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相公——静辞
时间:2019-06-04 08:48:37

  “好了,别哭了。”
  你说不哭就不哭啊,偏不!“你以后不管我了?”
  “原则性问题,绝无商量的余地。”
  “崔医女说已经没事了。”
  “那也不行。”
  琯夷扯了扯他的衣袖妥协道:“好,那你给我笑一个我就不哭了。”
  李成忱抵着她的额头对她笑了笑,她抿唇也笑了,“真好看。”
  “等手完全痊愈了再给我做衣服,不许耍脾气了。”
  “嗯。”
  他端过来剥好的核桃仁递给她,“补补脑子,长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事件都是连贯统一有伏笔的,偶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大家可以回头看一看。
 
  ☆、第五十六章
 
  朝堂暗潮涌动, 后宫平静无波, 强烈的反差反倒让人忐忑不安, 李成忱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几案上堆积的密件越来越多, 琯夷望着连日下了几天的大雨坐立难安, 右眼皮突突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萧玦走路还不太稳当, 萧珞牵着他站在廊下用小瓷碗接雨滴,一把素白的油纸伞入目, 小松子沿着九曲石桥快步走到长廊下收了伞, 靛蓝长袍湿了大半, “参见惠妃娘娘。”
  秦曦箬歪在软塌上看竹简闻言道:“前朝出事了?”
  “文嵩先发制人, 江坤在旁帮衬,百官发难, 皇上被迫免了司徒啸天、魏成慎、王说等人的职。”
  每月初一是各州知州轮流入朝听政的日子, 文嵩门生众多,竟在此时联络江坤笼络朝堂半数官员, 公然与萧赭作对,简直是无法无天。
  “皇上昨晚才下了公审文嵩的圣旨。”
  小松子看了琯夷一眼,面色十分难看,“朝堂局势已明, 然时机未到呈堂证供的证据还未完全准备妥当, 未免打草惊蛇,公公顶了假传圣旨的罪名。”
  青瓷盘从琯夷手中滑落摔得粉碎,假传圣旨?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还是出了差错,秦曦箬道:“琯夷,你信皇上,李总管与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不会弃他与不顾,眼下只是权宜之计,暂时消除文嵩的戒备之心。”
  “我……我信……”她俯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平静的问道:“最迟几日?”
  小松子道:“三日,待成王回转,勾结魔音谷,谋害先帝的罪名是免不了的,不过京都目前都在文嵩、江坤掌控范围之内,皇上口谕,无昭不可外出。”
  文嵩权倾朝野,即便筹备这么长时间谁也没有把握一击必中,秦曦箬想安琯夷的心亦是在安自己的心,哥哥被免职针对的就是司徒府手握的兵权,萧赭兵行险着,为何她便没由来的信他呢?
  萧珞不知何时跑了进来,乌黑的眼睛似寒潭般清亮幽深,一本正经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所有人都清楚,李成忱作为萧赭身边的亲随顶替假传圣旨的罪名入了天牢,落在文嵩等人手中是何下场,他身上有太多关于萧赭的秘密,文嵩自然不可能让他轻易去死,可在这个世上死从来都是最容易的解脱。
  至戌时,雨势渐小,宫中戒备森严更甚往日,琯夷撑着油纸伞去了天牢,守门的士兵淡瞥了她一眼,“朝廷重犯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她赔笑着从荷包中拿出几颗金豆子塞入那人手中,“大哥,我看一眼就走,就一眼。”
  那人收了金豆子顺势摸了一把她的手背,“不过一个下贱的太监,妹妹何必如此破费,跟着哥哥保准让你欲'仙欲'死。”
  琯夷挣脱他的手不妨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雨水淋的她睁不开眼睛,她本不就是什么聪明人,关心则乱,一整天恍恍惚惚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把伞遮在了她的头顶上方,江起云俯身把她搀扶了起来,“上次还知求助与我,现在怎么把我忘了?”
  “你可以帮我吗?”
  江起云身穿黑色长袍,宽衣窄袖,整个人似乎要融入深不见底的夜色之中,偏偏撑着一把胭脂红的油纸伞,透着几分阴冷的森然,时至今日,她怎么也无法把眼前之人与初见时温暖洒脱的江起云联系在一起。
  “找死!”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便赐死了守门的侍卫,鲜血溅了一地,琯夷瞳孔收缩怔怔然抬头望向他。
  “吓到你了?”江起云轻搂住她的肩膀道:“是我疏忽了。”
  “起云,你能让我见成忱一面吗?”
  他笑,“你这是在求我吗?”
  琯夷不着痕迹的与他隔出一段距离,“我知你没有帮我的理由,念及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相识一场?”他抚弄着她额前被雨水浸湿的乌发嘲道,“琯琯,你求人似乎很没有诚意,你莫忘了,你越是喜欢他我越是同他势同水火。”
  谁信?她可没有自作多情到自己在他心中可以占据这么大的地位,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江起云既然敢杀严嵩布置的士兵说明他并没有与他沆瀣一气,随行禁卫军远远超出巡逻的人数,这个时辰来天牢是想替换文嵩布置的眼线?那末她求他确实还是有希望的。
  琯夷跪在他面前,眼泪夺眶而出,“起云,我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勿论是生是死,我不会让你为难。”
  “你就是这样求我的?”江起云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蹲在地上与她平视,指尖抹了抹她腮边的一滴眼泪放在唇边舔了舔,似笑非笑道,“好,我让你去见他,不过你得乖乖听我的。”
  “好。”
  江起云掏出一枚金牌晃了晃,士兵不敢阻拦放了行,甬道幽深狭窄,阴潮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他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不用。”
  “或许你更愿意让更多男人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
  夏日衫薄,她浑身湿透,单薄的宫衣裹在身上曲线毕露,脸颊微微红了红,把黑色外袍披在了身上,“谢谢。”
  一盆盐水兜头泼下,李成忱颤巍巍的睁开眼睛,恍恍惚惚面前站着数道人影,略微动了动,手腕处刺骨的疼,内力全失,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形同废人。
  “醒了?”
  他冷冷瞥了他一眼扭头看着墙上各式各样的刑具,一只苍老干枯的手钳制住了他的下巴,“想不到有朝一日你会落在我的手中?”
  乌发犹自往下滴着盐水,苍白的面容在烛光的映衬下有种诡异的绝美,文嵩眼底青黑,双目浑浊,摩挲着他的下巴,“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放了你呢?”
  “是吗?”他丹凤眼上扬,“你想让我如何求你呢?”
  文嵩手指下滑至他的脖颈,贪恋的抚摸,“这样好的容貌,当真是可惜了,你把我伺候好了我就放了你,当初为了萧赭能顺利登基,你不是亲自去了一趟陇西郡王府,老夫可比那个老匹夫会怜香惜玉。”
  李成忱蹙了蹙眉,垂眸一言不发,他的两只胳膊被粗重的铁链吊了起来,铁钩深深嵌入血肉痛到毫无知觉,天牢,软筋散,重兵把守,他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文嵩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态度,面色阴沉站了起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区区一个太监,你给我装什么清高,在宫里不知道伺候过多少主子,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安阳侯府的世子?”
  他身体一僵,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冷笑道:“我一卑贱之身,污秽不堪,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
  “那个小宫女你在乎不在乎呢?”
  李成忱眸子中泛起冷冽的杀意,手指艰难的抖动铁链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响,文嵩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极品欢宜香,怎么样?世间逍遥,欲'仙欲'死不过如此吧。”
  “卑鄙!”
  “你还会生气呢?她跟着你这么久怕是没有体会过鱼水之欢吧?老夫是成全一番好事。”文嵩瞥了他一眼,声音陡然阴冷了下来,“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就是要你看看她是如何淫'荡无耻受尽这世上最卑贱之人的凌'辱,这就是得罪我的人的下场。”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铁链哗啦啦作响,因着他剧烈的挣扎,手腕处缓缓往下渗着鲜血,他双目血红,怨毒阴厉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文嵩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脸颊,“伤心了?心疼了?不急,还有呢?来,美人,看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厚重的十字架钉满密密麻麻的银针,横向处有一个个的孔洞,铁链盘绕,“你若不听话,一会我就送你去那边,万针入体,啧啧,用钉子一点一点把你嵌在上面,晚点我让那个小宫女来陪陪你好不好?或许她更合适待在那里。”
  铁链摇摇晃晃,大滴大滴的鲜血顺着铁钩往下落到他的身上,此刻他就像一个无痛无觉的疯子,横冲直撞毫无章法,“你敢碰她一根头发,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文嵩似是感觉十分可笑,“短短两年,你终于有了软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乖乖都招了跟了我,也免去这些皮肉之苦,不至于让我费心去对付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
  琯夷用尽所有理智强忍住冲出去的冲动,她是他的软肋,她会拖累他,知他清傲孤冷,才会丧心病狂的用如此卑鄙肮脏的手段去侮辱他,天下民生竟然被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全盘操控?
  江起云唯恐她伤到自己让她咬住自己的手背,那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眼睛中看到滔天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宫斗朝斗是不可避免的情节,环环相扣,同时进行的,其实你们倒回去看看也没有占据太多章,清理完所有障碍就走日常啦!
 
  ☆、第五十七章
 
  血腥气充斥了整个口腔她方回过神来, 颤抖的抓住江起云的手, “抱歉。”
  齿痕很深, 鲜血淋漓,他无所谓的用帕子拭了拭, “就那么爱他?”
  琯夷嘴唇青紫, 面色苍白, 淡淡讽道:“你这样轻易的答应把我带进来,不就是想让我看他被人折辱吗?”
  两人距离极近, 呼吸可闻, 那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通透清明, 短短半年他不再是他初始时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反讥道:“我让你看看他那些腐朽肮脏阴暗的过去不好么?”
  她浅浅一笑,“如此多谢, 他以前受了太多的苦以后我更要好好爱他。”
  “你以为他还有命活着出去?”
  “他死了我替他入殓收尸, 生死相随。”
  她像再说极为平常的话,情绪慢慢平复只是望向牢房的黑眸盈满水光, 理智让她止步不前,纵然他伤痕累累,她也不能羊入虎口,成为文嵩插在他心口的利刃。
  江起云微怔, 神色黯然, “有时我挺羡慕他。”
  牢房里站了不少文嵩的亲信,江起云扬了扬眉,“文相, 滥用私刑?”
  “你怎么来了?”
  “你别忘了眼下宫中的禁卫军可在我的掌握之中,你说我怎么来了?”他打了一个响指,甲胄声响,入内一队侍卫,“请吧,本公子也有一些问题要问一问李成忱。”
  文嵩怒道:“江起云,你放肆!”
  “朝堂之上公然威胁皇上,天牢之中擅自伪造佐证,我可不敢和你相提并论。”他上前走了几步,戏谑道,“我爹都说我是逆子,我若循规蹈矩岂不是让他很失望?谁让他生出一个斯文败类。”
  司徒啸天官职被罢免,眼下朝中江府独大,不宜冲突,文嵩在此耗了整整大半日自知从李成忱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轻蔑的瞥了一眼李成忱,“明日早朝老夫便启奏皇上,朝廷重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天牢防守的人几乎全被江起云的人替代,文嵩一路行来气的吹胡子瞪眼,江起云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铁链,琯夷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眼睁睁看着铁钩自手腕处张开,鲜血沿着他苍白的肌肤蔓延,触目惊心。
  李成忱抬眸看到琯夷微怔之后面色倏而变得十分难看,冷冷瞪了一眼江起云,他掏出一颗黑色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李成忱道:“不会。”
  江起云自琯夷身旁走过丢在地上一瓶伤药道:“一刻钟。”
  软筋散的效用渐渐退去,他动了动双手,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要害,琯夷跪坐在地上帮他上药止血,哭得太久声音有些嘶哑,哽咽道:“疼吗?”
  他低垂着头,迟疑道:“你……你都听到了?”
  “嗯。”
  李成忱缓缓闭上了眼睛,胸腔微有起伏,别过头道:“琯儿,你会不会感觉我很脏?不仅身有残缺,而且污秽不堪,内心阴冷薄情,连我自己都嫌弃。”
  温热的唇印在了他的下颌处,他身体一僵,黑眸蒙上一层氤氲与她四目相对,琯夷身子前倾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细碎的吻沿着他的脖子往下,在心口处流连,他的手颤巍巍的抬起搂在了她的腰上,“琯儿……”
  话甫一出口,她仰头含住了他的薄唇,舔舐吮吸,毫无技巧的挑逗让他的呼吸略显急促,唇舌纠缠之际他摸着她湿透的衣裙寻回了理智,她鼻尖抵着他的鼻尖问道:“你还感觉脏吗?”
  水汪汪宛若小鹿一般无辜的大眼睛认真的望着他,没有嫌弃只有心疼与难过,他害怕在她眼中看到鄙夷,看到不屑,看到厌恶,他怕自己有朝一日会眼睁睁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离他而去,可他的傻丫头太傻了,别人弃如敝履的东西她如珍似宝的捧着,甘之如饴。
  温热的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她吻掉两滴眼泪唯恐他会多想,笑道:“我家相公是美人,觊觎之人太多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李成忱紧紧把她揽入怀中,“外面雨下这么大,怎么不知道拿把伞?牢内阴冷潮湿,着了风寒便不好了。”
  “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他只抱着她不说话,琯夷蓦然想到什么起身时头顶磕到了他的下巴,她手忙脚乱的帮他揉了揉,察看他手腕上的伤势,动作之间鲜血已把些许白药冲了下去,真是笨,怎么把最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还有伤在身,“我给忘了,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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