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前任这事儿挺让我意外,你看你这个样子多冷淡,又是在地府上班的,别说仙气儿了,连人气儿都没有,就是一死气沉沉的怪兽。哪个小仙女会这么傻喜欢你啊?”
“她后来跑了。”沈戮看着花月道。
“跑了?”花月愣住了,她稍微打起精神,睁大眼看沈戮,“所以你的前任也甩了你?那她说原因没有?”
沈戮摇头,“人忽然就不见了,她连分手都没跟我说。”
沈戮的眼睛始终一直盯着花月。
花月精神不济,没注意到沈戮的眼神,她张开双臂给沈戮一个安慰的拥抱。
花月拍着他的后背,满口同情的语气:“那你比我更惨,同是天涯失恋人,我们来互相安慰!今晚以后,我们就把那两个渣男渣女忘掉!”
沈戮由着花月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始终没有回应她的话。
等对方在床上睡熟了,沈戮一直凝看着花月,伸手拨走她脸上碎发,顺便用食指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
临出门前,沈戮回头望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在心里回应花月刚才的话:他永远都不会忘掉那个‘渣女’。
……
清晨五点,刚刚换好衣服的沈戮,听见后窗外有劈东西的声音。他推窗往楼下看,看见花月正穿着一套运动服,拿着劈柴刀在砍竹子。
沈戮买了早餐回来,叫花月过来吃完再干活。
牛肉馅饼吃到一半的时候,花月听到大厅那边传来风铃声,还以为是有客人要早点退房赶飞机。她就边嚼着嘴里的馅饼边跑过去,结果发现是昨天入住的吕思德推出门出去,在院里抽烟。
吕思德边抽烟沉思什么,他徘徊两圈后,转身看见花月吓了一跳,然后他就笑着跟花月点了点头。
“吕先生这么早就起来了?”花月客气地问。
“对,”吕思德冲花月勉强笑一下,“习惯早起了,我老婆孩子还在睡。”
“吕先生是做什么工作?”花月再问。
“装修,开了一家小公司。”
“那很厉害啊,我听说现在干装修可赚钱了。”花月忍不住就提及自家民宿的改装,“随便简单弄一弄都要上万。”
“你如果自己弄的话,材料费贵,人工费也贵。不像我们,专业的,有合作商,能给低价。所以有的时候,还是找装修公司来弄省心又省钱,还有保修。”提到自己的行业,吕思德话就多起来。
花月就挑了两样材料问吕思德什么样的牌子好,能讲价的话又该怎么讲低价。
吕思德都一一给花月解答了。
“我听您太太说,这是你第一次带她们出来玩?”
“唉,工作忙呗。”吕思德脸色不自然地敷衍道。
花月:“再忙也别忘了顾家里,女人带俩孩子可不容易。”
吕思德尴尬地点点头,他狠吸了两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就匆匆上楼。
六点十分,吕思德背着包,抱着小儿子,跟妻子柳月月和女儿一起下来。
“这么早就出发?”花月笑问柳月月今天有什么游玩安排。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老公开车带我们去东湖景区游船,再登塔,去古寺,下午再到湿地逛一圈,晚上还要去当地有名的餐厅打卡,安排挺紧张呢。”柳月月特别高兴地跟花月解释道。
“不错,旅游嘛,就是要尽兴。”花月把放在前台的小猴子玩偶送到小男孩跟前晃了晃,问他喜不喜欢。
小男孩眼睛立刻亮了,点头喊着喜欢。花月就把小猴子递给他,“那就麻烦你照顾他一天,让他陪着你看美景吧。”
小男孩开心地收下猴子。
柳月月替儿子多谢花月,就挽着吕思德的胳膊,牵着女儿一起走了。
一家四口在小饭店吃完早餐后,吕思德就驱车带着他们驶向临湖广场。
因为有些紧张,手心有点出汗。吕思德就打开广播,想听点音乐缓解情绪,广播里却传来宣传语。
“友情提示您注意驾驶安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吕思德按了一下调台。
“友情提示您注意驾驶安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什么破电台,居然都说一样的废话。”吕思德再调台。
“友情提示您——”
吕思德干脆把广播关掉,放自己U盘里下载的歌。
“你拍一,我拍一,交通安全是第一,你拍二,我拍二,红绿黄灯要看清……”
“爸爸,这是《交通安全拍手歌》,我刚学不久!”小儿子听到这首歌,高兴地拍手唱起来。
柳月月噗嗤笑起来,瞄一眼吕思德:“你可真有心,特意存这个歌给咱儿子。”
吕思德尴尬地笑一声敷衍柳月月,心里却觉得忒邪门了,他可从来都没存过这种歌。
车快马上要开到临湖广场了,歌曲突然卡住了,开始重复播放歌词中的其中一句。
“……你拍八,我拍八,生命才是第一位;你拍九,我拍九,遵纪守法最重要。你拍八,我拍八,生命才是第一位;你拍九,我拍九,遵纪守法最重要……”
吕思德烦得不行,伸手不停地去戳停止播放,但就是不好用。
“到底怎么回事!破车!”吕思德现在满脑子里环绕的都是‘遵纪守法最重要、生命才是第一位’,好像什么鬼东西在暗示他一般。吕思德气得用手拍一下方向盘。
柳月月劝他别激动,安全行驶。
“安全个屁,就这破歌一直放影响心情,我能静心开车么。”吕思德吼道。
柳月月立刻去拔掉了U盘,声音停止。
小男孩被吕思德凶吼吓到了,缩着脖子抱紧怀里的小猴子玩偶。在车里安静的刹那,他蕴了很久的情绪突然伴随哇的一声爆发出去,嚎啕大哭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在这种氛围下,也跟着掉眼泪起来,她刚刚也被吓到了。
吕思德心情更烦了,对吼柳月月:“我开车呢,你就不能哄哄他们!”
“你刚才如果不吼,俩孩子会吓哭么。就是放歌卡住了么,那里值得你那么生气撒火。”柳月月觉得委屈,好不容易出来玩,大家都心情挺好的,自己的丈夫却突然对她们这么撒火。
后座的俩孩子哭得更凶起来。
柳月月让吕思德停车,她正坐在副驾驶,得立刻下车去后面哄孩子。吕思德只好靠边停车,听柳月月在后座烦劝孩子,他就更加烦躁,又拍了一下放下盘。
“就知道哭,还玩什么玩?别玩了!”
吕思德干脆下了车,狠狠关上车门走人。
……
而正在此时,花月民宿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男,肤色黝黑,穿着宽大的长袖运动服,背着登山包,带着红帽子,用左手推门进入民宿。他用很流利的比方口音跟花月自我介绍,他叫谢安民,在网上订了今天的105房间。
“入住时间在下午两点以后,我们可以提供存包服务。”花月告诉谢安明可以把包存到前台,他正好可以先去东湖景区转一圈。
谢安明摇头,指着大厅的沙发,“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好。”花月嘴上答应,心里奇怪不已。
现在才早上七点,谢安明要七小时才能入住。对于大多数来入住的游客来说,没人会把白天大好的时光浪费在等待房间上,除非他来不是为了旅游。
谢安走到沙发附近,用左手拨弄右边肩膀的背包带,斜着身子让带子小心地从右臂滑下,姿势艰难地脱下他的双肩包,然后人就坐在了绿色单人座沙发上,紧邻着黑皮沙发。
很多的客人都比较喜欢选择坐在黑皮沙发上,毕竟够大够舒服。谢安明的身材块头比较大,他却选择相对比较狭小的单人沙发,稍微有点奇怪。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因为个人癖好,比如他及时偏爱布艺不喜欢真皮。
不过以上这两样加在一起,让花月觉得并不像是巧合。
花月观察了一小会儿谢安明,发现他经常用左手去小心托着右臂,看起来右臂像受伤了。
沈戮来找花月,顺便就看见了大厅内的谢安明。
谢安明在发现沈戮的那一刻,紧张地站起来,拘谨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并不认识沈戮是谁,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很强大很不一般。
花月从谢安明对沈戮的反应,确定他不是普通人后,很容易就根据他的特点确定他是了。
“《山海经·海外南经》记载了一个不死国:‘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
谢安明听到花月的话后,更加紧张了,坦白承认:“没错,我是不死民。”
“你的右臂怎么了?”花月问。
谢安明踌躇半晌,才用左手小心地撸起自己的袖子,整个胳膊上都缠着白色的纱布。他把纱布揭下来,露出一小截已经腐烂的胳膊给花月和沈戮看。
“整个右臂都这样了,已经蔓延到肩膀,过不了多久就会到心脏。”
“怎么会这样?”花月奇怪谢安明既然是不死民,为什么会右臂受伤。既然不死,应该不会被疾病和伤痛困扰才对。
“半个月前,有一位玉石商人到我们不死国,要跟我们做生意。他说人类都渴望长生不死,喜欢有福气的东西。玉能养人,人也能养玉。只要我们不死民肯佩戴他生产的玉镯一个月,就可以给我们每人五万块钱。而我们戴过的玉镯他拿在外面至少可以卖十万块钱。
因为不死国正遭受严重的荒漠化问题,我们急需钱去购买大量的耐旱树苗。所以大家就同意了玉石商人的请求,愿意和他交易。
当时当我们大家戴上这个手镯一夜之后,好像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吸走了,接着一个又一个开始病倒。等我们意识到是玉镯问题的时候,玉镯已经摘不下来了。玉石商人在第三天的时候来了,他收走了我们的镯子,但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他们。很多族人以为手镯离开我们之后,我们的不死之身会慢慢恢复,但最后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族长最后挑选了十名还能行动的年轻人出来寻找办法,我就是其中之一。”
谢安明感觉到花月民宿这里附近的气息不太一样,他虽然说不清楚这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对自己有好处。他本来想在网上订房间,但发现没有房。他就随便借口是住客,先来到这里,想先看看这里的灵气能否帮助他除掉身上的怪病。
“没想到我刚来,就被你们发现破绽了。”
花月问沈戮有没有办法帮助谢安明。
沈戮对谢安明道:“这里的灵气可以延缓你身上的病症和疼痛,但你们的寿元都被夺走,想活命,必须找到取走你们镯子的玉石商人,把吸走你们寿元的镯子夺回来。”
花月就带着谢安明去找景区附近找一名素描画手。
一个多小时后,画像成型了,谢安明激动地指着平板里的人:“就是他!”
花月吃惊地看着纸上所画的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人像,是盛铭。
第29章
画像中的男子长脸, 有一对浓眉, 眉梢和眼角都桀骜地上扬,透着阴狠, 高鼻梁, 冷薄唇, 虽然只是画像,但整个人的五官给人感觉很不好相处,甚至能从这黑炭笔素描的眼睛里感受到一丝不适。
“我对他这双眼印象太深刻了,就是这个样子。”谢安明指着画像的眼睛,咬着牙, 哪怕只是对着一幅画像,他眼睛里仍然充满了恨意。
“他让画手把这双眼睛改了不下二十次。”花月补充解释道, “在我印象盛铭没有这种凶狠的眉眼,不过这画像整体的样子跟盛铭非常像。”
“人在畏惧的时候,很容易把作恶者的样子想象得更加凶狠。”
沈戮虽然并不认识画像上的人, 但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特别是发生在花月身上的。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但他是搞药剂研究的科研专家, 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实验室,要么做研究要么些论文,跟玉石商人完全不搭边。”花月感叹后,立刻补充一句,“当然, 这是我两年前的了解, 现在他变了也说不定。”
“有时候身份不过是伪装。如果真是他, 知道不死国和不死民,还知道怎么利用玉镯吸走不死民的寿元,那他一定就不是普通人。我们必须立刻去见他,以谢安明现在情况,即便有这里的灵气保护,也撑不过三日。他不死国的那些同胞,怕是最多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沈戮问花月是否知道直接找到盛铭的办法。
花月知道盛铭家的地址,但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住在那里。花月就打电话给盛传,跟他确认一下他叔叔的现住址。
电话刚打通,不等花月开口,盛传就兴奋地先问花月是不是同意跟他交往了。
“你等等,我正开车往你那走,马上就到。”
电话挂了。
不一会儿,盛传捧着半人多高的大花束进门,放在前台。
他笑着对花月打招呼:“无论我本人多么平庸,我对你的喜欢很美!”
花月伸手。
盛传吓得立刻用手按住花,请花月不要再像上次丟山楂卷一样把这些花也糟蹋了,“它们是花,你也是花,本同是同根生,就不要互相伤害了。请让这些娇弱的小花朵有被插在花瓶里继续生命的机会吧。”
花月无奈地看一眼盛传,让江小绿把花收走,拿去装饰客房。
“这就当是你这今天连续骚扰我的精神损失费。”
“行!”不管怎么样,花月接受了她的话,这是进步的表现,盛传很开心。
“盛铭现在还住在天海湾小区么?”时间紧迫,花月问。
盛传开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满脸很认真的样子听花月说话。当他反应过来花月说的盛铭就是自己的小叔的时候,笑容在脸上瞬间凝固。盛传诧异地看着花月,张了张嘴,眼睛最后瞪圆了,直勾勾地盯着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