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道:“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他们不急,你爹这个姓陆的也急不来,你觉得他太闲了,就生两个孩子,让他含饴弄孙。”
陆士仪摸摸肚子,“娘,您的外孙还没影子了。”
王夫人道:“你这嫁人也有一两年了,没有身孕,宋淮有没有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不过他老娘给送了个远方表妹来,但那表妹有骨气,不想做妾,准备开脚店自己养活自己。”
陆士仪将这些日子京中发生的一些大小事情说给王夫人与陆士柔听。王夫人听说周婉离婚了,拍手赞好,“与其在婆家受罪,还不如趁早和离了,周婉摊上这么一个糊涂的娘也是可怜。柔儿,你就该学学周婉的样子,她的处境比你难上百倍,她又是怎么做的?我与你爹疼爱你,你根本不必怕什么。”
陆士柔扶额叹息,“娘,我都知道了。”
“好,好,我不说了,”王夫人转头又问陆士仪,“你舅母还在京中吗?”
陆士仪说:“还在,听幼玉说,舅母要等她的婚事过后,再回青州。”
“你表哥的新媳妇怎么样?”
陆士仪想起孙淑真的那个样子,好笑道:“新表嫂是真正的相门千金,熟读女四书,堪为女子表率,舅母能得到这么一个儿媳妇,祖上积德了。”
“你就说实话吧。”王夫人指着女儿笑道。
“实话就是她又木讷又无趣,言必称什么三从四德,我们听歌妓唱歌,她一个客人倒好,像夫子一样把大家给训了一番,幼玉带她过来,丢了面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王夫人也笑道:“说不定这样的媳妇正合你舅母的心意,你那表哥是个听娘亲话的,就算不喜欢,也会乖乖的娶了。”这就是当初王夫人不让陆士仪嫁到王家的最重要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晚安,明天见。
第58章
陆观与王夫人回了东京后, 陆士仪觉得心情舒畅极了, 也安心多了,她与宋淮返回开封县。宋淮问道:“为什么不在东京多住几日?”
陆士仪道:“不了, 爹娘刚回来, 事情太多,这几日来拜访的人不会少,我母亲说不定还要进宫拜见太后、皇后,还是等闲下了,我再过来。”
两人躺在床上, 陆士仪翻来覆去睡不着, 宋淮紧紧揽住她的腰, “怎么,还不睡?”
“我太高兴了, 爹娘回东京了, 真好,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黑暗中仍然能听到陆士仪兴奋地声音。
宋淮奇道:“还有谁能欺负你?”
陆士仪想了想,还真没有, 一般欺负她的人,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了,不过陆观回京,对很多人是一种震慑, 至少宋淮的老娘是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既然都睡不着,不如……”宋淮隐去后面的话,扯着被子盖住两人的头。
“哎呀, 你干什么!”陆士仪猝不及防,伸手去推他,宋淮抱住她,两人笑闹成一团。
次日,陆士仪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青桃端了洗脸水过来,服侍她梳洗完毕,用过早膳,绿梅从外面带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过来,笑道:“小姐,青桃姐不日就要出嫁了,这是田庄送来的两个丫头,父母清白,看着干净整洁,我就做主留下了,您再看看。”
陆家对待下人不苛刻,这两人是田庄长大的,从小衣食无忧,长得都不瘦弱,看着很结实的样子,肤色微黑,长手长脚,看着就如小树苗一样。陆士仪问道:“你们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喜欢这里吗,想不想家?”
两人互看了一眼,稍矮个子的那个先开口了,“奴婢叫做虎儿,今年十四岁,奴婢喜欢这里,也想家,爹娘让奴婢好好服侍小姐。”
高个子的则说:“奴婢叫做多富,十五岁了,奴婢也喜欢这里。”
她们两个小姑娘从小在田庄长大,这是第一次进城,城里是一个新鲜的地方,比田庄有趣多了,家里的父母都千叮万嘱她们,侍奉好小姐,以后大有前途。
陆士仪一听她们俩的名字就笑出声来,“虎儿,多富,你们的名字是谁娶的?”
两个小姑娘以为陆士仪不喜欢,呐呐的不敢说话,青桃道:“庄户人家不重女孩儿,名字不过是顺口取的,小姐,奴婢现在的名字都是刚来陆家的夫人给取的,您不如给她们重新起个名字。”
陆士仪笑着摇摇头,“我觉得挺好的,很有野趣,不用改了,这几日你与绿梅辛苦些,多教教她们。”
青桃教她们如何做事,绿梅则教她们规矩,谨言慎行,陆士仪有空也会教她们认一些简单的字。虎儿聪明爱动,多富谨慎,凡事想的多一些,一张一弛,做起事来配合的还不错。
又过了几日就到了青桃与新砚成婚的日子了,青桃有在东京有家人,陆士仪让她回家待嫁。新砚在开封县的石桥街租了一个小院子,院子前面的一间屋子做脚店,后面则是住人,陆士仪亲自去看了,布置的还不错,脚店里桌椅,柜台,酒水都已经备好,就等着开张了。
绿梅去参加了婚礼回来,对陆士仪说:“青桃姐穿喜服的样子太好看了,新砚看得眼睛都不眨,衙门里的蒋捕头他们也去喝了喜酒,热热闹闹的,青桃还说明日来拜见您。”
陆士仪道:“好,青桃十岁就到了我身边,这么些年了,她开开心心地嫁人,我看着心里也十分高兴。”
第二日,青桃与新砚是一起过来的,两人穿着崭新的衣服,青桃挽着头发,跟在新砚身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陆士仪都看呆了,她留下青桃,问道:“还过的习惯吗,新砚对你好不好?”
青桃双颊染上红云,含羞带怯地说:“都挺好的。”
“你说啥,我听不见,声音跟蚊子似的。”绿梅故意打趣她。
青桃推了她一下,“你别闹我玩。”
陆士仪笑道:“绿梅疑心你换了一个人似的,没嫁人前大方爽朗,这才成亲就成了娇羞的小妇人了。”
绿梅道:“对啊,你羞答答的,声音这么小,怎么去抛头露面做生意啊?”
被她们这一打趣,青桃顾不上害羞了,忙说:“我只是普通百姓,谁还顾及什么抛头露面的事情,请了一个小伙计,我们不方便出头的地方就让他去做,再说了,我与新砚是从知县老爷这里出去的,不会有人敢惹事的,你放心好了。”
“嗯,你明白就好,以后与新砚好好过,有空就过来看看我。”陆士仪叮嘱道。
青桃眼睛湿润了,“小姐,我都记在心里了,绿梅,我走后,你要好好服侍小姐。”
绿梅道:“这不须你叮嘱,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
青桃嫁出去后,陆士仪偶尔还会喊把虎儿或者多富喊成青桃,日子久了,也就慢慢喜欢下来。三月阳光明媚,陆士仪带着绿梅回了娘家。
宋淮送她到门口,恋恋不舍,“过几日我就去接你。”
陆士仪笑道:“不用来接我,我住几日就会回去,你放心好了。”
陆士仪回到陆府,王夫人笑道:“你住几天就回去,免得子平挂心,我知道你们年轻夫妻是舍不得分离的。”
陆士仪挽着她的手撒娇,“我只是想多陪你们几日。”
王夫人点点头,“也是,子平任开封县知县三年期满,如果明年谋求外任,我们相见又难了,皇上盛情召你父亲进京,不好推拒,你父亲的意思也是想过几年就辞官回眉州老家去,这官当得没意思。”
陆士仪不见陆观,问道:“父亲去哪里?”陆观担任闲职,理应没什么事才对。
王夫人道:“自你父亲回京后,皇上总是召他进宫谨记,大概是说立太子的事情吧。”
“皇上年纪不小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儿子,确实要立嗣了,难道真的要立齐王?”陆士仪问道。
“论身份,齐王是确实是最合适的,皇长子去年去世后,皇上坚持不肯立嗣,现今态度渐渐缓和,再加上贵妃与太后的推波助澜,齐王被立嗣的可能性非常大,皇上屡次召你父亲进宫,就是商量着要封齐王为开封府尹。”
东京城就位于开封府,开封府尹这个位置对于整个大梁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个职位,太宗皇上曾担任过,之后就成为太子的专属职位,看来皇帝是打算册封齐王为太子了。
“可是,齐王不学无术,人有荒淫,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太子?”
王夫人笑道:“傻孩子,只要齐王姓赵,他就有这个资格。”
好吧,陆士仪无话可说。
……
要说东京城最春风得意的人,非齐王莫属,连带着齐王妃萧美仙也风光起来,人人追捧。齐王收敛性子,修身养性过了几个月,但本性难移,觉得闷得慌。随侍的小太监察其颜色,道:“殿下,今日一大早王妃去了宫里陪伴贵妃娘娘。”
齐王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万一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他还得指望萧贵妃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好话,不能把萧美仙给得罪了。
小太监谄媚地笑道:“瞒着王妃就行了,咱们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
齐王这段日子憋屈得很,心一横,道:“去吧,不然本王真的要被逼疯了。”
两人偷偷出了门,小太监带着齐王往平乐坊的方向去了,平乐坊是东京城一处歌妓聚集处。齐王此前从未来过,看各处都觉得新鲜,他问道:“比起宜春坊怎么样?”宜春坊是齐王从前常去的地方。
小太监道:“比不得宜春坊,但差的不多了,宜春坊那边的人谁不认识您?这一去就会让王妃发现,在这平乐坊可就没人认识您了,而且小的听说平乐坊的凝香姑娘最近可是红的很啊,很多达官贵人都请她去府上作歌舞助兴呢!”
齐王笑着用扇子敲了一下小太监的头,“小贵子,想不到你懂得还不少。”
小贵子嘿嘿地笑,“小的是为主子分忧,你这些日子实在是受苦了。”
“可不是,我当初是瞎了眼看上了萧美仙,刁蛮任性,毫无女子之德,要不是看在她姐姐的份上,我早就休了她!”
“殿,不,公子,咱们不提那扫兴的人,先去平乐坊吧。”
平乐坊临着汴河,建着一排排精致的小楼,小鬼子直接带着齐王去了其中一家,一个插金戴银的老鸨出来,见两人衣饰豪华,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公子,您请进来喝喝茶吧。”
小贵子道:“妈妈,你家的凝香姑娘呢?”
老鸨笑道:“真是不巧了,胡员外家设宴,凝香去了助兴,凝香的妹妹春香在,我让她来陪您。”
齐王哼了一声,有些扫兴,老鸨忙让春香过来,春香长得虽然美,但齐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顿时觉得没有了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59章
老鸨道:“公子, 不是老身夸大, 这整个平乐坊,再没人比得过我家的凝香与春香。”
齐王哂笑, 指着春香道:“就这等的庸脂俗粉也敢拿来敷衍我, 什么东西,走!”
小贵子小心翼翼地跟在齐王身后,齐王道:“小贵子,你如今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这平乐坊比起宜春坊实在差太远, 唉, 算了, 算了,咱们回去吧。”
宜春坊去不了, 平乐坊的姑娘他又不满意, 心里烦躁极了,小贵子赔笑,“您别生气, 是小的办事不力, 对不住公子。”
齐王懒得跟他计较,两人沿着汴河慢慢走着,打算离开平乐坊, 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歌声。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 满城飞絮,仿若带着一丝愁绪,齐王听着这歌声,心里起了一阵又一阵地漪涟,歌声止住,他的心仿佛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小贵子,快给本王找人,能有这么美妙嗓子的人一定不是凡女。”齐王立刻吩咐小太监。
小贵子寻思一番,道:“刚才那歌声好像是从那栋楼里传出来的,公子,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进了楼,要上楼梯,被一个小丫头给拦住了,“公子留步,我先去禀告太太与小姐。”
齐王心急,但又不想唐突佳人,只能耐心等着。潘丑儿听说有人上门,心里一阵厌烦,潘母懒懒地躺在床上,道:“你别做什么千金小姐的派头,有客上门就要打着十二分的精力去应对,我们才会有饭吃!”
无奈之下,潘丑儿只能下了楼,齐王第一眼见她时,不觉得十分美,但再看时,就觉的这姑娘与别的女子都不同,慵懒随意,眼神撩人。潘丑儿厌烦齐王,对他不甚殷勤,态度平平,齐王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女子实在太独特,不像别人一样巴结着他。
“请问公子贵姓?”
齐王笑道:“我姓赵。”
赵姓是皇族之姓,东京城姓赵的宗室多得很,潘丑儿并不太在意,不过她还是正眼瞧了齐王一眼,这一瞧就愣住了,潘丑儿这一年来常去达官贵人府上唱歌助兴,她见过齐王,但筵席上的歌妓舞妓太多,齐王却是从来没有注意到她。
潘丑儿心思一转,依旧做漫不经心地态度,“哦,原来是赵公子,失敬,您请坐下喝茶。”
两人坐下来喝茶,齐王的眼睛时不时地就往潘丑儿脸上转,潘丑儿偶尔回他一个笑。齐王道:“潘姑娘,我刚才仿佛听到你在唱歌,能否赏脸给唱一曲?”
潘丑儿咳嗽一声,“我之前在练嗓子,咳咳,最近晚上有些冷,我伤了嗓子,公子,可否下次再给您唱曲?”她睁着一双妙目望着齐王。
齐王很遗憾,但不想勉强她,只能道:“那我下次再来听潘姑娘唱曲吧。”
齐王喝完茶走了,侍女收拾茶盏地时候,发现一个金锭子,拿去给潘丑儿看,“小姐,这是那位赵公子留下的,您看,他可真是大方。”
潘母从床上跳下来,将金锭夺过来,仔细看了看,揣到怀里,喜滋滋地说:“是真的,这是有钱,丑儿,你怎么就没留住他呢,白白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