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亲情绑架。”
她握紧手机,眉头紧锁:“他们无视她的幸福,只把她当做可利用的工具。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
“说的简单,可人生在世,总会有心软的时候。”
就是他面对亲情,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不然,他不会放任裴苑在他身边嘚瑟到现在了。
乔洛施听出他话里略带深意,便问:“你也有为亲情而心软的时候?”
“有啊。”
他感觉她眼睛一亮,兴味浓厚,笑着说:“你啊,面对你,我总是心软。”
艹,猝不及防的情话。
乔洛施的心被撩了下,甜甜的,眼里止不住的笑。她突然感觉有点害羞,转过头,随意岔开话题:“你想吃水果吗?”
她起身去洗水果,龙眼、草莓、葡萄,都洗了些,然后端过来,两人一起享用水果拼盘。
时光格外静好。
到了中午,他们一起睡了个午觉。
下午时,有访客来。
访客是莫勒以及那晚参加酒局的老总们。
他们人很多,瞬间就挤满了整个VIP病房。
乔洛施都不认识,保持着标准微笑,给他们倒上茶水。
莫勒坐在沙发上,目光掠过女子纤细的手指、雪色的手腕,慢慢落到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上。他其实已经从手下那里拿到了乔洛施的个人信息以及照片,但看到真人,还是有些惊讶。女人美的出尘脱俗,微微笑起来,眼里像是藏了闪耀的星星。
他看的痴迷间,裴鸾出了声:“昨晚我礼数不周,今天还劳烦莫先生以及各位来看我,真是让我感动。”
众人摇头摆手,齐声说:“裴少见外了。”
见外的裴鸾见莫勒视线还在盯着乔洛施,便介绍了:“这是我的未婚妻,乔洛施——”
众人一阵夸奖,大抵是她美丽可人、秀外慧中以及两人郎才女貌的场面话。
裴鸾笑着把她喊到身边:“你不是说病房很闷,让潘润陪着你出去逛逛吧。”
他不乐意别的男人看着她,哪怕那目光里是欣赏。
他的占有欲只想让她属于他一个人,别的男人,看一眼也不行。
乔洛施知道他的想法,但是并没什么反对意见。她其实也不太会面对这种社交场合,不想露拙,躲开了,正合她的心意。
她朝着众人笑了下,便出了病房。
病房外站着潘润,显然他也听到了裴鸾的话,低声说:“小姐,让潘奇跟着您吧,我留守这里负责四少的安全。”
乔洛施点头,对于谁跟着她,都是变相的监视,她习惯了。
当然,她习惯,潘奇并不习惯。
他记恨着那水里的安眠药,记恨着被放逐时受到的嘲笑和白眼,甚至记恨着她迷昏了他英明睿智的四少的脑袋。
哼,妥妥的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乔洛施坐车回了乐西客栈,辛姐已经知道那场车祸,关心地问:“没什么大问题吧?”
“嗯。住院观察几天就好。”
她是来收拾点换洗衣服和日用品的。
辛姐陪着她收拾,还在游说:“要我说,这是个好机会,他伤着,看不住你。”
“他是因为我受的伤。”
乔洛施把水乳放进背包里,动作停下来,神色认真:“他痛感神经敏锐,昨晚一宿没睡好。可我在他怀里,他便强忍着不适。他从来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脑震荡的后遗症让他恶心、呕吐,但他从不曾怪我。即便我一次次逃离,他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重话。我知道他一直在包容着我的任性,我的叛逆,也许他是理解我的。将心比心,辛姐,我这次不能离开他。”
“唉,你这是感动了。”
辛姐握住她的手叹气:“可傻孩子啊,感动不是爱情。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依着那男人的占有欲,你只会是他笼子里圈养的金丝雀。而且,洛施啊,你听辛姐一句劝,那男人身边太危险了,你快离开他吧。”
乔洛施也知道感动不是爱情,可什么算是爱情呢?
她没有爱过人,倘若选择一个人去爱的话,她愿意是裴鸾。
或许他自我偏执,或许他冷血无情,或许他危险可怕,可那又如何?
她想要喜欢他。
这场穿书的奇遇,或许意义就在这里了。
乔洛施想通了,眼眸闪着笑,心情愉快极了。她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但还没到门口,忽然鼻子上一块毛巾蒙上来。
依旧是熟悉的气味。
她挣扎着回头,但药力太猛。
她倒下的时候看到辛姐纠结痛苦的脸以及那没有宣之于口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想,应该是她哪里对不起她了,不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四十七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乔洛施陷入了昏迷。
她感觉到身体被移动,被塞进了什么地方,随后跌跌荡荡的一段路程,像是一场梦。
梦里,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很忙碌很喧哗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操劳的母亲,臭烘烘的猪圈以及凄厉的猪叫声。
每一头猪待宰时,都是扯破喉咙的尖叫,像是女人绝望的嘶吼。
她现在是待宰的猪吗?
乔洛施再醒来时,是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没有风,没有声音,空气也很沉闷。
她觉得呼吸艰难,勉力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手脚全被捆绑了。
她这是被绑架了吗?
辛姐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哪里得罪她了吗?
她想啊想,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直没有人来。
她在黑暗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只觉得恐慌。她努力去解开身上的绳子,感觉到疼痛,应该是擦掉了皮,但没有成功。
她只能攀爬着去找出口,地上凹凸不平,有石子,擦过膝盖,火辣辣的疼。她忍着痛,忍着累,忍着疲惫、饥饿和恐惧。
她终于摸到了门,很沉重的木门,她用头去撞门,然后无力地喊:“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
但一直没有人回应。
她不再喊了,这种时候,她需要保存体力。
她只能等待。
但等待漫长而熬人。
房间里太黑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她感觉到饥饿、口渴以及濒死的窒息感。
一直没有人来。
她想着绑架也会有人来送点水和食物,所以,这不是绑架,而是……一场谋杀。
意识到这是一场“谋杀”后,她突然平静了。
她快要死了。
没有管她。
她被遗忘在这里。
不,也许裴鸾会找她。
可他会找她多久呢?
一天,两天,半个月,可半个月后她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这样也好,他以为她又一次逃跑了,会怨恨她、会遗忘她。
就像现在,她被遗忘在这个黑暗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死寂而悲凉,外面的世界喧哗而忙碌。
媒体们更忙碌,他们都被网上血淋淋的图片以及录音震惊到了。
原来,前不久姜家少爷姜邺遇袭案的幕后真凶是裴家四少啊!
原来,裴鸾伙同周猛将人打成了残废!
有图片,有录音,有真相。
裴氏别墅被媒体们包围着。
他们狂按着快门,拍着紧闭的别墅大门。
有保镖、保安在外艰难维持着秩序。
一个穿着牛仔裙的女记者手拿话筒,对着镜头做出夸张而亢奋的表情:“大家好,我是橘子网的记者何彩儿,现在由我为大家讲述‘名门仇杀案:裴家四少裴鸾殴打姜家大少姜邺致残’的最新消息。
首先,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的裴家别墅,非常的华丽气派,这位昔日的阳城第一世家,目前大门紧闭,无法进出。关于四少裴鸾殴打姜二少姜邺致残的事,裴家掌权人裴胥尚未给出说法。
其次,据知情人士透露,爆出这场虐杀案的人正是裴鸾的未婚妻乔洛施。
说到乔洛施大家可能有些陌生,但说到金丝雀家族,大家可能就熟悉了。
对,没错,她出自阳城世家的乔家,阳城乔家出美人,各个肤白貌美嫁豪门,绵延数代后,便有了‘金丝雀家族’的说法。
哈哈,话题有些扯远了。
我们言归正传,这位乔家美人似乎并不愿意嫁进裴家,曾两度逃婚,但最终以失败告终。不过,最新的逃婚显然成功了。并且,在成功后爆出炸、弹。对,就是裴家四少殴打姜家二少致残的信息。看来,乔洛施对裴鸾是厌恶透顶了……”
电视里播放着女记者的大放厥词。
“砰!”的一声,液晶屏幕被砸了下,随后,遥控器落到了地上。
裴鸾坐在沙发上,削瘦的身体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如鬼。
裴家父母以及三个姐姐、一个姐夫围上来,他们并没有斥责他的出手伤人,也没人去关注外面喧闹的媒体,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病弱憔悴的少爷身上。
医生诚惶诚恐地给裴鸾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那是他甩遥控器时带动了手腕上的输液针,鼓包了,回血了,乍一看,青紫可怖。
新闻爆出来时,裴鸾被第一时间接回了家。
再次逃离的乔洛施,爆出了新闻,欲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在他怀里欢笑的女人,下一秒就这么背叛了他、毁灭了他。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就这么恨他吗?
他陷入巨大的痛苦中,失眠,焦躁,与此同时,脑震荡带来的后遗症在加重,恶心、呕吐、头晕、耳鸣、甚至昏厥。短短两天,他就垮了,削瘦的惨白的脸,黯淡而绝望的眼。他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只有她,一次又一次,爱而不得……
太难受了。
他想哭,可眼里流不出来。
他开始发烧,烧红了脸,烧红了眼睛、烧的神思迷乱。
他推开医生,尖叫着一通乱砸,最后砰然倒地。
医生为他注射了安定剂。
他被送回卧室,输上营养液。
从乔洛施离开后,他没有吃一点东西。
裴父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不由得一阵叹气:“唉,这孩子——”
裴母一夜白了头发,见着霍锐,哽咽着问:“还没有找到那孩子的下落吗?”
“找她做什么?”
裴苑意见很大,对着母亲怒道:“还嫌鸾儿被她害得不够惨?那女人就是个祸水,没良心的白眼狼!”
裴母正拿着毛巾浸了冰水去给儿子降温,听着她的愤怒言语,虽然也是认同,但看着晕厥了还在喊着她名字的儿子,不禁落下泪来:“我能怎么办?鸾儿喜欢她,我能怎么办?不把她找到了,鸾儿……”
这是要他的命啊!
霍锐也觉得想要裴鸾身体好起来,关键是找到乔洛施,便接了话:“妈,你放心吧,我会找到她的。”
裴母这才觉得放心了些:“你办事稳重,我向来放心,哦,对了,新闻那件事——”
“几张照片,几段录音,并不算什么确凿的证据。”
霍锐没有把这事放心上,“您先看着阿鸾吧,我去处理了。”
他说着往外走。
妻子裴璇跟上去,抓住他的衣袖,欲言又止:“你这身份……方便出面吗?”
现在裴鸾的事成了热点事件,无数媒体乃至那些商场对手、政治高层都在盯着裴家。
如果霍锐出面,很容易引火烧身。
霍锐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但微微一笑,温柔道:“没事,我有分寸。”
他回握了下她的手,倾身亲了下她的额头。
他眼眸里尽是温情脉脉:“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裴璇点了头,在丈夫温柔体贴的安抚下放下心来。
霍锐松开手,拿出电话,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外走。
裴璇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等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了,才转回了身。迎面父母走过来,还有二妹,她走上前,低声道:“阿锐去处理了,让我们别担心。”
“新闻的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那是周家小子惹出来的。”
说这话的是二姐裴涵,“只不过我们裴家树大招风,便替那小子挡了灾。”
她不觉得弟弟是个会主动寻衅的人,只把这事归咎到了周猛身上。
裴父也是这么个看法:“周家那小子还算义气,早打来了电话认错,说是不关阿鸾的事,要主动认罪,一力承担,不过,这事发生了,追究这些没意义,解决了就好,也没什么。”
众人听了这话,对周猛也没那么大意见了。
裴家的独苗苗,也没个亲生兄弟,如今他有了个有担当有义气的异姓兄弟,他们也会为他护着。
裴鸾不知道父母亲人多么溺爱他甚至他身边的人,正昏沉沉睡着,便觉一阵香水味。
不是母亲身上温和的香,也不是乔洛施身上静谧的幽香,这阵香水味,冷而戾,像那个人。
裴苑爬到他床上,细长冰冷的手指摸着他的脸。
她贪恋,她如痴如狂,但他嘴里念着:“乔乔,乔乔——”
一声比一声缠、绵,透着无尽的情深和依恋。
她突然发了狂,妒忌的脸狰狞可怖。
她迅速拿着抱枕按在他头上,然后,狠狠的按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闷死他的。
但他被闷醒了,挣扎着掀开了枕头。
“你想杀我?”
他血红的眼睛睁开来,像是要滴泪,又像是要滴血:“这是第三次了,裴苑,这是你第三次想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