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敏如虽然很不想打这个电话，万一是那个女的或者她儿子接的，那能膈应死她。但没办法，她还是得听老爷子的，万一真把老爷子气坏了，她自己也得遭殃。毕竟学校都不上课了，接下来他们这些老师要干什么也实在是前途未卜。
列雄到底是被叫回来了，被老爷子喊去书房谈了很久，最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妥协，下班以后也天天回家，不去别的地方了。
列家比其他人家更早地开始了一系列的准备，也更早地进入了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
杜敏如给茵茵把现在招人的三个文工团都给报上了，一个华东军区，一个华北军区，还有一个西南军区。
学校里果然答应了杜敏如的要求，答应在今年六月份和毕业班一起给茵茵一张毕业证。这件事定下来之后，茵茵听杜敏如的，干脆没再去学校，一心在家准备文工团的考试。
最先开始考试的是华北军区，去考的人都和茵茵差不多大，都是初中高中的样子，还有一些是没上学的，一心学舞蹈或者音乐，这些基本都是家里一心往这方面培养，打定了主要就是要去文工团的人。
茵茵是杜敏如陪着去的，按杜敏如的说法是，她怎么也搞了这么多年的音乐，认识的人多，万一就碰上认识的呢？
本来她还想让周玉萍也一起帮帮忙，不过最近她好像在忙着黄慧心的什么事，只好作罢。
结果在进去考试之前，杜敏如果然遇到了熟人。可惜这熟人还不如不遇到，等人走后，杜敏如才告诉茵茵，这人是她小时候学钢琴时那个钢琴老师的女人，因为自己学得比她快，所以一直十分嫉妒她，喜欢给她下绊子，心胸嫉妒狭隘……
茵茵：“……”
“所以你待会儿别紧张，考不上正好，咱们去考另外两个，免得你考上了我还要担心她给你穿小鞋。没想到这么些年没她的消息，竟然是在文工团当老师。”
“干妈，我不紧张，那我先进去考试了啊。”
“去吧，干妈就在这儿等你，你好好考。”
“知道了。”
茵茵觉得，那个催眠师什么的，肯定不是干妈和列爷爷找来的。也许是那个白菊，自己从没见过她，她就找人绑架自己。当然她觉得维恩说的皇太子也极有可能，这个人听起来就很可怕，一个太子竟然处心积虑的去害自己国家的将军？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考试是一个一个进去考的。轮到茵茵的时候，文工团的人就让她唱了一首拿手的歌，根据干妈问来的消息是，接下来会让她说自己还有什么特长，然后可能会让她展示一番。
然而这位面试官没按常理来，等她唱完就异常冷淡地说了一句：“下一个。”
茵茵：？？？
她觉得自己唱得没问题啊，不说超常发挥，至少也拿出了正常水平啊。
那人看她愣愣地站着没动，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下一次。”
茵茵被吓了一跳，赶紧鞠了躬之后，走了出去。
看来考文工团确实比她想象中要难，她还以为自己一次就能考上的呢。是她最近太骄傲了。
这下干妈不用担心她被穿小鞋了。
杜敏如问了她的情况后，也是一脸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只好安慰道：“也许有人跟那个主考官打过招呼了，所以后面其实他们都不用看，一虑不过就是了。真是的，这后面开得也太嚣张了吧！”
之前还说要看看有没有熟人的杜敏如丝毫不觉得自己双标，为茵茵忿忿不平：“他们不收你是他们的损失！还有两个军区呢，一定能上，实在不行就再去问问周老师。你唱得这么好，谁下乡也轮不到你下乡，那些粮食又不是听听歌就能长大的！”
“谢谢干妈，我不伤心，我们回去再好好准备准备，下一个还有一个礼拜才考，我明天再去周老师家里，让她指导指导。”
“嗯嗯，再问问是不是之前选的歌不好，文工团的人不喜欢，会不会换成爱国歌曲比较好？”
两个人一边谈论着，一边回家。倒是冲淡了没考上的失落。
第67章
列雄虽然心不在家里，但他在家的时候， 还是表现得十分温和， 跟一般的长辈没什么不同。如果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些事， 光看着人， 压根看不出来。
他和维恩、首长一起安慰了茵茵一番， 都表示再好好准备几天， 下一次一定行。
茵茵在大家的鼓励下，彻底不伤心了， 又有了劲重新开始练习， 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准备考音乐学院的时候， 也是心里就憋着这么一股劲，不管学到多晚都不觉得累。
第二天， 她去一趟周老师家里， 发现她家有些凌乱，周老师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认真地跟茵茵分析了一遍， 最后两人一致觉得还是换一首爱国曲目比较保险。
不知道周老师家里发生了什么， 她倒是挺想帮忙的，不过她觉得周老师可能会不太想说， 也就没有冒昧地问。只是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她说，她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周老师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好孩子，老师知道了， 谢谢你。”
茵茵离开了周老师的家，心里依然有些不安，不过她跟维恩说了之后，他却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现在帮得上什么？还不如好好准备考试，以后出息了多孝敬孝敬她来得实在。”
茵茵想想也对，现在的她确实还帮不了什么，周老师就算真想找人帮人，即使去找干妈也不会找自己。
这么一想她就更加发奋地开始准备文工团的考试。
然而，第三天却突然有人找上门来了，穿着军装，茵茵一开始还以为是来找首长或者维恩的，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茵茵被华北军区的文工团录取了！
茵茵：“……”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说什么让她跟着去领衣服啊做登记啊之类的，等人都走了才反应过来：“啊，干妈，我真的被录取了？”
“对对对，真的被录取了，等会儿咱们就去登记，登记了才安心！”
“嗯嗯！”茵茵跟着点头。
大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个反转，虽然大家都觉得茵茵考个文工团不成问题，但听她描述的考试情形来说，那确实不太像是能上的样子。
然而不管怎么样，考上了就好，不然这一天天的准备，也实在是累人，杜敏如都担心她要是再这么准备下去，等她考上了，那也得再病一回。
华北军区的文工团就在北京，虽然离家也不近，但好歹比其他地方好多了。完成了一系列手续之后，茵茵就收拾东西，去了文工团。
到了文工团，她才发现这里的学习氛围一点都不输音乐学院，甚至大家在练功、排演这些方面，比学校的学生还要更认真，每天一大早大家就到排练室练早功，而在音乐学院的时候，这么早就自觉训练的寥寥无几。
更重要的是，以前茵茵上学时，一直比其他同学小很多，而到了这里之后，身边的人突然都成了同龄人，甚至还有比她更小的，再也不会有嫌弃她年纪小了。
加上她唱功过硬，在文工团里简直如鱼得水。
这边单纯唱歌的人不多，加上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有几个是既会唱歌又会跳舞的，更多的是跳舞的，还有一些乐手。
茵茵来了这里几个月之后，竟然发现了一个熟人，从前她在里王村小学上学时的同桌顾定衡，竟然也来了这边的文工团，他是来当指挥的。
她们刚进来的三个月还在由老师集中训练，还没有和其他人一起上台演出过，直到过了这三个月，没有被淘汰的人，才得以真正成为文工团的一员，和大家一起演出。
再次见面，两个人都觉得过去的事情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仔细算算，好像也就是八年的时间。
但八年对这两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已经是人生旅途中的一半时间了，觉得漫长好像才是正常的。事实上，茵茵都感到惊奇，自己在再次看到顾定衡的时候，竟然还能一眼认出他来，而顾定衡竟也认出了自己。明明两个人的变化都不小。
顾定衡依然带着那种淡淡的傲气，只是变得比原来更有礼了，据说这叫绅士风度……
茵茵并没有因为这所谓的绅士风度或者是曾经的熟人而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们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然而，她没想到就是这么几句交谈，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竟然成了“不良生活作风”？
被阎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的茵茵再次一脸懵逼，大概就跟在考文工团时，阎老师什么都没说直接叫下一个的懵逼程度差不多。
没错，她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位面试时分外冷淡的面试官，竟然就是教他们唱歌的老师，听说他以前是当士兵的，后来转入了文工团，一步步从普通的歌唱演员做到了指导老师。
教唱歌，他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然而这张冰山面瘫脸，茵茵觉得他大概还没有从当军人的心态转变过来，并且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难道他以前演出的时候，也是冰着这么一张脸的吗？观众能买账吗？
后来她想明白了，他在文工团演出，那些观众保不准就是他以前带过的兵，或者直接就是他的战友，所以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忍了他的冰山脸……
“老师跟你说话，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阎至和耐着性子跟她谈事情，发现她竟然还走神，立刻沉了脸，“沈同志，我原来是觉得你小，有些事还不懂，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政委的，但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我看还是需要让政委来处理才行。”
“对不起，阎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茵茵急忙解释道，找了政委那还得了，她怕不是要被赶回家吧，“我和顾同志真的没什么，就是小学的时候当过同桌，后来我们都转学了，很多年没见过面了，这才寒暄了几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的……”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文工团的一员，就要以军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瓜田李下让人误会的事情就不要做了，这次我就不告诉政委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就只能让政委来处理了。”阎至和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的好的，谢谢阎老师，我保证下次碰到他都不跟他打招呼！眼睛都不带看他的！”
“行了，回去吧，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和男同志说话，必要的交谈还是照常，只是提醒你注意分寸，不要犯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知道了，老师。”
茵茵苦着一张脸出门，还什么必要的交谈还是照常，她真的就跟顾定衡讲了那么几句话，都不到五分钟，如果这都是失了分寸，那确实只有完全不和男同志说话才不失分寸了。
阎至和其实并不想这么严，要他说，青天白日的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大大方方说几句话怎么了。但茵茵长得太好了，一般长得漂亮的文艺兵不管开始时心态如果，慢慢的都容易变得心态不正，妄想嫁个高级军官，然后就无心练功演出。
当时面试的时候，另外两个女老师其实并不想要茵茵，觉得太漂亮了，怕带坏风气，就算真的要收，至少也要好好地问一问其他方面的情况，再加以考虑。但他因为爱惜人才，直接没给那两个老师为难的机会，定下了要录取她。
那两个老师都是教舞蹈的，虽然有所不满，但唱歌这块的招人还是要由他做主，看他坚定也就只好作罢。
艺术虽然共通，但不是专门学唱歌的当然不懂，茵茵那天展示的歌声代表了什么。
依他来看，那代表着华国最顶尖的水平。
他曾经听著名歌唱家周玉萍教授唱歌，在技巧上周教授也许更胜一筹，但如果两个人唱同一首歌，让人来投票，获胜的一定是茵茵。
这就是天赋。
让人沉溺其中的天赋，让人身临其境的天赋，让人乐而忘忧的天赋。
他不想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孩子走上一条文工团无数人走过的老路，那实在是太辜负老天爷的厚爱了。
……
维恩已经回了西南军区的部队，果然列首长是应该知道一些情况的，这次他回去没多久，长官就跟他说上次他们的研究成果意义重大，也给他记了功，已经确定他要升职了，调去其他军区任职，只是调令暂时还没有下来，不知道调去哪里。
在等待调令的时间里，部队又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这个任务需要和华南军区的人一起合作。
维恩接受了任务，最后随着任务的进展，他和华南军区的人一路到了深圳。
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怎么发达，和一线的大城市比起来更像是农村。
但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已经几个月没有再出现过的梦境再度出现。
他和茵茵还是在那个房间里，上一次他看着那个身体要走过去，强迫自己醒了过来，这次看起来像是接下去的，但他也不能十分肯定。
之所以会有这种疑问，主要是因为上一次梦里的男人丝毫看不出他有停下来的可能，可是在这回的梦里，这个男人竟然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维恩就看到茵茵仿佛伤心欲绝地说着什么，但她说了什么呢？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意识被迫随着梦里的男人下楼。
楼下是很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维恩不知道这是哪里。直到在一个转角处，他看到了一家小店的招牌：云知客。
维恩猛地惊醒，云知客！那不是离他们现在住处不远的一家店吗？
一起出任务的人中有本地的，白天路过的时候特意跟他们介绍了这家店，说是一家传承了好几代的老店了，从他太爷爷那辈就开始就有了，有机会带他们去吃。
维恩顾不得现在是凌晨，匆匆地穿上衣服走出房门。
他拿着一个手电筒用做照明，下楼，按照梦里那个人的路线走，果然看到了白天的那家店！
难道梦里的场景就是发生在这附近吗？维恩踌躇了一会儿，一边上楼，一边思索。梦里分明是车水马龙、街道繁华的景象，如果不是这家小店让他看出了端倪，他压根不会觉得这回是同一个地方。
既然不可能是过去的这里，那就只能是未来的这里。
如果这是催眠师对他的催眠，那位催眠师又怎么会知道未来的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呢？哪怕是皇太子在这里也没法知道这一点，星际关于水蓝星的资料根本没有详细到这种程度。
维恩回到了房间，关上手电筒。
