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几个,晋王母家势弱,几乎不用考虑。楚王,倒是有可能。而老燕王已经年过花甲,燕王世子是今上的叔父,那位燕王世孙么……”
提及乐怀瑾,莫晓不由微笑:“那位可真不像是想谋朝篡位之辈。”
芮云常讥讽地一笑:“越是不像,越是让你出乎意料。”
莫晓讶然:“你是说……”
芮云常摇头:“我不是说他。只是人并非都像其表现出的模样。他是真的闲云野鹤,淡薄权势,还是沽名钓誉,又或是深藏不露,需要再观。”
莫晓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谁都有可能,不是白说么?”
芮云常微微一笑:“秦王这一‘病’,说明有人耐不住要动。且耐心等一段时候,看各方应变。”
他接着又道:“‘治病’一事,你设法推辞秦王,不要牵涉进去。”
莫晓讶然:“可我已经答应他了啊!”不答应秦王也不会放她走人啊!
芮云常轻叹口气,她若是设法拖延,再等上一两个时辰,他就能把她带出王府了。但事已至此也不用提了。
他道:“不是说找不到投毒源头,你就是治也是无济于事吗?既然如此便以此为由推辞。如果投毒之人发现你在替秦王医治,很可能会对你不利。”
莫晓默然,她承认他说得有理,但……
“他明日还会派侍卫来接我的啊!”说是为了护卫她的安全,其实也是种确保她一定会去的措施吧。
芮云常轻哼一声:“他既然偷偷找你治病,总不能再让你去王府吧?”
莫晓点点头:“明日不在王府,但是去什么地方未定,他说侍卫会带我去的。”
芮云常道:“明日我陪你去。”
莫晓吃惊地瞪着他:“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芮云常的手往她臀上摸过去:“这是已经分手了吗……”
她低笑着躲他,他勾住她的腰身不让她躲开。两人又闹了会儿才停下。
莫晓半真半假地怨道:“要假分手的人是你,半夜来找我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
芮云常问她:“你知道那伙人来晓春堂闹事,是谁指使的么?”
“你查到了?”
“盛安福。”
莫晓惊讶:“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你义父么?”
芮云常冷笑道:“就是他。他怕我再重回东厂,想要找到我的弱点来加以利用或要挟。”
他之所以主动请辞,虽然有各方压力的关系,但更主要的原因是预感到近期会有场大变。
而如今的东厂之主是盛安福,不管是谁要上位,都不会再针对他,只会利用或对付盛安福。
原先与莫晓假意分开,最主要是防范盛安福。而盛安福现在自顾不暇,再也无心来整他或是他身边的人,这几天晓春堂周围已经没有盛安福的耳目了。
莫晓一琢磨,终于回过味来:“你请辞东厂根本不是被迫下台,是借此抽身局外?!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还让她白白担心那么久!
她是真的生气了,转身背对他一声不吭。
芮云常从后面贴过来,莫晓朝里面挪躲他。奈何床上就这点地方,挪几次之后就到墙边了。躲无可躲。
芮云常搂着她,亲她脖子。莫晓用手捂着脖子不给他亲。芮云常便伸手去扳她下颌,想让她转过来,指端触及却是湿漉的。
他这才发现她哭了。
芮云常很少见莫晓流泪,或者说,记忆中他就没有见她哭过。无论多大的事她总是笑着面对,哪怕压力再大,或是再难过的时候,她也不曾哭过。至少是不曾在他面前哭过。
第133章 晋江独家
【竹管】
芮云常摸到莫晓脸上的湿漉, 才知她哭了。
他撑起上身,探头望着她,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莫晓原先十分担心他,既怕他失意惆怅,又怕有人要害他对他不利,还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来,说强颜欢笑也不为过。没想到自己纯是白操心!
她胸口被一股气堵着,郁闷得不行,连着这些天一直被压抑的不安与紧张,所有负面情绪都一起涌上来,化作一腔热泪夺眶而出。
这会儿被他发觉, 莫晓也不想哭了,用被单胡乱擦了几下脸, 坐起来找衣服。
可方才脱得时候都是随手抛的, 东一件西一条, 此时要找谈何容易。
她才拎起一件衣衫,还没来得及展开, 芮云常就从后面勾着她的腰,人也贴了上来:“生气了?”
莫晓仍旧不说话, 他什么都不对她讲, 也叫他尝尝这味道。她掰开他的手,抖开手中衣衫便穿。
“真不理我了?”
莫晓把衣衫披在身上,手穿进袖子后才发现拿错了他的衣裳,袖子长了一大截。
她也不管, 继续穿上另一只袖子,系上衣带,卷起袖管。
芮云常无奈道:“你穿走我这件,叫我怎么出去?”
莫晓下地穿鞋,披上外袍往门口走。
芮云常跳下床,从后面抱住她。
莫晓用力掰他的手,气恼地道:“放手!”
芮云常不但不放,又把她抱了起来。
莫晓挣扎了几下,哪里争得过他的力气,她不由恼羞成怒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来了!”
芮云常笑:“喊谁?如意么?”
莫晓:“…………”
她就猜到如意是他的人!
芮云常让她在床边坐下,自己也在她身边坐好,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低声道:“我知道你怪我没早点把事情告诉你。”
你倒是知道的啊……
莫晓恨恨道:“我去你府中找你的时候,你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也做好了应对的计划,为何不能让我知道?非要让我担心这么久!你知道我这段日过得有多揪心么?”
“你是怕我会泄密,会坏了你的好事?若是你对我如此的不信任,也不用假分手了,早点分了了事!”
芮云常不由呼吸一滞,手也跟着攥紧了。他知她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即使知道她说分手是气话,也让他心头发紧。
他吸口气,放软语调柔声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能算到啊。这又不是算术,一二三四永远是一二三四,对的结果只会有一个。一件事只要有不止一个人参与,总会出现料想不到的变化。而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可能造成南辕北辙的后果。”
“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危险来自何处,也不能确定会要多久,只有把时间说得长一些。即使到了今天,我对以后事态的发展也没有完全看清楚。”
“就像今日,你被秦王找去,就是我不曾料到的。且说到底,他会认识你,想到要找你,都是因为我。如今我已不是东厂提督了是真的,现今的局势依旧有危险也是真的。之后会变成怎样一种局面亦是难以预料的。”
莫晓方才是气愤加委屈,郁闷的不行,到这会儿把话说开了,她气归气,人却冷静下来了。
她轻轻摇头:“你还是没明白……我不是要你给我什么万无一失的保证。也不是要你做出什么一定会实现的承诺。”
芮云常与她同坐床沿,侧头凝望着她。
莫晓也侧过身,望着他继续道:“两个人相处,彼此间最重要的是坦诚与信任。”
“我不是你养着的一只小宠物,每天吃好睡好不担心事地度日。我希望能成为你的另一半,与你并肩而行。”
“就像今晚这样,你可以把你所见的,你所想的告诉我。我哪怕不能替你出主意,至少也能为你分担忧虑。而如果我对你所经历的事情多点了解,不也能少了许多不必要的胡思乱想与担心么?”
芮云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又伸臂搂住她的肩,凑近她低笑着问:“那么不生气了?”
莫晓低叹口气:“你不是第一回答应我了。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至今为止瞒了我多少事?一遇到大些的事情,有哪回你对我说实话了?每次都是不尽不实,还出言试探我……”
她认真地望着他:“云常,我对你的信任,是经不起那么多次的折腾的。你若还是时不时地试探我,敷衍我,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信你了。”
芮云常神色一凛,凝眸注视她半晌,才道:“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试探你,也不会敷衍你。”
“但不该让你知道的事,我还是不会告诉你。有些事不仅仅与你有关,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也是顾虑到别的方面。”
“我不是农夫,也不是商人,我经手的不是粟米稻麦,不是行货茶马。一言一行只要稍有不慎,不仅是我自己,又或是你,还有不知多少条人命会卷入其中。”
“这次请辞的事,虽然事后证明我是对的,但于当时的我来说,并不能确定对方一定会如我所预期般回应。这是当时我所能行的最好一步棋,但也只是到目前为止看起来还算走对了方向而已。”
莫晓不由默然,想了片刻后道:“我也不是要你把什么事都告诉我,只是别让我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与你我有关的事。这些天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芮云常微微弯唇:“你怎能说我不知道?你有天半夜睡不着,架起梯子爬墙,对着月亮发呆。那会儿是不是在想我?”
莫晓大窘:“你怎么……”
他居然跑过来偷看她么?
芮云常搂住她,长叹口气:“晓春堂被人砸抢,我却不能在这里,甚至不能派人来帮忙,只能在深夜事情平息后,远远地看着你……你以为这些天来,我就比你日子好过么?”
莫晓抿了抿嘴,心里稍许平衡点了。
芮云常观她神情,暗中长出了一口气,晃晃她:“能把衣裳还我了吧?”
莫晓噗嗤一笑,拿起她那件中衣丢给他:“给你。”
芮云常:“……”
莫晓回头弯唇一笑:“乖乖在这里等我。”说着便出门去了。
芮云常:“……”
莫晓出门唤董妈,往淋浴房水箱添水。她再回到屋里,见芮云常立在桌前。
屋里没点灯,只有幽幽的月光,他没穿上衣,站在窗边背朝着她,肩颈与后背上的肌肉形状被淡淡的月光勾勒出来。
他的身材不是特别魁梧,而是修长挺拔的类型,但肩膀有宽度,该有的肌肉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