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今天诈尸了吗——迦陵频伽儿
时间:2019-06-10 08:04:50

  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石榴就面色匆匆地跑来了。
  “娘娘,奴婢刚刚看见有人影进了您的书房。可是再进去时,已经没人了。”
  书房?林清脸色一变,匆匆赶回书房。果然,那封信丢了。看来来人的目的是这封信了,只是让林清不解的是,知道这封信的存在的人应该只有自己和周娅,周娅不可能先送信再偷信,那么究竟是谁拿走了它?还有,兄长林深寄给自己的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去把府里所有的丫鬟都叫来。”她要一个一个的找出来。
  夜色太黑,林清没有看清那个丫鬟的眉眼,但是她记得她的身形还有声音。
  铃铛看着大张旗鼓的林清很是担忧:“娘娘,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了吗?”
  “定国公府居然招了贼,说不定还是家贼。”林清想想又觉可笑。偏偏是自己回府的这一天,果然是针对自己的。
  经过排查,只有夫人的院子里丢了一个洒扫丫鬟,名唤小翠的。
  “她长得什么样子?”林清问了总管丫鬟的王嬷嬷。
  “回娘娘的话,小翠个子中等,生得普普通通,平时也是非常不起眼的。”
  个子确实符合,其他的就不确定了。林清略一思索,开口:“去搜搜看她的屋子,可有什么可疑的。”
  结果自然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物,只不过一个普通的丫鬟,平时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看来这是一桩无头悬案了。
  第二日,小翠的尸体被发现在了后院的井中。这更加证明了林清的猜测,多半是个棋子,被人利用罢了。看来还得林清亲自写信送往辽东问问看了,哥哥到底想要传达什么信息给自己。
  国公夫人听了昨夜府内发生的事很是震惊,连忙赶来林清这里。
  “清儿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林清看着左薇着急的神色,笑着安慰:“不过一封不打紧的信罢了,娘亲不必着急。”
  “那就好,娘亲早上起来还吓了一跳,生怕是清儿又惹了什么坏人。对了,娘亲还听说你在成王府惹出了什么乱子。”左薇突然又想到了这桩轶事。
  林清尴尬地笑笑:“都怪我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来确实是惹了不少事啊,哈哈哈......”
  左薇瞪了一眼女儿:“你还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是这个性子,真是生错了性别。”
  “哈哈,娘亲您要是把我生成个小子,指不定比现在还闹腾呢。”
  左薇一想还真是,无奈的点了点林清的额头。
  留在国公府的日子十分短暂,很快就到了离别的时候。身为贵妃娘娘,林清确实不能在宫外待太长时间。回宫那日,她特意找来了吴姨娘。
  “姨娘有孕在身,就本本分分待在府里养胎,莫要再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易弟那里也希望姨娘少去打扰,一切都是为了易弟着想,姨娘可要知道轻重。”临走之前,可得好好敲打一番。
  吴姨娘抬起头,看着林清居高临下的样子,眼里暗光明灭。
  “对了,茹儿妹妹在宫里好得很,只要姨娘不操心,清儿作为姐姐自会好好照顾她的。”登上马车之前,林清淡淡抛下一句。
  吴姨娘默默攥紧了拳头,怎会不知这是威胁之语。
  小巧精致的马车平稳地驶向了皇宫,林清的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道道宫墙,广阔而又幽长。
  “娘娘,马车就只能送到这里了,小人已经备好了轿辇。”闭目养神间,马车外传来声音。
  林清从善如流的走下马车,刚要登上轿辇,就听到了女子的争执声,其中还有一个近段时间才熟悉起来的声音。
  “为什么不许我去请安?”林茹愤怒地看向一旁拦住自己去路的妃子。
  “今日是七月初八,太后是不会召见任何人的。”
  “每月初八都是给太后请安的日子,要是太后怪罪下来,王贵人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容华娘娘,话已至此,不相信的话你尽管去延庆宫好了,到时候太后娘娘才是真的会怪罪下来。”
  林茹半信半疑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七月初八究竟是什么日子?”
  “是先皇驾崩的日子。”
  林清的脚步一顿,差点就从轿子上跌了下来。一旁的石榴连忙扶住脸色苍白的林清,担忧的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声音一出,林茹和王贵人都望了过来,看见是贵妃,忙上前请安。
  林清好像看不见身前跪着的二人,眼神渺茫,脚步虚滑,在身旁宫女的搀扶下登上了轿辇,轿辇上的流苏晃了晃,扬长而去。
  轿子走出老远,王贵人直起身来:“好大的架子,不愧是贵妃娘娘,眼里根本没有我等低位嫔妃。”
  林茹没有搭话,看了看远去的轿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林清这幅样子。
  回到漪澜宫,正碰上匆匆出门的许昭仪,林茹好奇的上前询问:“姐姐也知道七月初八不用去给太后请安吗?”
  许昭仪停住脚步:“是吗?我进宫尚未满一年,也不清楚。为什么不用去请安?”
  “说是先皇驾崩的日子。”
  原来如此,难怪太后不肯见人了。先皇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太后的第一个儿子,不过年仅二十一岁便去世了,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所以才会是如今的圣上继承了皇位。关于这位先皇,二人知之甚少,只是现在看起来,太后娘娘很是喜欢这个去世的儿子。
  许昭仪突然眼前一亮:“先皇的笔墨如何?”
  林茹很是奇怪:“我没见过,听父亲说是能文能武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原来那日让太后和皇上缄默不语的就是先皇。”许昭仪内心暗叹。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之前曹淑妃却不肯对她说呢?还说是宫里的禁忌。先皇怎么会成了宫里的禁忌?许昭仪还是不解,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来之前,我遇见了贵妃娘娘,奇怪的是她听到我们二人谈论先皇之时脸色难看,脚步都站不稳了,看起来很是反常。”林茹又说。
  “哦?竟有这回事?”身为皇上的妃子在听到别的男人的消息时如此反常。等等,许昭仪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妹妹,我好像找到扳倒贵妃的法子了。”
  
 
  第12章
 
  夜已经深了,清冷的月光洒在紫宸殿外的水池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秦驰伫立极久,面对着池水看不清面目,他的身前是水波粼粼反射的光晕,落在银灰色的貂裘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身后是不知名的老树寂静的矗立。天地无声,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有风吹来,叶子从树上落下,悠悠地旋转着,掉进池水里,乱了人的心弦。良久,他开口:“摆驾露华宫。”
  “可是贤妃娘娘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晚已经备好了佳肴等着皇上......”
  “先去露华宫。”不容置疑的声音。
  露华宫的一角,林清安静的端坐角落,发丝垂于脸庞,单腿支起,左手垂于膝前,右手扶着额,眉目不动,眼底闪烁着冷寂的光。
  秦驰看到的就是一个难得安静的林清,身边没有任何人,只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他怎么进来的也没有发现。
  “怎么坐在地上?朕记得你最讨厌弄脏自己的裙子了。”秦驰轻轻拉起了林清,拂了拂她裙子上的灰尘。
  “那是以前,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林清拉住秦驰的手,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好像要在上面找出花一样。
  秦驰一僵,避开林清灼人的视线。眼神乱转,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
  林清看着他不自然的样子,轻笑了声,放开了手,收回视线:“好像我是真的老了。”
  秦驰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才二十二岁,怎么会老。”
  “可我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抬起头,看向远方:“没想到才三年,阿驰。”
  许久没听到林清这样喊他,秦驰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不似怀念,不似恼怒:“你入宫三年还是头一回这么喊朕。”
  “那是因为阿驰已经长大了,他对我说,以后不要这样喊你......”
  “住嘴!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不知道林清说了什么,秦驰突然暴躁起来,眼底含着巨大的风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这样的表情林清是记得的,上次他露出这幅表情是什么时候呢?她记得是太后被四皇子的母妃丽妃娘娘陷害的时候,因为当时的皇上怎么也不肯相信太后娘娘,太后就气得当场昏厥,差一点醒不过来。那时年纪尚幼的秦驰不顾宫人的阻拦想要去找丽妃报仇之时,脸上就是这幅表情,让人看了害怕。
  看来这么多年秦驰对她发的脾气都算不上是真正的脾气。
  “皇上,时候不早了,贤妃娘娘那里该等急了。”这个当口敢开口说话的只有御前总管刘德全了。
  秦驰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回紫宸殿吧,派人告诉贤妃,叫她不必等了。”话是对刘德全说的,眼神却一直冷冷地盯着林清。
  林清直直的回望过去,表情淡淡,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对视持续了良久,终是秦驰先移开了目光。随即看也不看林清一眼,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这座总是令他有着不愉快回忆的宫殿。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林清慢慢走至窗前,月亮转动着它的齿轮,最大的星星慢慢爬了上来,借着迷蒙的月光俯瞰尘世,一心要到达黑如子夜、深远莫测的天顶。还有一些闪烁的繁星尾随其后,像一个个昏黄的湿晕,像云笺上落的每一滴泪珠,每一个瞬间都在证明它是未来的光辉。众星拱月,等一切落幕之后,变成一场盛大的回忆。
  秦驰会这么生气她还真的是没想到。低低叹了口气,今夜,注定无眠。
  不止宫里,宫外也有人心事重重。京城,驸马府。
  驸马荀佑回到府中,淡淡扫了一圈:“公主人呢?”
  有婢女上前回话:“公主喝醉了,正躺在水榭里,不肯离去。”
  荀佑皱了皱眉:“不是早就和你们说了不许公主沾酒,怎么没看住她?”
  婢女慌忙跪下:“是公主赶了奴婢们出去,还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她。”
  “胡闹!你们就把她一个人丢在水榭里?”荀佑略显稚嫩的脸上布满寒霜,吓得跪倒在地的奴婢瑟瑟发抖。
  匆匆赶至水榭,荀佑立即就看到了斜斜倚在阑干旁边的七公主,身子一摇一晃,好像马上就要跌下水面。荀佑着急地施展了招轻功,足不沾水的飞快略过,来到水榭里,打横抱起了醉酒的公主。
  七公主立即挣扎起来,两只手胡乱推拒着桎梏自己的怀抱:“放开我......快放开我!”
  荀佑紧了紧怀抱,语气轻柔:“别动,一会儿就好。”说着安抚的怕了拍怀中公主的背,动作轻柔,与平日里冷漠的样子大相径庭。
  七公主挣扎的睁开眼睛,看见是荀佑,双手慢慢摸上了他的脸,眼神依旧迷离:“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年纪轻轻的装模作样,还老是凶我!”
  看了看怀中人殷红的双颊,荀佑低了低头,小声问道:“那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
  七公主略一思考,开口:“我喜欢我皇兄那样的人,温柔的人。”
  “你说的是当今的陛下?”荀佑明显很是怀疑。
  “不,我说的是先皇,承乾帝。”七公主眨了眨眼睛,逼回眼中的泪意。
  荀佑一顿,承乾帝秦修泽,大魏最具有传奇色彩的皇帝。出生之日,皇后的寝宫上方出现了异象,黑夜却发出了异常耀眼的光芒,吸引来了五色的鸾鸟盘旋飞翔,久久不去。紧接着当晚,久旱的北地就下起了连绵的大雨,数以万计的灾民得以获救。一系列的吉兆都显示了这位三皇子的不凡,事实也的确如此,小小年纪便聪颖异常,善文识画,见识不凡,沉稳远超同龄之人,连以严厉苛刻著称的钱太傅都对三皇子赞不绝口。
  这样出身尊贵、聪慧绝伦的三皇子却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无论对待官员长辈还是宫女太监,他总是温柔可亲,毫无架子。与他相处总会觉得如沐春风,交谈之际也会被他的谈吐学识所折服,叫人忍不住亲近。令人觉得连嫉妒都是徒劳的。
  三皇子渐渐长大之后他的美名便传了出去,他的样貌随了姿容绝世的皇后娘娘,生得眉目俊朗,流风回雪玉骨冰肌,当得上真正的俊逸出尘。那个时候,京城的贵女们无不肖想着嫁给三皇子,把他当成择婿的标准,便是不能做正室也不打紧,只要日日看得到他,做个丫鬟奴婢也未尝不可。
  这之中尤以丞相家的千金小姐楼语宁为最,为了嫁给三皇子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楼语宁打动了丞相,打动了皇上和皇后,唯独没有打动三皇子,她终是没能如愿以偿进入三皇子府。只因三皇子说了一句话,一生只娶一人。那个人,显然不是楼语宁。
  三皇子毫不意外的被立为太子,照这样下去,成为大魏的传世明君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然而,意外就发生在他二十一岁那年,年轻的承乾帝在与新后大婚之日死在了自己的寝宫。一场大火,将这位天之骄子带离了人世。而他留给世人的,不过两页薄纸。承乾帝无子,皇弟秦驰登基。仅仅过去了三年,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帝王就已经被众人渐渐遗忘了,任他是如何风华绝代,也敌不过时间,敌不过生命。
  仔细想想,今天正是七月初八,那个大火漫天、天妒英才的日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能在皇兄面前提起,也不能对母后说,因为他们的悲痛一点也不比我少。可是我真的好想他,好想他再摸一次我的头,喊我一声小七。”说到这里,七公主却笑了,仿佛想起什么美好的往事。
  荀佑看着那样的笑容,心底却空落落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中的公主,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声音少见的温柔:“小七,从今往后,我会比你的皇兄更加疼你。”
  七公主再也忍不住了,埋头在荀佑的怀里放声大哭。“皇兄,我真的好想你......”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