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溆仗着自己是族长，灵力高，又长得漂亮，一直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我看慕容氏是要给那个番邦公主下马威，连累了我们纳兰氏！真是晦气。要怪还是怪那个公主！我们东境人可不能自己分化！”
“帝君一向圣明，做什么都是对的，也把东境治理的很好。可是他看女人的眼光……东境这么多仙女这么优秀，为什么非要娶中庭的下等人啊，真是不明白。”
“一个男人再雄才大略，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女人的小手段。帝君肯定是被她心机蒙骗了！”
“帝君做事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在背后议论……”
“中庭人都不要脸……肯定是……肯定是这个公主怀了帝君的孩子，威胁他！”
“啊？帝君怎么可能就范？”
“听说她挺厉害的，在来东境的路上还提剑打……打帝君呢……帝君可能是被她强迫献身的！”
“哎，我竟然有些羡慕她……”
她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喘了。
“哎……怎么还没到……我灵力用光了，体力也快用尽了……”
“好累，这个时候哪位仙女要是能拉我一把，我把我哥哥许配给她……”
“是你的堂哥纳兰大将军，还是胞兄纳兰晰呀？要是纳兰大将军我可以考虑考虑，哈哈！”
“现在盯不上帝君了……纳兰将军就是我最后的希望！不要和我抢！”
“哎……可惜我们纳兰氏的……没有了帝君，又不能嫁给大将军，只能下嫁……你们谁认识西境那个名声赫赫的太子？”
“哎，走不动了，我坐一会。”
我站起身往下望去，仙女们灵力多半是真的耗尽，连个矮脚凳也化不出来，垫着裙摆坐在台阶上。
只有一位仍是坚持站着，许是怕弄脏衣裙，百花宴上不好看。
“林兰，这里又没外人，坐一会吧没事的！”
“你爹爹现在在婆娑城做城主，又不在宁都，你怕什么啊？”
“贵族女不能席地而坐。”林兰认真道：“爹爹现在虽不知道，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
“假清高，要是没人知道，你就能坐了？”这声音听来便是之前在天阶上说我强迫帝君献身的，我多看了一眼。
林兰额角生汗，气息发喘，却仍道：“筠筠，不一样的。你们是纳兰氏的贵女，纵然有人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我不能够。”
我招招手起身，丹央收了鼓凳，我们一行人向台阶下走去，带动一阵牡丹香风。
“哎？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和竹林里的香薰灯味道一样？”
仙女们气喘吁吁，衣衫尽湿。我气定神闲地走下去，她们脸上一时都露出讶色。
“姐姐灵力好高强，停在这里等人吗？”
我笑了笑：“在等你们。”
“姐姐笑得好温柔啊……”
林兰站着向我福了一身，压下喘息尽量端庄道：“敢问仙女等我们，要做什么？”
我继续温柔笑问道：“你们累吗？”
她们苦着脸：“好累啊姐姐。”
我道：“上面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大家开宴前能到吗？”
她们沮丧起来，摇了摇头，互相看看没说话。人既有从众心理，又有惰性，后面爬上来的人看到我们在休息，也停下来小声交谈起来，人越聚越多。
看时机差不多了，我双手捧出一团暖白色的灵光，对她们温柔笑道：“休息好了吗？来整整衣裙，我带你们一起上去。”
累得精疲力竭的仙女们顿时一阵欢呼！
“真的吗？”
“天哪！姐姐你太好了！”
“姐姐人美心又善良，您是哪家的？”
“我好喜欢姐姐。”
“这次百花宴我要把我的花投给姐姐！”
我双臂招展，双手上抬，盘金彩绣的大袖衫在灵力晃动的气流中招展翩飞，仙女们一阵惊叹，凑上来看我的衣料。
我笑了笑，左右手交错在空中画一个大圆，白色灵光将所有仙女笼罩在灵罩内。默念口诀，将珏玉手镯中的灵力抽出。心里用力，半空中灵罩猛得一颤。
再睁眼，已经一气飞到了一座金碧琉璃瓦的楼阁上空。
我认真看了一眼琉璃阁的方位布局，带着仙女们越过围墙，轻轻落在了正殿前。
大约是比殿里慕容族人预想的到达时间早了太多，琉璃阁里的侍女们发出阵阵惊呼，宫婢手忙脚乱地出来打扇推门奉茶迎接。
大家相携着进了外殿，纳兰筠高傲道：“我先前说得也算数，我可以将你介绍给我堂兄纳兰明光！你灵力不错，不知家世如何！”
林兰却是个细心的，看我衣着随从大约有些猜到了，试探着问道：“仙女灵力之强，恐不在慕容族长之下，敢问是哪家的先辈？”
正要开口，阁内忽然传来高喝。
“大胆！来人是谁！为何刚刚在半空窥伺琉璃阁！” 这声音耳熟，我敛目望去，原来是前些日子被陆仙君判烈火焚身的慕容莲枝。她遭此重刑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如今不知是否痊愈了。
我双手交握，拿出宁珏婆娑夜宴上的风姿，平肩挺胸，微微抬着下颌，道：“中庭皇室公主陆妍，前来拜会。”
身后花影一闪，四女排开，纳兰碧华在侧雍容而立。丹未从我身后走出，手里托出昨日慕容氏女郎送来的牡丹花笺奉上。
和我一起上来的仙女们瞬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纳兰筠脸色发紫，低声喝道：“竟然是你！”
我挤出一个优雅的笑来：“久仰纳兰明光大将军雄姿，不知贵女可否介绍我们一会？”
丹央在我身后对着她阴阳怪气道：“放心！我们公主金枝玉叶，不会强迫你们纳兰将军献身的！”
纳兰氏的仙女们一时哑然，意识到先前那些话都被我们听了去。如今又承了我的恩，不少仙女脸上微微发红，面颊低了下去。
“谁要强迫我哥哥献身？”半空里一道清丽声线落下。我回头，见纳兰明玉一身青色长袍，发上素净，脸容仍是优美，一双桃花眼正含着笑意，向里边走边问道。
谁想到先前老虎一般的纳兰筠见到她，气焰顿时降低了无数，低着嗓子主动走到她跟前，两手交错端端正正行了礼：“堂姐安好。”
其余仙女一起行礼：“纳兰侍郎安好。”
她挥挥手：“不必多礼。”走了进来。
她与我差不多高，但身姿挺拔自信，看起来比我们都高，腰身又细，配上这张脸，我在心里细细地品味。
她行了一礼道：“小臣见过公主。”
我扶她起来，她道：“刚才路过竹林，里面熏香用了一味极名贵的花卉琉璃牡丹，是中庭皇室所独有。小臣已经派典狱司调查，慕容氏家大业大，是不是不小心出了偷香的二臣，让公主见笑，实在不该。”
她这人情做的漂亮，我接道：“琉璃牡丹名贵芬芳，难怪有人生出偷窃之心。既然有纳兰侍郎明察，我是再放心不过，在此先谢过侍郎了。”
慕容莲枝一介武侍女官，手快嘴笨，纵然有心反驳这熏香不是偷来的，但是没有证据，被我们两个噎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并肩走入正门，纳兰明玉忽然凑近了些，我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她却叹息一声，道：“公主，有人放心不下，偏要我来。”
我：“？”
她看着我的双眼，认真道：“若公主无意，还是趁早和他说清。我知道公主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是他……不知怎么了，这次就像着了魔似的。”
我认真想了一会，问道：“侍郎你说的是谁？”
纳兰明玉：“……”
她顿了顿，道：“我知道公主从来没有给过陆竹笙希望，但是他这个人，太固执了，公主也许得再狠一些才能斩断他的妄念。”
我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原来是陆竹笙。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哥又喜欢上我了。那真是一团乱麻。”
纳兰明玉哭笑不得。
我想了想，问道：“纳兰侍郎，你与陆竹笙同僚了多少年？见过他喜欢什么仙女？”
纳兰明玉正色道：“从未。说心里话，若不是帝君倾心于你，你又认准了他，其实……竹笙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斜眼看她：“你这话在帝君面前说说？”
她笑了起来。
“纳兰侍郎赤子心肠，难怪这样想，也难怪来劝我。” 我摇了摇头，道：“陆竹笙也许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他并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骄气 亲亲的营养液~
第21章 乾坤镜
纳兰明玉道：“怎么会？他待你……谁都看得出来！”
我笑了笑：“纳兰侍郎，若你爱一个人，而他已有两情相悦之人，你会怎么待他？”
纳兰明玉惯于朝堂人心，对于情爱似乎真没怎么费心想过。我笑着挽了她的手，冰肌玉骨，触手柔滑。这女人真好。
心猿意马，我脸上一派正色道：“不过侍郎你说的对，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我身上有陆竹笙想要的东西，绝对不是爱情。他在分庭山和婆娑夜宴，都表现出了分离我与宁珏感情的倾向。那么他想要的东西，大约是同时和帝君与我都有关。我和宁珏闹得越僵，他越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种暗流无需当面翻脸，我只需维持好和宁珏的关系，他的目的不攻自解。
一路穿花拂柳走入雕花长廊，每一朵雕刻的花朵都向着长廊尽头开放，约莫是模仿百花朝阳宫。长廊建于云雾之中，两旁云下是距离琉璃阁千尺的慕容府地面，恐高的大约要晕眩了。
我与纳兰明玉并肩而行，直到亭台前，慕容莲枝道：“慕容族长已在琉璃阁入座，请大家整理仪容。”
我屈身替纳兰明玉理了理飞上来时被风吹乱的裙摆，和其他仙女一同进去。
此处流水潺潺，假山之上有一座赤色飞檐的亭子，美人靠外是缥缈云雾。假山下亦是处处设席，我进去拣了一处不显眼的座位坐下。
慕容玉溆坐在假山顶上的亭子里，我们在下面往上看她容颜，看得并不十分分明，只能看到华服逶迤一地。
她道：“今日风和日丽，邀诸位仙女来，实是为了欢迎中庭公主远道而来。”
她举起酒杯，其余杯子则顺着流水落入每人桌前。
她道：“公主天香国色，东境贵族诸女不如远矣。第一杯酒，敬陆妍公主这九天第一美人。”
我：“……”
我道：“万物有灵，各有气度。纳兰侍郎英气美貌，纳兰筠贵女气质高贵，林兰温婉纯秀，露露灵动可爱……”我伸手，将隔在亭子与下面坐席之间的云雾一把抓开，抬头看了几眼慕容玉溆，续道：“慕容族长妩媚迷人，众仙女无有不美。既然举杯，大家同乐。”
云雾散去，慕容玉溆华服绶带，簪金佩玉。她五官精致，眼上涂着赤红的丹霞，眼尾上挑，妩媚的双目如含碧水荡漾，涤地我心胸一空，云雾霎时又重新笼罩在她面前。
仙女们在红霞天阶上受我扶持，此时都默不作声举起了杯子，我与众仙女一起饮下酒水。
慕容莲枝见我抓开云雾，怒道：“公主又失礼了！”
我笑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亦倾慕族长美貌，想要一观，族长怪我乎？”
慕容玉溆娇笑：“公主有趣的很，难怪帝君和议事阁侍郎都为你折腰。”
纳兰明玉接口道：“我没有。”
慕容玉溆：“……”
我道：“慕容族长太客气了。说到美人，谁人不知慕容族长名满宁都，追求者众。前几日在婆娑城，就有仰慕您的贵族在帝君面前好一阵闹腾，热闹不已。让帝君欢喜得紧，老人家当晚多用了一碗饭呢。”
“老……人……家？”纳兰筠轻呼出声。纳兰明玉淡淡的目光扫过去，她握着杯子乖乖低下了头。
我道：“说起来族长与帝君都是我的长辈。前些日子慕容府的小厮们还在宁都茶楼里说我是帝君的私生女呢，族长治下严不严，这事知不知道呀？”
我反客为主，慕容玉溆身旁有位女郎穿过云雾而出，正是昨日来送笺子的美人。
她道：“宁都传言全因公主与帝君拥有相同的灵力本源，这事怎么会怪到我们慕容府的头上？公主可要查清楚啊。”
今日宁都贵女都在，正是澄清的好时机。我露出珏玉手镯，笑着道：“族长认识此物吗？”
远处坐席传来阿琥的声音：“中庭俗物，拿来丢人现眼！”
那女郎却是个内行，盯着看了半晌，扬声道：“大家看，帝君竟然将他的本命灵力注入这手镯中赠与公主！真是我等俗物几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福分，真是太羡慕公主了！”
小仙女们一时议论纷纷，几处投来又羡又妒的神色，纳兰筠更是将酒杯都捏碎了，酒液溅在衣服上。
妒又如何？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退缩反被轻贱。反正她们都打不过我。
我挺直腰板道：“正是。仙卜司今日酉时将推算我与帝君的成婚之日，我与帝君大事已定，还望族长多怀祝福。”
慕容玉溆道：“那是自然。”
她对身旁女郎道：“凝云，我还从未见过帝君本命灵，此物十分珍贵，你扶公主上来，借我一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