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闺中记事——君沧海
时间:2019-06-06 03:25:01

  “既如此,此事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青墨,你母亲虽有很多不是,可她到底让你长大成人,并未对你狠下杀手。”
  此言一出,魏廷茂大笑不止:“父亲好冠冕堂皇之言,倘若没有她,我娘怎会由嫡妻变成妾室,最后郁郁而终,倘若没有她,我大哥又怎会失去世子之位,被逼离家数载,倘若没有她,我们一家人许是其热融融的生活在一处,倘若没有她,今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事到如今,您却要儿子感激她当年不杀之恩,”慢慢行至两步,嘲讽道:“是您把自己看的太重,还是把我看得太轻。”
  “你……”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魏廷茂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父亲,莫要在儿子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之势,一边打着深爱我娘的幌子,一边搂着娇妻幼子,这辈子,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不累吗?”
  “你……你……你个忤逆不孝的孽子!”
  魏廷茂淡笑道:“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这不是跟您学的吗?您口中说着大义凛然之言,所行之事却是凹糟不堪,”嘴角不住冷笑:“如此说来,即便您对不起我们所有人,却能对得起魏家的列祖列宗,儿子说的可对,父亲?”
  魏东脸色一变,躬身道:“二少爷,老爷身子确实不虞,还妄您莫要在气他。”
  “此话我听过无数遍,可父亲的身子依然健朗的很,可见这人啊……还是需要受些刺激,身体才会越发结实。”
  刘湘婉虽垂着头,嘴角却不住上翘,魏大哥这嘴可真毒,突然觉得往日他怼二哥之言根本不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口腹蜜剑,佩服!
  魏松惨笑道:“原来为父在你心中如此不堪!”
  魏廷茂冷笑两声:“父亲可还有话要说,倘若没有儿子便带着媳妇去逛园子。”
  魏松捂着胸口,涩然道:“走吧……都走吧……”
  夫妇二人对其行礼,转身大步离开。
  出去时,刘湘婉察觉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她,身子不禁一瑟,不用猜,也知晓看她之人是谁,只是不知他作何打算!
  走出魏松院子后,魏廷茂拉着她的手,轻声道:“适才怕吗?”
  刘湘婉脸色一红,推攘着挣脱他的桎梏,低声道:“院中人来人往,莫要这样!”
  “你是我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媳妇,为夫牵你手,有何不妥?”
  刘湘婉低声道:“不合规矩!”
  “规矩!”魏廷茂嗤笑:“就因‘规矩’二字,我娘才……”
  “相公,你所决定之事,我与你一同面对,只盼此事过去后,你莫要再这般执拗,”刘湘婉拉着他的手,轻声道:“否则不仅你累,陪在你身边的人更累。”
  魏廷茂身子一僵,呆愣道:“夫人……”
  “婆婆的事乃你自小的心结,若不将其解开,此生你定然耿耿于心,无法释怀,遂你心底所预谋之事,只要不危机自身的性命,我皆站在你身旁。”
  “我……”
  “倘若为了复仇,你不惜搭上自身的性命,”刘湘婉缓缓道:“无论是婆婆还是我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再者你不是一个人,你身旁还有我,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儿,倘若你有个万一,可曾想过我们的感受,还是说你想让你的孩儿跟你经历一样的苦痛折磨。”
  只见魏廷茂神色慌张,焦急的解释:“夫人,我不会……”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危及你的性命,你做任何事,我都支持你。”她可不想成为寡妇!遂必须趁早打消他心底那些激进的念想。
  魏廷茂垂着头,低声道:“夫人放心,既我娶了你,除非生老病死,否则这辈子我只会守着你。”
  刘湘婉心下踏实不少,对其莞尔一笑,随后指向不远处的景致,轻声道:“魏家的园林景致比刘家好不知多少倍。”
  “那人喜一切奢华、美景之人,遂这些年来府中在她的打理之下,不比皇家内院的景致差多少。”
  刘湘婉低笑道:“毕竟是皇家公主,自小见惯了美食美景,喜欢的东西自也是不可多得之物。”心仪的人更是难求!
  一时间,夫妇二人想到同一个人,只听魏廷茂嗤笑道:“所言极是!”
  待走到一处凉亭,魏廷茂摸了摸一旁的假石,低笑道:“小时我与大哥经常来此玩耍,”指了指假石的一角,轻声道:“夫人且看,这上面还有我刻上的字。”
  刘湘婉行至他身边,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到上面刻着的字,不明所以道:“朝!这是何意?”
  “那时夫子教我们做学问,正好念到这首诗,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遂当时灵光一动写下这个字。”
  多半是有感而发!
  刘湘婉思忖一下,方缓缓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妾身觉得此句中的‘朝’更应情应景。”
  闻言,魏廷茂神色一怔,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夫人……”
  “相公,其实我心下一直不解,既你与大哥兄友弟恭,为何你成亲之日,他却未曾回来?”
  “我大嫂身怀有孕!”
  刘湘婉含笑的点头:“原来如此!”
  这时,魏瑾兮带着婢女逛到此处,待见到坐在凉亭中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慌张之下稳了稳心神,方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二哥,二嫂。”
  魏家祠堂之事还历历在目,魏廷茂本来含笑的面容收敛些许,淡淡应了一声,倒是刘湘婉起身,行至她面前,含笑道:“妹妹可是在逛园子,不如一起?”
  魏瑾兮悄悄抬头,觑了觑二哥的脸色,小声道:“不了!我还要去别处!”对其福了福身,带着婢女离开。
  直至她身影消失,刘湘婉方走回亭中,低叹道:“长辈们的事,到底还是牵连孩子们……”
  “这是我们各自的选择,输赢皆看天意!”
  “适才我看妹妹倒是很想跟你亲近。”
  “我与她之间隔着杀母之仇,注定做不成旁人家手足情深的兄妹,还不如一直这么淡然处之,对她对我都好。”
  “唉!事事不能尽如人心意……”刘湘婉低叹,不这样又能如何?事已至此,魏大哥绝不会后退一步!
  “小时瑾兮很是怕我,自打去年为夫打了胜仗回京,便极为黏着我,即便我对她冷言冷语,亦或者不理不睬,她也不过同我置气两日,又颠颠的黏过来。”
  “每个女子心中都有一个英雄,”刘湘婉含笑道:“我从妹妹眼中看到她对你的崇拜之情。”
  魏廷茂垂下头,自嘲道:“早晚有一日,她会对我恨之入骨!”
  话到此处,刘湘婉也不知如何劝慰他,轻叹道:“相公带我逛逛别处,看看各处的景致。”
  就这样,魏廷茂带着刘湘婉逛了半个下午,夫妇二人回到院子,就见立在院门口的赵妈妈一脸的望眼欲穿之色,见此,刘湘婉调侃道:“妈妈,有相公陪在我身边,你何必这般担心?”
  赵妈妈脸色微红,低声道:“姑娘,您明知老奴为何这般,还打趣老奴。”
  魏廷茂含笑道:“妈妈休听她之言,她的安危凌驾于一切之上。”
  “还是姑爷……明白老奴。”本想说姑爷善解人意,又自觉此话不甚恰当,遂话音一转,变成干巴巴四个字。
  直至天色渐黑,魏廷茂一直守在刘湘婉身边,反弄得她不甚习惯,皱眉道:“相公,你没有公文需要处理吗?”
  “陪你便是我最重要的事。”
  此话一出,一股恶寒顿时涌进她的心里,瑟瑟道:“相公,这成亲前和成亲后,你变化未免太大!”成亲前,那是妥妥的高冷姿态,如今却句句甜言蜜语,听的她直起鸡皮疙瘩。
  魏廷茂含笑道:“怎么?你不喜为夫的情话。”
  刘湘婉扯了扯嘴角,讪讪道:“确实!”
  魏廷茂恍若不闻,淡淡道:“天色已然不早,咱们也该上床歇息了。”
  刘湘婉身子一僵,尴尬道:“相公若困了先睡就是,我还有一个荷包尚未绣完,待我绣好便去睡。”
  魏廷茂抬起右胳膊拄着下巴,轻声道:“既然夫人不困,为夫陪你就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绣荷包。
  被人这般紧盯着,刘湘婉连连扎了两次手指,方要将指尖放进口中吮下,眸光便见身边那人起身,一步行至她面前,直接从她手中抢过荷包扔到门口,冷冷道:“日后在不要碰针。”拿起她的手指细细查看,见又有血珠冒出,从袖子里拿出丝帕替她小心擦拭,低声道:“府中有绣娘,日后你需要什么,直接让她们给你绣。”
  刘湘婉扯了扯手,愣是没扯动,耳边又听他的低斥声:“动甚!没看见指尖再冒血珠吗?”
  “刺绣焉能不扎到手。”
  “既如此,从今以后再不要拿针。”
  刘湘婉低叹:“不过是件小事,不值得你发火,”瞥了眼扔在地上的荷包,轻声道:“咱们就寝吧!”
  魏廷茂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往床边走,刘湘婉身子僵硬,小声道:“明日要回门,今晚咱们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魏廷茂脚步顿了顿,脸色不虞:“先上床再说。”
  这厮不会又想折腾她吧!
  夫妇二人由着婢女伺候脱下衣裳,身着亵衣躺在床上,魏廷茂熄了火烛,放下帷幔钻了进去,刘湘婉磕磕巴巴道:“魏大哥,咱们……明日咱们还要回门……”一紧张又唤回往日的称呼。
  魏廷茂不甚在意,躺在她身边,大臂一挥搂着她,低声道:“睡吧!今晚我不碰你!”
  刘湘婉心下一舒,轻轻闭上眼睛,可是……可是……这厮的手放在何处,猛地睁开眼睛,怒声道:“你怎可出尔反尔?”
  再看魏廷茂早已闭上眼睛,带笑道:“虽为夫应承不碰你,却也不能一动不动如和尚般念心经吧!”
  “你……”
  “在说话别怪我反悔。”
  刘湘婉气愤的掐了下他的胳膊,方闭上眼睛。
  两刻钟后,魏廷茂耳边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方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慢慢抚摸她的头,看着她酣态的睡颜,低声道:“这样的日子可真好!”搂住她渐渐进入梦乡。
  翌日早上,夫妇二人用过早膳后,一同去正院请安,即便昨儿闹的如何僵,他们的行事规矩却是让人挑不出一丝诟话,请安后,方离府去了镇国将军府。
  马车上,刘湘婉低笑道:“回门的东西,你何时准备的?”昨儿他们一直待在一处,并未见他唤人置办。
  “这有何难?不过是张了张嘴,吩咐人去办就是。”
  “相公有心了!”
  魏廷茂把玩着她白嫩的手指,低笑道:“今儿你回门,为夫自是要给你撑面子。”
  “你……”
  “岳母对你我的亲事好似心下不满?”
  闻言,刘湘婉拿起丝帕捂嘴偷笑:“你这人报复心怎如此重。”
  “有吗?既然不能用银子堵住旁人嘴里的不满,那便用东西以及我这个人镇住他人的口舌!”
  “此番你这么做,想必母亲脸色定然难看的很。”
  魏廷茂轻声道:“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为夫皆会替你做主,既不会让人欺负你,更不会任由旁人对你指手画脚。”
  刘湘婉心下熨烫,嘴角不住发笑,马屁道:“我果然嫁了个好官人!”
  魏廷茂嗔怒道:“讨打?”
  “相公,我这是在夸你。”
  魏廷茂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其抱在怀里,恨声道:“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湘婉脸色绯红,低声道:“你……你这人怎如此不知羞!”
  “倘若我似和尚般清心寡欲,又怎同你造娃娃!”
  刘湘婉无语极:这厮就是个坏坯子……
  马车很快行至镇国将军府,门旁看到宁远将军府的马车,飞快跑了回去,大喊道:“六姑娘,六姑爷回府了!”
  一时间,府中众人皆躁动不安,除了老太爷未在厅中,刘府其余人皆在厅中候着他们,便是大姐,三姐也早早过来,皆担心六妹在婆家的生活。
  睿哥起身大步走出去,亲自去门口迎接他二人,只见魏廷茂站在马车外,扶着六妹下车,且他看六妹的眼神更是柔情蜜意,提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含笑上前:“可把你们盼来了?”
  刘湘婉对其福了福身,含笑道:“二哥,两日不见,你可还好?”
  睿哥摸了摸头:“甚好!甚好!为兄就是担心你被人欺负。”
  此言一出,又突觉造次,睿哥脸色微红,催促道:“赶紧进去吧!大家都在厅中等着你们。”
  魏廷茂点头,一行人行至厅中。
  今日的刘湘婉可谓是盛装打扮,她身穿玫红色刺绣镶边八幅裙,顺滑的秀发,头绾风流别致盘桓髻,云鬓里插着云凤纹金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腰系石榴红色留宿丝绦,上面淡红色银丝线绣莲花荷包,脚上穿的深棕底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整个人柔和妩媚。
  魏廷茂身着蓝色对襟长衫,头上戴着束发嵌玉簪子,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腰间束一条黑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他二人站在一处,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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