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张口,俨然是另一个故事,更接近真相的故事。
若是为了解困,她没必要在短时间之内重新编纂一个,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另外的人给她说了这个秘密。
回来审问暗卫,得知果然另有其人去告密。
这个秘密只有母亲亲近的人才知道,事到如今,还有谁是母亲曾今亲近过的人?
这个人,与母亲当年的死有没有关系?
第37章 情思
“五殿下?为什么说是五殿下?”
孟光朝认真分析:“你仔细想一想,五殿下和云娴之间多少有些渊源,五殿下若真的要照顾她,也不是什么怪事,你何苦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呢?”
“我不是耿耿于怀。”田氏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很多事情,都刚好撞到了云娴的身上。
虽然五殿下出手相救的情况有可能发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田氏总觉得还有别的可能。
一切有关质子夫人的事情,都需要小心妥当,当年不得已才造成了那样的结果,若是有人借此生事,恐怕还有一番乱子。
正想着这事情,曹氏急忙忙的赶来了。
她听说云芝一回来就被罚了,吓了一跳,刚巧孟光辉也回来了,曹氏也带来了孟光辉。
“侯爷,夫人,是不是云芝那丫头做了什么错事?那丫头是个皮痒的,罚着跪一跪怎么够?您跟我说一声,我做母亲一定好好教导!”
田氏的注意力被拉扯回来,态度跟着转变了一番。
她笑了一下,“弟妹,有句话你说的很对。”
曹氏的心七上八下。
“云芝总归是二弟和弟妹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一个婶母,真要教训,反倒越俎代庖了,方才我也是糊涂了,烦请弟妹去将云芝带回房,看看这丫头有没有什么磕碰伤,往后我绝不插手干涉弟妹教导云芝的事情。”
曹氏一听就不对劲。
怎么会这样?
主母……这是要放弃云芝的意思?
一直以来,云芝作为侯爷的侄女,主母一视同仁,也赐了云芝一份尊贵,可现在她话里的意思,俨然是要将云芝还给她再也不管了啊!
曹氏赶紧跪了下来:“夫人,云芝做错什么,我一定罚她,您先消消气!”
“弟妹请起。”田氏赶紧差人去扶,孟光辉也拧着眉头去搀扶,对曹氏这种态度有些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孟光朝坐在上首喝茶,没有表态。
家里的事情,他一向尊重夫人。
若非此刻有人在这里,曹氏恨不得甩开孟光辉——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一家人赖在这侯府里头,天天过的七上八下,你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问过一句没有?
侯爷将你当做亲兄弟,让你安心住在府里,你就真的安心了吗?
真的能安枕无忧的住一辈子了吗?
你不为女儿某前程,我又生不出世子爷那样聪明伶俐的孩子走仕途,除了让女儿傍着侯府的名头嫁个好人家还能做什么?
万幸主母是个喜欢孩子的,总能给孩子足够多的照应,这才让云芝比一般的小门小户过得好,可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糟心孩子做了什么,竟然让主母生出了放弃之意!
她只是一个宅门小妇人,即便有心攀附那些后宅夫人,又有谁将她当做个东西了?
曹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一把挣开孟光辉的搀扶,哭着去院子里将孟云芝带回房里。
孟光朝放下茶杯,轻咳一声:“二弟,你一向痴迷木工,我从未说过什么,但二嫁你时也是炙手可热,既然选了你为你生儿育女,你应当给与更多的关心,而非此刻这样,连哪里出了问题都不知道。”
孟光辉有些沉默。
孟光朝与田氏对视一眼,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即便是亲兄弟,二弟与弟妹的事情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作为兄嫂,点到即止,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等到孟光辉追着妻子回房之后,孟光朝清了清喉咙,说起了云娴。
“云娴……可还在外面跪着啊。”
田氏心绪繁杂,忽然站起来:“我去跟她说。”
“哎哎哎——”孟光朝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了下来:“你这气势汹汹的,是要兴师问罪啊。”
“不然是要赞赏有加?”田氏反问。
“今日她太莽撞了,那是什么地方,王公大臣全都听她一人胡言?”
孟光朝摊手:“说的有理有据,这不是挺好的嘛。”
田氏伸手就捏他的耳朵:“那你一起去外面跪着!”
……
孟光朝真的配孟云娴跪着了。
庭院里点了一排的灯笼。孟云娴跪在那里数灯笼,孟光朝主动找话:“爹爹没骗你吧,血肉之躯,挡下来了。”
孟云娴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孟光朝看不懂的思虑:“方才,二婶婶将云芝妹妹带走了。”
孟光朝:“……喔,你看见了?”
她轻轻点头,声音也轻:“二婶婶看起来很凶,好像在生气,云芝原本在生气,二婶婶把她带走的时候,她更气更不开心了……她是被影响了……我想起我娘了。”
孟光朝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邃和认真,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被她闪开。
“男摸头丢脸,女露脚失清白。”她一字一顿,教育孟光朝似的。
孟光朝失笑:“可你是个女孩子。”
她反唇相讥:“女子就不要面子了吗?”
角落里,田氏抿着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身边忽然探出一颗脑袋,又探出一颗脑袋。
阿茵眨眨眼:“母亲,你在偷看什么呀?”
田氏大惊,赶紧将一双儿女的脑袋按回去:“谁让你们过来了,都这个时辰了,准备沐浴更衣就寝了!”
阿茵眼神里透着担忧:“你为什么罚二姐姐呀。”
阿远扯扯她的裙子:“娘,你就原谅二姐姐吧,二姐姐再也不敢了。”
田氏的一颗心顿时柔软起来,牵着两个孩子回院子,不多时,张嬷嬷去前面传话——主母让二小姐回房休息。
孟光朝带着些思虑回房,被田氏堵住:“与她说了些什么?”
孟光朝没了平日里的不着调,扶着田氏进房间:“有时候,真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与阿远阿茵说话,总是不费力气,可是和云娴那个孩子说话,我竟不清楚她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又是怎么蹦出那些词儿的。”
田氏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伺候孟光朝沐浴更衣时,张嬷嬷过来了。
田氏借故出门,张嬷嬷向她回话:“夫人,老奴又询问了绿琪那丫头一边。绿琪是个聪明的,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简单。老奴觉得她的确是不清除通风报信的人是什么来历。她是个谨慎的丫头,知道好歹,所以平日里察觉什么也不敢妄言,大抵是今日老奴问了,她才忍不住说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情?”
“绿琪觉得,二小姐院里的那个宋嬷嬷,有些古怪……”
……
摊开在面前的书好久都没有翻页,绿琪催孟云娴沐浴更衣她也不动,她耐着性子询问,得知二小姐竟然是在想三小姐的事情!
“二小姐。”绿琪郑重其事的忠告:“一日到头,倒头就睡,今日的事情就过了,不是您跟着主母出行几次,揽几次风头,这日子就能顺畅,等着您的还有多少难关您知道吗?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想什么三小姐。”
“无论是您还是主母,都不该将这个三小姐当做什么不得了的人,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操心。”
孟云娴觉得云娴并不懂自己的意思。
她不是在瞎操心。
而是根本无法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她……曾经是个差点做了小偷的人啊。
作为子女,最能影响他们的,应当就是亲生父母了吧。
她伸手敲自己的脑袋——孟云娴,你现在哪有这么多心思去关心别人?自己尚且还有一堆麻烦呢。
她甩甩脑袋,不再想这些。
如同绿琪说的,一日到头,倒头就睡,今日的事情就该了结。
……
尚书府。
沈复站在案前,手中的笔描摹了最后一笔。
画卷上,一身束装发带纷飞的少女一脚踏在少年膝上,一脚正将毽球飞踢过栏。
周围的一切配色都变得模糊次要,唯有少年紧抓着少女的那只手,清晰可见。
“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拂蛾眉柳带烟。”
他认真的题下诗句,落笔后又是一番欣赏。
“少爷……”
小厮进到房间,沈复立刻收了画卷。
“您该沐浴更衣了。”
沈复将画卷放入画坛,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将画卷锁在了抽屉里。
……
宫内。
周明隽赶在贵妃就寝之前求见。
今日崇宣帝没有来贵妃这里,宿在陈美人那里,周明隽进来的时候,感觉到贵妃并不生气,反倒一派悠闲的样子。
“你一向守规矩,往日这个时辰早该就寝了,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周明隽拱手一拜:“明隽回宫后,得母妃多番照拂,感激不已。”
“哎——”贵妃换了个姿势歪着:“有话直说。”
周明隽眸色温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儿子自知许多事情需要贵妃母亲来决断,但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唯有一件事情,儿子想请一个恩典,自己来决断。”
贵妃的表情波澜不惊:“动了心,瞧上了谁家的姑娘,想自己做主要了?”
周明隽抬眸,对上了贵妃母亲的视线。
有时候,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余的废话。
他微微一笑:“母妃英明。”
贵妃轻笑一声,忽然露出几分嫌弃的表情来:“要个女人还婆婆妈妈的,没出息。”
第38章 给大家拜年啦~~~
“噗——”崇宣帝的一口血燕全都喷了出来,陈公公慌忙递上帕子,惶恐的看着一边纹丝不动稳如泰山的贵妃——您倒是殷勤些呀。
“咳咳……谁?赐婚谁?”
贵妃神情淡定,语气也淡定:“昇阳。隽儿在穆阳候府的宴席上对昇阳一见钟情,请皇上您赐婚。”
“胡闹!”崇宣帝一拍桌子,装血燕的盅子颤了一颤。
“皇上您消消气儿——”陈公公一叠声的哄,对贵妃死心。
崇宣帝抹了一把嘴巴,喉咙口还有点呛:“这是隽儿亲口说的?”
贵妃脸不红心不跳:“孩子嘛,总归羞涩了些,虽不是原话,但意思差不离了。”
崇宣帝抓住了关键点:“隽儿怕是并未说出赐婚二字,是你自己添的。”
贵妃满不在乎的:“男欢女爱,郎情妾意,到头来也是一纸赐婚,臣妾帮皇上省了不必要的思虑,皇上还责备臣妾。”
“胡说!这能一样吗!昇阳是他的堂妹!”
崇宣帝气急了。
按照大禹律法,同宗不婚,隽儿若真有这样的想法,传出去是要被当做笑柄的。
贵妃一针见血:“或许是父子一脉相承,天下的女人看上谁就要谁,哪里顾及的上那么多的。”
陈公公险些吓得腿软。
这贵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年质子夫人的事情闹得本就大,皇上是顶了多少的压力才将那夫人纳入后宫的,没几年人就去了,连唯一的儿子都送出了宫。现在好不容易把儿子接了回来,竟然要娶同宗的堂妹。
难不成真的都是色令智昏的主?
作孽哟。
果然,崇宣帝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今日是魔怔了?”
整个后宫,也只有贵妃有这个胆子肆无忌惮的提起那位夫人刺痛皇上。
贵妃轻轻叹了一声,施舍了几分柔情,轻轻地拍抚皇帝的背:“皇上把隽儿交给臣妾的时候,不就是希望臣妾能将隽儿的一切如实告诉皇上吗?臣妾只是个小妇人,隽儿入臣妾名下不过短短时日,臣妾还能真的做他什么主吗?臣妾当然知道此事荒唐,他身为皇家血脉,更是不可这样胡来,可是臣妾……也没办法啊。”
贵妃收了手,竟捏着帕子揩起了泪水。
皇帝瞥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
无处安放的手最终还是握住了美人的手腕,语气放低了三个台阶:“朕也没说你什么嘛……”
贵妃拧着劲扭过身子去。
崇宣帝冷眼扫了一眼陈公公,陈公公立刻会意,遣退了奴婢,还体贴的为皇上贵妃关上了门。
崇宣帝立马堆起了笑脸:“爱妃,你知道朕的,一向……不怎么懂女子的心思,可是朕对隽儿的父子之情你是知道的,朕放任他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如今朕只想他好好地。”
“他想现在娶亲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昇阳真的不行。不、不然你跟他说说,不是昇阳,不违背纲常伦理……谁都行!”
贵妃瞥了他一眼。
“爱妃,朕既然将隽儿交给了你,那就是对你没有猜忌和疑虑,你且放手来教教隽儿,也算帮帮朕。”
想了想,这个说法好像不怎么威严,皇帝立即道:“只要你能让隽儿明白一个皇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朕便能保证无一人敢对你指手画脚,皇后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