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前还有遗言吗——且墨
时间:2019-05-24 08:40:52

  “但据常识可知, 被废弃的房间窗门残破, 一般不会如此潮湿,更莫说能隔绝我们说话的声音。我猜, 这里是个类似于地窖或者密室的地方。才会窝着湿气,无法流通。”
  “周围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烛味儿, 想来以前是囤放香烛用的。可若说此处是库房,也不见得。哪个商铺会把香烛这等需要点燃的东西囤放在这么潮湿的库房里,致使客人嫌弃卖不出去呢?除却香烛铺子要存放香烛,便是寺庙和灵堂两处用香烛最多。也不排除其他小众的可能性,只是这两处最有嫌疑罢了。”
  余姝静低呼一声,惊叹于她缜密的分析,“还有呢?”
  卿如是默然沉吟片刻,继续道,“还有,废弃的寺庙是独立成座的,房间少,更容易被搜查到密室和地窖。但灵堂一般只会设在家宅中,房间多,废弃后灰尘堆积,搜查起机关来较为不易。更何况,扈沽城内,荒废的寺庙几乎没有,废弃的宅院倒是挺多。我们更有可能是被送到了某户废宅。”
  稍一顿,她又沉了口气,蹙眉摇头,“都是我凭空臆想猜测的,你听听便过了罢。”
  余姝静眼珠子微转,仔细想了想卿如是说的话,摇头道,“我觉得你猜得很有道理……”语毕,她低垂着眉眼,回想起那日晌午,卿如是跟世子走了之后,自己问萧殷约自己出来是否因为对自己有意的事。
  彼时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萧殷的回答究竟是何意。如今倒似是懂了。兴许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还记得他沉默了须臾,并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说了句:“我喜欢聪明的。”
  余姝静团起她的头发捂在心口,老气横秋地一叹,跟她坦白道,“……你知不知道,萧殷就喜欢聪明的女子。”
  卿如是正想说她还挺能自夸,反应一瞬才明白过来,随即把要吐出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因为他自己聪明,所以喜欢聪明的女子也不足为奇。他愿意告诉你,没准是在他看来,余姑娘你就十分聪明。若你真喜欢他,不妨就在不把自己搭进去的前提下,感动他。或者,在察觉他要做错事之前将他给拽回来。更或者……你最好提防提防他这个聪明人。”
  她再一次点到为止,余姝静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只轻“嗯”了声,算是回应。却细细思索她话中意思,想得入了迷。
  “把我们困在这地窖里不是长久之计。”卿如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余姝静回过神,急忙问道,“为什么?”
  卿如是坐起来,“你想,假如我刚刚猜测得都是对的,那么这间地窖要通风,多半是设置得有气孔的,但是气孔开得太多难免不隔音,所以他们肯定关闭了许多孔。我们若是在此处待得太久,兴许会闭过气去。他们就近把我们藏在此处,时间一长却不敢冒险,肯定会想办法转移我们。”
  余姝静恍然,低声道,“难怪我觉得在此坐得久了有些闷……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吗?”
  “嗯。”卿如是撩了撩锁链,“我刚刚试着用簪杆戳了戳锁眼,没办法。”
  余姝静咬紧下唇,抱住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为什么要冲着我爹去?图什么呢?你说这些绑匪会怎么拿我们作威胁?”
  “不是我们。只有你。”卿如是蹙眉,“我是因为目睹了你被人绑走的过程,才被顺道一起绑来的。其实绑不绑我都没什么大的关系,他们是害怕我回去后报了官,他们没办法出城。”
  “那你说的帮我们去报案的小孩会不会……”余姝静微睁大眼。
  卿如是摇头,“不会。你看现在这地窖里,不是只有我们俩人么。”
  余姝静稍微反应了下才明白她是何意:既然卿如是被抓之后绑匪都毫不顾忌地把她们两人关在一起,那名小孩若是被抓,也应当是跟她们关在一起。如今地窖只有她们,说明绑匪并没有追上那小孩。
  “至于你问这些绑匪会如何拿你作威胁,我暂时想不到。”卿如是随手拈了几根稻草,用编手绳的方式编着玩,“反正不是为了银子。他们若是先勒索了银子,那这件事,反倒就更复杂了……”
  余姝静听不懂,默默点了点头“嗯”了声,假装很赞同的样子。
  这边刚将局势分析完,刑部那边就收到了绑匪的来信。
  刑部各房灯火通明。几位领头的大人都没走,谁也不敢先走。勒索信是插在飞镖上,被人从窗外射到堂内匾额上的。能在侍卫和月家军把守之处来去自如,使飞镖的这人肯定是位高手。
  小卒将飞镖取下,一同呈上。月陇西快余大人一步接过去,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去追飞镖那人,一边拆开信认真读过每个字,确信自己没有遗漏信息后才蹙起眉道,“要余大人你准备三千两银票封在匣子里,抛进扈沽河上游,他们会有人在下游取。待银钱到手,他们再考虑要不要放人。他们是要勒索银子……?”
  “怎么会是为了银子呢?”一位官差皱眉,“按照几位大人的分析,这绑匪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可能是为了钱啊。”
  “如此一来,这件事的情况就复杂得多了。”月陇西看向余大人,虽说情况更为复杂了,但他心底着实松了口气。这证明,的确都是冲着余家来的,绑匪有自己的计划,也在按照计划行事,这说明他们不会节外生枝。那么卿如是就绝对安全。
  余大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这些绑匪绝大可能不是为了钱,那么他们先勒索钱就十分不对劲。他们想要兜一个大圈子,等把他们都耗得找不着方向的时候,再摊开真实目的。
  思忖须臾,余大人沉声道,“备银子,设伏。”
  手下人立即应是。月陇西却微蹙眉,目光不着痕迹地滑向萧殷。
  便见余大人也抬手止住手下人的动作,看向一直坐在位置上不曾言语的萧殷,问道,“萧殷,你有何看法?”
  萧殷起身,拱手先朝余大人施了一礼,恭敬地回道,“萧殷拙见。绑匪必能猜到诸位大人会在下游取银处设伏,况且,对他们来说,这银子不是必要勒索之物,只是一个用来兜圈的幌子,他们不取也罢,自然不会上钩。萧殷料他们不会去取银,所以这埋伏不如不设,银子也不必真给。人虽在他们手中,他们却不会在露出真实目的之前就随意伤人。而今扈沽城都由官兵和月家军控制,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化被动为主动。”
  他话音刚落,就有不同的声音出现,有的是为拍余大人的马屁,说这样将世子夫人和余姑娘的生命置之不顾实在太危险,有的也是真觉得他不走寻常路,不敢冒险。
  不同的声音都被余大人压了下去,他示意萧殷继续说。
  萧殷朝周围众人颔首致意,然后面向月陇西,问道,“世子可否将此信交给萧殷一观?”
  月陇西盯着他的双眸,似是自双眸看进了他的心底。
  稍一顿,月陇西将信递给他,在他开口前先说道,“虽是普通浆纸,但在指间摩挲起来,会发现纸浆里有明显的颗粒物,属最下乘。自前段时间陛下规整文坛后,连着文房四宝也一并规范了,扈沽城很少有地方产这等劣质的纸。且这一张,边沿处没有染灰,是崭新的,应该刚产不久。是个切入口。”
  “正是。”萧殷颔首,又仔细察看并摩挲了会,抬手将纸放在侧颊上,微一贴即分开,他补充道,“纸晕墨严重,贴面亦能有微潮感,想来是那产纸处就临着扈沽河,湿意重。”
  余大人抿紧唇,侧眸看向身后的侍卫,用眼神示意。侍卫得令,颔首抱拳后便出门集结官兵查探去了。
  站在一边的月陇西反倒不急了。他不紧不慢地坐下,眉尖微蹙,指尖在桌沿处轻敲着。
  旁人不敢扰他,余大人亦坐了下来。许久后,月陇西吩咐道,“通知月家军,分几队人马,先从偏僻废旧的宅院搜查起。”他一顿,扫视了一遍房间内神色疲倦的小卒们,“留下值守的人,其余的都不必跟着忙了,回家罢。”
  余大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众人如蒙大赦,皆收拾起来,只有萧殷还坐在位置上,低头翻阅卷宗。
  余大人抬眸瞟过他,“萧殷,你也回罢。我记得你今日无须值守,早些休息,明日早点过来便是。”
  月陇西低眸,唇角几不可见地挽起一个弧度,不明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
  1.月狗:看破不说破。
  小樱:我喜欢聪明的姑娘。
  月狗:呵。
  别有深意的对话!
  2.二卿坐地揣测全局!聪明的姑娘并不知道小樱喜欢自己呢唔。
  马上就要知道啦!
  3.下章!偷听到两人对话!
  捡到一张至关重要的纸条!
  得知……小樱真的对自己有意!
 
 
第一百零二章 慕你
  养虎为患, 余大人还无知无觉。萧殷从未在余大人面前露出过他的狼子野心, 待露出之时必是一击即中。
  月陇西稍抬眸, 看向正起身收拾整理东西,准备回国学府的萧殷。他将那封勒索信放在桌上,用书本压住, 向他和余大人告辞后才走出了门。
  月陇西唤来一名寻常较为亲近的下属,低声吩咐了句。那下属微讶, 随即领命应是。
  余大人看向他, 投以疑惑的目光, 他只是淡笑了声,“无事, 处理一些私事罢了。”
  他身兼两职,论品级不比自己低,他不愿意说,余大人也就不再多问。
  过了丑时三刻, 正是夜深人静之际。
  如卿如是所料,绑匪并不打算将她们久困在此,甚至不打算让她们过夜。地窖中,卿如是和余姝静两人的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前者到底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仅留着两分清醒,睡前交代余姝静务必在她熟睡的这段时间里注意着外间的动静, 等她醒后两人再轮换。然则,后者显然也没能撑住, 只是放纵自己打了个盹儿就眯了过去。
  直到上方传来一声钝响,两人残留的几分神志才猛地将她们拽清醒,几乎同时从稻草铺里坐起来。铁链在幽暗静谧的地窖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漆黑的地窖里,自上而下,漏下了缕缕昏黄的光。
  光从上方来,证实了卿如是的猜测。这的确是个地窖。
  卿如是微蹙眉,反手握紧藏在袖中的簪子,满目提防地盯着从上边下来的人。
  余姝静往她身边躲了躲,有点害怕地缩起身子,眸中亦是戒备。
  下来的有两人。一前一后。瞧不清样貌,只依稀可以借助他们手中握着的烛台看到他们披着一身粗布麻衣,似乎……蒙着面。
  卿如是没有出声,并不狭窄的空间里就只有余姝静怕到轻泣的声音,和那两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随着这两人走近,卿如是屏住了呼吸。她担心会有迷。药。
  谁知她的担忧刚浮上心绪,倚着她的余姝静就低呼了声头晕,径直倒了下去。卿如是亦跟着假意晕倒。
  她听见其中一人说,“成了。药效只有一个时辰,得快些。”
  另一人“嗯”了声,就将她一把扛了起来。
  卿如是憋着一口气,缓缓地吐,一直等到身体感知到外界与地窖不同的凉意,才敢呼吸。她微睁开眼,虚着眸子打量周围。
  入目净是白色的蜡烛,并没有被点燃,她只能靠着方才那盏微薄的烛灯看见这些景象。扛着她的绑匪稍移动了些,卿如是便瞧见屋檐上挂着的白色灯笼,上面赫然都写着一个黑色的“薛”字。
  薛家?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真的是废宅灵堂?
  卿如是想了一圈,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有关于薛姓的人。
  她暂且压下疑惑不想,眸子微抬,倒立的视角让她清楚地瞧见地面落下的淡黄色的四四方方的纸块。大约有巴掌大小。似是平常写字用的,只是被折成那般。
  或许跟这些绑匪通信往来有关。
  卿如是思忖着要如何不动声色地将那纸块捡起来。想了一圈无果,却看见绑匪将余姝静放在地上,用麻绳绑了双手双脚,然后抬起来放进槛外一口棺材中。
  这些人是想要用棺材把她们转移?!
  阴时出殡,官兵只问来去,一般不会揭盖检查。
  可……今次不一定罢?
  卿如是正想着这些人要靠什么作遮掩,就见绑匪搬来了两块厚实的木板,搬棺材的人脸抹了灰白之物,显得凄惨枯槁。
  卿如是明白了。他们是要在棺材中间打个隔板,下面是余姝静,上面是伪装成真尸体的人。隔板现做是不可能的,应该是一早就想好了这办法,打造了这种能搁置隔板的棺材。虽说是烂俗低劣的法子,但不得不承认想出这办法的人心思玲珑。
  紧接着,她也被放在了地上,临着手边便是纸块,卿如是暗道好机会,趁着几名绑匪忙着整理绳子以及搬“尸体”进那边的棺材时,迅速攥紧纸块。而在被人抬起手时松开四指,纸块顺势进了袖中。无人察觉。
  她的手被绑住,人被抬进棺材。
  绑匪一阵忙活,却不急着走。不知过了多久,卿如是隐约听到棺材外面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隔着厚实的木板,卿如是无法分辨音色,只听清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日先把她放了。”
  她?
  卿如是抿唇,不难想到,这人应当是在说她。毕竟这次绑架就是冲着余姝静去的。抓她只是为防止她当时迅速报官,可现在官已经报了,着实没有留着她得罪月家的必要。
  这个人的思路十分清晰,且能事先做好这两口棺材,那就是将突发事件也算在了计划中,且这人并不想横生枝节,目标极其明确。
  卿如是躺在棺材中,悉心地发现棺材边留了几个孔给她出气。她动了动手腕,依旧绑得不是很紧,这位绑匪似乎很照顾她们。
  她本想一会出了薛宅就撞响棺材,让街道上的官兵注意到,可在听到这人的话后,她改了主意。既然明日自会放她,那索性留下来交代余姝静一些事,若能的话,探清她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以便离开后能快些将余姝静救出来。
  这么想着,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强撑了会实在坚持不住,又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仍是因为周遭的响动。
  棺材盖被打开了,隔板上的人也爬了出来。卿如是留意着余姝静那方的动静。清楚地听得那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呜咽,想必是醒了过来。卿如是也跟着睁开眼,上面的隔板被拿开的一瞬间,她被人用一团白布迅速蒙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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