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农门——寒小期
时间:2019-07-01 09:43:49

  本来,温氏还想问问鸡蛋孵化的诀窍,可这档口,她也顾不得了,想着她自个儿养了那么多年的鸡,再不济秀水村里也有不少养鸡老手,回头问她们就成。只这般,她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要不是怕背篓里的鸡蛋给磕坏了,她都能赶在半上午回到家。
  当然,最终等温氏回到秀水村时,还是已经临近晌午了。刚一进村子,温氏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叫骂声。
  二郎媳妇又在骂娘了,这次比前头两次还要厉害,直接诅咒偷菜贼生儿子没□□、生女儿没肚脐眼,还扯着嗓子尖叫般的道:“好你个贼偷儿!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下三滥东西!别叫我逮住了!回头给你摁粪坑里灌你一肚子的粪!!”
  春耕其实已经开始了,村里多半人都忙着下地干活呢,因此这回不像前头两回那般,有无数看热闹的人。可就算如此,温氏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想想昨个儿晚间被两个弟媳妇先后怼了一脸,回娘家又被堂嫂指桑骂槐的一通,别说吃口饭了,连口水都没叫她喝。好不容易回了村里,又……
  “宁氏你干啥呢?不就是一颗菜吗?有这工夫你干点儿啥不好,至于来来回回的骂吗?真是越有钱越抠门!”温氏一个没忍住,径直上前拦住了人。
  二嫂止了骂声,狐疑的冲着温氏好一番打量。
  这要是换做心不虚的人,肯定是不怕的。可问题在于,温氏她本来就立身不正,当下就冒火了:“你咋还没完没了了?听听骂的都是什么,咱们老朱家的面子都叫你给丢尽了!不就是一颗菜吗?”
  这话一出,二嫂更狐疑了:“我刚才说了是为了一颗菜?我咋不记得呢。”
  “那不是还能是为了啥?”温氏懵了,眼神里闪过一阵明显得慌乱,结结巴巴的道,“难不成这次不是为了菜?可你前头两次骂骂咧咧的,不都是因为一颗白菜吗?”
  “是倒是的,可我今个儿只骂了贼偷儿了,我没提是被偷了菜啊!”二嫂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古怪,她总觉得大嫂的反应不太对,下意识的问,“就算是为了菜又咋的?我又没骂你,你反应那么大干嘛?你偷的啊!”
  那一瞬间,温氏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艰难的咽了好几口唾沫,这才勉强又开了口,可眼神却是忍不住往旁边瞄去:“胡说八道啥呢?我刚从娘家回来,我要去放鸡蛋,免得给磕坏了。”
  说罢,温氏就急吼吼的走了。
  二嫂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暗自奇怪她一面说不想磕坏了蛋,一面又走得那么快干啥?因为被打了岔,她也没接着骂,而是跟着回了家。
  午饭后,二嫂越想越不对劲儿,偏温氏借口要烧炕孵鸡蛋,躲进屋子就不出来了,她就是想套口风都不成。转个身,二嫂就去找了王香芹,让帮着回忆回忆。
  “回忆啥?”
  “咱们家的菜园子吧,从年前到今个儿,一共叫人偷了三回。今个儿先不说,前头两回是啥日子来着?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你帮我想想。”
  这还真的难倒了王香芹,她只记得二嫂格外神勇的满村子乱窜的骂贼偷儿,全然忘了当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儿。倒是一旁正边晒太阳边做衣服的三嫂随口答了一句:“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大嫂回了娘家呗。”
  二嫂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没事儿,我……我回一趟娘家,要是娘问起来了,你们帮我圆一圆。”说完这话后,二嫂就跑开了,留下俩弟媳面面相觑,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更没想到的是,二嫂这一跑就是一整个下午。她本来就是家里做饭的人,眼下她跑了,王香芹赶紧替上,可家里人又不傻,这俩人的手艺差得太多了,别说吃了,看都能看出来。一直到晚饭上了桌,还是没看到二嫂,这下根本就瞒不住了。
  朱母今个儿跑了一趟县里,订购了鲷鱼烧需要用到的铁锅子。回到家就发现二郎媳妇没了踪影,好在因为二郎媳妇给了她不少钱的缘故,她倒是没着急发火,只问人去哪儿了。
  正问着呢,二嫂犹如一阵飓风般的冲进了堂屋,伸出手怒指大嫂:“偷菜贼!我可逮着你了!!”
  “我告诉你!我今个儿下午去你娘家村子了!我问了好多人,你这几次去娘家带啥了没!知道人家跟我说啥不?他们说你每回都带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你接着往下编啊!我看你还能扯出啥鬼来!怪不得娘说你这么能掰扯咋不上台唱戏去呢!你还教训我,说我给老朱家丢脸了!到底谁丢脸?谁!!”
  “温氏你个贼偷儿!!”
 
 
第024章 
  二嫂一手插腰一手怒指大嫂温氏,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胜券在握的气势。
  不过也是,她早先就怕温氏矢口否认, 还特地往温氏娘家村子去了一趟, 将所有的漏洞都堵了个严严实实后, 这才信心十足的指认偷菜贼。
  本以为这次是必胜的结果,可谁知……
  “宁氏你太过分了!!”
  “不就是一颗菜吗?你都已经发大财了,还在这儿跟我计较一两颗菜?一天到晚的为了颗白菜穷叫唤, 你还真是眼皮子浅得可以啊!狗改不口吃.屎说的就是你!就算你有钱了,还是这副死德性!!”
  “再说那菜是你的吗?咱们家还没分呢!让你管个菜园子,菜就成你的了?那回头可不得了, 哪天让你管个家,咱们全家人的身家性命怕是都要改姓宁了!我砍个白菜咋了?你能砍,我不能砍?怎么就变成贼偷儿了?我不就是砍了白菜没特地跟你说一声吗?我干啥事儿都要告诉你啊?你是我祖宗啊!!”
  “别扯出那副青天大老爷的样儿来!妯娌那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呢?早以前, 四弟妹没进门的时候,是谁一天天的大嫂长大嫂短的?见着好处就往前冲,让你做个什么事儿都磨叽,说啥都不肯当出头鸟,早先让六弟别念书那事儿, 你敢说你没起这个心思?坏人让我当了,好处全落到了你身上!咋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
  “我告诉你,逼急了我跟你拼了!横竖我的名声也叫你败坏了!说我是贼偷儿了, 我还说你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破落户家出来的下三滥!!”
  ……
  看着徒然爆发出满腔怒火的温氏, 堂屋内的众人彻底懵了。
  旁观的人都听傻眼了, 更别提直接承受了温氏全部火力的二嫂宁氏了,她都快怂成一坨肉球了。
  说白了,二嫂本来就是个怂怂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嫁到朱家多年仍被温氏压得死死的。要知道,她俩的情况其实是差不多的,温氏娘家条件略好一些,可娘家钱再多跟一个出嫁女有关系吗?二嫂娘家的条件是差了点儿,却胜在她跟娘家关系好,又是本村出来的,真遇到什么事儿,她高声一吆喝,还是会有人来帮她的。
  再说嫁的男人,大郎一直待在家里,反而二郎和三郎经常外出打短工赚钱,真要比较起来,既会种地又能赚钱肯定更胜一筹。还有儿子,猪毛和灶台同一年出生的,都长得虎头虎脑的,谁也没比谁差。
  而论模样论身材,二嫂也比大嫂强。更别提,她还有一手格外出众的厨艺,村里多的是人请她去掌勺。
  综合来说,就算温氏占了个长嫂的位置,这俩人最起码也该是旗鼓相当。可真相却是,成为妯娌的这些年来,二嫂永远是被欺压的那一个,还是被欺负到完全无力还手的地步。
  “人都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欠的!”温氏越骂越生气,索性不管不顾的一头冲了过去,“就为了一颗菜!再怎么精穷的人家都不会那么抠!就你!!宁氏,你给我站住!!站住别跑!!!!!!”
  咋可能不跑呢?二嫂当众表演了个现场版的抱头鼠窜。
  眼见这俩人都窜出堂屋去了院坝上,朱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劝架的劝架拉架的拉架。王香芹和三嫂更是一叠声的唤着大嫂,几次去拉人,却都被温氏狠狠的甩脱开去。
  “够了!!”
  朱母怒了,操起一旁的小板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温氏止住了脚步,而二嫂大概是逃习惯了,愣是窜出去有半里地,听着后头没啥动静了,这才缩头缩脑的又往回走,却不敢直接走到院坝上,只站在外头,怂怂的往这边瞧。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朱母气到不行,见她这样,大郎忙上前拽过温氏,硬是将她摁了下来,夫妻俩都跪在了朱母跟前。
  朱母冷笑一声:“可省省吧,当着我和你爹的面都敢喊打喊杀的,还跪呢,我真怕我受不起。”
  温氏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被大郎硬是摁住了肩膀怎么也挣脱不了,一顿满腔的委屈,嗷呜一声哭了出来:“娘你就是小心眼儿!我上回就说过了,不让六郎读书那个事儿,家里的媳妇人人这么想,你就只怪我一个人,还一直记在心里头。你看看,二弟妹都把我欺负成啥样儿了,我不就砍了家里几颗菜吗?她在外头骂了我多少难听的话?还上我娘家村子败坏我的名声!像她这么心肠恶毒的妇人,你不收拾她,你反而骂我!”
  二嫂远远的站在院坝底下,她倒是听到了温氏诋毁她的话,有心想要反驳,可又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一点儿,可只要温氏一动,她就立马缩了回去,怂的一批。
  朱母看着这俩媳妇就脑壳疼:“宁氏你过来!”
  “噢……”二嫂拖长声音答应了一声。婆婆的话她可不敢不听,因此只能委屈唧唧的挪步走了过来,可她却不敢靠得太近,一面望向婆婆,一面却将注意力放到了院坝之外,完全是一副随时随地都准备夺路而逃的模样。
  见她这怂样儿,朱母简直被她给气乐了。
  其实,朱母一直都知道几个儿媳里头,最能的是大郎媳妇。长媳嘛,本身就得有魄力,要能镇得住底下的弟妹。二郎媳妇怂是怂了点儿,可正因为她怂,才不敢轻易搞事。至于三郎媳妇,因为进门一年半多了,肚子都没个动静,加上娘家那头既没钱又不咋在乎她,她别说搞事了,连大声说话都没那个底气。还有四郎媳妇,早先说的那个王香椿是个没脑子的,可正因为没脑子反而好拿捏,换成了王香芹后,好是好了,也给家里带来了发财机会,却也一度导致了家里的失衡。
  一个家,尤其是儿孙满堂的大家族,想要平平稳稳的往前走,互相制衡才是最重要的。
  偏生,老朱家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彻底打破了平衡。
  这种情况下,分家是最简单粗暴的选项。可朱母不想分家,对于一个婆婆来说,一旦分家,哪怕儿子们还愿意孝顺她,日子也大不如前了。再说了,不就是儿媳妇们之间闹矛盾吗?镇压即可,这点手段她还是有的。
  正好,小食摊儿收了,矛盾又激发了,趁着这个机会,朱母打算重新立立规矩。
  朱母看了看俩儿媳妇。
  温氏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转瞬就哭得肝肠寸断。她是真的伤心上了,想想这个月她的日子多惨啊,处处都是憋屈,哪哪都是受罪,可以说她活到那么大,这段时日是她生平最难捱的了。
  再看宁氏,她再度恢复了原先怂哒哒的模样,一方面不敢违背婆母的意思,她只能尽可能的靠过来,可另一方面又怕大嫂怒起伤人,她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朱母长出一口气,单就这事儿而言,温氏的错处更大一些:“你不想空着手回娘家,不能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吗?一颗菜算得了什么?可你为啥不直说呢?下次,要是还回娘家,直说!听到了没!”
  温氏很大声的抽泣了一声:“听到了。”
  “咳咳。”朱父咳嗽了两声。
  朱母自然看懂了男人的暗示,了然的点了点头。
  为啥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那是因为家务事本来就不是要断个是非黑白的,更不是要还谁一个公道。说白了,要的是保持家里众人那微妙的平衡。身为婆婆,朱母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家里成天吵吵闹闹的,她就想把挑事的主儿给摁下去。哪怕你再有道理,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也照样会被收拾。
  她不是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她只是当家主母。
  朱母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二郎媳妇,直到把人看得瑟瑟发抖,她才开口:“让你做买卖你就做买卖,管什么菜园子?我不是交代你弄那个啥鱼烧,你放着正经事儿不做,为一棵白菜折腾那么久,你能分出个轻重缓急吗?”
  “别告诉我你真就是心疼那两颗白菜,还不就是捏了你大嫂的把柄,趁这个机会兴风作浪。高兴吧?得意吧?你大嫂名声坏了,咱们老朱家有什么好处啊?从今个儿开始,你只用管灶屋里的那摊子事儿,别的事情跟你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听到了没?”
  二郎媳妇被训得五官都挤成一团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听、听到了。”
  朱母见这俩人都得了教训,这才摆了摆手:“行了,都进屋吃饭吧。”
  她是作罢了,可温氏不干啊!
  “娘,二弟妹坏我名声,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她还特地跑去我娘家的村子里问了这事儿。回头我哪儿还有脸面回娘家啊?丢死个人了!”温氏不依不饶,她觉得自己不能白白吃了这个亏。
  殊不知,在几个儿媳妇里头,朱母最反感的就是温氏这个长媳了。问题在于,温氏如今太弱势了,当婆婆的要是再打压她,她就真的扶不起来了。长媳一旦趋于弱势,要是二媳妇是个和气的,家里倒也太平,偏生那宁氏也是个刺儿头、搞事精。
  这温氏弱了,只会连带整个大房沉寂下去,而宁氏绝对会迎头赶上,趁你病要你命。
  到时候那就不是妯娌之间的矛盾了,而是会伤到了兄弟情分。
  朱母沉默了,从情感上而言,她只想怼死这个没脑子的温氏。可从大局来看,她却不得不托温氏一把,免得大房从此一蹶不振。
  正迟疑着,二郎媳妇弱弱的开了口:“娘,大嫂,我知道错了,我跟你们赔礼道歉,以后我再也不敢惹事了,一定好好听娘的吩咐将灶屋的活儿做好。”
  她小心谨慎的组织着措辞,还要同时观察婆婆面上的神情,眼看着婆婆紧绷的表情略松了一些,她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接下来的话说的就顺畅多了。
  “这样吧,我出钱买些酒肉来,让家里人吃顿好的,就当是赔罪了!”
  不等朱母开口,二嫂就快速的跑回屋里,摸了些钱出来给二郎,让他跑快点儿,去买肉打酒。自己则麻利的去了灶屋,生火烧水,再瞧瞧有啥配菜,心里很快就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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