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夫子见此, 大怒道:“周钰, 你做什么?知不知道现在在考试, 岂能你随意离开!”
周钰停下脚步,转头,弯身给夫子行了个大礼, 抱歉道:“夫子,对不起, 学生真的有急事, 还望海涵。”
说罢, 周钰不等夫子答话,毫不犹豫踏出了教室。
夫子看着周钰离开的背影, 气的脸色铁青:“不成器,不成器呀。”枉她如此看中她,一直用心栽培,没成想是个如此不识时务, 不分轻重的人。
周钰出了教室,直奔宿舍,简单拿了两件衣服放在包袱里,背着包袱便快步离开学院。
她此时脸色惨白, 汗流浃背, 左手死死捂着胸口,心中不祥预愈发强烈。
租了辆牛车, 周钰一上车便催着赶车师傅道:“大姐,麻烦你快点。”
赶车师傅听闻, 见周钰面色苍白,眉眼焦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对着牛屁股挥了一鞭子:“驾。”
周钰见此,还不满意,催促道:“大姐,还能再快吗?”
赶车师傅无奈道:“妹子,现在已经很快了。”
周钰闻言,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担忧不已。
希望是她多心了。
为了节约时间,她直接从怀里把银子掏出来握在手里,等到地方好第一时间给赶车大姐。
牛车快速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半刻钟左右,终于到达目的地。
周钰立刻翻身下来,把银子给了赶车大姐,便快步往家里跑去。
此时正是中午一点多,夏日炎炎,村民们都在家里休息,外面除了树上的虫鸣声,安静的出奇。
推开院子门,周钰的脚刚踏进去,就听见卧房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脸色巨变,心神一晃,差点站不稳,要不是后边有个门,她直接摔倒在地。
她迫使自己稳定心神,环顾四周,见院子角落放着一个拳头粗的木棍,她走过去拿起木棍,径直跑了进去。
卧房门是虚掩着的,透过缝隙可以清楚看见一个身穿灰衣的女人背影。
只见女人把王瑾压在桌子上,疯狂扇他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臭男人,老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仅不乖乖从了,居然还敢咬老娘,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扇安分了,老娘名字倒过来念。”
王瑾被扇的话都说不出来,奄奄一息躺在桌上,衣衫不整,脸庞肿如猪头。
周钰见此,双目赤红,哪里还能站的住,一脚踢开房门,拿着木棍冲了进去。
趁着女人没有防备,她瞅准时机,一棒子打在女人后脑勺上,怒吼道:“畜生,你这畜生,老娘跟你拼了。”
女人吃痛,手捂着后脑勺转身过来,见到打她的人是周钰,原本凶狠的面孔满是震惊道:“你……”
周钰见她吃了一棍,还能说话,随即拿着木棍使劲在她身上招呼:“你个禽兽不如的,老娘今天打死你。”
看到王瑾奄奄一息的躺在桌上,整张脸肿的都看不到一块好地,她心如刀绞。
她平时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的男人,被人打成了这副模样,她如何不难受!
“哎呀,好痛呀,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姑奶奶。”女人浑身吃痛,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哀求道。
周钰是真想把他打死,可看到王瑾躺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样子,她不得不压住火气,找了根绳子把女人捆起来。
周钰捆好女人,走到王瑾身边伸手抱他:“王瑾,醒…醒,我…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声音颤抖不已,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王瑾被周钰摇醒,下意识瑟缩身体,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不要…”
周钰见此,心痛异常,耐心哄道:“王瑾,我是周钰,是你的妻主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王瑾听闻,瑟缩的没那么厉害了,喃喃自语道:“妻主…妻主…我…我不干净了……我…”说着,王瑾便泣不成声了。
周钰见此,心里不是滋味极了,犹如重拳锤心:“没,你没有不干净。在我心里,你是最好,最干净的。”说罢,周钰一把把他搂住,不理会他过激的疯狂挣扎。
“你别碰我。”王瑾大声道。
王瑾受了巨大惊吓,如今连人都分不清,还以为抱他的另有其人。
周钰被王瑾拳打脚踢,依然死活不放手,把他抱的紧紧的:“我不放,阿瑾,我是周钰呀。阿瑾,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声音里满是焦急担忧。
王瑾意识慢慢回笼,听着熟悉的女音,闻着女人身上独有的味道,那是妻主的问道。
这才慢慢睁开红肿的双眸。
看到女人焦急的眉眼,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抖的双手沿着周钰的轮廓仔仔细细描绘着,好似在确认着什么:“妻主,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声音颤抖道。
周钰红着眼眶,把人搂的更紧,任由男人的双手在她脸上抚·摸着,道:“我回来了,回来了,阿瑾别怕。”
王瑾还如在梦里,不敢置信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钰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声道:“不是的。坏人已被我捆了,等会儿我就把她送官府去,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说罢,指了指地上捆着的女人给王瑾看。
王瑾见到地上捆着的女人,眸子里闪过恨意。
都是她,害了他清誉。
想到妻主对他的好和疼爱,他伤心欲绝道:“妻主,我对不起你,我…不干净了…”他没脸在见妻主。
周钰帮他擦着眼泪,安慰道:“傻瓜,别说这些话。要怪就怪我,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说罢,直接把他打横抱起,径直往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去。
王瑾如今这副模样,自然不肯去大夫那里,焦急道:“我不去,我不去。”他要一出去,名节就没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周钰哪里不知王瑾想的是什么,可再把他一个人放家里,她是万万不肯的。
再说,她不在乎王瑾名声怎么样。
何况,王瑾只是被打了,名节还在。
最后,王瑾还是没拗过周钰,去看了赤脚大夫。
经过赤脚大夫一检查,周钰大大松了一口气。
王瑾虽然看着挺惨的,脸也肿的认不出来了,万幸都是皮外伤,擦点药就成了。
赤脚大夫开了药,周钰给了银子,提着药,领着王瑾回去了。
她可没忘记家里还有个人要送去官府。
想到王瑾脸上的伤,她就气的咬牙。
她是不会放过那女人的。
女人她认得,名叫周燕,是周家村出了名的混混,不仅好吃懒做,还喜欢调戏良家妇男,和以前的原主差不多。
只是她没想到,她居然敢把主意打在王瑾身上。
要是她今天没回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连想都不敢想。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家,周钰看到周燕静静躺在地上,没了生息,脸色巨变。
地上一大摊血,已经凝结成了血旺。
看着甚是吓人。
周钰脸色发白,手里提着的药直接掉在了地上。
王瑾更是吓的尖叫起来。
“妻主,她是不是死了。”王瑾声音颤抖道。
周钰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我先去看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踱步走到周燕面前,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人中,果然,气绝了。
王瑾视线一直跟着周钰,见周钰拿回手指,问道:“妻主,怎么样?”
周钰叹了口气,对着王瑾摇了摇头。
王瑾见此,脸色惨白,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接受。
周燕死在这里,他们家脱不了干系。
而且周燕死前,妻主用棍子打过她。
那…妻主会不会被抓去坐牢?
想到这些,王瑾惊慌失措,焦急开口道:“妻主,咱们把她偷偷埋了吧,埋了就没人知道了。”
周钰眉头紧皱,她也想过这个办法,可光天化日的,根本行不通。
再说了,她一个现代人,活了那么多世,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逃避,不是办法。
“我叫几个人来抬去官府吧。看知县大人怎么判。”事到如今,周钰也没有别的办法,人是她打的,既然打了,她就得承担。
王瑾贝齿紧咬着唇,红着眼眶道:“妻主,你怎么…”那么傻。
她都是为了他呀。
要不是因为他,妻主也不会打周燕,周燕就不会死了。
周钰站起来抱了抱他:“乖,别难过,坚强些。”她知道,此刻难受的不止是她,王瑾同样不好受。
王瑾闻言,非但没有坚强,反而泣不成声。
“去院子里坐会儿吧,我去叫人了。”周钰轻怕着王瑾的背道。
王瑾拉着周钰的手,巴巴的看着她,再次开口,声音里透着乞求:“妻主,别去报官。”
一旦报官,知县判下来,没有一二十年怎么可能出的来?
妻主读书那么厉害,都已经是童生了,大好的前途都要葬送在牢里,他怎么忍心!
周钰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王瑾听到这句,脸色惨白,更加难受。
他何尝不知,可妻主这般天降灾祸……
第74章
周钰不一会儿便叫来了几人, 众人看到周燕的死状, 唏嘘不已。
又瞥见王瑾那张猪头脸, 红肿的眼眸,一看就是被狠狠收拾过,众人心里有了隐约猜测。
估摸着周钰晌午回家看到王瑾偷情, 一气之下把情妇周燕打死,又把王瑾打的遍体鳞伤。
这周钰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 没成想却把人活活打死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众人面面相觑,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惧怕在众人眼中闪过。
周钰可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 对着众人抱拳道:“幸苦各位了。咱们把周燕抬到县衙去,届时一人五百文铜板,劳烦各位了。”
众人听闻,对周钰印象好了些。
至少周钰在杀人后没有想着逃离, 积极自首,良心未泯。
众人完全忘了周钰同她们讲过,周燕是失血过多而死。
“成。周钰,你找一块门板来, 我们抬着去县衙。”五百文铜板抬一趟死人, 实在让人心动。
虽然有些害怕,但所幸是白天, 又有好几人一起,胆子也壮了起来。
周钰道了声‘好’便去厨房的隔间找了一块门板出来。
把人放上去, 盖了一件衣服,随即抬到牛车上,一行人往县衙赶去。
“妻主,我也要去。”王瑾站在牛车前对周钰道。
周钰皱了皱眉:“你脸上还有伤,在家里休息吧。”
王瑾固执道:“不用休息,我没事。”
“听话。”周钰难得严声道。
王瑾不依,红着眼眶坚定道:“妻主,这次我说什么都要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在家哪里能安心。
众人听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不解。
王瑾脸上的伤不是周钰气极之下打的?
可周钰的语气和态度明显不对呀?
就连王瑾也是…
这两人什么情况?
周钰无奈叹了口气,她知道王瑾平日里乖巧温和,可脾气一上来就倔得很。要是她今天不让他去,以他的性格怕是一个人也要去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与她一起。
其实她亦有私心,周燕之死,她逃不了干系,这一去,估摸着免不了牢狱之灾。
一想到以后不能陪伴在王瑾身旁,她就倍加珍惜现在的时间。
“你上来吧,真是输给你了。”周钰坐在牛车上对王瑾伸手。
王瑾见此,把手放在她手里,借力上了牛车。
“坐稳了!”赶车师傅一挥鞭子,牛车缓缓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周钰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始终握着王瑾的手。
她怕,她怕以后再也握不到了。
王瑾刚上牛车时,情绪还算平静,可越到县上,他眼眶越红……到县衙门口时,眼泪就像珍珠断了线般,泣不成声。
周钰何尝不知王瑾在哭什么。
她看着他哭,眼眶微红,鼻尖酸涩,亦是不好过。
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哭什么,坚强些。”声音里染了重音。
这是她第一次见男人哭的不娘气。
那种哭是纯粹的难过,痛苦,没有任何做作。
周钰安抚了王瑾,跳下牛车,径直走到县衙门口的大鼓前,拿起鼓架子,敲响大鼓。
鼓响,必有案情。
没一会儿,周钰一行人被喊入县衙,知县坐在上首开始审案。
周钰跪在地上有条不紊的把事实经过说了一遍。
知县听闻,坐在上首半响没说话,良久才道:“你说死者乃失血过多,那本官立刻传仵作验尸,如若是真的,介于你积极自首,到可以免些邢。”
王瑾听闻,面色惨白,果然,还是要坐牢的。
周钰凄苦的笑了笑,意料之中,她动了手,周燕死了,她就有责任。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短打的中年女人走上公堂,对知县行礼道:“参加大人。”
知县闻言,大手一挥:“顾仵作免礼。你看看这具尸体死因为何?”指着地上的尸体道。
顾仵作扫了一眼尸体,再次俯身行礼道:“是,大人。”
说罢,撸起袖子,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掀开尸体上盖着的衣服,全神贯注检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周钰和王瑾视线紧紧跟随着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