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睿老实应道:“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他想了想又道:“咱们出来时没料到车子会坏,祖母那边恐怕炭火不多,儿子想把这炭火给祖母送去。”
“去吧。”
桓睿闻言如释重负,麻溜地搬着小炭筐下车,来到祖母车上后就不愿意下去了:“祖母姐姐,方才宁王经过要帮忙,父亲说家中已派马车过来,他便送过来一筐炭,我担心祖母车上炭火少要冻着,便急忙送过来了。”他说完还特地背着祖母对姐姐眨眨眼睛。
桓语看到弟弟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猴儿总算知道惦记祖母,没白疼你,快喝口热茶暖暖。”桓老太君急忙将孙儿拉到身边坐下,又吩咐丫鬟把炭加上,她们这马车上的炭火确实不够了。
在所有孙子孙女中,桓老太君最疼爱桓睿,孙儿有点东西便惦记着自己,她心里高兴得不行。
这筐炭来得及时,不然待会儿她们估计要在路上受着冻回家。
听到祖母夸自己,桓睿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可最是心疼祖母的,祖母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我待会儿能不能不回前面的马车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马车里的人都笑了,桓老太君轻点他额头道:“你呀,平日里就知道在祖母这儿淘气,见到你父亲到像是老鼠见了猫,那是你父亲,你怕甚?”
桓睿嘴硬地撒娇道“我才不怕,孙儿这是想多陪陪祖母,祖母你快派人去跟父亲说说。”
“好好好,小燕,你去前头跟老爷说,大少爷就在这儿陪着我了。”
一刻钟后,桓家的马车驶来,桓家众人换上新马车顺利回到家。
服侍祖母睡下后,桓语将桓睿拉到旁边问:“你方才在马车上冲我眨眼是何用意?”
“姐姐还装不知道呢!”都要被人拐走了,还这么傻傻的!桓睿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低声道:“宁王特地停下想帮我们,又给我们送炭,不就是因为姐姐么,你可别说不是,我们家,就姐姐跟他最‘熟’!”
桓睿还特地加重了那个‘熟’字,桓语低头想想,家中第一个认识宁王的人确实是自己,与宁王最熟的也确实是自己,这么说来,宁王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特地停车帮忙?
见姐姐低头不语,桓睿便认为她已经知晓自己的意思,一时间心中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说不清该气宁王手段高明还是该郁闷自己姐姐已情根深种。
桓睿闷闷地道:“姐姐别想他了,天晚了,你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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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桓睿不知道,他自己认为对宁王‘情根深种’的姐姐,其实在想,宁王莫不是想利用自己接近笼络父亲?
毕竟桓语认为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宁王惦记的地方。
从小年到除夕还有六七天时间,秦煊在帝都又无所事事起来,每日上朝,听大臣们讨论国事,就当自己在听现场版的新闻联播。
有用是有用,就是有时候他们总爱讨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今日弹劾某位大员的某某旁支做了什么坏事,明日又谈何某个小官收贿赂。
这要是真的还行,但大多都是在瞎说,有点事情就捕风捉影,可能也是新朝初立,权贵们还没来得及抖起来。
接近新年,许多糟心的大事也不会在这时候放在朝堂上谈论,言官们就闲了,但他们又不能闲着让皇帝以为他们天天吃皇粮不干正事。
就这六天里,秦煊自己就被弹劾了六次,每天一次就跟签到似的,可说来说去,都在说他不成体统,然后话音一转,另一个官员就要夸起他两位兄长。
秦煊又不是真傻子,哪能看不出来,这就是两位兄长认为他又得到父皇宠爱,看他不顺眼了。
刚被弹劾时,秦煊心里还有点忐忑,后来被弹劾多了,他自己都感觉麻木,甚至特地给他们制造能弹劾的东西。
秦翰某天无意中说起冬日里能吃的菜太少后,秦煊就刨了王府的草地在王府中建了个大棚,种蔬菜。
王府里的下人们早前知道了宁王的喜好,一个个便想着法子在他面前露脸,以期得到宁王重用,后来便有下人想出冬日种菜这一办法。
他们在宁王去修陵后,便在府中试种,等着宁王春节回来时,好在他面前献宝,这也算歪打正着。
这下言官们高兴了,除夕前一天一个言官又弹劾秦煊:“臣认为,宁王在王府中种菜实在有**份体统。”
秦伯璋听到这话头都疼,这段时间,弹劾秦煊,都是弹劾他种地,还能不能有点新鲜的了?
但秦伯璋只能耐着性子听言官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论证王爷该不该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
秦煊今天心情不错,秦伯璋问他有什么解释,他就正经地介绍起自己的菜棚子:“回父皇,我那王府里的地闲着也是闲着,难道有些人府中种花便比我高贵?”
他说完这句斜眼看向那弹劾自己的言官,那言官脖子一缩,不敢回答,难道他还能说自己比皇子高贵?
秦煊看过一眼继续道:“要说那菜棚子其实挺有用,先前王府中有那机灵的下人在闲置的房子里做箱子栽种一些葱蒜豆芽等物,儿臣便将那些东西都移栽到大棚种,那些本就是被人提前种的,一移栽到地上,接了地气,没几日便能吃了,前日割了一茬让下人拿到帝都集市上去卖,卖的价钱不便宜,但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卖光了。”
他说完,那言官又有话说了:“王爷岂能行那商贾之事,这简直……”
“本王玩玩儿怎么了?玩玩儿也不行?我记着出去卖东西的下人回来说,他们出去卖东西的时候,王大人家的仆从抢到的最多呢,怎么?王大人觉得本王府中种出来的菜不合你胃口?”
秦煊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跟人好好说话,这会儿不乐意好好说话,就不讲理了,别人能怎么着?
“这……”那言官还确实不能怎么着,因为他就是这卖到不少菜的王大人,他前日吃到那新鲜的蔬菜时还挺高兴,这会儿要昧着良心说不好吃,还真说不出来。
秦煊遗憾道:“昨日收到的菜挺多,本想再让家中仆从拿些出去卖,既然有人觉得不妥,那还是算了吧,本王留着自己吃。”b r
“不可不可,还请王爷今日多卖些才好。”秦煊话音刚落,有一急脾气的武将急忙说道:“我家中母亲都七十好几了,一入冬就厌食,前日好不容易买到一些新鲜菜,多吃了一碗饭,今日还念着让下人多买些回来呢。”
“正是正是。”另一人也急忙附和,这人平日颇重口腹之欲,好不容易在冬日里有点新鲜好吃的菜,他可不想错过。
尤其是那豆芽,往常竟没人想到那东西还能做成一盘菜,用来煮汤那味道也极好。
秦伯璋也道:“有好东西怎不想着先给朕尝尝?”
“嘿,那不是怕您又说儿臣不务正业嘛,既然您有兴趣,儿臣便给您送来,您再派几个内侍去儿臣府中学学,回来也给您在劝农园做一个。”秦煊说完这话,一众对冬日蔬菜有兴趣的大臣蠢蠢欲动。
下朝后,秦伯璋还真派人去宁王府学习如何做大棚,如何发豆芽种蔬菜。
大臣们到是也想让下人去学,但他们平时跟宁王没交情,都不好意思开口。
后来有个人道:“罗将军不是跟宁王殿下挺熟,要不让他去?”
“对对对,先让他去,再顺便帮我们问问。”
然后罗峰便拖着张正则带着‘全村’的希望,前往宁王府‘学艺’去也。
“真是稀客啊。”秦煊听闻罗峰与张正则上门求见,便让袁林带人教宫里来的人建大棚,他前往前院见罗峰两人。
罗峰是个老实人,他觉得自己其实跟宁王没有很深的交情,当初保护先皇后不立,宁王没砍他就算很好了,没想到宁王没有迁怒他,他坐在原位搓着手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他把张正则一起拖来了,张正则是聪明人,他很早便看出宁王想要拉拢自己。
他之所以帮着宁王点明罗峰,劝罗峰主动在朝堂上提不立后之事,后来又推波助澜,其实也是在向宁王表明自己的立场。
张正则在秦煊面前说话不太拘谨:“殿下想来也能猜到我跟罗兄冒昧前来是为何事,许多大臣都想修建一个大棚种些菜自家吃,尤其家中有老人家的,家中长辈入冬后胃口不好,作为儿子更是着急。”
罗峰忙道:“对对对,那些家伙,自己不好意思来,就知道推我出来。”罗峰很郁闷,那些个家伙,就知道欺负他这老实人,幸好正则兄够义气,愿意跟他一起来。
“那正好,府中下人正在教宫中内侍建造大棚,待他们建好,本王派几个人去你们府中给你们建就是,到时候让你们府中的下人也跟着学学。”
私底下的宁王到是十分好说话,罗峰着实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又想问些什么便被张正则扯了扯袖子,罗峰便不再说话,只跟在宁王身后往大棚所在处走去。
待宫中内侍学会后,秦煊便派人跟他们俩回府,路上罗峰苦恼地问道:“正则兄,你方才为何不让我问宁王殿下?这咱们两家是能做了,但其他人还眼巴巴等着呢。”
“你呀,说你憨你还真憨,王爷既然说派人去我们府中教,那自然不介意被人学了去,也是默许其他人跟着学,你告诉那些家伙,让他们派人去你那儿跟着学便可。”
“宁王殿下那一句话默认了?”罗峰还是不明白。
张正则都无奈了:“你管殿下那一句话默认呢,反正你也听不出来,殿下真答应了,你放心按我说的做便是。”
“也对,你们这些文臣,说话弯弯绕绕的,一句话能听出十种八种的意思,那便听你的吧。”罗峰还没回到家便派自己随身的仆从快马去其他人府中通知他们,赶紧去罗府学习大棚建造技术了,过时不候。
第23章
帝都兴起了一股大棚热,本对此嗤之以鼻的秦裕看皇帝真派人去宁王府学,也派人去宁王府,仿佛忘了之前是谁在暗中指使言官弹劾秦煊。
秦飞也选择性忘记,是谁在秦飞让言官针对秦煊时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坐收渔翁之利。
秦煊懒得跟他们计较,反正他也没事,正好也能趁这次机会,告诉朝堂上盯着他的那些人,他平日在朝堂上不太爱理会政事,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谁敢来招惹他,他就敢直接怼回去,连拐弯抹角都不带拐。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兄长脸皮那么厚,竟打起他给府兵用的那伤药方子的注意。
“我认识一个南梧那边专门种植经营草药的商人,这房子若交给他,他愿将经营收益分出五成,到时二哥与你平分如何?”秦飞自觉自己提出的利益分配很合适。
他这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声轻嗤,紧接着秦裕踏进屋里,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跟你平分三弟也才得到两成半,三弟,你将那方子交给大哥,大哥认识北边北兴那边的药商,到时候直接分你三成经营收益,如何?”
“大哥好大的口气,也不知你那三成有没有我这边两成的收益高呢?”秦飞也冷笑地反讥回去。
他们私底下说话,秦飞与秦裕便不再伪装,反正他跟大哥谁还不清楚谁呢。
往常只是在众臣与父皇面前扮一扮兄友弟恭罢了,从前在三弟面前也要装上一装,如今似乎也认为不需要了。
秦煊面露为难之色,两边都是哥哥,他向着谁都不好,但他们两人哪管他的难处,只逼着秦煊一定要选一边。
他们听说秦煊选府兵的时候,留在军营给那些伤病士兵看病,就一直在关注,没想到竟发现秦煊拿出一些法子,还真将那些伤病的士兵治好。
现在秦煊的府兵一个个生龙活虎,又因刚开始秦煊对他们的好,反而对秦煊愈发忠心耿耿。
他们便都对秦煊那些法子好奇起来,毕竟选人的时候他们都在,被他们选剩下的那些伤兵里,有些是在军中有职位,但伤势比较严重。
不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死翘翘的,结果一个都没死,那么秦煊给他们用的药肯定差不了。
他们听到果一些传出来的风声,说这药对外伤有奇效,不仅可外敷还能内服,治内伤。
之所以憋这么久不跟秦煊说,一方面是为了查明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么神奇,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军中拿到那方子。
但那军营由穆忠管辖,穆忠那嘴就是一个河蚌嘴,撬不开,他手底下的兵还严格听命于他,秦飞两人这才转而向秦煊下手。
他们想着,毕竟是兄弟,大不了这生意分一点利益给秦煊。
这让秦煊左右为难,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道:“二位都是兄长,按理说都给你们也不无不可,但是……”
秦裕立马道:“不可不可,这生意一家独大才能有赚头,若两家都卖还赚什么?”
秦飞也说道:“正是,三弟好好想想该给谁吧。”
其实他一个都不想给,秦煊腹诽,什么两成半,三成,真当他是傻子么?那南梧的商人和北兴的商人,根本就是他们俩的人,做的也是他们自己私底下的生意。
那些收益到时候全都是他们俩的,所谓的商人不过是挂 靠一个名字罢了,要是他们有人分个四成给他,秦煊没准会同意。
两成半?三成?打发叫花子呢?给他们还不如给秦伯璋,至少给了秦伯璋,秦煊就算立功,今后更能在帝都横着走。
“方才二位哥哥都没听我把话说完,那药不是弟弟不愿意给,但是吧,那方子早已让穆将军呈给父皇,这件事得让父皇定夺,”秦煊试探道:“要不,我明日进宫跟父皇说说?”
“不可不可。”秦裕和秦飞几乎异口同声,让父皇知道那还了得,这南梧与北兴的商人都是他们的手下出去做生意。
这才没几年,仗着有他们当靠山,进账可不少,若是被父皇知道,那一问起来,他们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真不用?”秦煊好心地劝他们:“让父皇定夺,哥哥们经营起来,不就更畅通么?二位哥哥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弟弟帮你们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