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噜了两把,安抚道:“那是爆竹,贺岁用的,跟仙女棒差不多,别怕。”
鞭炮声渐疏渐无,景衍拍了一下它的头,“好了没有了,下去睡吧。”
“嗷呜~~~”时渺渺低低地叫了一声,她才不想在楼下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睡。
她撑着前腿爪子扒着床单赖着不走,景衍推不动,又不舍得硬拽她。
小白狼奶声奶气地哼唧,晃着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拱,见他动作微顿,机灵地埋头往被子里钻,趴在他小腹处,顶起一块小山丘。
景衍将被子折下去,小白狼露出脑袋,尖尖耳朵竖立起来,下巴抵在他腹肌上,眼皮子微微向下耷拉着,湿漉漉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景衍:“……”
妈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行吧,那你今晚跟我睡。”突然又换了个陌生的环境,崽崽大概是不适应,景衍将它往上抱了抱,侧过身来搂着它。
时渺渺得逞后开心地划拉着爪子,狼眼晶亮,往景衍怀里蹭了又蹭。
“老实点,乖乖睡。”景衍给它掖了下被角,深深地叹了口气。
谁有洁癖来着?反正他没有。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睡意昏沉的景衍动了动身子,手臂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略有些酸麻。
他眉心微蹙,半梦半醒间,一条纤细滑腻的腿横在他腰腹间,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拿开,那肌肤触手温润,光滑细腻如抚过丝绸。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掌心的温度熨帖在他胸口,长长的发几缕散落在他脖颈间,微凉的柔软,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如柔韧的藤蔓若即若离地缠绕着他,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的……奶香味?
景衍缓缓地睁开迷离睡眼,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两秒钟,若有所觉地转眸望向身侧。
一头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狼,裹走了大半床被子,还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景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堪堪盖了点被角,暴露在外的大半个身子冰冷,他试图从小白狼身下拽一点被子过来,结果小混蛋不耐烦地蹬了他一脚,正中他醒的更早的紧要部位。
景衍:“……”
操!睡不下去了,他狼狈地爬起来去卫生间收拾一下自己。
花洒下水雾升腾,景衍仰起头,拉长的颈部线条绷紧,微微滚动的喉结锋利地突起,湿淋淋的黑色短发凌乱,少年的野性张扬而尖锐,压抑的闷哼隐忍而性感。
那个混沌模糊的梦……
他微阖的眼睫半掀,眸底掠过的暗光浓稠深邃,一侧咬肌鼓动,拧眉低低地咒了一声。
正出神间,卫生间的门倏而咔哒一声响。
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依稀可见小白狼模糊的影子,颠颠儿地跑过来掀开马桶盖,从容熟练地撒完尿冲水。
景衍:“……”
时渺渺嘘嘘完,见枝花玻璃门后亮着昏黄的灯,支棱着耳朵直立起身子趴在移门上,狼脑袋怼在玻璃上变换着角度试图窥探里面的画面。
然而什么都看不清,时渺渺罪恶的爪子伸向门边,企图悄悄打开一条缝。
目睹她整个作案过程的景衍磨了磨牙,低沉的嗓音还带着异样的喑哑,“崽崽,你知道狼肉汤是怎么做成的吗?”
时渺渺嗷一嗓子,撒开蹄子夺门而出。
*
大年三十晚上韩流手机关机彻夜不归,韩父终于忍无可忍,停掉了韩流所有信用卡,势要逼他回来认错。
韩流在KTV里鬼哭狼嚎,景衍驱车载着小白狼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人畜不分了。
豪华的包厢里光线幽暗,旋转的巨大圆球彩灯在他脸上映照出斑驳的颜色。
时渺渺被移动的五色光影吸引,嗖地一下将曲项向天歌的韩流扑倒,咚的一声巨响,九曲回肠的苦情歌戛然而止。
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韩流摔得结结实实,眼神空洞地平静问道:“你是老天爷派来了断我残生的吗?”
时渺渺欢快地从他脸上踩过去,追着滚落的麦克风,试探地“嗷”了一声,原本低弱的嗓音在麦克风的加持下放大数倍,在包厢里立体环绕。
韩流:“……”
景衍走过来踢了他一脚,“还喝吗?”
“喝!”韩流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单手拿过酒瓶,吨吨吨转眼灌了半瓶。
背景音是伍佰老师的“来来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韩流豪迈地从时渺渺爪子下抢过麦克风,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放声高歌,“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
时渺渺蹲在沙发上,热情地伴奏:“嗷嗷嗷嗷呜~~~”
“嘿,我唱你也唱!”韩流来劲了,“来来来,麦克风给你,你来唱!”
麦克风怼到嘴边,时渺渺嘴巴紧闭,不吱声了。
韩流:“我会紧紧的,将你豪情放在心头。”
时渺渺:“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再将麦克风递给去,时渺渺又一声不吭了。
碰巧景衍出去接个电话,韩流醉醺醺地搂着她脖子,将麦克风对着她嘴,“狗哥,你敢叫唤一声吗?”
时渺渺:“嗷!”
“……”韩流沉默了一秒钟,“是,你叫唤一声是牛逼,那你有本事给我唱两句!”
歌单已经切完最后一首,伴奏音戛然而止,偌大的房间内,时渺渺软糯糯的稚嫩嗓音清晰地回荡:“你好吗,哈无啊有,谢谢你,三扣!”
世界静止。
韩流干巴巴地眨了眨眼,震惊了半晌才竖起大拇指,“牛逼啊!你怎么会说英语呢?狗子你成精了吗?!”
时渺渺用女王般高傲的眼神斜睨了他一眼。
“我操了!狗怎么可能会讲英语!不是规定了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的吗?!”韩流疯狂地盘她的脑袋,将她梳理得干净整洁的雪白长毛呼噜得乱糟糟。
时渺渺被惹恼了,倏然张开嘴啊呜咬了他一口,却正赶上景衍推门进来。
在走廊里接电话的景衍,隐隐约约听到包厢内奶声奶气的绵软童音,他嗤了一声,韩流这个逼醉到点儿歌唱了,还挺有童趣。
他收了手机,刚进门就看见小白狼被蹂.躏地毛发蓬乱,紧接着背上的鬃毛一炸,细长的口吻猛地咬住韩流的手腕。
以他的角度看,小白狼仅是虚虚张着嘴,并没有真得咬下去。看见他进来,立刻乖乖松开嘴,态度良好地低着小脑袋,主动认错一般。
“衍哥!”韩流梗着脖子尖叫鸡一样惊奇地大叫,“你说我要是被成精的狗子咬了,会变异吗?”
景衍沉吟了片刻,“那倒不会,但是会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小提示:英语并非衡量动物成精的唯一标准,中文亦然。
第10章 十颗糖
凌晨六点钟,还在沉睡的景衍被小白狼全套地叫醒服务折磨地生不如死。
小混蛋叼着吹萨克斯的太阳花,熟练地扒开他卧室的门把手,猛地跳到他小腹上,将太阳花放到他耳边,然后咬着一侧被角用力地往床尾拖。
熬夜直播打游戏,刚睡没多会儿的景衍困得睁不开眼,抬手将枕边扭七扭八的太阳花扫到床下,重新将被子拉了回来。
“嗷~~~”时渺渺锲而不舍地叼着被角掀开他的被子,“该起床啦!去晨练啦!”
景衍一臂压着她的脖子,箍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紧闭的眼长睫覆盖在下眼睑上,眉头快要皱到一起。
他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鼻音微重,摸索着拧住狼耳朵,“不准闹我,再闹翻脸了。”
时渺渺低低地呜了一声,下巴抵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头被摁住了动不了,她伸长爪子捂住他高挺的鼻子。
“小混蛋。”景衍虚睁开眼,握住它的爪子,“你想干嘛?嗯?”
他尾音带着威胁,小白狼软绵绵地哼唧了两声,拱在他怀里打滚儿撒娇。
自从景衍带着时渺渺去过一次超市后,她就深深爱上了超市门口的摇摇椅,不给投币不走。景衍宠她宠得不行,这两天特意开车带她去玩,一坐几十分钟,怎么哄都哄不走,非要玩尽兴了意足了才肯回家。
“超市今天不开门,玩不了了,咱们明天再去玩。”景衍随口扯了个谎,顿了顿又觉得好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骗一头狼。
时渺渺闻言眼皮子耷拉下来,失落地嗷呜了一声。
景衍瞥见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由笑出声来,“崽崽听懂爸爸说什么了吗?”
“嗷。”时渺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被她闹腾了一会儿,景衍睡意渐渐消散,瞧她一脸狼生无趣,世界灰暗的表情,头疼地捂住半边眉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祖宗……”
景衍倏而伸长手臂,将小白狼抱到腿上,“想坐摇摇椅是吧,来,爸爸能摇你一整天。”
他长腿屈起,落下,做划船运动,把膝上的小白狼晃得一颠儿一颠儿的。
人体摇摇椅刚启动的时候,时渺渺还吓了一跳,察觉到新的乐趣后,便开始尽情地奴役景衍。
他一停下来,时渺渺就嗷嗷叫地抗议,于是放言摇她一整天的大佬转眼就被打脸了。
晃了小白狼四十分钟,人体摇摇椅表示停止营业了。
莫名其妙大清早饿着肚子累了一身汗,运动后短暂放空的景衍静静地想,我他妈到底干嘛呢?
*
时渺渺在院子里玩蹦床,有过一次逃跑历史,景衍不放心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她。
别墅栅栏门间隔太大,他正考虑要不要换一道门,毕竟小白狼那么活泼好动,也不能老把它关在房间里。
正昏昏欲睡,手机倏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韩流。
景衍接起来,对面却一阵诡异的沉默,他挑了挑眉,问道:“酒醒了?”
韩流终于幽幽地开口:“衍哥啊……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确定一下……”
他顿了顿,犹疑地小声道:“你家狗子会讲英语吗?”
“……”景衍漫不经心地拧开宝矿力瓶盖,换了个姿势慵懒地坐着,“会啊,就是发音不怎么标准。”
韩流又沉默了一会儿,确定景衍拿他当傻逼耍后,一颗悬着的心放松下来,舒了口气道:“我做了个可逼真的梦,梦见你家狗子跟我在KTV飙歌,完了之后还唱起了英文,吓得我一个激灵酒醒了!”
正好他家母上大人发微信过来,景衍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景漾:儿子,你朋友圈怎么都没动静啊,快让我看看崽崽!
“……”
果然,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景衍发了视频邀请过去,转了后置摄像头。
另一端立刻露出慈母微笑,“哎呦呦,我们崽崽活蹦乱跳的!”
“呦呦呦,跳得真高!”
下一秒,玩嗨了的时渺渺蹦偏了,巨大的弹力将她高高抛在半空中,落下来的时候却蹦到边缘处,一爪子踩空,重重地摔在地上,毛茸茸的脑袋磕到蹦床框架,好大一声响。
她滚了半圈,想站起来却身子一歪又倒在地上。
手机另一边,目睹意外的景漾吓得失声尖叫。
景衍浑身一凛,惊得迅速跑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崽崽?!”
摔蒙了的小白狼缓缓恢复了知觉,嗷嗷地痛叫,景衍仔细地将它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外伤,摸了摸爪子,也没有骨折,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摔得那么重,他有一瞬间吓得心都不跳了,幸好没事。
“以后都不准玩了!”景衍眉峰微压,锋利的眼尾带着锐气,沉着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它,嗓音微厉。
视频里,景漾气势更足地吼道:“你凶它干嘛,还不都怪你!你没事给它买蹦床干什么!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保险起见,景衍驱车带小白狼去宠物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然而,时渺渺发现自己被抱来医院后,使劲浑身解数挣扎起来,像待宰的猪拼命逃脱被屠杀的命运,看起来活力四射,似乎摔那一下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景衍险些脱手抓不住她,哭笑不得地安抚道:“今天不打针……”
话音刚落,穿着白大褂的韩时迎面走过来。
时渺渺惊恐地瞪大湿漉漉的眼睛,立刻闭紧嘴巴将脸埋在景衍臂弯里,开了震动模式一般,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景衍:“……”
*
时渺渺从蹦床上摔下来,脑袋撞了好大一声响,落地的时候刚稍稍恢复过来的微弱法力抵了下冲力,尾椎骨安然无恙,但是腿部软组织受伤,走路略受影响。
韩时建议输液,这样恢复的快一些,于是,担保不带她去打针的景衍一转脸食言而肥。
被骗挨了一针,从宠物医院出来的时候,时渺渺气哼哼地不给抱。景衍无奈,只得将她装在宠物背包里,背着她去停车场。
“崽崽,还生气呢?”
时渺渺叉手手不理他,暗暗地哼了一声:“大猪蹄子!”
景衍眉眼微弯,摸出来一袋小零食,无声无息地递到背后。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一颗焦黄奶香的乳酪小馒头,时渺渺气鼓鼓的小眼神儿瞬间收敛了,在赌气和美食之间,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秒钟,愉快地选择了后者。
没骨气的小舌头一伸,诱人的小馒头卷入口中。
时渺渺继续伸着粉色的舌尖等大猪蹄子投喂。
那只指甲修剪齐整干净的手再次伸过来,却是空着手的,“还生气吗,给爸爸握下爪爪。”
“……”
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时渺渺神色傲娇地伸出尊贵的狼爪给他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