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少了点儿吧，可和其他的布头拼接一下，就差不多够用了。要是穿着全新的，指不定要被人家给盯上了，这样的正好。
“这是啥东西？”张氏惦记上了这块布，自然也就问了这东西的事儿。
程大旺老实的摇头：“闺女说是一个大姐给拿来的，看不清楚模样，就把东西塞给了她。”
还有这好事？
张氏怀疑，不过还是打开了。等着打开之后，一家子表情各异。
这里头放着的，是一些水果糖，还有一包烟丝。这时候的烟丝那是十分难得了。这一包能够张老爷子抽个小半年的。这手笔可不小。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一大块花布。是蓝色的碎花布，和包裹是一个颜色的。
“这能是谁给的？”张氏奇怪，等着展开花布，就瞧见里头还藏着一封信。
这信上头写的字，让张氏一愣。然后脸也沉了。
“咋了？你认识？”程大旺瞧着自家婆娘这样，有点儿奇怪。
可不是认识咋地？
“这是俺小妹的字，她咋着来了？蓉妞儿，你今儿个看见的人能有多大年纪？”张氏连忙问道。
程蓉蓉摇头：“听着声儿还有她身形，看着就三十大多。可这玩意也不准的。”
张氏一寻思也对，她都不想见自家人，那咋可能让蓉妞儿看清楚她？
“咋着回来了还见不得人了……”张氏气的够呛，这花布也收了起来。正巧屋子里的张老太太出来，听见她这话，有点儿好奇的接了话头：“谁来了不见人啊？”
“还能是谁？除了小妮儿之外，咱们家谁还能不见人？”张氏没好气儿的说道。
提起小妮儿，张老太太顿时就激动了，急忙冲过来，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一把就都给搂了去：“这些东西，都是小妮儿给的？”
张氏本来还寻思把包裹外的蓝碎花布给自家闺女呢，见她妈这么着急的给抱走了，也就不能说啥，只能老实点头：“刚才有人敲门，蓉妞儿去看的，说是个带着纱巾的女人，来了之后，就把这包裹塞到了怀里，转身跑了。”
“那就是俺小妮儿没错了。”老太太激动，张氏把那封信也给了老太太：“这是小妮儿给你的信，妈，俺这厨房里头还煮菜呢，就先忙去了。你要是想看，有啥看不懂的，就喊俺爹，要么就喊蓉妞儿给你看。”
说完，张氏转身就走了。
程蓉蓉瞧着她妈走的干脆，心里担心，也就要跟过去，不过，她爹却是先了一步。
程蓉蓉就只能老实的在这儿待着。
老太太是最心疼她的小闺女的，眼下激动的抱着东西，把信也揣的好好儿的，才看向程蓉蓉：“蓉妞儿，你跟姥姥来。”
说完，进了她自己的屋子。
程蓉蓉知道，这是打算让她给看。
进了屋，姥爷正在那儿抽烟袋锅，瞧见老太太还带着程蓉蓉一起过来，他就把烟袋锅给灭了，免得呛着了程蓉蓉，才看着她俩：“咋了这是？”
“老头子，小妮儿给咱们带东西了，还给咱们来了一封信。”老太太说着，激动的把东西都给摊在炕上。然后开哭。
仿佛这老闺女已经没了一样。
程蓉蓉被哭的是一愣愣的。
张老爷子也是心疼闺女的，对他来说，俩闺女都心疼，所以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有点感动。
“这些布料，够咱们俩做两身衣服的了。”老太太这会儿高兴极了。
张老爷子倒是还记得似乎还有一封信：“蓉妞儿，给读一下吧。”
说完，从老太太手里拿了信给程蓉蓉。
程蓉蓉打开信封，在看见上头写的东西之后，就愣住了。
老太太也正等着听自家闺女写了啥呢，见到程蓉蓉不说话，有点儿不乐意：“咋了？字儿不认识？”
程蓉蓉摇头。
不过看看姥姥和姥爷，还是没说话。只把这封信给了姥爷。不敢看人。
张老爷子有点儿奇怪，他也认识几个字儿的。见外孙女儿把信给自己，就拿起来了。等着看清楚之后，脸色变得难看，只觉得眼前发晕。
“咋了这是？老头子你咋也不说话？小妮儿咋了？”老太太急了。
张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家老婆子，叹了口气：“这上头说，咱们家小妮儿要和咱们断了关系。以后就不是一家人了。”
“咋？”
老太太吓了一跳。直接就跳起来了。
“小妮儿这是咋个意思？”
“小妮儿在城里重新认了爹妈，说是她长得像是人家里死了的闺女，就被人家留下了。那家里有头有脸的，还给她找了个好工作，条件就是得是人家的人。小妮儿给咱们送的东西，就是买了咱们这些年养活她的功劳了。”
张老爷子说完，自己也仿佛老了好几岁。
老太太不敢置信。
她一向最心疼小妮儿的，小闺女长得好看，人也聪明，她以前就觉得了，这娃长大了一定有出息，所以啥事儿都紧着小妮儿，她嫁人的事儿，自己也没说啥。
就是嫁出去之后，总不爱回家来。
可……她还是最心疼小妮儿的。
咋着就变了呢？
她都好几年没见这孩子了啊。
“老头子，这信，真的是咱们小妮儿写的？”老太太不死心。
张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这信上的字，俺认识，小妮儿的字后头都带那么个习惯，大头小尾巴的，不是她的还是谁的？”
他就说，不可能平白的给拿来东西。
老太太一听这个，就再也憋不住了，开始大哭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了啥大事儿。
“姥爷，那我先出去了。”程蓉蓉哪里敢继续留着？她还担心她妈呢。
张老爷子点头，这会儿他也没工夫再给外孙女说啥了，到底是他养大的女儿，这忽然的就要和家里断了关系，他也难受。
外屋。
张氏洗着土豆，臭着脸，程大旺不敢说话，只能给媳妇儿烧火。
张氏越想就越生气，最后直接把土豆给砸盆里了：“妈这是啥意思？咋着小妮儿给的东西就好？小妮儿就比这一家子都重要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来了家里都没看看的人，她还给当宝了。”
“孩儿她娘，你，你别气啊。咱妈啥脾气你不是清楚了吗？大不了，以后咱们多走一门亲戚。”
“呸！我那妹子啥熊样我还不知道了？”张氏提起自己的妹子，心里就是一肚子火气。从小，她就拔尖儿，啥都得好的。
妈也最心疼她。大了之后，那也得嫁的最好。
后来嫁出去了，更是一心的想着她自家的事儿，啥时候还管过她们？
“小点儿声。”程大旺朝着外头看一眼，见没人才松口气。
“我咋还连个话都不能说了？”张氏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索性的也哭了起来。程大旺赶忙上前来哄着。结果没哄多一会儿，就被另一阵哭声给镇住了。
张氏都愣住了。
“这是咱妈那屋？咋了这是？”
程大旺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俩人可顾不得别的了，张氏更是急忙的跑了出去。就瞧见自家闺女跑出来。
“你姥姥咋了？”张氏紧张的要往里头去。
程蓉蓉赶紧给拦住：“妈，你可先别过去。今儿个早晨来的人，好像的确是小姨，可她那封信，是要和姥姥姥爷断了关系，说是要重新认爹妈。姥姥正哭呢。你这会儿进去，指不定还得挨骂。”
“啥玩意？小妮儿她整啥幺蛾子？”张氏可真的吓坏了。
还带这种事儿的？
还要换个爹妈？她咋不上天呢？
“妈。咱们还是先在外头吧，回头姥姥她哭够了再说。”程蓉蓉可不想看着自家老娘再去被骂一顿了。
张氏哪里肯？
这就要进去。最后还是程大旺帮着一起，把人给拦住了。
“妈和爹这会儿都够难受的了，你可别再折腾了。指不定你一进屋，咱妈就得觉得你是去笑话她的。”程大旺对自己这丈母娘，也算是有一定了解了。也不想自家婆娘去挨骂。
张氏虽然不甘心，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了。
等着早饭做好了之后，就见到老太太红着眼睛出来了，表情好像谁都欠了她十斤肉一样。张老爷子虽然没和她一样，但是显然脸上也没啥笑容，这可是不常见的。
自打老爷子能重新走动，开始在她们村子上干活儿，也领工分之后，那就没少了笑。
成天的在家里心情也不错，就算是几个舅舅来求，他也都是给人赶回去。
家里可过了一段舒坦日子。
吴老太太被张氏扶着下来吃饭。
张氏看着爹妈。想要说啥，但是还是忍住了。最后，还是老太太自己先忍不住，在饭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这是饭桌上，大早晨的你哭个啥？给闺女女婿添堵呢？要是不爱住了，那就回儿子那儿去。”
老太太心里头委屈，索性的筷子一摔：“闺女闺女的！小妮儿就不是你闺女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俺小妮儿咋着你了，你要是平时多给她点儿，她哪能就这么要给人家做女儿去？要不是你，小妮儿咋能走的！你成天就知道大闺女！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闭嘴！你闹腾个啥？大闺女啥时候得了好处了？还不是小妮儿得的好处多？当闺女的时候啥都给她，她做了人家的媳妇儿，你还给了不少，你当俺不知道？这些年她不回来，你还觉得自己的钱送不出去咋地？她要不是早有了这心思，这些年能不回来？估计早就打算给人家当闺女了！指不定这些年，就是给人家伺候老人呢！”
张老爷子被这事儿气的够呛。
话说到这份儿上，老太太脸色也更难看了。气的转身跑回了屋子去。
“都吃饭吧。”张老爷子重新坐下。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了。就这么板着脸，让张氏心里头也是一阵委屈。要不是有爹还帮着她，只怕是妈真的要偏心到和她离了心了。
等吃过了早饭，张老爷子才重新开口：“大闺女，你妈因为小妮儿的事儿心情不咋地，你别和她当回事儿了。等着她好了，就念着你的好了。小妮儿……以后就当没她这个人吧。”
“爹，你不用说这些的，俺都知道。”张氏心里一暖，赶忙说道。
张老爷子只摆摆手：“你啥心思，俺也清楚，家里对你……的确算不上好。这些年你还能记得家里，都不容易了。”
张氏不说话了。
这些年，她的确是有怨的，毕竟都是爹妈的孩子，咋就小妮儿更重要？
以前不说，是因为不敢，婆家不行，娘家要是也闹翻了，那她以后就真的没了活路。可现在，她就忍不住了。
“回头……大旺有了空闲，你跟着俺还有你娘一起，咱们去县城里找小妮儿，跟着小妮儿把这事儿给闹清楚了。要是真断关系，那也得写个协议，不然的话，以后再回来，就你娘那性子？”
张老爷子摇头。
“这不用吧？”张氏没想到她爹竟然这么严肃，打算直接把人给彻底赶出家去。
“咋不用？她都打算跟着俺们断关系了，俺们还能赖着她不成？你让大旺给打听着点儿，要是找着了，咱们就去。”张老爷子的主意定了。
张氏想想，也点头答应。
等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氏就给程大旺说起了这事儿。
程大旺一口答应。
而另一个屋子里，张老太太听了这事儿之后，却是又开闹了起来。显然对这事儿十分不满。结果被张老爷子一顿训：“你闹腾个啥？现在你连小妮儿住哪儿都不知道了。就算断关系，好歹你能知道她住哪里，知道她日子过的咋样。生养了一回闺女，她好就得了。以后就当没养过她。”
老太太这沉默了。
要说这么不知道小妮儿死活，她也是不甘心的。
这些年了，她都没见闺女。
最后，老太太只哭不说话。
第二天程蓉蓉一大早的就被喊起来了，不过来喊她的，却是好些日子没联系的程秀儿。
程蓉蓉当时就懵了。
今儿个周日，她是不上课的。还打算多睡会儿懒觉呢。
程秀儿如今，比起在程家的时候，那可真的是判若两人，穿着绿色的棉袄，上头虽然没啥花样，但是架不住人长得精神。她又衬军绿。这据说是婆家给买的军绿色布。
梳了俩辫子，上头系着粉色的头绳，脸也要比在家里头的时候好多了。这会儿肚子略微有些鼓。
说是有了娃，有小两个月了。
她人也胖了，在婆家的日子，看样子是过的真不错。
见她过的好，程蓉蓉也就安心了。毕竟这事儿还是她建议程秀儿去折腾的。要是她过的不好，只怕是要怪自己。
虽然说好一阵子不和她来往了，可程秀儿过来，程蓉蓉还是老实的起来了。
“秀儿你坐会儿，我去洗把脸。”程蓉蓉穿好衣服给她说了一句，然后就出去洗脸了。
张氏正瞧着这边儿呢。见到闺女出来，就问：“秀儿咋过来了？”
程蓉蓉摇头。
“你没啥朋友，就和秀儿还算说得过去，虽然之前因为那些事儿咱们不太愉快，但是和秀是没啥关系的，好好和人家说话。”张氏对自家闺女，那真的是操心到了一定境界。
恨不得帮她去交朋友了。
程蓉蓉忍不住想笑：“妈，放心吧，我这点儿数还是有的。”
洗了脸之后，程蓉蓉就回了屋子里。程秀儿正打量程蓉蓉的屋子呢，心里头忍不住羡慕。她现在就算是结了婚，那屋子也没程蓉蓉这好。
家里虽然日子过的不算差。可……家里的兄弟也不算少啊。
等到了她这一屋，就只有这么小个屋子。还不如程蓉蓉的亮堂。屋子里更别说有她这屋子里的东西了。
就一床被子，还有两个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