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熬死皇帝之后——暮见春深
时间:2019-05-30 09:43:38

  刘奶娘稳重些,有股书卷气温柔细致,两位奶娘夫婿都在禁军做事,若不是王奶娘得大皇子喜欢,高明纯原本是想让刘奶娘多带带赵保儿。
  “奴婢与王氏吃的都是一样食物,并未见王奶娘吃过旁的。”刘奶娘徐徐道来,只是说完又犹豫道:“不过,今儿晌午轮到王奶娘休息,奴婢听闻她要去见见两位同乡,不知在外头可曾吃过什么。”
  如今刚入夜,若是王奶娘中午吃过什么不该吃的,回来又给赵保儿喂奶,导致他身上发疹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奶娘立时垂下头,不敢多说什么,她被同乡拉去吃酒,说是给她庆贺生辰,她在宫城内奶皇子,谁人记得给她庆贺生辰?又因奶大皇子被皇后娘娘高看一眼被旁人捧得心中飘飘然,席间同乡准备上五六个好菜,其中有一道就是王奶娘忌口许久又嘴馋的油焖大虾。
  “娘娘饶命,奴婢只是一时贪嘴,娘娘恕罪啊!”王奶娘不住的哭嚎。
  高明纯厌恶极了:“你身为奶娘却不为大皇子着想,要你何用?”
  当晚,王奶娘被赶出皇宫,大皇子暂时由刘奶娘一人带着,高明纯亲自守着赵保儿数日,见他重新恢复健康活泼才放下心来,其实她心中还有一点疑问,王奶娘那两个同乡当真没别的目的?
  柳院判得知是因为王奶娘吃了油焖大虾导致出疹子,也是后怕不已,曾道:“臣早年在外游历见过许多这样的疹子,有吃过虾蟹立刻起红疹子的,严重者还会致死,有那不明显的身上会红肿疼痛,不是特别眼中,大皇子的症状属于后者,若是幼儿吃了不能吃的,怕是比大人还要严重些。”
  若有人知晓此事故意引得王奶娘吃下来试探赵保儿是否有事,即便有问题也查不到旁人身上,只会问责奶娘。
  高明纯派人去查约王奶娘吃饭那两名同乡,两人自小入宫,在宫中服侍已有十五之久,她们比旁的宫女过的好些,在尚衣局做低品女官,否则也攀不上椒房殿的奶娘,两人看起来和旁人没什么瓜葛,身家清白。
  “难道这次真是我多心了?”
  可既然心中有疑问,高明纯便没放松对两人的探查,同时又选来两名奶娘照顾赵保儿,她们的饮食起居又派一年长嬷嬷亲自把关,务必保证赵保儿入口的食物再不会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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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保儿出疹子一事让高明纯后怕不已,连连做了三四次噩梦,梦里醒来都是一头冷汗,赵保儿从出生到现在没生过什么大病,乖巧懂事让她开心的不知说什么好,此事一出却让她很是愧疚,是否对赵保儿关心太少,连奶娘都没管好。
  赵衡在她梦里惊呼时就醒了过来,原本不知她醒了过来,后来听她不安的翻身叹气再次清醒。
  “想什么呢?”他主动凑过来,带着温暖的热气。
  高明纯一惊:“我吵到陛下了?”
  “无事,是不是还在想保儿。”赵衡肯定道,其实他也后怕,保儿太小,若是一时不查酿成大错,悔恨都来不及。
  高明纯转过身靠在他怀里,稍稍安心些,坦诚道:“臣妾怕的不得了,是我没有照看好保儿。”
  她声音低哑,是从未有过的迷茫和不安,赵衡开始后悔这几日忙碌忽略了她对此事的反应,于是像安抚保儿似的在她背后轻抚安慰。
  “你这么说,朕也有责任,保儿是咱们的孩子,只要他无事便好,这一阵子事太多,好在咱们现在警醒起来也不算晚,你若是责怪自己,朕也要陪着你一起检讨,别多想,保儿会平平安安长大的。”赵衡的声音带着某种魔力,无知无觉的安慰到她。
  “他生的那样好,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如果有什么也会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何况,他的父亲是朕,母亲是你。”他冥冥之中有个肯定的预感,赵保儿是接掌这江山的人,他定会平平安安的。
  高明纯似信非信,可心情去确实比方才轻松许多,长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睡吧,过两日是母后寿辰,咱们还得忙呢。”赵衡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抱着她的手却未放开,宽厚的胸膛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他话音一落,高明纯竟然真的有了浓重睡意,依偎在他怀里,一起沉沉睡去。
  黎太后生辰千秋宴办的隆重而盛大,她很满足,连连称赞皇后,高明纯仍旧谦逊,保儿出疹子一事太后都不曾责怪她,最近将她捧得太高,她心里不安。
  不过黎太后未曾表露过什么,她也只当不知,暗中预备着黎太后给她闹什么幺蛾子。
  十月底,前刑部尚书连玉生和陆家一行人被押送刑场问斩,那日天气不错,艳阳高照,看砍头的百姓呼出的白气很快在空气中散开,随着监刑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冻实的泥地。
  观刑人中间有一位身材瘦弱的华服女子,谁也不知她就是陆家的女眷灵玥公主。
  行刑后,陆家剩余的人自然要去收尸安葬回乡,灵玥公主派人将此事一手包办,一连十几口棺木运回陈州安葬。
  “公主,天寒地冻,您还是留在京中过冬罢,老奴等人定会将老爷少爷安葬妥当的。”
  灵玥公主不顾忠仆苦口婆心的劝阻,毅然决然道:“我一定要送夫君回乡,陛下已经准许此事,谁也别拦我。”
  忠仆只得住口,灵玥公主顿了一下看向大门的方向:“县主还未回来?信可曾送到?”
  “信已经送到齐王府,只是县主说无王爷王妃允准,她不得擅自回娘家,请公主见谅。”
  “她父兄下葬都不肯来,呵,我这女儿倒真像皇家人一样绝情绝义。”灵玥公主一脸决然,回书房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齐王府给陆侧妃,次日便启程回陈州。
  斩过陆家人,随之而来的便是胡家人,临近行刑日,赵深恐惧不已,日日在狱中呼喊他是先帝儿子,赵衡杀他心思歹毒,狱卒报给上官,上官虽忐忑但只当没听见。
  黎太后听闻此事,特地冒着严寒到春和宫中看望罗太妃,罗太妃在春和宫孤身一人整日孤寂仍旧泰然处之,黎太后心中愤恨,见不得她如此,强硬的将她带到天牢见一见赵深和她娘家人。
  天牢内寒意刺骨,胡传文缩在墙角,看见罗太妃嘴巴动了动,却无什么好说的,而赵深恨毒了罗太妃,见到她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毒妇!你既放我出宫,为何又联络我,诱我谋反!”赵深双眼发红,隔着囚笼张开手想将罗太妃抓在手中。
  杨婉莹抱着身体渐渐好起来的胡彬也是绝望,只不过事已至此,躲在角落哭泣。
  罗太妃缓缓扫过这些人的神态,终于没了往日淡然,颤声问道:“太后让我至此,见到这场面,心中可得意?”
  黎太后脸上没什么笑容,不疾不徐道:“不错,你我死敌见到你一无所有,当然高兴。”
  “先帝可曾知晓你如此歹毒?”
  “先帝大约不会知道的,就如他不知道那些夭折的皇子公主里有多少是你的手笔,不过等你去陪伴先帝时,可以同先帝认错,说不定你哭一哭撒个娇,先帝就会原谅你,重新封你妃位,让你风光无两呢。”黎太后笑着说出口,可话里仿佛浸着毒。
  罗太妃脸上血色顿失。
 
 
第六十九章 
  罗太妃站在监牢前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赵深怨毒的目光还是因为天气太冷,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而向黎太后请求。
  “臣妾未曾求过太后什么事,只是他们明日就要上路,能否请太后允准,让他们吃一顿好的。”
  黎太后未置可否,玉兰嬷嬷将站在远处的狱卒召来,狱卒小心翼翼回道:“断头饭比平日好些,卑职定会督促厨子做顿好的。”
  罗太妃又谢过黎太后,看一眼瘦的格外凸显大眼睛的胡彬,转身看向另一边,不再看他们,至于娘家人她一眼未看,随着黎太后出去回宫。
  杨婉莹看着罗太妃远去,心中那一点点微弱希望彻底破灭,她怀中的胡彬小声说冷。
  “夫君,咱们……”杨婉莹含泪祈求的看向赵深。
  赵深已是万念俱灰,靠墙壁坐着发呆半晌,将胡彬叫到面前,捏捏他脸蛋,用从未有过的轻柔语气道:“彬儿,别怕,有父亲陪着你。”
  “爹爹……”胡彬依赖唤道。
  “难道咱们真的没办法了?”杨婉莹忍不住泣道,惹得胡传文诧异看她一眼,都到如此地步还能指望谁将他们救出去?
  赵深也是如此想法,杨钊元此刻自顾不暇,三日后杨家等人问斩,自此赵衡就可高枕无忧。
  “都是命,原本我该在出生后就死,活二十多年是白赚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赵深自负道,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夜间一直合不上眼,证明他还是不甘心的。
  午时三刻,胡家人悉数被带上刑场准备行刑。
  赵衡看完奏章问了王儒章才确定今日是赵深斩首的日子,他特地到先帝生前居住的寝宫走了走,王儒章小心陪着一言不发,赵衡没有耽搁太久,约莫一炷□□夫就从里头走出来重新回到承乾殿处理政事。
  晚间,高明纯正陪着赵保儿玩七巧板,忽然有宫人来报,春和宫的罗太妃趁着傍晚没人知晓上吊自缢,殁了。
  “着人准备丧事罢,按照二品嫔妃规格下葬,不可怠慢。”罗太妃一死总算能让人清净些,既然要遵守先帝留下的圣旨也不在乎丧葬这点银两。
  等到赵衡回来,她回禀此事,赵衡很满意:“朕也是这个意思,阿纯做得很好。”
  “陛下怎么总夸我?”这几日高明纯被他一连串的夸赞夸的很脸红,有些明明是很小的事。
  赵衡搂着她的腰,丈量了尺寸:“阿纯又瘦了。”
  “陛下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她仰头盯着赵衡棱角分明的轮廓,怎么看怎么好,忍不住互相称赞道:“陛下也很好看,赏心悦目。”
  赵衡爱怜极了,搂着她享受难得闲暇时光,细细算来他重生前比她多活近六年,加上原本就比她大四岁,一共比她大十岁还多,是以渐渐有了更多的宠爱情绪,尤其是他的皇后如此优秀漂亮。
  “陛下是因为我前阵子很低落才这么哄我的?”不得不说,赵衡哄她宠她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她很快便抛开那些担忧自责,继续做一个好皇后好妻子。
  “是,也不是。”赵衡将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语气温柔:“朕先前没想过只有你一人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母后的指责旁人非议,责任都是要算到你头上的,朕原以为咱们夫妻过好日子就好,但流言伤人,咱们都需要去面对这一切,可我想让你知道,未来咱们能一起携手度过,阿纯不要彷徨,相信我,可好?”
  帝后彼此只有一人,未来肯定要面对更多,但既然选择白头偕老,他们是要付出更多的,但乐在其中。
  高明纯眼眶一热,泪眼中他温柔的眼眸渐渐模糊又清晰,她紧紧箍着赵衡劲瘦腰身,承诺:“我相信夫君。”
  “真乖。”赵衡欣慰笑道,他喜欢高明纯是全心全意,也要求对方全心全意喜欢他,因此又道:“阿纯记着,要永远陪着我。”
  “记得,一定记得。”
  赵保儿坐在地毯上看他爹娘抱在一起,很是愤怒,到底有没有人看到他的,都不和他说话!
  “啊啊——”赵保儿大声用他的语言表达抗议。
  高明纯脸一红,推开赵衡朝赵保儿来,一把将这小肉团子抱起来,让他与赵衡的距离更近一些。
  “他这么重,你别总抱他。”就连赵衡自己,抱着赵保儿时间长了都觉得手臂酸疼,何况她力弱。
  “可臣妾不舍得啊,保儿那么好我当然希望多抱他一会儿。”换过奶娘后,赵保儿明显有些不安更喜欢粘着她,她心疼的不得了,当然要多陪陪他。
  赵衡将欢腾的赵保儿接到怀里似真似假的叹气:“小肉墩,你吃的太多了!”
  赵保儿听不懂,反而觉得父皇是在和他亲近,很是热烈的在他脸上糊上三四口口水,高明纯盯着那清晰的口水印闷笑不已,气氛温馨而宁静,她喜欢的不得了,盼着日后都是这样平稳的日子。
  这原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可次日天牢狱卒去查过关在狱中的犯人后吓得屁滚尿流到上官面前哆哆嗦嗦的禀报:“大、大人,那杨钊元换了一个人……”
  “什么?”牢头不敢置信的跑到关押杨钊元的监牢前,里头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可拿开他遮面的乱发的确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而此人身形和杨钊元一般无二。
  那人自知死到临头,颤颤巍巍拿出一封信:“这是要交给陛下的信……”
  牢头恨不得立刻将此人杀死再把不知在何处的杨钊元换回来,杨钊元那么严重的罪名竟然能让人跑了,他如何和陛下交代,还敢留书一封,分明是在挑衅!
  但事情已经发生,牢头不敢多耽搁,连忙禀报他的上官,再去宫中禀报皇帝。
  赵衡听闻后并未动怒,反而要将那封信拿起来,王儒章一惊,上前一步拦住:“陛下,容奴才检查这信纸可有什么蹊跷。”
  “无事。”是一封平常的信,连纸张都是牢头先前送过去让杨钊元写供状的。
  赵衡打开信件看完,脸色从平静无波转为薄怒,冷声吩咐禁军大统领傅雷:“派人去查杨钊元逃到了何处,去公主府将虞真长公主请到宫里来,她若是不肯来就给朕绑过来!”
  皇帝轻易不发怒,盛怒之下所有人均是噤若寒蝉,脚下生风的去办其交代的差事,王儒章亲自去公主府,赵衡将伺候的人遣下去,承乾殿内只剩下他一人。
  赵衡又将那封信看了一遍,杨钊元信中口气很是得意,开篇便写道。
  “臣只是生不逢时才斗不过陛下,此次臣前去北狄,光明正大与陛下斗一斗,看到底是谁输谁赢,若我赢了向陛下取一件宝物。
  陛下重生隐忍一年多,想必是猜到我等身份,臣打开天窗说亮话,前世陛下被驱逐出京,皇后娘娘住在避暑山庄,臣仰慕娘娘,经常前去探望,我俩是无话不说的知己,今生臣依旧爱慕娘娘,还请陛下善待娘娘,日后臣回京定会带走娘娘。”
  “竖子!”赵衡手上发力,捏着薄薄信纸,从未有过如此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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