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取名做《鸳鸯蝴蝶剑》也算是合适...嗯，一语双关吧。明指鸳鸯蝴蝶剑本身，暗里确实暗搓搓指代了一下‘鸳鸯蝴蝶派’。至于挑衅什么的，那就是旁人脑补的太多了。
第310章
《鸳鸯蝴蝶剑》的篇名已经传扬出去了,而且眼看着就要发表，圈外的读者不用说,早就已经翘首以待了。稀罕的是圈内的同行也对此十分有兴趣...除了因为连翘在行内铸就的名声,让大家时刻关注她的小说,关注行内的最新流行之外，就在于大家想看这一场乔琏VS西湖客的大战了。
两人争当下一代‘业内第一人’，这听起来有一些狂妄过头了。但是仔细想想，至少在现在而言,没有人比他们更接近那个位置了。
和他们一样地位的作者都是年岁渐长，小说一道上没有继续高歌猛进的迹象了。同辈的人则是地位太低，实在追不上两人——说同辈,实际上只是年岁相当而已,真看地位、小说的成熟度，简直像是两辈人。
所以一开始的笑言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发现许文华和连翘的赌约或许就是真的,这将决定未来业内第一人的归属。说实在的，很多人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就没有什么可能了。虽然没有许文华和连翘也不一定有他们什么事儿,但有希望和毫无希望，那还是有区别的。
而在内心乱的不行之外,他们对这个一开始有着玩笑性质的赌约更加关注了。一部分毫无可能争锋的同行纯粹是吃瓜群众而已，另一部分则是盼着许文华和连翘两个人惨遭滑铁卢。虽然不至于摧毁两个人，但至少能让两个人过快的上升势头慢下来,让他们有一些喘息之机。
有了喘息的机会，或许就会有转机，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金凤和唐宋对连翘新的小说《鸳鸯蝴蝶剑》感兴趣，当然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连翘也不能坏了规矩，所以只是笑着摇摇头：“这可不能告诉你们太多...不过也不用着急，这几日总是要发出来的。”
说着又补充道：“这个小说、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这个话，唐宋大惊：“怎么，乔琏先生这小说有什么事儿么？”
唐宋最怕连翘因为接触自己不擅长写的东西，真的掉坑里面了！听到这个话，先在内心里面将许文华拉出来鞭尸了一百遍。在他看来，一切都是许文华多事，这才引出了这次的事情。
连翘见他着急，解释道：“也不是不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大家会喜欢这类小说吗？”
连翘的不安在于小说的行文方式。
连翘这个时候写小说虽然都套上了古代白话文的壳子，和古代小说无异。但实际上她的那些小说卖点和节奏都是偏向后世网文的，没办法，这就是她在过去写手生涯中学到的，也是她最熟悉的东西。
但是最新的小说《鸳鸯蝴蝶剑》不同，这部小说很大程度上是在仿照武侠小说黄金年代的那些武侠小说。格局、格调、节奏、行文安排、人物特点，等等都是的。去掉文言白话文这一点，和那个时代的武侠小说无异。
连翘不怀疑这类小说会在这个时代走红，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类武侠小说也是新鲜的、有趣的、能够打动人的。让她产生怀疑心理和不安的是她自己，她是第一次写这样的小说，虽然也写出来了，自己读的时候也觉得不错，但是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她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作者的感觉有的时候是有预见性的，有的时候又没什么用。得意洋洋，自以为具有划时代意义，足够一鸣惊人的小说其实平平常常。满心担忧，以为这一次完了，实际上出来之后却很不错。
只能说当局者迷吧。
等到小说发表的日子，这一天许文华哪里都没有去。专门和朱敏、宋文静两个人碰头，一起看连翘的新小说连载。本来许文华是想一个人的，但是朱敏强烈要求他和宋文静要和他一起——也是没奈何了。
其实说起来宋文静早就看过小说了，许文华想单独一个人呆着，都不必和朱敏一起。但宋文静十分关心这小说的表现，只有自己的看法显然不够让人安心，所以半推半就地就来了。另一个许文华，他和宋文静一样，也有些关心其他人的看法，又有朱敏纠缠不过，最终也就来了。
三份崭新的《新竹》报被扔在茶馆雅间的桌上，三人不急着说什么，先拿起报纸阅读。宋文静虽然提前知道小说内容，但这个时候再读一遍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小说一读再读也不觉得厌烦。
和连翘以往的小说相比，三人明显能够感觉到《鸳鸯蝴蝶剑》的节奏要慢一些。从连翘的角度来说，从写网文跳到写实体书（武侠小说黄金年代，确实还是实体书的格调），这种变化中有这种节奏变化是很正常的，因为她的认知里本就是这样。
在许文华、宋文静、朱敏三人看来也很正常...毕竟从连翘原本的小说内容转入到‘鸳鸯蝴蝶’小说，节奏慢不是理所当然？这就好比《水浒传》转入《红楼梦》，那节奏不是慢了一点点。
甚至进行对比能够察觉到，相对于一般的鸳鸯蝴蝶派小说，《鸳鸯蝴蝶剑》依旧是快了的——这是当然的，这又不是真正的鸳鸯蝴蝶派小说，这其中综合了大量武侠小说的东西呢！
《鸳鸯蝴蝶剑》的开篇从一个茶馆写起，茶馆里的几个江湖人谈起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大事。其中就说起了如今被人说的最多的，关于千鹤山庄董庄主夫妻儿子百日，邀请各路朋友相聚的事情。
这时候儿子百日当然只是一个幌子，重点是有事情和各路英雄商量。
而由这一场百日，引出了两段奇情。这里其实就是《神雕侠侣》的套路，《神雕侠侣》故事的引出，靠的正是李莫愁和武三通对陆展元、何沅君夫妻两人的执念。
至于千鹤山庄的董庄主及其夫人，当然也有一段公案！
董庄主早年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妹妹年岁既大了，竟然对自己的兄长有了男女之情。这样突破伦理的荒唐事当然被董庄主严词拒绝了，但是庄主妹妹已经魔障，只想到少年时兄长承诺过一生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现在这样，俨然就是‘背叛’。
当初董庄主成亲，她无力阻止，于是离家出走，只说是往西域拜师求学，一晃竟是十年不再见人。这个时候正逢董庄主夫妻二人小儿百日，竟然有了她的消息！
据说她在西域从师一位奇人，虽然是邪魔外道，一惯作恶多端，本事却很不错。教出她来，十年之后回家，并不是为了一家人团圆，而是为了‘报仇’！
而另一位则是来自东瀛的剑客‘中原十兵卫’，庄主夫人少年时在东瀛长大，算是与他相识。当时他就一心一意单恋着庄主夫人...单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单恋陷入了疯魔的程度。
凡是和庄主夫人多说一句话的男子，第二日非死即伤。后来他的所作所为被庄主夫人家发现，正好当时庄主夫人一家要举家回国，便躲了过去。想着回到中原，就无事了。
没有想到庄主夫人成亲十年，这位总算打探到庄主夫人的现状，于是找上门来——庄主夫人此时已经嫁人十年，生下了一儿一女，可想而知这个东瀛剑客会做出什么事来。
连翘在开篇给了庄主妹妹、东瀛剑客中原十兵卫两人各一些篇幅，庄主妹妹衰老的不像她的年纪，因为为了练邪功，她损坏了身体。然而即便是失去了女子最看重的容貌，她也一定要练功，而这只是为了抢回自己的‘爱人’，将‘爱人’身边的情敌杀死。
至于中原十兵卫，这个剑客更像是一个杀手，冷漠冷血。在他的眼睛里，只有当年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了他一碗饭一碗水的庄主夫人...别人嫌他小乞丐一样脏，但是她对他伸出了手，不嫌弃。
于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的人都不重要，如果这些人阻碍他得到她，那么就是通通该死的。而在将目标放到千鹤山庄之前，中原十兵卫已经杀掉了庄主夫人娘家一家。因为在他眼里，当年正是这些人带走了庄主夫人，让他和她分离了这么多年。
故事到这里，其实男主和女主都还没有出场。男主先不说，光是女主董圆圆，她身为千鹤山庄庄主夫妻的大女儿，这时候在别人口中，名字都还没有出来了呢！
在《鸳鸯蝴蝶剑》开篇，因为谁第一天连载，所以不是半回文字，而是直接放出了一回半的文字，也就是三天的分量，让大家一次性看个爽。为了这个，这一天《新竹》报三分之一的版面都被《鸳鸯蝴蝶剑》占了。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一回半的文字之后，故事依旧没有进入正题。这时候大家看到的是千鹤山庄庄主夫妇二人各带出的一场‘不正常的爱恋’，而这两场不正常爱恋的另外两个相关人让读者见识到了‘情爱之毒，毒煞个人’。
连翘使用了双线推进剧情，庄主妹妹和中原十兵卫为爱做出的桩桩件件让人瞠目结舌。而在一回半的内容之后，故事在茶馆江湖人说到这两人要杀上千鹤山庄时戛然而止——好一个断章狗！此时的读者未必有断章狗这个词，但大体意思是差不多的。
读到这里，许文华和朱敏已经放下了报纸。倒是读过小说的宋文静接着读《新竹》报的其他版面，甚至读的津津有味，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已经放下报纸了。
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发现两人神色深沉，便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这样什么都不说，倒是让我不上不下了。”
许文华不说话，倒是朱敏叹息一声：“原本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有写喜剧的，也有写悲剧的。但哪怕是悲剧，也极尽情爱之美，最终消逝，过错并不在情爱之上。可是乔琏先生这一手...自开篇就看出野心不在一般的鸳鸯蝴蝶派小说上。”
第311章
虽然许文华常常嘲笑朱敏的业务水平,但实际上来说朱敏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如果太差，首先三吴报馆这样的大报馆就呆不下去。另外,层次不够,和许文华、宋文静这些朋友都没办法交流,更不要说其他了。
所以他这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
别人还没有看到男女主角呢，对小说的主线也不甚清楚。最多就是觉得小说中先出场的庄主妹妹、中原十兵卫两个角色足够抢眼，虽然是孽情，但到了极致,自然让人不得不注意。
两人为情所困、为情疯狂，在让人觉得不齿，甚至毛骨悚然的同时,不免也有些为之动容——并不是就此赞同这段感情了,只是心中有所触动是难免的。这就像是李莫愁的情爱，那固然是错误的,但是纵观她一生,旁观者也难免叹一声可悯！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打戏非常出色了。连翘没有写过武侠小说，但是她看过不少武侠小说,也通过电视、电影看过不少武打场面。对于怎么打的精彩、打的好看,然后通过文字表述出来，心里是有底的。
到现在为止,主要是庄主妹妹和中原十兵卫如何癫狂而至于杀人的，还算不上主角们的打戏。类比的话，这就好比是一道开胃小菜,但对现在的读者来说这已经足够精彩了。
就连宋文静这样老成的人也早先笑言过：“黄龙阁阁主曾说过，乔琏先生不写武侠小说的时候就靠着武打戏羞煞他们这些专写武打小说的了。若是真的着力去写武打小说，他们这些人全都得被压倒。现在看来，也是被料的准准的。”
宋文静很少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现在说出来，可见是真的非常得意了。
但是朱敏没有看什么武打戏，也不去为千鹤山庄庄主夫妻到底会不会被那两个痴情男女找上门来，甚至被杀而好奇、揪心。他直捏要害，直接提到了《鸳鸯蝴蝶剑》开篇情爱与一般鸳鸯蝴蝶派小说中情爱不同。
听他的话，宋文静瞥了一眼微微垂着眼睛，并不说话的许文华，淡淡的笑了：“哦，那你说说看。”
朱敏侃侃而谈。
“一个为妹妹恋上兄长，这自然违背伦理，是让人不齿的。而求爱不成便转为报复，更是让人无话可说...那些被她杀了泄愤的路人何其无辜！另一个则是彻彻底底地单相思，要命的的是这人并不会爱人，他的爱狭隘偏执，带来的也只有伤害。”
“同样都是爱而不得，同样都是情爱不得满足，同样他们的情爱都过于炽烈，害人害己...读来，没有情爱之美，反而让人觉得情爱让人畏惧、让人可怖。”
说到这里，朱敏看了两个朋友，笑着道：“有这样的开头，难免让人遐想。只是做引子的故事，便是这样两段奇情了，那么后来的正篇，又该是何等的荡气回肠？”
“文华，这是你和乔琏先生的赌，我就问你一句——你心慌不心慌？”朱敏这是故意调侃许文华来着。
许文华冷哼一声：“这才开始，知道什么？好戏在后头呢！”
说着再看了一眼报纸，忍不住道：“投机取巧，看样子是要写情，其实是去写武打小说去了，只不过兼而写情而已。”
许文华的眼光不用怀疑，当然一眼看出连翘在选题材上面玩出的小花样了。
宋文静却要为连翘说两句了，解释道：“这又有什么的呢，即使别人写鸳鸯蝴蝶派小说，那也是要给角色找些事做的，不然整日谈情说爱？小说都写不长！”
站在编辑的角度而言，他们是希望知名作者们的小说写的长一些的。毕竟知名作者的小说不愁读者，只要质量不是太差，写的越长，人气就积攒的越高。稳妥一点说，至少能够保底。
这也是道理了，许文华暂且被说服，不过对《鸳鸯蝴蝶剑》具体的评价还得看接下来的连载。
他将自己的意思一表达，朱敏倒是笑了：“哈哈哈哈，文华你倒是好意思这样说——乔琏先生每日出半回文字，每天都有的看，你当然能有这样期待了。要是换成是你这样的，一月才有三回文字，每回读完之后就得再等一个月了。要是这样想，恐怕会非常辛苦。”
这样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许文华平常是追连翘小说连载的，连翘的小说连载速度算是非常快的了，然而在他看来犹嫌不够。但是轮到自己的小说的时候，那真是能拖就拖，除了没有开天窗。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事实是这样，许文华却不会因此在朱敏面前服软。所以只作没有听到一般，问宋文静：“主线的故事似乎没有出来，这还要等多久？”
宋文静摊摊手：“不要急不要急，乔琏先生的小说一日出来半回，难道还怕等不及吗？”
在之后的日子里，《鸳鸯蝴蝶剑》的故事铺陈开来，所有人这才发现故事的主人公是千鹤山庄董庄主夫妻两个的大女儿董圆圆，以及此时的剑仙傅青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