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成亲,第二天去宫里,第三天回门。
今天第四天,谭潇月一直都没怎么来得及将自己的东西布置在这屋里。
她琢磨了一下自己那张巨大的床,趴下看看床底,发现还算干净。
把自己累赘的一片式裙子直接扯了,谭潇月去橱里取了自己的木箱子,直接钻床底下开始贴刀片和铁丝。贴在寻常下仆都很难打扫到的地方,不用蜡烛根本看不见。
这些还都是备用的。
如果时间允许,谭潇月甚至都想将自己的床整成机关床。
她嘴里头咬着锦衣卫特供的胶,再用丝绸简单遮掩了一下,见确实极不显眼了,这才从床下出来。
除去床下,还有橱柜背后,椅子下方,屏风内嵌。
直到谭潇月听到了脚步声响动,才一把将自己的东西塞入柜子里,穿上自己一片式的裙,跑到梳妆台前给自己好生收拾起来。
她头发有些长了,留了十四年的头发,怎么说也是挺长的。
谭潇月额头上有点汗,干脆将整个头发都放了下来,把那些个零零碎碎插在脑袋上的东西全扔到了一旁,随后将全部头发弄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发髻,插上了一根金簪。
干净利落。
门敲响。
谭潇月转头看向门口:“进。”
推门而入的是祁子澜。
或者可以说,他是撞门而入的。
祁子澜双手捧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石盆,手腕上还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一只粉嫩嫩的小猪正在哼唧哼唧,迈开自己的小蹄子,一跃入了屋子。
谭潇月手顿在半空中,注视着这只眼熟的母猪崽。
祁子澜松开了绳,先行双手捧着石盆,将石盆搁到了桌子上:“以前总放在我房里,今后都要睡你这儿,干脆放这里。”
睡自己这儿?
那她岂不是晚上外出极为危险?
谭潇月正要说什么,就见四两迈着自己的小蹄子,凑到了她面前来,哼唧哼唧不知道在哼点什么。
她视线忍不住就被那只母猪崽给吸引过去。
祁子澜看了一眼四两:“她很喜欢你。”
谭潇月竟是有种自己四两没亏的错觉,即便一两都可以买几只母猪崽了。
她伸出手碰了碰这只小母猪崽的耳朵:“……你平日里怎么养的?”
四两哼唧两声,凑到梳妆桌边上蹭起了桌子。
祁子澜抽了椅子,坐到了谭潇月身旁,搓了把四两的猪头:“让人在院子里给她专门种了点菜,还给她搭了一个小猪窝。临时搭起来的,长大后再说。”
长大后?
谭潇月一听到这话,立刻脑中出现了猪肉的八十种做法,甚至觉得一头全乳猪也很不错。
她看向四两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有点,想吃猪肉。
四两根本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个丧病到才买了她就想吃她的主,还哼哼渴求祁子澜再多揉搓几下自己的猪脑袋。
小家伙被洗得干干净净,粉嫩嫩还有点绒毛的模样,有种清奇的可爱。
谭潇月眼神更加微妙了起来。
祁子澜转头就见谭潇月欲言又止,面上神情颇为复杂,顿时低声笑起来:“觉得我养猪有点奇怪?”
谭潇月摇头:“没有。”只是想吃猪肉。红烧肉、炭烤猪颈肉、五花肉、凉拌猪耳朵、猪蹄膀……
想得有点厉害,谭潇月口水有点溢出,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注意到这点的祁子澜:“……”
祁子澜迟疑片刻,还是问了一声:“今晚吃猪肉?”
“好啊。”谭潇月双眼一亮,回答得极为快速,还能隐隐听出快乐。
应完两人面对面对视了会儿。
场面一度沉默。
谭潇月微偏转了脑袋:“王爷喜欢吃什么肉?”
祁子澜半响找回自己的声音:“……猪肉吧。”
场面一度更加沉默。
两人视线禁不住都看向了四两,开始怀疑起这小猪猪到底能不能活到长大。
大概,是能的吧?
四两抬起头:“哼哼”
单纯,且无辜。
至于那只平日里只负责听祁子澜叨念的小王八,这会儿正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趴在石盆底下,慢悠悠缩着自己的脑袋。
一样单纯,且无辜。
一直到晚上,餐桌上真的出现了猪肉,红烧,切成了极为微小的丁块。
谭潇月吃了一块,又吃了一块。
嗯,猪肉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今晚一起睡,药还是得下。
谭潇月悄悄瞥了眼祁子澜,看祁子澜也吃了一块红烧猪肉,稍带安心。
吃饱了晚上适合外出,也适合昏睡。
前者指她,后者指祁子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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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诸君食文愉快,我们明个下章见
第27章
饱暖知淫丨欲
身为一名才十四的王妃, 谭潇月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
她吃饱后和祁子澜回了屋子。祁子澜到底还是十六岁的学子, 寻了本书在那儿低声背书。她就在旁边摊着书,手藏在下头给自己手环里头绕线。
那种一拉长勒住人就能要人命的金属线。
祁子澜一抬头,她就翻一页书。
祁子澜不抬头,她就绕厌了才翻一页。
她不动声色,祁子澜垂首背书,面上看起来还挺和谐的。
四两早早被朱管家带去了猪窝。雀生和灵云这会儿则在门口候着。
油灯不知燃了多久。
祁子澜背了大半内容,给自己面前的书又翻了页, 恍惚察觉到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抬起头看向谭潇月:“你先去沐浴,等下我再去。听说近来京城里流行什么膏抹在身上的, 你若是喜欢,我下回给你备一点淡雅安神的。”
谭潇月下意识想到了红玉膏,问了一句:“有颜色的么?”
祁子澜朝她笑了一下:“没颜色的。”
谭潇月展颜:“那就好, 回家那会儿, 有人送来有颜色的,娘亲说那种不好。”
祁子澜点头:“嗯,那种不好。你快去洗了, 我回头连熏香都给你换安神的。”
谭潇月含笑点头,出了门。
王府里伺候的人虽少, 但沐浴更衣还是方便的。
热水有专人负责烧,洗浴有专门的屋子,水洗好了流出去,直接入了府外的大片地, 也算是浇了土。
谭潇月将自己洗干净,将自己身上那些个防身机关一一捆绑上,最后才穿上了自己的睡袍。
今天的睡袍还是薄。
谭潇月在最外头还披了一件厚实的,将身上机关全部遮掩住,这才施施然从屋子走出,回了自己屋子。
她脸上洗得红扑扑的,头发上还沾了水气。
祁子澜听到推门的响动,忙收拾了一下桌子,将笔墨都给收了起来。等他收拾完看谭潇月,就见谭潇月已钻进了被子,一点点朝着里头挪动。
小小一团,小巧挪动。
祁子澜不自觉勾了唇。
谭潇月钻好了被褥,扭头看向床外,见祁子澜看着自己,歪头:“王爷现在去洗么?”
祁子澜点了头:“嗯。”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来和谭潇月叮嘱着:“困了就直接睡,不用等我。”
谭潇月笑眯眼应了。
在床上趁着祁子澜去沐浴,谭潇月麻溜下了床,将一身漆黑的衣服塞在了床边,再将灵云准备好的迷药拿上。随后她重新回到被窝里,挪动挪动,安稳躺下。
她细思了一下今晚上的行程,慢慢闭上了眼。
从谭家翻墙出门已多回,轻车熟路了。这从亲王府半夜出去,还算是头一回。上回她偷偷来亲王府是白天,整个王府还没布置起来,空旷到根本不能作数。
灵云会先行出去,骑马在外头候着,随后她从里屋子里头翻墙出去。
谭潇月几乎从她如何出王府,一直想到了她如何到霍雅秋郊外的宅子里,其中还包含着如何避开夜间的重重巡视,如何解决自己身边人。
成婚后这类的任务,接的风险远比成婚前高。
谭潇月睁开双眼,脸上有点小苦恼,觉得稍有些麻烦。
门轻声被推开,谭潇月转了头看向门口。
关门声很轻,似乎是怕她真睡了,惊扰到她。
等祁子澜出现在她面前,谭潇月眨了眨眼,抿紧了自己的唇。
祁子澜一样洗了热水澡,脸上带着被热气熏红的痕迹。头发一样没洗,乌黑束着,但又被水沾湿了一些,显得有一丝勾人。
他走到床边,看到谭潇月没有睡,当即露出了笑脸:“还以为你睡了。”
谭潇月缩进被子:“没有。”
祁子澜掀开被角,钻了进去:“那一起睡。”
纯盖被子睡觉。
谭潇月弯了眉眼:“嗯。”
两个人进了同一条被子,还是和前两回一样,就连手都不碰一个,界限分明得很。
等灯自然灭了,祁子澜才转了个身子,朝着谭潇月的方向:“昨天没有一起睡,觉得有点冷清。”
谭潇月跟着转身,和祁子澜面对面,靠得有点近。
她睁着眼,望着祁子澜的眼:“王爷以前不是一个人睡的么?”
连侍妾都没有一个的祁子澜:“……是一个人睡的。”
通房不是没给安排,都被他寻了理由处理了。
祁子澜解释了一下:“以前一个人睡,就觉得一个人睡就那般,后来身边睡了一个人,再一个人睡,就觉得很是冷清。”
谭潇月:“你就是想和我一起睡。”
祁子澜笑起来:“嗯。”
谭潇月看祁子澜笑得挺开心,心里头想:年少成婚,都会是这样么?
明明他们两个在这之前,对对方几乎一无所知。
谭潇月往祁子澜那儿凑了一点:“王爷是怎么看我的呢?”
祁子澜:“嗯?”
谭潇月重复了自己的问话:“王爷是怎么看我的?”
祁子澜思索片刻,随后就在那儿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是有点意思,我很喜欢。”
人之初见,总归会顺从内心,给对方贴上无数的标签,一点点了解这个人。
谭潇月便是如此。她对祁子澜的看法就有很多。
祁子澜接着谭潇月的话,问谭潇月:“那王妃又是如何看我的呢?”
谭潇月想了想,从自己给祁子澜的那么多看法中,最终选取了一个:“莫测。”
祁子澜微愣:“嗯?”
两个人团缩在被窝里,互相面对面,靠得极为近了。近到呼吸铺面,对方的脸全然都能入眼,可两人心里头却又是各有想法。
谭潇月将被子往上提了一提,双眸还是盯着祁子澜:“想不通王爷为何对我如何好。因为我是仪亲王妃么?”
祁子澜回望她:“不。只因为你是谭潇月。”
谭潇月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所代表着的谭家,若有所思。
“不是因为谭老爷,不是因为谭阳,不是因为皇家赐婚。只因为你是谭潇月。”祁子澜带着浅笑继续说着,“以前从未待人如此好过,现在想做而已。”
谭潇月却是深想了一点,当祁子澜以前也没被人那般好的对待过,这才想要对一个人如此好。
“如果那样,我也会对王爷好的。”谭潇月闭上眼,“该睡了。”
祁子澜揣摩着谭潇月这话,也闭上眼:“嗯。”
谭潇月闭着眼没入梦。她静静等着身旁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手探到身侧取出了盒里的瓷瓶。
到时候差不多,她睁开双眼起了身,将瓷瓶放到了祁子澜鼻下。
屏住自己的呼吸,她打开了盖子。静候片刻,她又重新将盖子盖上,另取了一块网纱的布浸染了药水,放到了祁子澜的鼻下。
每一次呼吸,都加重了药性。
谭潇月没再做多余的事情,轻巧越过人下了床,快捷换了衣服,没走正门,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悄无声息离开了。
等到了亲王府外,谭潇月和灵云碰了头,骑着马朝着郊外赶去。
祁子澜艰难睁开了双眼,抬起手将那块湿润的布往边上挪开一些,翻了个身子,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用进来。”
门外微动,最终传来轻应。
祁子澜闭上眼,真正入眠。
……
夜间骑马算不上隐蔽。
不过锦衣卫有特权,她们但凡遇到人,直接出示牌子以及条子即可。至于她们去做什么,寻常将士是无权过问的。
两人今日运势极好,一路上一个人也不曾碰到,轻易出了城门。
出城门要下马缓行。
城门口点着灯,谭潇月不经意扫了一眼城门上贴的纸,随后顿住,细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字。
女子失踪,原先在林姓员外那儿做仆役。
谭潇月若有所思,沉默着和灵云继续赶路,直到郊外的目的地。
郊外林家宅子还挺大。
谭潇月将马系在了周边的树上,看了看林宅这并不算高的围墙,一个借力,轻松翻了上去。
她一身漆黑,就连眼睛周围都抹了黑粉,这会儿天色又暗,根本没人能发现她。
地面上没有东西,这宅子里竟是连狗都不养一只。
谭潇月有点满意。
养了狗,这会儿恐怕都齐刷刷汪汪叫起来。
她朝下比了个手势,示意灵云跟上,随后直接轻巧跳入宅内。
灵云跟在谭潇月身后翻身入内。
郊外的宅子多自建,没有京城里那些个臣子屋子那般讲规矩。好在商人倒是也讲风水,大体上住的屋子建在哪里很是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