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同光:“没有的事!”
汤氏:“带出去的银子呢?相公带了一锭银子出去,就被人绑成这样丢回家,手也折了,一定是去赌钱了!是不是输光了?有没有欠帐?”
冯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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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替那病人开好方子,送去薛掌柜那儿抓药,再出来不见陆修,多少猜到他是去跟踪冯同光,又或是去向云常报告了。于是她让石斛留心着,陆大人一回来就告诉她。
过了小半天陆修回来了。莫晓问他事情如何,他却未详说,只道让她放心。
这天傍晚莫晓才见着芮云常,两人到了后院屋里,她问他:“白天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芮云常淡淡道:“他不敢再生事的。”
莫晓正用紫檀茶抄从粉青瓷罐里抄取合适分量的茶叶,倒进茶碗里,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吓唬他了?”
芮云常嗤笑一声:“用得着么?”
他向后倚靠在榻上,懒洋洋道:“陆修当时就说了嘛,说你身家清白,没有案底,这话都搁那儿了,就是东厂明着替你撑腰,他要是再敢生事,那不是活腻味了么?”
莫晓点点头,心想之前陆修出去大概是找他报告这桩事情去的。
她提壶往茶碗里冲水,放下壶,不由低叹口气:“这辈子怕真是要和这莫亦清纠缠不清了……”她想要好好的过日子,可这糟心的过去却仍然纠缠着她,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提醒她一下。
芮云常弯弯嘴角,朝她招了招手。
莫晓端着茶碗过去,他接过去随手放在几子上,两指夹着碗盖搁在一旁。
她在他身边坐下,他揽住她腰往怀里带,让她靠在他肩头。
莫晓把头靠在他肩窝,视线中正好是他腰间悬的牌子,象牙的底子细腻如脂,上下都雕着精美的云纹,下坠玉珠,结着青绿色的穗子。
她伸手去捋那穗子,丝线绕在指尖上,凉丝丝的。
“他大概就是端午那日瞧见我的,之前几天我都没出过门,也只有那会儿了……那天我没太留意周围帮忙的人。”
她仰头看向芮云常,歉然道:“又给你添事儿了。”他要操心的事那么多,还得挂心她这边。
芮云常扬眉道:“你又没做错什么,那种情况下你一心想的是救人,看得都是地上躺着靠着的伤者,哪里会去细看周围帮忙的人。”
“也幸好有你在,才能大事化小,没让这件祸事演变得更惨烈。要不是你,那么乱的情况下,难保不会有死伤。”
在他前世的这一次端午赛龙舟,热热闹闹地从头赛到尾,并没有出这样的大事。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正是他死的同一年。
要知道会出事的话,他也不会带她与阿午去那里看龙舟赛了。
事发后,他在河边指挥救助,特意去看了那棵老榆树,树杈断裂的地方有凿过的痕迹,靠近树皮的位置,用黑泥小心地涂上了,但细看还是还是能看的出。
然而第二天再派人去查看,树上断裂处已经连凿过的痕迹都不见了。而且他让人去找那天落入河中的枝杈,也搜寻无果。顺水漂下的树杈,沿河的人家没有一户打捞过,按理在流经城墙时,树杈会被水闸拦住。但那段树杈却凭空消失了。
临近寿圣节,皇帝的诞辰,发生这样的事,是有人在故意造势。
幸好有阿晓在,她的冷静与镇定,她在医学上的才识与判断,让救援变得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伤重而亡者。
紧接着皇上很快下诏,安抚百姓,奖赏有功者,也让造势者无从借力。从这几天的态势来看,布局者对这一场是放弃了。
但因前世并未发生这样的事,他无从知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重生一世,就像是坐在行驶中的马车上,一开始只是车轮稍许偏离道路,但随着时间过去,偏离越来越大,马车已经完全驶离了原来的道路,甚至驶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
一开始可能只是细微的变化,最后却演变出完全不同的结果。
阿晓代替了原来的莫守荫之女,来到这个世界,可说是个极大的变数。
但不要说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更大的变数?
端午这场人祸也算是个征兆,事态发展越来越偏离他前世所知。
以后的局势将变得更为难测。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莫晓,她还在把玩他的腰牌,青绿色的丝绦缠绕在她细长的指尖上。
他捉过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你记着,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莫亦清的事。不管是他,还是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都不会碍着你。冯同光这样的跳梁小丑更不用放在心上。”
“你就过你的,开医馆也好,卖香露也好,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若这也怕那也怕,不如去乡下种地去!”
莫晓噗嗤笑了出来:“去乡下种地?你会种地么?我是一窍不通的,能不能种活都难说!”
芮云常淡笑:“那就一起饿死吧。”
莫晓看着他摇头:“我是饿不死的,乡下也会有人生病啊,我就当个走方郎中,替人看病也能赚点小钱,要是没钱给我,管饭也行,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饿死。你就不同了,你去乡下摆不了督主的谱,又不会种地,那才真会饿死呢!”
芮云常朝侧旁让了让,用手支头看着她道:“你替人看病赚来钱了,管不管我的饭?”
莫晓笑:“我管。我还管你娘,你弟弟。”
他低声笑着过来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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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周正卿找来晓春堂,莫晓请他入座,问道:“令妹如今情形如何,可有好转?”
周正卿微露愁色:“仍是时好时坏。起初是好了一段时日,最近又变得不好了。”
莫晓问道:“令堂可有与令妹好好谈过?若是心事难解,这病终究难好。”
周正卿摇头不语。
莫晓心想人家家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便道:“周公子今日来是为了……”
周正卿:“抓药吧。”
莫晓思忖道:“最好是能让在下再次面诊,看病情是否有变化,以便调整药方。”
周正卿瞧着莫晓,却只道:“舍妹还是之前的症状,就不用调整药方了。”
莫晓知道小姑娘怕羞,家里人也不愿她多见外人,但出于医德,她没有偷懒照搬原先的药方,还是详细追问周正卿周媛最近的病症情况,饮食起居的各方面,最后才开药,让竹苓送去薛掌柜那儿抓药。
之后她接连看了好几个病人。最近来晓春堂看病的人日趋增多,一上午她几乎没什么停下休息的机会,只有午后稍微好些。
她不禁暗自琢磨,若是病人再这样持续增多,怕是她要再招个坐堂大夫来了。
最后一个病人送走后,莫晓趁着空当出去走走活动筋骨,到了前堂,却见邵望舒来了,而周正卿也没走,两人坐在候诊区正聊着什么。
瞧见她出来,邵望舒起身从怀里取出那天借去的笔:“这是还你的。”
莫晓接过笔,随口问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邵望舒道:“之前见过数面。”
莫晓知道他爱玩,好结交朋友,对此也不奇怪。正好又有病人来了,她便不管这两人了。
第116章 晋江独家
【招赘】
莫晓连看了几个病人, 竹苓入内通报周公子告辞离去了。
她出去见邵望舒还在,便走过去:“你与周公子聊了这么久啊。”
邵望舒一见便朝她招手,示意她坐下说话:“他向我打听你呢。”
莫晓讶异:“打听我什么?”
邵望舒道:“他说觉得你人不错,有心结交,问我你为人如何,品行怎样。我自然把你好好夸赞了一番。”
莫晓忍俊不禁:“那还得多谢你了!”
“哪里哪里,你和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邵望舒也知她开玩笑,顺着说笑一句,接着又道:“可后来他越问越多。问你年纪多少,是哪里人,家里什么情况, 喜好为何……这问得也太多了吧?”
莫晓也觉奇怪:“你怎么答他的?”
“年纪告诉他了,你过完年有二十六了吧?哪里人我没说, 就说你不是顺天府人氏, 是南方人。其他都是马虎过去的。”
邵望舒俯身靠近她, 压低嗓子问道:“难不成他也知道了?”
莫晓想了想,摇头:“不会, 我都没见过他几面。且他妹妹生病也不让我去面诊,肯定不会知道。”
“那他问那么多做什么?”
莫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邵望舒问道:“你和他到底怎么认识的?”
莫晓把荷风茶馆发生的事以及周媛的病情简略说来, 说得时候, 心里忽然浮现一个模糊的想法,但是连她自己也觉不敢相信。
邵望舒却干脆一击掌:“他看中你当他妹夫了。没跑了,肯定是这样!”
莫晓摇头:“不能吧……周家是官宦人家,我一介白身, 还不是京城人,无家无业的,他们怎么能看得上我?”
“晓春堂如今在京师也是颇有名气的,你卖香露也赚不少了吧?有这么一家医馆经营着,总不能算是无家无业吧。再说你长得也好看,他妹妹都为你害了病。我娘当初不也看上你了么?就是你每回都逃得太快,她实在没法子。后来她不知问了我多少回,问我怎么不请你去家里坐坐了。”
邵望舒朝她挤挤眼睛:“辰曦,你可是上佳的妹婿人选啊!”
莫晓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捂住嘴好不容易咽下去,神情尴尬地对他道:“这都是你瞎猜的,你可别再挤兑我了。”
邵望舒见她难为情起来,便不再提这事。
莫晓换了话题问他:“你可有相识的,医德医术较好的大夫?推荐一下。我这里看样子很快就要再招个坐堂大夫了。”
邵望舒指着自己道:“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那天我不是和你说过,若有一天你的医馆要找大夫,第一个来找我么?那可不是光说说的啊!鲁院使退了之后,太医院里小人当道,奸佞横行,真是让人越来越不想呆了!”
莫晓呵了一声:“你要辞了太医院的官,我怕你爹第一个扒你的皮,你娘拿着竹棍一旁等着第二个上!身为好友,是不能这样害你的。”
邵望舒长叹一声:“家有虎父狼母,何其不幸矣!”
莫晓白他一眼:“你爹娘都那么好,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邵望舒嗨了一声道:“别提了,他们只是对外人和善可亲,对自己的独子狠心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