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难当——百香果茶
时间:2019-06-05 09:11:22

  元安扭头望去,顿时一惊,锄头差点锄到春桃的手,春桃眼疾手快地缩回手,心有余悸,“郡主您可得看着点,我这手没了,可没人给你做好吃的点心了。”
  元安眨巴着眼望着沈明堂身边的白衣少年郎,不是余浪又是谁?
  元安恨不得把头缩到地底,余公子怎么来这里了?
  沈明堂大笑着拉开元安挡着脸的手,嘲笑道:“我瞧瞧这是谁啊?哟!是妹妹啊!”,沈明堂表情十分夸张,一脸惊讶道:“怎么着?妹妹这是准备在园子里种田呢?”
  元安嗔怪地瞪着沈明堂,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余浪,见他脸上只有好奇,没有鄙夷,才安下心来。
  “我是要种花,”元安对着沈明堂解释道,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余浪的表情,“这里的海棠树长得比其他树都好,这里的土肯定也比其他地方的土好,我挖点回去。”
  余浪的嘴角勾了勾,对元安道:“郡主说的有理有据,在下佩服。”
  元安瞥了一眼余浪,愤愤地撅了一锄头土,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笑话我!还不都怪你,不然我来挖土做什么?
  沈明堂本来是带着余浪来见识见识百兽园里的珍禽异兽的,如今两人也没有心思去看白孔雀和麋鹿了,兴致勃勃地站在一边看着元安撅土,还不咸不淡地聊起天来了。
  元安脸上嫣红一片,垂着脑袋默默撅土,春桃顶着沈明堂和余浪探究的目光,镇定自若,元安撅出一捧泥土,她就扒拉起来扔到篮子里,主仆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沈明堂和余浪也不知道哪来这么闲的功夫,孔雀也不看了,非要在这里盯着元安。
  元安终于受不了了,鼓着脸气呼呼地瞪着两人,眼睛因为羞愤越发灵动清澈,眼中像是有两簇烧的正旺的小火苗。
  “二哥哥,余公子,你们都没有其他事情吗?非要在这看我挖土做什么?”元安没好气道。
  沈明堂存心逗弄元安,不但不走,还干脆盘腿坐在一旁草地上,笑眯眯道:“我本来是想在余兄弟走前带他看看百兽园里小兽,没想到在这遇到妹妹,我瞧着妹妹挖土的英姿比孔雀开屏有意思多了,余兄弟你说是不是?”
  余浪微微一笑,看着元安,附和道:“沈二哥说的没错,比孔雀好看多了。”
  元安却没有去闹沈明堂,她手里的花锄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撅土,好像只是随口问一句:“余公子要走了吗?”
  沈明堂不等余浪开口,先拍了拍余浪的肩膀,一脸遗憾道:“余兄弟家中有急事,今天下午就要回光州了,可惜我们兄弟还没来得及开怀畅饮。”
  元安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心不在焉地撅了两下土,淡淡“哦”了一声,毫不在意余浪走不走的模样。
  余浪拱手对沈明堂道:“沈二哥盛情相邀本不该拒,实在是家中生意有变,等忙完家中事,我一定来找沈二哥,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沈明堂大笑两声,“好,一定!”然后一拍手懊恼道:“可惜我过几日就要回临城了,只能等你去临城咱们在痛饮一番了!”
  元安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沈明堂:“二哥哥你还要来接我回去的。”
  沈明堂忙道:“放心吧,哥哥一定来接你。”然后对余浪道:“等我下次来淮阳郡,你可以一定要来,若是不来,我亲自去光州余家捉你过来!”
  余浪笑了笑,连说好几个“一定一定。”
  元安却隐隐约约觉得这几句“一定”,十分的口不对心。
  元安心中郁闷,匆匆和沈明堂、余浪两人告别后,扛着花锄,带着挎着篮子的春桃回自己院子了。
  小茴迎上来,看见元安和春桃灰头土脸的,十分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别人家的姑娘扛着花锄都是去葬花,再做几首诗,自家的郡主,扛着花锄却是去挖土,挖这些土回来做什么哟?
  小茴让墨兰和寒竹服侍元安沐浴更衣,等元安进了屋,才戳着春桃的额头骂道:“肯定又是你撺掇着郡主做这些!要腌鸭蛋自己去挖土就是了,带着郡主做什么?”
  春桃捂着额头,十分委屈地辩解道:“这次真是郡主自己要去挖的,郡主要养花,亲自挑了花园里最肥沃的黑土,带着我去做苦力,你看我指甲缝都是泥!”
  小茴将信将疑地看着春桃,“真是郡主自己要去的?”
  春桃委屈地点点头,小茴忙笑着接过春桃手里的花篮,搂着春桃安抚道:“你辛苦了,我亲自帮你沐浴更衣,挑指甲缝里的泥可好?”
  春桃挺了挺胸脯,学着元安的模样,故作淡定地点点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能让小茴姐姐服侍自己沐浴,足够她夸耀好几天了!
  元安沐浴好后,披散着乌黑的秀发,坐在葡萄藤下乘凉,看着被春桃丢在廊下的黑土,越看越不高兴,说走就走,若不是自己碰巧在百兽园遇到,还知道呢!
  生气归生气,花还是得养,元安正看着小茴把黑土挪到一个碧青琉璃花盆里,沈明堂突然过来了,见到元安躺在藤椅上摇摇晃晃,吃着剥好的菱角。
  沈明堂拿起一块菱角扔到嘴里,看着元安笑道:“小花猫洗涮干净了?”
  元安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沈明堂一声,用鼻子小小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沈明堂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到元安手边,“这是余兄弟让我交给你的,说是里面有什么花的习性,说你找他要的。”
  沈明堂好奇道:“你怎么突然对养花这么有兴趣了?”
  元安没有回答沈明堂的话,当着他的面拆了信,里面是一张厚厚的花笺,足有普通纸的三张厚,上前除了无名花的习性再没有其他了。
  沈明堂伸长了脖子瞄了几眼,见上面都是些什么三天浇一次水之类的,微微点头,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余兄弟光风霁月,不是那种会在信里夹带不该有的东西的人。
  沈明堂把信送到,便又去安排府兵。
  元安等沈明堂走了,举起花笺对着太阳看了看,然后微微一笑,见小茴继续在忙活着转移黑土,没有注意到自己,她用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花笺一角,然后搓了搓,慢慢撕开上面一层纸,露出了下边的藏着的两行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元安的脸渐渐变红了,将上面写着无名花习性的纸放在一边,把写着诗句的纸卷成一卷悄悄塞到衣袖里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71章 
  余浪果然在下午就离开了淮阳郡, 他走的时候元安正在往琉璃花盆里埋种子,一直到晚上睡前,元安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小茴以为元安是想念长公主和沈国公,为哄元安开心, 和春桃做了好些元安爱吃的点心, 没想到元安只吃了半块金乳酥就不吃了, 让她们把剩下的都分了。
  春桃三两口啃完点心, 然后从肚子里搜刮了好些笑话, 元安却一直兴致缺缺,小茴服侍元安睡下后, 担心地对春桃道:“郡主心情不好,只怕睡得也不安稳,今晚还是我来守夜吧。”
  春桃忙道:“昨晚就是姐姐守得,今晚姐姐还是好好休息吧,有我和寒竹在这守着, 若是郡主梦魇了, 我就给郡主说笑话逗郡主开心。”
  小茴心疼地看着帘子后躺着的元安,叹了口气:“郡主自从回了家,什么时候离开娘娘这么久过?难免思念娘娘。”
  春桃也皱着眉骂了几声讨人嫌的虞国皇帝和太子。
  小茴终究还是不放心,执意要守着元安, 寒竹拗不过她, 只能让她留在外间。
  没过几日, 护送余浪去光州的三十个府兵也回来了, 沈明堂将郡主府防卫事宜安排的妥妥帖帖后,也要走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听嬷嬷和小茴的话,不能任性。如今天渐渐热了,不能太过贪凉吃太多冰的,要闹肚子疼。一个人别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在郡主府待着,等虞国使团走了,哥哥就来接你回家。”沈明堂一个整日在军营里摔摔打打的将军,在元安面前却像个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什么都要嘱咐两句。
  沈明堂说什么元安都乖乖点头,沈明堂看着乖巧的妹妹,摸了摸元安的脑袋,翻身上马,带着一百禁军离开了。
  沈明堂一走,元安便只能孤零零地待在郡主府,虞国使团已经过了两国边界,到了大尧境内,为了不露馅,元安连郡主府的大门都不能出,终日只能在府里转转,逗弄逗弄性情暴躁,一戳就炸毛的白孔雀,要不就是抱着花盆日日盼着出芽,就这么熬过了一个月。
  好在元安虽然不能出门,但是长公主、太后、曹宝珠还有仪嘉隔两三日就会送信给她。
  长公主和太后的信常常和各种首饰衣裳一起送来,都是今年新出的样式。曹宝珠的信则混在一堆食谱中,仪嘉的信则常常和各色美酒一起送来,什么桃花酒、梨花酒、樱桃酒等等,都是没有什么酒劲,适合女子饮用的花果酒。
  小茴每日最期盼的就是长公主和太后送来的东西,收到新首饰衣裳,就开始琢磨怎么装扮元安最好看。
  春桃则日日盼着曹宝珠的食谱和仪嘉的酒,这两样到了郡主府,春桃都是跑着去接。
  而元安则每天都等着余浪的信。
  余浪的信表面上都是些问候之语,就算方嬷嬷看了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其实里面总夹带着一两行字,大多是诗词。
  这日傍晚,滚烫的太阳终于落下了,元安坐在葡萄架下乘凉,手边是刚用冰水湃过的葡萄,黑黝黝的葡萄上还凝结着水珠,元安一边吃葡萄一边听墨兰给她读信。
  长公主和太后的在信里殷殷嘱托,让她不要太过贪吃,刚冰过的果子要过会再吃,不然会伤脾胃云云。
  元安心虚地放下手里的葡萄,在小茴不善的目光里干笑两声。
  曹宝珠信里都是熙春楼出了新点心,三元楼出了新的汤羹,还说到,几乎临城所有的贵女都在这一个月里定了亲事,今年新科进士中,凡是未婚的都成了抢手货,卫老太太也帮沈惠抢到了二甲第十五名的进士,听说颇有几分才干,就是家境贫寒了些,最末才提了一句,当今下旨,让她和奕王在今年八月成婚。
  元安不知道奕王和曹宝珠是不是两情相悦,不过奕王自从定亲后再也没有流连过花茶坊,虽然还是终日游手好闲,日日缠着曹宝珠在外玩耍,皇后和当今也觉得十分欣慰了,尤其是皇后,本来还觉得曹家二丫头无才无貌,委屈了自己儿子,如今见儿子有浪子回头的迹象,对曹宝珠那是十二万分的满意,端午节皇后给曹宝珠的赏赐和给太子妃的赏赐一样。
  如此想来,宝珠嫁过去后应该还算美满。
  除了太后、长公主、曹宝珠的信,沈明堂也送了封来,信里把虞国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虞国太子已经到了临城,果然在当今第一次召见他时,便提出要替虞皇求娶镇国公和长公主之女元安郡主为虞国皇后。
  当今自然一口拒了,说元安病重,在淮阳郡养病,实在不宜远行,让虞国太子另择一位贵女。虞国太子却执意要迎元安回国,说虞皇对大尧的镇国公仰慕已久,只愿娶镇国公之女为虞国皇后,若是元安病重,愿候元安病好后再将元安迎回虞国。
  如今,虞国太子和当今正僵持着。
  墨兰放下信,十分担忧,“若是虞国皇帝非要娶郡主,当今会不会……”
  元安摇摇头,“若他真的非要娶我回国,那就像外祖母说的那样,耗着呗!”她笑眯眯道:“反正我还小,我耗得起,虞国皇帝都多大岁数了,我还能耗不过他?”
  墨兰便又拿起最后一封信,展开后,里面只写了一句“郡主莫急,大约半月后可出芽。”
  墨兰笑道:“这余公子可真有意思,郡主每次请教他关于花的事,郡主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句话不多说。”
  小茴却连连点头,赞叹道:“这才是君子所为。”
  元安看了一眼墨兰手里的花笺,和余浪让沈明堂转交给她的信是一种。
  她弯了弯嘴角,吩咐墨兰:“把信都收起来吧。”
  墨兰应了一声,然后把信摞起来收到元安里屋一个小匣子里,这一个月来收到的信都在放在这里面。
  元安等墨兰放好了信,起身回屋,对几个侍女道:“我有些困了,想眯一刻钟,你们都出去吧。”
  等小茴等人都出去了,元安忙从小匣子里翻出余浪的信,熟练地撕掉上面一层。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元安躺在软榻上,抱着信,紧紧贴在胸口上,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嗔,小声地抱怨了句,“又是诗经,诗经都快被你抄完了。”
  然后起身,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银钥匙,打开镜台下的一个抽屉,将信卷了卷塞进抽屉里,抽屉里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张被卷起来的花笺。
  元安走到窗前,点了点窗台下的琉璃花盆,嘴角含笑,“再有半个月你就该发芽了!”
  这一晚,元安做了个美梦,美到睡梦中嘴角都噙着甜美的笑容。
  而临城栖霞庵的梅林小筑里,一位冰肌玉魄的素衣少女,正坐在梅树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蹙眉看着面前的棋盘。
  良久,浅浅叹息一声,他已经到临城了。
  “仪嘉公主,好久不见了。”
  一旁的侍女惊慌地看着院墙外黑漆漆的梅林,警惕呵斥道:“是谁?!”
  从林子里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伴随着他一步步靠近,一股凶悍之气扑面而来,仪嘉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眼睛,像利刃一样,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仪嘉突然想起来,母亲曾经说此人像塞外的狼一样凶狠。
  狼,是最记仇的猛兽。
  结实的院门在他手里像是纸糊的一样,一把就推开了,他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走到仪嘉身边。
  仪嘉捏着棋子的手不由一紧,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不能喘气,也说不出话来。
  侍女早已被男人一身煞气吓软了腿,但还是倔强地护在仪嘉身前。
  仪嘉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深深喘了口气,然后拍了拍侍女的手,示意她站到一旁。
  “郡主?”侍女瑟瑟发抖地看着仪嘉。
  男人冷冷地瞥了一眼侍女,侍女立马噤若寒蝉,瘫在地上不敢动弹。
  男人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我都忘了,如今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是个只能仰人鼻息的前朝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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