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奶奶于心不忍,想都不想就把他抱进屋,拿毛巾给他擦身。
可奇怪的是,这婴孩身上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净,而且还不知从哪淌出来,很快将许奶奶的双手染成血淋淋。
许奶奶害怕婴孩得病要闹人命,转身去打电话报警。话筒才拿起来,原本哭闹不止的婴孩突然没声了。
许奶奶以为有突发事,电话没来得及打就折回去看。
婴孩不哭了,闭着眼一动不动,许奶奶心肝吊了起来,颤着手去探婴孩的鼻息,一探,许奶奶僵了僵。婴孩的鼻息没了,断气了。
许奶奶慌乱得一下子没了主意,还特别心酸心痛。她还是决定去打电话时,婴孩没有预兆地发出声音,说了句话:“妈妈,我很爱你。”
声音稚嫩空洞,机械生硬,听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许奶奶凑过去看,断气的婴孩乍地睁开双眼,他眼里一片血红,不见眼白,却能让许奶奶知道,他在牢牢地盯着她,动着嘴唇重复刚才的话:“妈妈,我很爱你。”
许奶奶心惊胆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婴孩忽地坐了起身,扎头往许奶奶身上撞过去。许奶奶吓得拿手挡,婴孩却眨眼不见了,许奶奶毫发无损。
许奶奶惊惘地呆站,还没回过神,曾孙女的房间里就传出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嗯,日更[坚强微笑]
第121章
许奶奶心里一沉, 火急火燎冲去曾孙女的房间。
本应在床上熟睡的曾孙女, 跌坐在地上, 惊恐地不敢动弹。
许奶奶跑进来问怎么回事,曾孙女指指床上, 摇头无法说话。
床边是窗台,深夜的月光柔和清亮地照射在粉色床单上。床单隆起一个大包,像盖住什么东西, 东西枕在枕头上, 主人般占领了曾孙女的床。
曾孙女抖着牙说:“我刚刚被哭声吵醒了, 一睁眼, 就见枕边枕着个小孩。”
是个血淋淋的小孩,小孩瞪着血红的眼看她, 嘴角有阴鸷鸷的生硬的笑。近在咫尺突如其来的血盘脸, 顿时将曾孙女吓得逃跑。
许奶奶有所直觉, 强作冷静将曾孙女抱到轮椅上,再过去掀起被单。
果然, 被单下躺着的,正是那个从门口抱进来的恶婴儿。
“奶奶,怎么办!”曾孙女恐慌地问, 许奶奶回头看她, 床上的恶婴儿无声地坐了起身, 面无表情盯着许奶奶的后脑。
曾孙女刷白了脸, 伸手指着那恶婴儿,提醒奶奶:“奶奶……后, 后面!”
许奶奶回过头看床上,乍然间,只见恶婴儿的恶脸贴了上来,许奶奶感到一股窒息,未有时间思考,人就晕过去了。
她以为自己死了,不料第二天毫发无损地在卧室起了床,那恶婴儿的片段,仿佛只是深夜里一场噩梦。
许奶奶跌跌撞撞跑去曾孙女的房间,曾孙女在床上安然地睡觉,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等曾孙女醒来,许奶奶问噩梦的事,曾孙女茫然道:“没有啊。”
许奶奶心里放松了些,但脸色极差,像一夜没睡好。
到了晚上,她依时休息睡觉。到了半夜,忽闻曾孙女尖叫。
许奶奶惊醒而起,连忙过去,推开曾孙女的房门后,整个人被眼前所见吓呆。
曾孙女趴在地上,四脚着地爬向门口的她。曾孙女的脸如死灰般青白,眼睛比原来大了两倍,注血般鲜红,牢牢盯着许奶奶。
曾孙女的背上,坐着那个浑身是血的恶婴儿。恶婴儿揪住曾孙女的头发,把她当牛马一样操控。
恶婴儿用边往后揪扯曾孙女的头发,曾孙女的脑袋被逼往后仰,仰至90度了还继续后仰,直到脖子“嘣”一声断裂,血从裂缝中流出来,曾孙女的表情扭曲痛苦。
“程程!”许奶奶吓疯了,要冲过去时,身体一扎,人醒了,噩梦完了。
如此往后,每每到夜深人静时,许奶奶都会做曾孙女被恶婴儿折磨伤害的噩梦。梦中,许奶奶眼睁睁看着曾孙女在痛苦中死去,梦醒后,曾孙女安然无恙,会说会笑。
许奶奶弄不懂这是什么原因,惶惶不可终日。曾孙女是她世上最后的亲人,年幼起受尽病魔的折磨,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许奶奶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曾孙女再受半分苦头。
她到了晚上不敢睡,强逼自己不合眼,找各种事做减轻困意,可到最后总会不知不觉间睡着,然后被噩梦缠身。
这样噩梦连篇的恐怖日子持续了有几个月,许奶奶的身体与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噩梦没了,于哪一天突然没了。
许奶奶不敢轻信,小心翼翼入睡,做好噩梦会随时回来的心理准备,结果梦见的,是她年轻的时候。
她年轻的时候,在老家乡下经营小食店。某个冬日,天仍未亮,小食店的后巷地上躺了个小男孩,小男孩遍体鳞伤,衣衫单薄,奄奄一息。
年轻的许奶奶同情不己,将他抱进小食店的灶台边取暖。小男孩缓缓睁开被打肿的眼,她捧上一碗热粥,一口口喂他。
从此以后,小男孩跟着她粘着她,像她的弟弟一样不离不弃,她照顾他,他也学着帮着照顾她。50年后,她历尽与亲人的生离死别,而小男孩成为全城首富。
之后,噩梦彻彻底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奶奶年轻时断断续续的片段。有好些她都没印象,梦见了,才渐渐捡起昔日的回忆。
厨房里,许奶奶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黯然说:“我想之前的梦,是他的恶作剧吧。”
张活柔没接话,心里在做判断。
许奶奶口中的“恶婴儿”,多半是之前1号别墅里顾极臣的怀孕情妇女鬼所留下的孽障。
那天张活柔听到的婴儿啼哭声,就是这鬼胎发出。鬼胎没随母亲魂飞魄散,而是逃脱到这里追着许奶奶替母亲报仇。
这恶婴儿怨气深重,若没有强大的驱赶力量,很可能会被恶缠一辈子。
可噩梦能突然消失,那即是恶婴儿被谁收拾了。
正想着,厨房的落地玻璃门传来敲声。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提着一尾活鱼,朝许奶奶笑着招呼。
第122章
许奶奶露出笑脸, 过去把落地玻璃门打开。
年轻男人走进来, 他很高大英俊, 五官有西方人特有的立体轮廓,皮肤极白, 眼珠是碧绿色的,从心忍不住赞叹:“好帅,跟模特一样。”
话刚说完, 那男人看了过来, 目光不偏不倚地投在从心脸上。
从心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很快又松了口气。她是鬼, 那男人怎么可能看见她。
果然的,男人很快挪开视线, 望向许奶奶用中文说:“许暖, 我刚钓上来的鱼, 你吃过午饭了吗?”
从心惊叹:“我去!他中文说得真好!”
许奶奶把那尾仍在抖的活鱼接过去,笑说了句“很新鲜”, 又道:“我今天有客人,刚吃过饭。你钓了一上午,还没吃吧?”
年轻人“嗯”了声, 眼神看向张活柔。
许奶奶介绍:“这是我在国内的朋友, 这位是我邻居, Sam。”
张活柔朝Sam点头招呼, Sam回以淡淡一笑。
然后Sam与许奶奶很默契地,一个去饭厅坐着, 一个留在厨房做鱼。
许奶奶两三下手势把鱼收拾干净,剔骨起出两条纯鱼肉,放点橄榄油与盐,用煎锅将鱼肉煎熟。
她跟张活柔说:“Sam很好人,刚搬来不久,什么都会修,就是不会做饭。”
张活柔说:“他中文很好。”
许奶奶道:“是呢,听说去过中国留学,是个博学多才的年轻人。”
从心恍悟:“怪不得了,原来是个学霸。”
许奶奶把鱼盛盘,端出去给Sam。Sam估计还要留一段时间,张活柔决定先告辞。
许奶奶留她过宿,她婉拒了,“我晚上再来。”
饭厅那边,Sam用刀叉吃鱼,温声问:“程程睡觉了?”
许奶奶说是,Sam又问:“那女生来做什么的?”
许奶奶随口道:“就来看看我。”
“她今晚还来?”
“是吧,小姑娘不知道住哪呢,一个人怪可怜的。她要是再来,我要再劝她住下来,不然出了事就太造孽了……”
许奶奶碎碎念,忙手头上的琐碎功夫,同样意思的话反复说了多遍,自己浑然不觉。
屋里很安静,只有她的唠叨声,断断续续,Sam坐着吃鱼,听不见似的,既不提醒许奶奶,也不觉烦。
等到不知几时,鱼一口不剩吃完了,Sam才再说话:“我今晚在家庆祝生日,你和程程一起过来?”
许奶奶微惊:“你今天生日?”
Sam笑道:“是啊,很奇怪吗?”
“不……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好提前给你准备礼物嘛。”
“你帮忙做一份海鲜粥就好。”
许奶奶笑:“一份海鲜粥就满足了?你真好打发。”
Sam跟着笑,脸容更显年轻英俊。
许奶奶去准备海鲜粥的材料,心底微微叹气。说来也巧,今天也是顾极臣的生忌。
张活柔回刚刚中介补了一觉,起来时美国那边正好晚上。
轻按门铃,许奶奶很快过来开门。
进屋后张活柔看了圈,“程程呢?”
许奶奶用围裙擦着手说:“睡了呢。你吃过饭没?我去厨房给你热一热饭菜?”
同行的从心看看屋内墙上的挂钟,这边才晚上8点,那小女孩睡得太早了吧。
但想到对方坐轮椅,中午也是吃过饭就去休息,从心便没再多想。她悄悄去小女孩的房间瞄了眼,床上被单盖着瘦小的一团,有微弱的呼噜声,看来不仅睡了,还睡得熟熟的。
张活柔在饭厅,将许奶奶端出来的饭菜吃了几口,盛赞:“许奶奶的厨艺真棒。”
许奶奶坐对面,笑吟吟看着她说:“那你多吃,厨房还有,再给你盛点?”
张活柔并没有多饿,却分外有食欲,这饭菜越吃越想吃,像会令人上瘾的罂粟,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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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把许奶奶端出来的饭菜吃净后, 张活柔支着额头揉太阳穴。
从心笑话她吃饱饭就想睡, 张活柔却不是困, 可能吃得太饱的缘故,她感觉脑仁有点发胀发痛。
张活柔抬眼看许奶奶忙前忙后地收拾盘子, 强撑精神重提白天的话题。
许奶奶抹着桌子说:“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其它的我帮不上忙了。”
张活柔说:“能帮上忙,顾极臣出现的话, 你马上通知我。”
许奶奶看向她, 为难地笑:“就算我马上通知你, 你来了, 他也估计走了。而且他不是凡人,我未必知道是不是他。”
张活柔摇头:“没关系。你帮这个忙就好。”
她已经将许奶奶作为重点对象通知了阎冽, 原来阎冽早就知道许奶奶, 也曾经派人来调查过, 可惜没结果。
顾极臣身上有大太子给的法器,本领很大, 能将痕迹藏得很深。若不是许奶奶说起恶婴儿的事,有了些破绽,张活柔也未必能笃定许奶奶身边“有人”。
许奶奶脸上那点笑意敛了下去:“这何必呢, 他人都去了, 放他一马吧。”
眼皮有点下塌的张活柔, 听见这话重新抬头看许奶奶, 正色道:“许奶奶,我白天说的情况你应该明白, 他的所作所为负面影响很大,我们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许奶奶:“‘你们’都指谁?”
张活柔没详细回答,只道:“顾极臣是冥界通缉犯,他跑不掉的。”
许奶奶仿佛听了个笑话,轻笑出声:“他要是跑不掉,你就不在这里找我了。”
张活柔没反驳,在这之前,顾极臣确实在逍遥法外。
许奶奶又道:“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掺和这么复杂的事?我建议你别再管了,回去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吧。”
张活柔看着许奶奶,直觉许奶奶这番话有说不清的古怪。白天的时候,许奶奶明显比现在更配合,但过了半天,老人家的想法就变了。
那边从心自言自语:“活柔能不管吗?冥界有麻烦,即是三殿下有麻烦,三殿下有麻烦,未来的三太子妃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张活柔嘴巴硬,不肯承认与三太子复合,不过从心与张活刚心照不宣,早就认定这俩口子分久必合。
张活柔无语地拿眼瞥她,从心嘿嘿笑:“我就这么一说,反正她听不见。”
“她”许奶奶不知道自己正被讨论,拿抹布进厨房去了。
张活柔仍揉着太阳穴,小声跟从心说:“许奶奶不怎么配合了,我猜她见了顾极臣,心软被说服了。”
从心惊了惊,着慌地四处张望:“天,那他会不会躲在哪里监视我们?”
张活柔扯了个笑容:“谁知道呢。”
她还笑得出,相反从心开始不安了。她建议:“不如我们先走,改天叫上三殿下一起再来。”
张活柔明白从心在担心什么,她没反对,扶着饭桌站起来,稍微扬声告诉厨房里的许奶奶:“许奶奶,我先走了。”
许奶奶赶了出来,手里端着食盘,讶道:“这么快?把甜品吃了再走?”
“不了,谢谢。”张活柔婉拒,她想迈步走,脚步却又浮又重,不怎么听使。
许奶奶过来放下食盘,把着张活柔的肩膀将她按回位置上。张活柔惊疑地看向她,这老人家的力气未免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