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当然,只能留下来啊。”林翊舔舔嘴唇,“然后努力活着吧。虽然相对你们而言,我的寿命很短暂,但我想我也能活出一点点想要的样子吧。”
“此世无人,我们拟造人身,只是因为人受伏羲女娲两位大神的骨血,以人身修炼方便而已。即使是神国的神民,有一副天生近似人的躯体,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是人。”扶疏轻声叹息,“你可知你留在这里,今后会有多少嘲弄?”
林翊沉默片刻,忽然笑笑:“可是不管如何,看不起人也好,不喜欢人也好,你们还是以‘人’的样子在活动啊。”
她真心笑的时候眉眼舒展,眼睛微微弯起,那种肃杀的妩媚在一瞬间被冲淡,神色如同天真的孩童看见星辰或者明月那般的欢喜。
扶疏也不自觉地微笑:“是啊。”
“那么我赠给你一个礼物吧。”他说,“在此的东西你随便选吧,以此为依凭,我替你重新拟造人身。”
林翊不明所以:“……我还是比较想做个人。”
“你这具身体是写书人臆造的,不适于在此世。”扶疏说,“你若坚持,会很痛苦。”
这倒是个问题,林翊沉默一下:“我非得找个什么东西吗?”
“嗯。”
“什么都可以?”
扶疏点头。
“好。”林翊抬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看着扶疏,坚定地说,“我以我自身,以我这个人,为依凭。”
扶疏微微一怔,短暂的愣之后,笑意浮上雍容的眉眼。
他闭了闭眼睛:“好,我认可你为此世中人,从此刻起,我的职责要求我所给予世间所有生者的爱,平等地均分予你。”
林翊还没反应过来,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风吹得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她听见枝叶生长,听见花在枝头初绽,窸窸窣窣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像是耳闻一场新生。
声音平息的时候林翊睁开眼睛,身上一轻。她诧异地低头,身上哪儿还有什么深衣,轻软的睡裙套在身上,圆领,及膝,冒出来的一个小线头颤颤巍巍。
“我……”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看着没太大差别。”扶疏的视线在林翊身上轻轻浅浅地跳了一下,旋即垂眼,“唔,人间的衣裳有些少呢。”
林翊反应过来,差点跳起来:“这个是睡衣啦!睡衣!而且这个长度在我们那边也是很正常的……就其实还蛮普通的。”
扶疏点头:“出去吧。我要回玄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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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是很容易被外界影响的生物,林翊以前T恤裤衩就敢下楼去扔垃圾,现在穿着一身棉麻睡裙,在汤谷里走还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看见。
她叹了口气,一边加速往房间跑,一边祈祷别遇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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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个祈祷不管用,她刚拐过拐角,就听见有人叫她:“请停一停。”
林翊转身,有点愣。
叫她的是个女人,外貌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具体多少岁就是个问题。她穿了一身红裙,裙摆上开着大朵大朵的海棠,盘起的头发上插的步摇也是海棠,垂下的红宝石晃晃悠悠。
女人长得相当美,明艳得和海棠很配。林翊琢磨了一下这个美貌,发现自己好像不太吃这个颜,如果走恶女风,好像还是云昭的脸更戳她。
她犹豫一下:“……叫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叫她的人点头,“我是青丘之国的国主,我名灵思。”
哦,原来是青丘之国的国主,慎渊的师妹。
不知为何,林翊有点紧张,腰背都挺起来:“国主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灵思轻轻摇头,“我瞧你面生,你就是慎渊从须臾之境中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林翊轻轻点头:“我感觉这个描述是在说我。”
灵思看了她一会儿:“很漂亮。”
林翊一愣,虽然她不吃灵思的颜,被这么一个美人夸漂亮,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是吗?我其实一般吧,没办法和你们比的。”
灵思“哎呀”一声,忽然抬袖遮面,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少女的娇俏:“慎渊还是这么喜欢从别处带东西回来。以前他就经常给我带其他地方的特产,是青丘之国没有的东西。”
林翊一僵,神色慢慢平淡,慢吞吞地说:“我感觉,我应该不是慎渊带回来送给国主的东西。”
“……我没这个意思呀。”灵思放下袖子,迷惑地看着林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林翊惊了,心说这个问法也太野蛮生长了:“……没有啊。”
“是君夫人和你说了什么?”灵思叹了一声,“当时天下大乱,我为了保住青丘之国,不敢开门,不是故意拒她于门外。她记恨我到今天……”
“是吗?”林翊直觉不太相信,低头扯扯裙摆,“那什么,我现在不太方便,这个裙子……我得回去换身衣服,不好意思。”
灵思善解人意地点头,看了林翊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有没有去看过慎渊?”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林翊茫然地抬头,恰好看进灵思的眼睛里。
漆黑、幽深,像是漩涡。
她不自觉地盯着那双眼睛,神思混沌,耳边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去看他呀。我告诉你在哪里。”
第七十七章 醒了
林翊在榻边坐下, 掌心擦过被褥边缘, 忽然浑身一颤, 茫然地转头。她茫然地看了一圈,发现这地方是个陌生的房间,茫然就成功进化成了懵逼。
她记得那会儿她和灵思礼貌道别, 想赶回房间换衣服,生怕路上再遇见个什么人, 跑得简直仿佛脚踏风火轮……
……那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操作?
林翊想了一会儿, 没想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 这个击碎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她抬手使劲按了一下额头, 缓缓从榻边起来。
然而她膝盖还没打直,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道白影,气势汹汹,直接把她扑回了榻上, 后背撞在被褥上,撞得她脑子发昏。
林翊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一动,先看见一双冰冷璀璨的金瞳。九尾狐尖利的獠牙就在她耳边交错, 发出的声音介乎指甲挠黑板和金属勺子刮碗之间, 毛出她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那个牙齿,她哪儿还敢动, 整张脸都皱起来,嘴上还得尽可能温柔平缓地说嗨:“……慎渊?”
慎渊盯了林翊一会儿, 忽然低头,直接把头埋进了她肩颈交界的位置。
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林翊手臂上刚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一层,她甚至觉得这会儿她的汗毛得根根分明。这个感觉过于微妙,她想说什么,嘴一张开,白狐耳朵位置的毛立即糊了她一嘴。
林翊权衡一番此刻咬慎渊的耳朵一下会是什么后果,果断选择装死,直挺挺地躺着,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具尸体。
虽然慎渊压她身上这个事情听起来有些需要被和谐,但是好歹现在是只九尾狐,被狐狸闻闻脖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翊眼睛一闭,脑子里乱糟糟的,努力忽略脖子上温热的气息,细细碎碎,像是在确认她身上的味道。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颈子上突然一痛,林翊毫无防备,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她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不太搭,偏软偏甜,明明是被咬痛了才叫,听起来仿佛有点需要被屏蔽。
林翊顿觉尴尬,在心里唾弃自己几句,颤着睫毛睁开眼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清情况的瞬间,她心里一凉,心说得了,还是把我屏蔽了吧。
压在她身上的不是白狐,而是美丽的男青年,一双含情带怨的眼睛,眼尾飞出淡淡的红,像是用石青和朱砂描了个凛冽妩媚的妆。
被美貌近距离打击的林翊一愣,艰难地吞咽一下,试图撑起身体往边上挪一挪:“……有话好好说,我们……”
尖尖的狐狸耳朵立起来,慎渊盯着林翊,璀璨的金瞳冰冷。淡红色的嘴唇启开一线,林翊隐约看见森白的犬齿,慎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像是威胁。
林翊秒怂,认命地把头一偏,试图用不看的方法缓解心理压力。
女孩服从的姿态让慎渊舒服一点,他再度低头,鼻尖抵到柔软白皙的颈侧,一点点嗅闻下去。
林翊表情扭曲,努力抠出点能安慰自己的想法。
虽然……虽然慎渊突然变成人,这个姿势看起来真的要被和谐,但是……
但是好歹人的牙齿没有狐狸那么尖,慎渊就算想咬断她的脖子,大概也不会那么顺嘴……
……行吧,安慰不下去了。
林翊越想越悲痛,觉得自己仿佛一个饱受敌人摧残的革命战士,敌人狡猾狡猾的,偏偏还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慎渊当然不知道林翊在想什么,他确认女孩身上的味道没什么异样,在她颈上挨挨蹭蹭,一路磨蹭到胸口,漆黑柔顺的长发在她身上蜿蜒,发梢扫出细细的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挨到胸口的时候林翊浑身紧绷,差点又叫出来。她的胸真的不怎么可观,也就是穿上衣服还能判断出是个女孩的水平,但是长这么大自己都没摸过几下,别说让慎渊这么抵着。
她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那一瞬的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往脸上冲,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心跳和呼吸同步加速。
“……你……”她真的有点慌,“别这样啊……我们冷静,冷静。”
慎渊忽然抬头看她,耳朵尖尖轻轻颤抖。他的眼睛还是冷的,眼瞳里倒映出满脸通红的女孩,眉眼间却有种介乎迷惘和悲戚的感觉。
林翊被这个从未有过的眼神看得心神一颤,下一瞬慎渊又把头埋回去,脸颊在她胸口轻轻蹭了蹭。
讲真,这个动作真的不怎么对头,放到别人身上林翊估计得跳起来捂住胸口,并且高呼“救命啊有坏人!!!”,但是慎渊的动作和神色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一点不合适的暗示都没有,好像只有深沉的眷恋。
林翊总觉得这个感觉有那么点眼熟,八核大脑急速运转一分钟,总算是想出来了。
她姬友家的大金毛是从小抱回家的,它还是小金毛的时候,林翊有幸围观过狗崽崽和妈妈的相处,那时候毛绒绒的崽崽就是这么蹭妈妈的。
林翊顿时心情有点复杂,她沉默一下:“……您这么缺乏母爱的吗?”
慎渊没理她,只往她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胸里埋了埋。
这也太凄惨了,林翊一边为自己贫瘠的身体掬一把辛酸泪,一边试探着抬手,在慎渊背后轻轻拍了拍。
拍上去的瞬间她先摸到绷紧的背肌,脊骨下陷的一条沟流畅自然,然后慎渊的身体骤然放松,狐狸耳朵都松下来,甚至抖了两下。
林翊觉得这可还行,继续在他背上搓,从颈后一直摸到腰线,模拟以前撸金毛的手法,努力让慎渊放松。
到底是能把大金毛撸到主动翻出肚皮给摸的水平,慎渊也抵不过这种摸摸,本能地松懈,九条雍容的长尾都轻轻晃动。
林翊撸着慎渊,莫名地生出一种微妙的老母亲心态,看他时眼神里透出慈爱。
她欣慰地看着慎渊放松下来,在心里感叹,鲁迅先生诚不欺她,中国女人果然天生自带女儿性和母性。
当了一会儿慈母,林翊觉得压在身上的这个儿子好像有点不对。
慎渊身上只有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袍,领口早在先前折腾的时候开了,露出漂亮锋利的锁骨,林翊觉得这锁骨让个把小迷妹在里面来个花样游泳不成问题。再往下是露出一半的胸肌,衣物的阴影里不出意外应该是腹肌。
林翊看到从衣摆里探出来的尾巴,忽然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这个尾巴能毫无阻碍地出来,那么慎渊这个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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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是真空。
想通这一点,林翊顿时做不成老母亲了,晕晕乎乎,还在慎渊背上的手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僵了半天,只敢极其轻缓地拎了一下布料:“那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
慎渊撑起身体,再低头时一口咬在林翊脖子上。
咬的地方很微妙,正好叼住颈侧,微微跳动的血管抵在舌尖上;咬的力度也很微妙,一点点的刺痛,让人感觉敢动一动,牙尖就会把血管咬穿。
他的尾巴尖也很妙,从下往上扫过林翊的腿,从脚踝一直抚到腿根。林翊这会儿知道及膝的睡裙是怎么制裁人的了,狐狸尾巴蓬松柔软,细密的绒毛一点点扫过肌肤,所过之处是令人战栗的痒,痒得她不自觉地动了动腿。
慎渊的膝盖及时压上去,制住她的动作,犬齿用了点力,像是威慑。
颈部血管被人咬在嘴里,林翊也不敢乱来,胸口起伏,说话时简直带着哭腔:“……别咬,别咬啊。你别乱来,我超脆弱的……”
慎渊无视超脆弱的林翊怎么发言,松了嘴,林翊还没喘过气,他直接用舌尖舔了舔先前被咬的地方,然后顺着脖子一点点舔上去。他舔得很认真,偶尔又会咬一下,像是标记,其中又好像混杂着别的意思。
湿润柔韧的触感让林翊昏昏沉沉,她觉得这样不对,身体却很诚实,在那种微妙的刺激下颤栗,腿都不自觉地曲起绷紧,只剩下脚尖踩在褥子上。
蓬松的尾巴适时缠上去,尾巴尖尖绕过脚趾,在脚心划过,痒得林翊浑身一抖,溢出一声带颤音的拒绝:“……别来……”
慎渊哪儿管她,尾巴卷在她腿上,继续往上。细细碎碎的舔吻掠过尖尖的下颌,到嘴角时他忽然停下,手撑在林翊边上,居高临下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