。惠妃与蓁蓁使了个眼色,蓁蓁立马对皇帝柔声说:“您先进去吧。”
“怎么了?”皇帝一回头看见后面还跪着的两人,虽然脸色不愉但也不勉强蓁蓁,“那朕先进去。”
蓁蓁点头对他宽慰一笑,微微握了下他的手心,皇帝心中了然感激得看他一眼和苏麻喇姑进了大殿。
蓁蓁再回首,见皇贵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没吭声,转而跪在了贵妃后面。惠妃见她跪下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也跪在了她身旁。
约莫半柱香后,慈宁宫正殿的大门再次,这一次出来的是皇太后。皇太后捏着帕子擦着通红的眼圈,先去扶起了贵妃。
“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呢?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太皇太后、皇上,还有我这不争气的,怎么办?”
被皇太后一扶,贵妃夹杂着恐慌和委屈的呜咽嘤嘤而出,扶着皇太后的手不住地落泪。皇太后命自己的首领太监护送贵妃先行回宫,她再转身扶起皇贵妃,致歉道:“好孩子,不是我不让你进去,实在是里头凶险,又有两位王爷在,才不便让你进去。”
蓁蓁听了这话有些不解,她与惠妃对了个眼神,惠妃朝她眨眨眼似乎在说等下再说。
皇贵妃倒过来扶着皇太后柔声道:“儿臣哪能不知道啊,这是心急也是为皇祖母祈福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还好还好,总算皇上回来了,我心里也定了。”皇太后拍着皇贵妃的手,又叫惠妃和蓁蓁都起来,“你们都先回去吧,这病要静养,人多了气浊更不好,要是要尽心,每日门前请安就是了。”
这话就是要挡回去了,皇贵妃看着是接了皇太后给的台阶,扶着自己的宫人跌跌撞撞地离开。
蓁蓁和惠妃刚互相扶起来,皇太后就叫住蓁蓁:“德妃回来得正好,去我那里带宝儿回去吧,这些日子我怕也没力气照顾这孩子。”
蓁蓁点头称是,于是前往宁寿宫要接宝儿,哈日正抱着宝儿等在院子里,蓁蓁许久未见宝儿,宝儿全然没有惠妃信里的无忧无虑,一见母亲在抱着她瞬间就开始嚎啕大哭。
宝儿在风里哭也不是办法,惠妃叫首领太监去召三顶暖轿,一起先回永和宫。
惠妃和蓁蓁的暖轿先走,两人着急要关起门来说话走得极快,又怕宝儿受不住颠簸便让乳母抱着缓缓跟来。秋华提前已经候在永和宫门外,一别多日,秋华也有无数的话要说。
蓁蓁着急遂先开口问:“太皇太后是怎么回事?”
这话秋华和惠妃都能答,秋华说:“突然之间就倒了,半夜叫了裕王恭王入宫,接着就八百里加急往御前送信去了。”
惠妃又补充道:“可又不知道是什么病,两位王爷入了慈宁宫就没再出来,皇贵妃派了人去被太后直接拦在了外头。”
蓁蓁困惑地看着惠妃说:“皇上收到的信是中风,你们都不知道?”
惠妃摇头说:“宫中这次是真的风声鹤唳,根本没有人敢乱传话。”惠妃附在蓁蓁耳边轻声道,“皇贵妃的亲自去了慈宁宫,被太后拦了回来,她不痛快后有心发作,就下了宫禁不让人随意出入,宫里都好几日没有辛者库的杂役进来洒扫了。”
蓁蓁回想慈宁宫门口的哪出戏只觉得惊诧:“皇太后向来好性子,这么下她面子干什么?”
她转念一想皇太后心系太皇太后,怕是老太太真的病重才如此着急,再想想皇帝回来后皇太后亲自出来开解,大概也是觉得之前所作所为不妥。
惠妃对此事也百思不得其解,猜测说:“你既然说是中风,大约太皇太后是病得极重不能被打扰,所以不管不顾把闲杂人等都拦在外面了。”
草原的风吹得蓁蓁都快忘记宫内有多少懊糟事情等着她,她揉了额头恨声道:“一路都没犯过头疼,一进宫门就开始疼了。”
秋华引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霁云和碧霜上前来替她梳洗,两个宫女在她跟前久了,手脚利落不一会儿蓁蓁从英姿飒爽的骑装变回了温婉端庄的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