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五只小鬼把他们当龙门一样踢来头盔,头盔数量源源不断,不知哪冒出来的。
从心不停击落,不见喘气,但没一秒闲着,张活刚拉着顾跃,自动自觉躲在从心的背后。
旁边有“啾”声,蔡警官仍在花子弹对付攻击。
张活柔二话不说点燃了一张符,将符纸洒向五只小鬼。
符纸燃尽,一圈细长的白光环浮现,飞向五小鬼,绳索般麻利地将他们全捆在一起,动作神速。
五小鬼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却奇怪,始作俑者已被制服,但那堆没完没了的头盔,攻击力没有半点消退,依然不断砸来。
有另外的幕后黑手。
张活柔沉着思考了数秒,有了眉目,握着桃木剑火速奔向商业街的中段。
顾跃发给她的死者名单中,有一名男人,介绍是商业街摩托车头盔店的老板,店铺号47。
47号铺被烧得融融烂烂,黑漆漆的铁架上可见一堆被火烧秃的头盔残骸。
张活柔用最短的时间,就着红光将头盔店看了个遍,没发现,转身奔向另一间店铺。
头盔店的老板有一个弟弟,同在商业街做生意,经营小家电,就在31号铺,当年火灾,他与妻子儿子和父亲,全被烧死。
张活柔没有白来,31号铺确实有异响。她才到店铺门口,便见在红光下,店内有四个大人鬼影,围坐着打麻将。
鬼影面目碳黑,一个个像从煤堆里出来,只能靠衣着身材去辨认出三男一女。
一个男鬼将桌上的麻将推倒,喜庆道:“十三幺!”
其余三只鬼埋怨叹息,掏出一堆堆花花绿绿的纸钱,扔向赢的那位。
之后是互相碰撞的洗麻将声音,还有听不清的鬼影的低语声。
没有一只鬼看张活柔一眼,他们似乎只沉溺在打麻将的快乐中,不问不闻外面的天翻地覆。
即便如此,张活柔亦只有一种想法,先下手为强!
她烧掉两张符纸,捆绑小鬼的白光环再次出现,而且是两圈,无声无息飞扑过去。
白光环非常顺利地完成任务,四只鬼前一秒仍在埋头彻麻将牌,后一秒就被一起捆绑倒地。
“哎呀我的牌……要自摸的……”
“这局不算,不算,重来……”
他们焦急地碎碎念,却不见动怒,只一心想起来继续打麻将。不过两圈白光环勒得很紧,不可能让他们轻易摆脱。
张活柔进去问:“谁是头盔店老板?”
有一把男声唉声叹气地说:“哎呀都谁啊?不做生意了不做了,要关门倒闭了。”
这是刚才说“十三幺”的男鬼声,其他三鬼也跟着说:“不做生意了不做了,要关门倒闭了。不做生意了不做了……”
他们说话越来越死气沉沉,越来越没有语调,到最后像复读机一样不停地重复那句话,也不管来者是谁。
“撒谎!”张活柔恼道,“头盔店明明进了许多新货,明明还准备上新款!”
当年商业街拆迁,妥协的租户都搬走了,不妥协的,留在原地继续支撑早已没有任何起色的生意。
张活柔刚才在外面无意发现一只头盔上贴了个进货标签,上面写的进货日期,竟是火灾的前一天。
她猜测,头盔店根本没有歇业的意思,还打算上架一批新货新款,力挽狂澜。
还是那把男声说:“哎呀,那不关我的事,我不管了,我不管了,我不管了……”
男鬼又复读机般重复某句话,惹得其他三只也跟着念。
张活柔一剑劈过去,麻将台被破成两段,一堆麻将噼里啪啦掉落地上,她怒道:“废话都给我闭了!”
“啊?啊!麻将!我的麻将!我要准备自摸的牌啊……”
张活柔心里骂道,死成这样子还心心念念麻将,这人生前是赌鬼吗?!
外面商业街张活刚突然大叫:“活柔!!”
张活柔冲出去,见那边除了一堆乱飞的头盔碎块,还冒出一只成年女鬼。
女鬼突破从心,从后方攻击张活刚与顾跃。
蔡警官朝女鬼开了一枪,女鬼毫发无损。
张活刚又急又气,跺着脚骂她:“你个大傻X她是鬼你打抢顶个屁用!”
蔡警官再冷静,此时此刻也有点烦燥。那些头盔打不完,整个被打碎了,碎块碎片又来,顽固得教人咬牙切齿。
她带了三排子弹,刚才最后一颗本想救张活刚,结果浪费了不说,还挨他骂了。
女鬼头发稀疏,又长又少,面目狰狞地冲张活刚发怒:“你们损坏我的头盔,赔钱!赔钱!赔钱!”
张活刚好声好气忙道:“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女士你别激动,我们慢慢谈慢慢谈!”
女鬼不跟他慢慢谈,直接冲过去。
张活刚吓尿,大叫:“两米姐姐!!”
“两米姐姐”从心也想帮他。他们同时被一堆头盔碎片围攻,她一直在掩护大家,不然的话,他们早被碎片攻击成筛子。
从心朝女鬼飞去柳叶刀片,女鬼中了三片,但没致命。女鬼报复性地操纵大量头盔碎片,将从心团团围住,使她自顾不暇。
那五只被捆住的小鬼哈哈哈大笑,对张活刚他们的遭遇乐此不疲。
顾跃早慌神了,“刚子怎办!”
对付恶鬼,这里除了张活柔,就剩张活刚算半个司机了。
张活刚大骂女鬼:“逼我是不是!非要逼我是不是!”
女鬼杀气腾腾,要手撕张活刚,一点协商的意思都没有。
张活刚把心一横,将胸前的粉红豹往前一递,喝道:“去你妈的!”
粉红豹随即猛地发出一道明亮的粉光,光芒中,一只真正的猎豹影子冲出粉红豹的布偶身躯,矫健凶猛地直向女鬼扑去。
女鬼始料不及,勉强躲了过去。可猎豹触角敏锐,身体灵活,追捕又快又准又狠,调头就再次扑向女鬼,根本不给女鬼机会。
一声“啊”的惨叫,女鬼的魂魄被猎豹花了几秒钟时间,活生生撕咬成碎片,永不超生。
半空中的头盔碎片全部静止落地,从心与顾跃还有蔡警官,都愣然了,那边五只小鬼也全部哑了声。
猎豹完成任何,自行融回粉红豹的布偶身躯,粉光随它的影子消失而消失,商业街一下子陷入寂静无声,四周只剩开光符布下的暗红的光。
张活刚大口喘气,双手保持递粉红豹的姿势,一时半刻,他被自己吓倒,缓不过劲。
顾跃先说的话:“……刚子……你挺厉害啊。”
从心也赞叹:“原来你这只粉红豹,真豹不露相。”
“刚子。”张活柔跑过来了,问他:“你还好吧?”
张活刚气息渐稳,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有点懵了。
蔡警官收起枪,笑问他:“张老板,你这只粉红豹哪买的?我也去帮衬一下。”
张活刚看她一眼,随口说:“你买不起。”
张活柔指指顾跃和蔡警官,本想说让他俩趁现在撤,从心却惊呼:“你们看那边!”
众人闻声望去,所见的让人有点傻眼。
一只黑幽幽的男鬼,舞着双手呜呜哇哇地在地上爬过来,他被白光环捆住,与另外三只黑幽幽的鬼绑在一起。那三只鬼瘫着不动,死尸般,男鬼全凭自己的力气,拖着他们,艰难地一步步往前爬。
见到张活柔的身影,男鬼像打了鸡血,加快爬行速度,朝她大吼:“你!你!你毁了我的好牌!快把我的好牌还回来!我的自摸牌啊,打了三圈才等到,快还给我!”
张活刚:“他说什么?”
张活柔简单解释两句,叫大家小心。
男鬼蜘蛛般急速爬过来,张活柔示意大家退到她身后,她不慌不忙朝男鬼说:“你那副牌不可能自摸,毁了不可惜。”
男鬼愣住,连带动作也停了下来,他趴在地上,像在回忆什么,然后急吼吼说:“不是!那绝对会自摸的!就差一只三筒八条和九万,三筒八条都在我上家,我自摸个九万就能赢了!”
张活柔:“你说什么呢,怎么知道上家有筒子和条子?”
男鬼哑了哑:“呃……”
“你是不是出千了?”张活柔顺着追问。
男鬼惊惶失色:“你乱说!你别乱说!你小声点!”
张活柔笑了笑,乘机说:“行,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我将你出千的事传出去。”
男鬼慌张地看看四周,连忙点头答应,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拖着三个同伴。
张活柔没猜到他这么爽快与愚笨,有些意外。她说:“我的问题很简单,当年火灾去世的人,他们都还在这里?”
男鬼捣蒜式点头:“在啊在啊都在呢!”
张活柔皱眉:“没有去冥界的?”
男鬼歪歪脑袋:“冥界?哪啊?”
张活柔告诉他人死了就要去冥界,如果他们不认路,她能送他们一程。
男鬼却问:“那边能打麻将吗?”
张活柔:“……”
她见过三老头跟大太子夫妇和二太子打过,所以她说:“当然能打。”
男鬼嘿嘿笑:“那太好了,我去我去!”
“好,我马上送你。”张活柔拿出启界符,正要点燃,男鬼说:“等下,我叫上老婆孩子!”
“老婆!闺女!跟我去冥界咯!”男鬼大声呼喊,声音在商业街里变着调子回响。
那边五只小鬼,有一只女孩的呜呜大哭:“爸爸,妈妈被豹子吃了,呜呜呜呜……”
“啊?什么豹子?”
“妈妈被豹子吃了……”
男鬼梗着脖子,脑袋歪到一边,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妈是个母老虎,天不怕地不怕,连政府和拆迁队都不怕,只有她吃了豹子胆的份,没豹子敢吃她!”
小女鬼呜呜地哭,不再说话。
男鬼继续吆喝:“老婆!老婆!出来了母老虎,我们去冥界了!”
张活柔他们意识到,刚才消灭的那只女鬼,是男鬼的老婆阿淑。
“怎办?我一不小心给人家……”张活刚不安了,喃喃自语地搂紧粉红豹。
“别叫了,你老婆死了。”男鬼身后拖着的三只鬼,突然有一只开声说话,是那个女的。
男鬼反驳:“我知道啊!我们死了,就是死了才去冥界,去冥界打麻将!”
女鬼:“你老婆刚才惨叫,她被吃了,才不跟你去冥界。”
男鬼:“她惨叫?有吗?有吗!”
女鬼:“嫂子嫁给你真惨,你这个无用的男人,天天只顾打麻将,老婆孩子出事都不管。”
男鬼:“你说什么?你乱说什么!你小声点!”
“嫂子嫁给你真惨,嫂子嫁给你真惨,嫂子嫁给你真惨……”女鬼却不依不饶地重启复读机模式,将第一句话反复重读,声音还渐渐变调,像尖锐的利物用力地刮过玻璃,刺耳得令人牙酸。
男鬼双手捂着脑袋,紧闭眼睛大吼:“别说了!别说了!”
弟妇越说,男鬼就越难受,耳朵难受,脑子难受,心也难受。
当年商业街要拆迁,他很高兴,给的赔偿足够他还赌债。但老婆不同意,死咬着要三倍的赔偿款,不然绝不搬迁。
他理解老婆的用意,三倍的赔偿款,三分一还他的赌债,三分一留给头盔店,三分一给女儿。
他劝过老婆别做头盔生意了,这个年代,遍地都是四轮小车,又限摩,摩托车在路上见一辆少一辆,谁还需要头盔?头盔基本上成了一个过时土气的老词了。
老婆不听,非要坚持下去。她说店是从老丈人那里继承过来的,开了近二十年,算祖传家业,她舍不得结束,一直寻思怎样发展壮大。
头盔店以前是赚过钱,但都给他偷摸着拿去赌没了。店铺没有企业的命,他们也没有当大老板的才,最终只能在商业街里挣扎求存。商业街人气旺,他们生意跟着旺,商业街没落了,他们也难逃此劫。
开发商不肯给三倍赔偿,老婆便打定主意,不搬,继续做头盔生意。
他一开始支持,心里也惦记那三倍赔偿,可久而久之,见其他租户拿着钱开开心心走人,而他却仍要苦苦支撑那个入不敷出的头盔店,债主又天天催款,他很难乐观,有的只是焦急和暴躁,心情差到无法与老婆好好说话。
偏偏老婆脾气很大,连政府和开发商的人都能被她骂得抱头乱窜,他就更不敢跟她正面刚了。他天天躲到弟弟那店,疯狂地打麻将,越打越过瘾,越忘乎所以。
火灾那天,老婆与女儿独留在头盔店,他在弟弟店里输了好几圈麻将,急着要翻身,外面有人喊“着火了”,也不管,还按住想走的弟弟夫妇和父亲,劝他们:“人家着火,关我们屁事!我们又不是消防员!你们赢了别想跑,必须让我赢回来才行!”
父亲与弟弟和他一般好赌,全原封不动坐回去,又拉住弟妇,继续打麻将。
直至他们闻到浓烟的味道,想逃生时,已经来不及了。
男鬼受了弟妇言辞的刺激,有些激动,张活柔怕他发起狂会不受控制地挣扎,万一他挣断了白光环,那四只鬼被放出来,怎么说都不能是好事。
张活柔握紧桃木剑,另一只手去拿符,做两手准备。她提醒大家保持警惕,最好别说话,免得成为男鬼发飙的攻击对象。
张活柔想都没想过,蔡警官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告诉大家,虽然周五周六没更新,但这肥章其实是从昨晚深夜才开始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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